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chapter 60
车开走很远,才停下来。
亮马河边,唯有灯火在闪,几乎没有行人。江嘉劲把车子停下来,对林翘说:“我想出去喘口气,你坐一会儿。”林翘没有说话。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是说“我们下去走走吧,而是“我下去你好好坐着”。他们不是一起出来的吗。
直到过了那么半分钟,林翘看到江嘉劲指间那橙红色的星火,才知道他所谓的喘口气,其实是抽根烟。
这是林翘第三次看到江嘉劲喷云吐雾。
他这天穿驼色的风衣,背影高大挺拔,又带几分不易接近的清冷。她看了他一会儿,打开车门,朝他走了过去。他背对着她,感受到她的影子才转过身来,继而看向她,把烟摁灭,扇了扇风:“外头冷死了,你下来干什么。”
果然是冷,讲话都呵出白气。
林翘看了眼灯火倒映在河流上的波澜,答非所问:“在这放烟火,会进局子吗?”
江嘉劲愣了一愣,哈哈大笑说:“就算不会,我上哪里去给你变烟火去。”话落,敛了笑意,深深看着她,伸出了手。她先是把手抬起,才走过去。
靠近时,他往前倾身,一把抓住她的手,拽她进怀抱里,她的头撞到他的胸口,他笑着:“哎哟,你还挺有劲儿。”林翘像只小动物般抬起脑袋,凶凶地瞪他。他笑着吻她的眼睛,不许她再瞪。
这样闹了一会儿,林翘感觉得到他在笑,但人却不快乐。她忽然说:“没有烟火棒,我们点烟好了,把你的烟当烟火棒。”江嘉劲知道她想安慰他,却还是讲不出好听的话:“你脑子有坑,败家啊,我的烟很贵的。”
“我真服了,你'他爸的'抠死了!大不了我买你一包烟好了。“林翘张牙舞爪。
江嘉劲笑得要撅过去,问道:“什么'他爸的',古有仓颉造字,现有林翘造词是吗?”
林翘大言不惭:“以后所有关乎妈的脏字,我统统都要换成′爸',谁让你爸那么恶心。”
江嘉劲的目光黯了一黯,只是一瞬,很难捕捉。林翘注意着他的情绪起伏,心跳空了半拍。江嘉劲没有再说什么,他不是矫情的人,更不喜煽情。他默默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先是熟练地点上一根,递给她,她不似寻常夹烟那样,而是捏烟火棒那样,把烟捏在手里,他又掏出一根,烟尾对上她的那根,点燃。
林翘满意地看着猩红的烟星,挥舞了两下,说:“OK,氛围组已准备就绪,接下来让我们嗨起来。”
江嘉劲问:“你要搞什么啊。”
“你有福气了,本小姐今天要高歌一曲。"林翘得意地讲。江嘉劲大吃一惊,后退了半步,说道:“大过年的,你别把鬼招来了!”林翘怔了一下,接着抬脚就踹他:“说什么呢。“她笑,“你要知道各大跨年晚会豪掷百万请我唱,我都不唱的。”
江嘉劲笑得合不拢嘴:“难道不是因为唱的难听?”林翘厥嘴,瞪他,沉沉地喊:“江,嘉,劲。”江嘉劲连连举手投降,目光变得柔和下来,声音也是:“好好好,你快唱吧,我洗耳恭听。”
林翘却不肯了,只道:“你求我。”
江嘉劲微愣:“你这人……”
“那我不唱了,拜拜!"她作势把烟往树上摁灭。他忙说:“好好,我求你。”
他急急攥住她的胳膊,如呵护一支生日蜡烛那般小心翼翼呵护她手上的那根烟,又看向她,橙红色的烟火在他眼眸深处汇聚星河:“林小姐,求你赏脸唱首歌给我听。”
林翘将脑袋一扬,说:“不够诚恳。”
江嘉劲拿她没有办法,这样默了一默,双手扳过她的肩膀,让她看向自己:“林翘,我真的很想听你唱歌。”
………林翘感到意外。
本以为他接下来会讲“大小姐求您高歌一曲"之类的傲娇恭维,谁知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陈述句,看似连请求都不算,可她知道,再没有比这话更真诚的了。
林翘笑了一笑:“那好吧。”
她面对着河流,身后冬风刮过,带来烟草的香气和他身上的温凉味道。莫名感到静谧。
她清清嗓子,唱起那首歌。
那首她唯一不会跑调的歌:
情深深雨蒙濠,
多少楼台烟雨中;
记得当初你依我依,
车如流水马如龙;
尽管狂风平地起,
美人如玉剑如虹……
她的声音是那种找不到形容词的好听,像春天的飘雪,也像冷却的烟火。江嘉劲的眼睛幽暗,好似这河里载着岸边灯火的波光,令人捉摸不透。她想探寻,却又承载不住他眼里的东西,只好移开视线。林翘偏过头的那瞬间,江嘉劲猛地拥她入怀,她半句歌词断在喉咙里。他说:“你抱抱我。”
林翘怔了怔,说:“我抱着呢。”
他的脑袋埋在她的肩窝处摇头:“不够紧。”““林翘怔了怔,想起去年还是前年那个相似的夜晚。她没有动,只说:“我手里拿着烟,我怕烫到你。”“那就烫到我。"他却这样讲。
林翘怔了怔,终究还是没脾气。
双臂从他腰间穿过,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他。江嘉劲完全没在客气,他以她为支点,靠在她的肩膀上,把所有的重量卸给她。
这是第一次,他这样完全把自己交付给另一个人。再不爱倾诉的人,情绪浓烈到一定地步,总是忍不住说些什么。他忽然讲起那些原本没必要告诉她的事。
“你知道吗林翘,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
“但我可不是故意纯情,非要爱上谁,才和谁上床,我从来都不是那么好的男人。
“因为我是江荣先唯一的儿子,是大权的继承者,小的时候,江嘉慧母女好几次想弄死我,但我命大,她们没能如愿,就想把我那方面毁了……那时候我十三四岁,刚刚开始发育,吃了她们喂的东西……那是国外搞来的药,后来我一直不行。
“夏江禹的妻子苏晴,你见过的,她是我的主治医师。苏晴说我病已经好得差不多,我一直没机会试一试,和你那晚,不仅是荷尔蒙作用,还是我的一次实验。
“我一直想向你道歉,那次我一进去就丢了,当时我的反应有点大,但我不是恼羞成怒,我是害怕……害怕我还是没能好起来。”“你不要解释。"林翘忽然开口,“我不怪你,这些事都不是你的错。”林翘以为自己的心脏早已经百炼成钢,却不想,面对他经历过的暗黑往事,她仍然无法平静,她光是连听一听都觉得可怕,这么多年的负伤,他是怎公面对,怎么疗愈的呢。
这一刻,她无法表达她有多么心疼江嘉劲。是作为一个女人,那样去心疼她的一个男人。在林翘心里,没有斩钉截铁地说出“爱”,那就代表不爱。可是没有果断地表示“不爱",似乎也代表有那么一点点的爱?她的世界好像平地刮过一阵风,周围忽然就变得荒凉起来,寸草不生。她不再让自己继续思考下去,她拍着他的背,对他说:“事实上,我也没什么经验啊,只有你一个人觉得你那天表现不好,可在我心里,你表现得很好,真的很好,不然我怎么会答应做你的床伴?。”她是那么温柔,很耐心地安慰他:“江嘉劲,不是你要向我道歉,而是我要谢谢你。这几年,你让我很快乐,很满足,甚至很幸福。”这话牵扯着令人面红耳赤的议题,却被她讲得没有半分低俗或放荡,她语气少有的温暖,他能感受得到,这个女人第一次心疼起他来。可他需要她的心疼吗?
是需要的吧,但又不需要。
指头忽然一疼。
江嘉劲这才发现烟已燃尽。
他缓了缓,松开了她,同时自然地接过她手上那根烟,两支烟头对在一起,被他灭掉。
他终于又笑:“好了,今晚的情绪就留在今晚,回家吧。”好,让冬风吹散一切悲伤,河水潺潺掩盖所有哀叹。他不喜欢所谓的锤炼,感悟,体会,这些都代表一定意义的苦难。她也不喜欢。
林翘看着他:“我们回家。”
这个春节,林翘和江嘉劲窝在家里连门都没有出。他们忘记了时间,过着日夜颠倒的日子,会相拥而眠,也会抵死纠缠,一起做过饭,插过花,看过电影。
两个无家可归的人拼命从对方身上汲取暖意。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彷佛有一双大手把这平静的日子撕开一个裂口,真实的时空出现在眼前,他们躲避的小小空间便不复存在。林翘初六开工,江嘉劲比她晚上两日。
早前林翘看上了陈岸的项目,江嘉劲趁着拜晚年的时机联系陈岸,商量把林翘插进新片里客串的事情。
陈岸见过林翘,对她印象还不错,当即就对江嘉劲说:“你让她来试镜吧。”
晚上林翘回到家,江嘉劲把事情同她讲,林翘开心地手舞足蹈,迫不及待便去给赵蒂打电话。
试戏后,林翘获得了一个客串机会。
这部电影名叫《坦荡》,中韩合拍的片子,谍战类型,双女主戏,讲述民国时期一对双胞胎因战乱被迫分散,又因抗战而重逢的故事。两位女主分别是国内金像奖影后许如虹,和韩国曾获青龙奖的国民女演员韩恩惠。
时奚特别出演二人的母亲,林翘则客串表面为日军走狗,实则暗中卧底的女特务,三场戏即下线,只用拍五天,但人物很出彩。元宵节过后,林翘进组。
拍完《坦荡》之后,林翘为《夏悸》的宣传,参加了许溪周珊谢之鲲所在的综艺。
与她同期的飞行嘉宾还有贺燕,《乱红飞花》曾经定下的女二号,后来不知为何没能参演,这才被她接手过去。
这部戏大火,好似林翘夺了贺燕的气运,贺燕心里多少不是滋味,对待林翘淡淡的。
林翘完全可以理解错失良机的懊恼和悔恨,人生就是由无数个选择组成的缘分,选错一次就会影响接下来的命运走向。可机会不是她用手段得到的,是自然而然花落头上的,她倒没有心理负担,只是在面对镜头的时候,还是尽量保持友好,全权是为了营业而营业。三天的综艺很快录完。
快要离开时,林翘从周珊口中得知了一个惊天八卦一一贺燕之所以辞演《乱红飞花》,竟是因为流产导致身体亏空,而男方,林翘不陌生,居然是谢林龙。
周珊以为林翘不认识谢彬龙这个人,说出之后才发现林翘居然认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直呼这个世界太小,也太恐怖。回家之后,林翘把这件事说给江嘉劲听,江嘉劲也是一愣,说道:“怪不得宋远说他前些日子摊上事,被他老子派去印度做生意,年前才给放回来。”林翘扑哧一笑,只说:“活该,他那种登徒子,就应该常饮恒河水才对。这次回京,没待上三日,林翘便进组新剧。这部剧名叫《缥缈》,是扶摇自己家的项目,她搭档的男演员名叫刘默,低调性格好,拍摄全程顺利,没出什么幺蛾子。那段时间,林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新剧还在拍,《夏悸》在六月上线,又是爆火,尤其在海外地区点击率狂飙,还没播完,就面向韩国卖出翻拍版权。这是真真切切地三连爆,数十年来,娱乐圈独一份的风光。但是似乎上坡路上到顶峰,不可避免就要走下坡路了。起初,林翘以为那不过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网暴。戏播得好,谁都想抢占红利,主角们摩擦,谩骂都是寻常的事情。林翘早已经next level,她有经验,每火一次就来一次网暴,每火一次接机的人就多一波,她不在乎,只会在愈发密集的通告里享受着被榨干的快感。只是慢慢地,她发现这种网暴似乎并不只是粉丝们互掐,更像是一种全民对她的审判,嘲笑。
有人把她《乱红飞花》的媒体探班采访翻出来。当时,她在丁珂身边站着,记者原本是问丁珂前些日子参加访谈提及的“女权”议题,不知为何又把话筒对准她,问道:“林翘你是女权支持者吗,你怎么看待近几年女权兴起?”
林翘在心里过了一遍想说的话,才说道:“我觉得这种话题我是不配发表意见的,我是如此浅薄,我生怕自己说出些什么不恰当的话,会把许多姐妹的努力付之一炬。”
她这样讲,记者却丝毫没有把话筒放下的意思,仍然期待她能够多说什么。她只好继续说道:“我始终觉得,我是一个"被改造中的人”,可能因为从小的生活环境,造成我是在男权社会里非常不男权,但在女权社会里又没那么女权。我仍然在学习,在进步,很感谢这两年女权思想给我带来的变化,我并非一个引领者,我是一个被引领者。”
这个访谈刚开始被全网夸。
如今却全网骂。
网友一:【看似谦虚,实际炫技,立清醒虚心人设。】网友二:【丁珂才公开支持过女权,本身争议就很大,她说这些,好像在变相打脸丁珂,言外之意不就是说丁珂浅薄,不配谈论这些吗?】网友三:【看似是不想吃女权红利,其实这番话又摆了丁珂一道,又吃了女权红利。】
这些声音,原本没什么。
可后来却在男性为主的软件上被广泛讨论,她被男粉抵制,取外号“不配姐″,“浅薄姐"。
若是只有这一个争议,不过小打小闹,不成气候。偏偏林翘和贺燕在综艺里的表现被节目组恶意剪辑,本是贺燕对她爱答不理,最后却成了她霸凌对方,她活脱脱成了心机白莲花,因为多吃了一块牛舌饼,被人戏称“老牛”。
那段时间牛舌饼成为热品,她也成了大家玩梗的对象,被全网嘲讽,模仿吃饼的动作。
黑粉见缝插针地发力,把徐善国导演以"李嘉欣关之琳"类比她的言论扒出来。惹大批网友不满,质问:稍微红了一点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算什么东西,登月碰瓷女神?
更有甚者,拿她在领奖台上的感言,改词,说道:【林翘的外婆看到了吗,你的大孙女给你丢人喽。】
可压死林翘的最后一根稻草,却是夏泽义查出团队内部的人售卖她的个人信息。
还不止一个一一跟了她许久的大龙,以及新任的助理都有份。这天收了工,坐在沙发上,林翘忽然觉得很累,连去洗漱都觉得麻烦、辛苦。
她找出手机,不是想倾诉,只是想单纯找谁说说话。本想打给周珊,却看到周珊在微信上发来许多诉苦,她还沉浸在那段失败的爱情里无法自拔,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久到林翘都找不出新的安慰,只能车轴辘话再说一遍。
她已经没力气再和周珊沟通,她知道电话打过去,无非是听周珊长吁短叹。爱情这东西,真把人变得面目全非。
盯着手机,划拉半天,林翘最终打给了江嘉劲。他很快接听,笑道:“你可真会挑时候,我刚往手心里倒洗发水。”这句话分明是在说,你看看你多大面子,我洗着澡呢还来接你电话。但是林翘却感到无比委屈。
她不知道为什么生出的情绪会是委屈。
她本想找个人兜住或化解自己的负面情绪,可这会儿,她又不想让江嘉劲看到自己的脆弱。
她沉默下来。
江嘉劲很快发觉她安静得不同寻常,便问:“怎么了?”林翘说:“没什么啊。”
一张口,竟有泪意,她忙压住哭腔,硬生生让自己冷静下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装平静:“我打错了,本想打给我朋友的,谁知道拨到你那里去了。江嘉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她又道:“挂了。”
林翘急急地把通话掐断。
可几乎是下一秒,江嘉劲又打电话来。
林翘第一反应是挂断,很快又想,这样会不会显得心中有鬼,于是干脆接听。
他的语气变得郑重其事:“到底怎么回事?说。”这个人总是这样硬邦邦的,永远学不会温柔待人,可林翘再不识好歹,也感受到这句话的关心已经多到溢出来。
于是那股还没来得及被完全压下的委屈,瞬间如泉水汩汩往上涌,为了证明什么,她把音量提高:“什么怎么回事,你……”“林翘,别让自己受委屈,你要记得你是我的人,你受委屈,是在打我的脸,我觉得丢人。"他不愿再听她伪装,这种感觉很不好。林翘有些发愣,几秒后,忍不住扯扯嘴角。他以为他是霸王龙吗,这样霸道强势。
转念又想到什么,不由得笑意加深,故意问他:“你现在是不是还在浴室光着身子?”
那边明显停顿了一秒。
江嘉劲右手摊开,手心里放着沐浴露,左手握着电话,身上的水渍还没干,发梢上的水珠更是一滴滴往下落。
他咬牙嗤道:“我知道你接下来没什么好话,但你最好咽回去,少调戏我。”
只是这样胡侃两句,林翘的心情就变得好极了。她笑道:“好吧。”
本以为气氛不错,接下来只要再笑侃几句便可以收线,谁知今天的江嘉劲犟种脾气上了头,不依不饶又问一遍:“你还没说为什么打电话给我?”林翘的笑意尽敛,表情僵成一团晦暗不明的雾,问道:“一定要有原因吗。”
他自然地接上:“你跟了我三四年,轻易不会打电话给我,这次打来,说明你状态一定很不好。”
这句话好像一股直钻心脏的温流,让林翘少见的眼眶湿润了。她终于愿意把自己的心打开那么一条细细的小缝,对他说:“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我只是讨厌自己越活越倒退了,之前看到恶评,我完全没感觉,但这次我居然也会心生波动。”
听完林翘的话,江嘉劲似乎没有方才那么紧张了,循循善诱地说道:“你是演员,你用情感演戏,情感是你的武器,如果你真的做到戒掉情绪,收住情感,反而不好。”
他说:“我不喜欢′豁达,振作,从容′这之类的词,我更喜欢"接受,“接受’的意思是,允许一切发生。不仅仅是允许一切事情发生,更是允许事情发生后的情绪自然而然产生,别给自己唱反调,故作轻松也是一种拧巴。”林翘常常觉得江嘉劲很神奇,他像是一根火柴,总能轻易把她点燃,又像是一缕吹灭火焰的清风,瞬间就能把她的火气扑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被他牵引着,走了很远很远。他们看似是很像的人,死犟,脾气硬,没心没肺。可往深了挖掘,才发现他足够沉潜,而她始终昂扬。他看山是山,而她不看山,她只登山。
林翘似乎是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对江嘉劲说道:“谢谢你。”江嘉劲对她笑了一声:“多谢你谢谢我,请问我现在可以去洗澡了吗。”林翘怔了怔后,弯眼大笑,又很快故意暖昧:“我正要洗呢,一起呀。”这种话题……江嘉劲是个男人,怎会接不上?他笑得比她还要坏,满满捉弄地说:“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