第41章第四十一章考验
“爷爷,你怎么在这里?”
祈寒酥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她来接仙观的根本因由,就是不想让巫嗣们顺杆找到镇痴寮。
但是后半截子话,在看到殷爷爷正在施展的巫术之后,便没能说出口。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殷爷爷说道,“你和他结伴而行,想来是已经知道巫朝的事了。”
“等等。"祈寒酥瞬间混乱了,“爷爷你是…“我是巫,一个被大夏灭玄司追杀的巫。"殷爷爷扣紧琵琶弦的手逐渐被割出血来,“去,杀了他,我撑持不了太久,他给你的那蚀欢粉末,同样能让他不死也重伤。”“他今天如果不死在这里,明天死的就会是我,快!”祈寒酥捏紧了手里的小瓶子,那里面还剩下一小半蚀欢的铁屑。
她看着殷爷爷近乎狰狞的神色,道:“爷爷,你的舌根是什么时候好的?”
“你还在等什么!"殷爷爷怒吼道,“他值得你背弃家人吗?!”
“不值得,如果让我选,我一定会选家人。“祈寒酥说着,猛然将手中的瓶子泼洒在了对方脸上,“可你不是我爷爷!”
赤黑色的铁屑一沾到皮肤上,“殷爷爷”被泼到的的面庞迅速冒出浓烟,惊嚎声中,他露出的皮肤上,一只只眼睛张开来,口中吐出古老的咒语。
“骨中之瘟,尽灌其……”
但是祈寒酥不会给他念完的机会,反手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上去就刺进他后颈。
她不确定这对付焦渴病人的一招是否管用,只觉得刺进去之后,脚下一阵失重感袭来,大雾翻搅着,像是有什么诡异的妖物盘桓其中。
那伪装成殷爷爷的人影怨毒地看了她一眼后,化作水流融入湖中。
祈寒酥这才发现,自己仍在湖中央,四周都没有温槐序的身影,刚才的一切,都是这骨幻大巫的术法。她现在算是什么手段都没有了,只有一本温槐序给的小册子。
“灭什么……录。”
酥饼咬着牙翻开来,好在九这个数没超过十,她很快就找到了对应的图文。
上面描绘着骨幻大巫的真身,和她在承烛圣女那里所见的不同,这是古早的巫祝以大巫遗骸为根基,所养出的造物,虽然有大巫的形,但是没有大巫给她的压迫感。毕竟一晚上见了这么多妖魔鬼怪,酥饼已经麻了。“会化作记忆里的人,真假难辨……叫破身份,才能挣脱幻境,禁止独自应……”
刚才那算一次吗?还是说,也要温槐序看破一次骨幻大巫的身份,才算破了这幻境?
如果是温槐序的话,他活了那么久,记忆里的人不计其数,也太难了吧。
酥饼这么想着,忽然看见薄雾里有个人影靠近过来。她眼睛一亮,连忙叫道一一
“枕仙儿!”“枕仙儿!”
两个互相重合的声音,让祈寒酥微微一怔。浓雾消弭,温槐序从雾中走出来时,就看见了他左右两边各自站着一个祈寒酥。
无论是身上穿的衣服,手里的灭玄司诡异录,还是发丝凌乱的程度,全都一模一样。
“她是假的!”“她是假的!”
“刚才我看见她假扮我爷爷了!"“刚才我看见她假扮我爷爷了!”
温槐序的视线从左移到右边,叹了口气,盘膝坐在了镜子般的湖面上。
“又是这一套…别这么期待地看着我,我也分不清谁是谁。刚才变成你认识的人,是想借机靠近你,再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万一我带了错的出去,袍甚至能以这个面貌潜伏几十年。”
他一脸摆烂模样,祈寒酥怒目圆睁。
“你忘了我们是怎么来的吗,你看!我后颈上还有巫昧扎的毒针眼儿呢!”
她撩开头发,发现对面的假人后颈皮上也露出了一模一样的针眼。
“没用的,躯壳,能为,包括你家的一砖一瓦,袍知道的一定比你清楚,你得想办法自救。”
“温槐序!“温槐序!”
“酥饼。“温槐序收了笑,撑着下巴道,“你想留下来,可我们走了之后,你能独自应对卷土重来的巫嗣吗?盐江城,可是大巫陨落的地方啊。”
“你在威胁我。”“你在威胁我。”
两个祈寒酥异口同声地说着,眉梢眼底的愠怒都分毫不差。
“没错,这是一场考验。”
“从公子,留步,不可靠近起雾的烬雪湖。”接仙观外,朝廷的人马无声无息地在天亮前将观内的一切异常弭平,陆陆续续地离去。
而结束之后,接仙观前也逐渐出现了一些拜神的香客。从令霄没走,问了一路,追踪到烬雪湖边,却被守在那里的文襄拦住了去路。
“那个姓祈的女子到底是谁,值得五殿下这样看重?莫………
文襄道:“从公子还记得证圣学宫的入学考吗?”“当然记得。"从令霄翻了个白眼,“证圣学宫入学考,独自处理一桩诡异,按解决巫嗣的天地玄黄等阶做划分,如果解决了天字巫嗣,更新其记录,甚至可以和皇子帝姬们一同入学。”
“没错,靠这个入学的学子,甚至可以和天潢贵胄们平起平坐。”
从令霄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眼神陡然锐利。“长赢王要收弟子?”
“正考验着呢。“文襄叹了口气,“天阶其九,骨幻大巫。”
“长嬴王疯了吗?史上屡次镇压这湖中诡异,都是由灭玄司的精锐陪同长嬴王做的,她一个土著…”“无妨,老王爷看中的人,心里必是有数的。“"文襄淡淡道,“毕竟他自己,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巫。”“想到方法了吗?识破的时间拖得越久,袍同化得就越深。″
温槐序提醒道。
他显然是不打算再让祈寒酥借助长生烛这种外力了,就好像……是在逼迫她动脑子思考似的。
这也是温槐序的疑问。
他觉得酥饼不傻,数次借着拉手腕号脉、凑近观察眼相,也瞧不出来有什么痴愚的症候。
甚至说,比起痴愚之症,她这更像是巫嗣那种因狂信而迷惘的样子。
巫嗣有个外号,叫冰血巫嗣,血越冷,越危险,边境的人为了防止巫嗣混入大夏,都会摸一摸他们的血是否温热。
而祈寒酥的血,是热的。
温槐序怀疑,她有时候表现出的痴傻,包括一思考就头疼等等……是咎由外力所致。
果不其然,祈寒酥被逼到这个地步,双手捂住脑袋,呼吸渐沉。
“坚持不住了可以说一声,我看看你家想不想再添点儿人口”
“闭!嘴!”
温槐序的瞳仁微微缩了一瞬,他看见,两个祈寒酥,都同时用手死死捂住后脑的一角。
那应该是她头疼的根本之处。
就在温槐序要起身时,祈寒酥猛然抬起头来,死死盯着对面的假人。
“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是吧?”
对方在同时同刻、同一个眨眼间做出了一样的问话,但落在祈寒酥眼里,对方那愠怒中似乎还带着一些得意之色。
“那好,跟我说,谁不学谁是狗。”
祈寒酥绷着脸开囗。
“镇痴寮二十年老字号。”“镇痴寮二十年老字号。”“焦渴病轻症包复活,重症包送终。”“焦渴病轻症包复活,重症包送终。”
“若有虚言,假一赔十。”“若有虚言,假一赔十。”“大巫弥天,活该祭天!”“大巫弥天…
温槐序”
祈寒酥看着那假人张着嘴,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抬手指着对方。
“你看,我骂大巫,它就不敢学了,现在分清了吗。”温槐序蓦然放声大笑,身下的水面都震出了一圈圈涟漪。
“哈哈哈哈哈……你呀。”
伪装成祈寒酥模样的骨幻大巫神色微微狰狞,整个人变得透明,融入脚下的湖水中。
下一刻,四面八方浮起了一些服饰古朴的战士,他们似乎是从温槐序的记忆里挖掘出来的,一张张弓在他们手中被拉得如同满月一般。
“温长嬴,怪就怪你的过去太深,在烬雪湖中,千军万马也可以召得出来。”
祈寒酥戒备地看着四周,却听刚才笑背过去的温槐序忽然道。
“我让你动了吗?”
一道冰晶如同拔地而起的长矛般,从湖面下穿刺出来,刹那间,整个湖面上生出一片寒枝琼叶,那些千军万马还没聚集成形,就被彻底撕碎。
祈寒酥这才察觉,他们之所以在这湖面上如履平地,其实是温槐序把所过之处都化为了冰面而已。还未来得及感叹这未曾见过的景象,她就看见冰刺中,一个狼狈的身影爬了出来,脸上甚至还戴着羊头面具。就是它!
温槐序神色寡淡地走到它面前,一根冰针“嗖"地一声刺裂了那羊头面具。
“多少年了,也换些把戏吧,没什么意思。”“是吗?"骨幻大巫的面具一点点破碎剥落,露出一张幻化的面容。
苍老,疲惫,依稀能看见年轻时的风姿玉貌。“师父,赐我一死吧。”
温槐序迅速闭上眼,下一刻,骨幻大巫的身影从他背后的水面上浮出。
它几乎是全透明的,等祈寒酥察觉到不对,扑过去要把人推开时,“嗖"地一声,一只弹拨琵琶的牙板穿过浓雾,命中了骨幻大巫。
这一下,它终于在一阵尖啸中灰飞烟灭。
“……归尘归土,绝地荒路。”
祈寒酥惊讶地望去,只见牙板回旋过去,岸上一个蒙着眼、背琵琶的老人,身后一只羊驼低头吃草,背上还驮了昏迷的白狸。
“爷爷!”
殷爷爷将琵琶背到身后,摆明了不是来相杀的,视线穿过蒙眼的黑布,看见祈寒酥那护着温槐序的反应,口吻不免冰冷了一此。
“长嬴之主,若为…诱我现身,我来了,放她走。”“呃,不是的,爷爷…”
“把你,施在酥饼身上的,媚术,解开。”祈寒酥”
温槐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