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很平静,语速很慢,像个回答老师问话的孩子。
这一刻,姜映夕好像透过他这憔悴的身影看到过去那个决定向现实低头的孩子。
时闻屿在记录本上刷刷写着,他讶异于何盛亭的配合。
在押期间,何盛亭拒绝回答任何问题,他只提供了一份手写的陈述词,关于这些年少的遭遇是只字未提。
但姜映夕问他,他就说了。
当然,审问流程里掺入了王局安排进去的人,何盛亭有他自己的考量,保持沉默吃点苦头,总比一点点被人引导着吐出不利的供词要好。
时闻屿在笔录上特意备注了姜映夕父亲死亡的时间,以便回到警署做个验证。
当年这位警察的死亡并未对外公开,甚至于连其妻子都不了解具体的情况。他先是失踪了一年多才被找到,哪怕当时整个警署都知道凶手是谁,却碍于没有证据不能将其定罪。
何盛亭的供词暂时是他的一面之词,还需核实。
话问到这里,姜映夕觉得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了。
二人隔着闪着冷光的铁栏遥遥相望。姜映夕说:“你过来一下。”
何盛亭眉眼微动,缓缓起身,走路牵动伤口让他微微有些颤抖。
他走到铁栏旁,与姜映夕面对面站着。
她伸手抚摸他的脸,“疼不疼?”
他偏了下头,“脸,不疼。”
姜映夕觉得有点眼酸,她捏了把他的脸,“你把家底都给我了。等你出来后怎么活?”
何盛亭眼睫一抖,垂了下去,他说:“吃软饭吧,当年在外留学的时候偶遇一位大师,他说我是吃软饭的命。”
姜映夕觉得好笑又好气,“你还信这个?”她静静地看着对方,轻声问:“我能抱一下你吗?”
一旁的时闻屿合上记录本,默默转过身去。
何盛亭看着姜映夕的双臂穿过铁栏,慢慢搂住他的腰,再渐渐收紧。
这滑稽的一幕让他想起某一天,秦医生往他书房的茶几上放下的那个电影碟片。
他低头看了看姜映夕乌黑的头顶,举起手看了看,他的手是正常的,并非一双剪刀。
他可以给怀里的女孩一个温暖的拥抱。他把姜映夕环抱进怀里,伸手在她的后背拍了拍。
姜映夕仰头看他,“为什么要把盛丰交给我?我不会管理公司。”
“你总不能一直当交警。”他知道她一直不甘于当一个平凡的人,她乐忠于上台面,她想做人上人。
他给她机会。
何盛亭:“有王秘书帮衬,不会出大事。”
姜映夕:“我把盛丰九成的业务都砍了。”
何盛亭拍她背的手一顿,问:“留了哪一项?”
“目前是通讯工具这类,以后也可能往这方面扩展。”姜映夕看他愣了半天没反应,“是不是后悔把盛丰交给我了?”
“没有,挺好的。家电市场已经饱和了。”他第一次夸她,“做的不错。”
姜映夕不过是沾了穿书者身份的光罢了。不过能从他嘴里听到除了冲动,莽撞,不顾后果等之外的词还是有几分欣喜的。
她不禁用力抱了他一把,听见他忽然加重的抽气声。
“伤的很重吗?”她松开手,想撩起他的衣摆再看一眼。却被何盛亭一把捉住,“没事,医生已经处理过了,都是皮外伤。”
他仔细跟她交代公司的事情,“盛丰转型过于武断,外界不一定看好,融资受阻,前期会比较困难。”他握了下她的手,“你不要放弃它。”
何盛亭成立盛丰一路走来并不容易。
她点头,“好。”
二人沉默地对视片刻,她说:“我回去了,我会找律师替你辩护。”
“不用,你把重心放在起诉四爷上,四百个孩子,这么庞大的数量,可以判死刑了。”
“他判死刑了,那你呢?”何盛亭和陈四爷是相互牵连的,陈四爷判的越重,何盛亭也会跟着受影响。
“不要因为我而放弃对他的起诉尺度,我死不了。”他说,“你回去吧。”
时闻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也催促了声,顺便把记录本递了进去,对何盛亭说:“签个字吧。”
路旁的绿化树被风吹的猎猎响,气温下降,秋天来了。
走在前面的姜映夕突然停下了脚步,“我会请律师替他做辩护。”
这话她刚才在何盛亭的面前说过一次,时闻屿沉默地听着,心中还在判断何盛亭能被判几年,也不知道姜映夕能不能等的起。
却看见姜映夕转过头来说:“我要请律师替他做无罪辩护。”
时闻屿摇头,“这不可能。”
她问:“未成年需负刑事责任的年龄是几岁?”
“十六周岁。”
她笃定道:“有这个就可以了。”
时闻屿先是怔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何盛亭小时候也是被人贩子从父母身边拐走的孩子。
他迟疑道:“那怎么能确定他的实际年龄更小?或许要更大呢?”
“你若是人贩子,你会绑走一个七岁的男孩吗?”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年满七岁的男孩或是女孩不论是身高和体型还是记忆力都不会是被拐卖的最佳年龄。
人贩子大多会选择牙牙学语的婴幼儿和刚会走路的幼儿。
时闻屿:“这只是猜测。”
姜映夕:“所以需要对他进行年龄鉴定。”
“这个目前做不到精确的鉴定,有范围误差。哪怕他当时没有七岁,不过也相差不大,想要通过年龄来做无罪辩护。很难。”
“我总要试一试的。”姜映夕扔下这句话转身朝前走。
萧瑟的凉风吹过时闻屿的脸颊,他望着姜映夕渐行渐远的背影,心想,这个原本属于他的姑娘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了。
姜映夕回去便花大价钱找好了律师,也请了专业的机构对何盛亭进行年龄鉴定。
结果就如时闻屿说的那样,以当前的技术无法确定一个成年人的精确年龄,再加上姜老师当年与何盛亭接触过,通过描述来看,当年何盛亭的年龄哪怕不到七岁也该有五六岁了。
二审开庭在即,陈四爷突然指认了许多当年和他一起参与犯案的人员用以获取减刑。
那些老古董被拷上手铐带上法庭的时候,警方也在同步追查黎山与梁言滕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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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言滕在海外有个和何盛亭合作的项目,前段时间出了点业务纠纷,黎山受命前往协助。
警方的一纸通知将他们两个召回,细问之下得知他们确实没有参与核心行动。再加上拐卖行动停止的那年,他们年纪还小,又没有证据,例行询问后便把他们放了。
黎山是个闷葫芦,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什么来,前有何盛亭验伤一事,警方不敢动武。而梁言滕因为早年生过一场病,当年的记忆想不起来了。
那些经由陈四爷嘴里供出的老古董们,很多都是后来才加入犯案的,前期陈四爷的共犯因为各种原因离开杳无音信,或者因为意外身亡,总之关于案件发生的前五年,除了陈四爷和何盛亭二人之外,竟然找不出另一个能够提供证词的人。
甚至连何盛亭提供的录像也是从案件发生的第五年才开始记录。
时闻屿一时间觉得头疼,何盛亭的供词和陈四爷的供词是截然相反的。
一个说是从第五年才被迫开始参与犯案,另一个却说对方从被拐来的半年后就开始帮着干活了。
被拐的半年后,才多大点的孩子能帮着参与到核心行动里?这一点就让陈四爷的供词缺乏说服力。
但因为陈四爷供出其他的犯案人员,积极检举揭发,争取到宽大处理,有望被判无期徒刑。
姜映夕得知此事后,一纸状书又把陈四爷告上了法庭。
她再一次拜访了时闻屿的母亲时太太。
事到如今,陈四爷已无翻身的可能,连带着那些共犯都会被送进去。
时太太已无后顾之忧,在姜映夕找到她的时候,她还是很惊讶的。
“姜小姐,有什么是我能帮到你的吗?”
“请把当年时闻屿哥哥调查到的证据交给我。”
时太太沉默了,“那些证据已经被销毁了,我早就同你说过的。”
“你并没有。”
她们俩还是在这间摆着时闻屿哥哥遗像的房间里会话。
“冒犯了。”姜映夕伸手从遗像的镜框后抽出那张警告信,胳膊夹紧身上的挎包,往后面退一步,避开对方伸过来的手。
她一时手快,时太太来不及阻止,“你……”
姜映夕把信展开,“时太太,您留着这个,我想你也一定留着你大儿子查到的证据,只是碍于威胁不敢交出来。”
“但是如今,陈四爷已经不复当日的势力,他已经是法网之下的困兽了。”姜映夕恳求道,“你也希望看见他绳之以法,也希望九泉之下的儿子能够瞑目吧。”
“可是,闻屿怎么办?被自己的父母欺骗隐瞒了这么多年。我对不起他。”
“既然对不起,还要继续隐瞒下去吗?当年你们也是没有办法,他会理解的。”
时太太摇了摇头,“不行,这样的话,我丈夫会因为徇私违法丢掉工作的。”
姜映夕怒问:“你丈夫的工作重要,还是世间的正义重要?”
“姜小姐,你也不必如此大义凛凛,若不是为了替你父亲报仇,你真的会为了这世间的正义如此做吗?”
时太太笑问:“哪里是为了什么正义?你承认吧,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