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养堂。
辛允手中拿着刚买来的糖葫芦,笑意盈盈,“陛下,糖葫芦我给你买回来了,快尝尝,保证甜。”
然,屋内悄无声息。
她上前欲推门而入,却惊觉门扉竟被反锁,于是抬手叩门,连唤几声,“陛下,您是睡了吗?”
只闻屋内死寂一片。
俄而。
屋内传来‘哗啦’一声脆响,那是杯盏坠地碎裂的声音。
辛允不及多想,抬腿猛地踹开了门。
见应以安瘫坐在地,往日白皙的面庞此刻双颊绯红,恰似晚霞染就,星眸蒙雾,唇色娇艳欲滴,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几缕发丝黏在脸颊。
那模样分明像是被人下了药一般。
辛允匆忙奔至应以安身前,屈膝半跪,小心翼翼地将人扶起,触手滚烫,“你这是怎么了?”
应以安眼神迷离,恍惚间似看到辛允,本能地往其怀中靠去,嘤咛一声,气息灼热地喷在辛允颈侧。
“嗯……”
“……你到底怎么了?是被下药了还是病了?要不要我去帮你找大夫?”
“……”
应以安推开辛允,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双颊的绯红一路蔓延至耳根,紧咬下唇,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那甜腻的费洛蒙,不受控制地在屋内弥漫开来,丝丝缕缕,撩拨着辛允的心弦。
辛允呆愣当场,直直地盯着应以安,下意识地呢喃:“你竟然是……”
后半句被惊愕哽在喉间,未及出口。
“……离开这……”
应以安将身子蜷缩在角落,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身子因克制本能的冲动而微微抽搐,平日里清冷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迷离的水雾,贝齿轻咬下唇,渗出丝丝血迹,那嫣红的色泽刺得辛允心口发疼。
那费洛蒙愈发浓郁。
她身体像是被烈火灼烧,每一寸肌肤都在渴望着抚慰,可理智却在拼命拉扯,告诫她不可沉沦。
泄露的费洛蒙似有灵性,在空气中蜿蜒缠绕,勾着辛允的心。
“我……”
“……滚!”
应以安死死咬着下唇,直至血腥味在口中弥漫,才从牙缝中挤出那破碎的字,饱含着羞耻与挣扎。
“……我让你滚啊!滚!”
她猛地抬头,发丝凌乱,双颊如火,眼中泪光闪烁,那娇弱之态与平日的清冷高傲判若两人,声声嘶吼皆似重锤。
应以安身为ω的秘密仿若沉重枷锁,往昔太上皇那偶露的犹疑目光,如芒在背,似反悔将这皇位传予她了。
北朝历代,α稳坐皇位已成铁律,众人皆视此为正统,而她,却似这既定规则中的异数,一旦真相昭然于世,朝堂之上必是暗流涌动,众臣的质疑、轻蔑乃至公然反对,皆会如汹涌潮水般将她淹没,民心亦会随之动摇,四方诸侯更可能借此兴风作浪,以‘顺应天命’之名,行篡权夺位之实。
抑阴丸,本是用以维持这摇摇欲坠表象的救命稻草,如今却似成了将她拖入深渊的绳索。
常人仅需一克剂量便能暂且安稳,于她而言,却如填不满的壑,非得三四倍的药量方能勉强遏制那汹涌的费洛蒙。
在这过量服用的歧途上渐行渐远,往昔规律的潮期如今仿若脱缰野马,肆意奔窜,全然没了章法。
辛允望着应以安那痛苦又隐忍的模样,心乱如麻,那费洛蒙让她几乎难以自持,咬了咬牙,狠狠心说道:“你坚持住,我去给你买药。”
说罢,转身匆匆离去,临出门时,还特意将门紧紧关上,似要将那满室的旖旎与危险隔绝在外。
出了门。
辛允拔腿狂奔,风在耳边呼啸,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些,再快些。
恰在此时。
曹识的身影映入眼帘,不及多想,辛允如一阵风般冲至曹识身前,伸手敏捷夺下他腰间的钱袋子。
“你……”
曹识瞪大了眼睛,他方才从库房里拿出了一袋,又被辛允抢走了。
刚要出口让辛允归还,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想到辛允可能借此与自己纠缠去中州之事,他撇了撇嘴,满心无奈与不舍地将到口的话憋了回去。
屋内。
应以安盯着地上那纸袋子包裹着的糖葫芦,鲜艳欲滴的糖衣,此刻也失去了光彩,变得黯淡无光。
本是满心欢喜的一天,可谁能料到,命运竟如此弄人,潮期毫无征兆地汹涌袭来,瞬间将所有的喜悦冲得支离破碎。
身子因羞耻与懊恼而颤抖。
那私密且一直极力隐藏,就这般在辛允面前暴露无遗,像是被人强行剥开了层层伪装,将最脆弱、最不堪的一面赤裸裸地展示出来。
她脸颊滚烫,不知是潮期的生理反应,还是内心深处那灼烧般的羞愧所致。
那散落一地的,不只是被打翻的茶盏和凌乱的发丝,更是她破碎的尊严与骄傲。
她害怕又期待。
那如影随形的本能,会在辛允未归的间隙将自己吞噬,害怕被陌生的α粗暴标记,从此身不由己,尊严尽失,沦为欲望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