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桑柳(1 / 1)

第46章第46章 桑柳

赵凤兰虽然到现在也非常害怕桑瑜,看见这个女人她就想起了那天那把柴刀在自己的耳朵边上呼呼带起来的风声,她就忍不住腿抖身体抖,恨不得立刻掉头就从这间会议室里面跑掉。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一想到自己还有几个月就要出生的大孙子,赵凤兰的身体里面一下子又生出了无限的力量。这力量让她看见桑瑜头也不昏了,腿也不抖了,就连她跟桑瑜说话的声音也更有底气了,只不过这一次她可不敢继续对着桑瑜说什么脏话。桑瑜听了赵凤兰的话,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是我提出来的离婚吗?是王自力早就已经写好了离婚协议,逼着我签的吧,我不过是答应了这件事儿,怎么才过去了多久,你们就忘记了?就变成了我给你们挖坑了?就算是,那也是你们自己家挖好了坑,让我跳,我不想跳而已,怎么?这有错?”桑瑜呵呵一声,“我桑瑜上辈子是把你们一家人千刀万剐了吗?这辈子让我被你们磋磨了三年还不算,还要把血肉都挖出来给你们包包子才算?”杨大姐是了解王自力和桑瑜之前的那些事情的,所以听到桑瑜这么说,也跟着点点头:“这一点没有什么疑义,王自力你拿着离婚协议要求和桑瑜离婚好几次了,我都去调解了,最后你为了逼她离婚,还动了手,桑瑜这才答应的。”说到这里杨大姐又看向了白胜利说:“这件事可不光光是我自己才看到了,住在王胜利他们家一栋楼的人都能作证。”白胜利点点头,刚想说什么,王自力先清了清嗓子,开了口:“桑瑜,我今天来不是跟你来扯谁先提离婚这件事的。”桑瑜:“不是你们先说的吗?现在占不到便宜了,就倒打一耙,说是不跟我扯,好像是我先提出来的一样。”

王自力的脸色难看了两分,他实在是弄不明白,几个月之前,桑瑜在自己面前跟一只猫一样,除了不愿意跟自己离婚之外,任何事情对自己都是千依百顺,这才过去了多久,她怎么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一定是这个人平时把自己拿肮脏的心思隐藏得实在是太深了,自己没有发现而已,还好,自己早早摆脱了这个不会下蛋的坏女人,不然,还不知道被她害成什么样子!

“我今天来是跟你谈财产分割的事情的。”“没得谈,我跟你已经离婚了。你知道离婚的意思是什么?离婚的意思就是跟死了埋进了土里一样,我没有任何兴趣跟诈尸的玩意儿谈。”杨大姐和白胜利都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形容,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控制不住的笑容。

王自力脸上得意的表情一下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桑瑜:“你怎么能张口闭口骂人!”

白胜利立刻抬起头,虎着一张脸:“要谈就好好谈,拍什么桌子!你以为这里是你家里面吗?”

王自力对着白胜利露出几分讨好,他的表情更难看了。他是实在没有想到啊,这才过去了多久,桑瑜的嘴巴就能够变得这么坏,不不不,不是她变了,是她本来就这么可恶!王自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略微的稳定了一点,“你确定不跟我谈?”

桑瑜继续冷笑:"谈什么?谈送葬要随多少礼吗?”“行吧,既然你不谈,那我就跟你妹妹谈。"说着王自力的目光就落在了桑柳的身上,在桑瑜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开了口了。“桑柳,你今天坐在这里,我相信我发得电报你爸你妈已经收到了,我说得很清楚,既然离婚了,那么我当时给的彩礼钱你们家必须还回来。”王自力的话像是一枚原子弹一样,把整个会议室里面的人都炸得人仰马翻,大家都一副像是吃了屎一样的表情。

王自力却好像是完全都没有感觉到大家不可置信一样,他继续看着桑柳说:“本来是让你爸你妈过来,不过,你爸你妈既然不愿意来,你来也是一样的,我给你们家留着脸,你钱还来,我和你们老家的事情就算了了,剩下的事」我不找你。桑柳,你钱带来了吧。”

桑柳死死的瞪着王自力,眼睛里都充了血,此时此刻,她恨不得扑上去把这个男人一口咬死,她完全想不到世界上会有这么可恨的男人。三年多前姐姐结婚,大哥来参加的婚礼,走的时候,王自力掏了二百块给大哥,说是给桑瑜的彩礼,让大哥一定要收下。大哥本来不想要,可是大姐坚持让大哥收下,大哥回家就把二百块钱给了爸爸妈妈,爸爸妈妈虽然觉得这个给钱的态度不太好,但是因为自己没有去,也就没有挑理。

不过这笔钱,爸爸妈妈一直没有花,就算这几年家里因为供他们三个人读书,穷得揭不开锅了也没有用。

爸爸和妈妈说,他们不是卖闺女,这钱留着,等到大姐需要用钱的时候再还给大姐。

这三年大姐这几年过得怎么样,老家不知道,不过大姐都说好,所以他们就以为真的好。

爸爸妈妈还见人就夸奖自己的大女婿是个工人,日子好过,每年给自己二百斤的粮票,对他们孝顺。

可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就在十天之前,他们收到了一封电报,电报里面说,大姐离婚了,婆家让他们带着彩礼过来谈离婚的事儿。爸爸妈妈一下子就懵了,特别是妈妈,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千叮咛万嘱咐之下大姐还是走上了自己的老路,她一下子就病得起不来床了,又开始流血。大哥和大嫂在镇子上上班,顾不了家里,只有爸爸去照顾,家里没有人了,最后这来滨江木材厂的事情就交给了她。桑柳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子上的大哥家,这一路上过来,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给姐姐带来的蛇皮口袋,那二百块钱被她牢牢的缝在了裤子里面,连睡觉都不能踏实。

一路上也不敢跟其他人说话,生怕被人卖了,吃东西也只敢吃馒头就水,就这样走了七八天才算是到了木材厂。

她不知道大姐离婚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大姐现在在哪里,她手里的地址只有王自力家,于是她昨天下午就找到了王自力家。本来以为能知道大姐的消息,可是王自力和那个老太婆见到她就管她要钱,她吓得要死,拖着蛇皮口袋就跑。

最后是在筒子楼的楼道里面凑合了一夜。

本来今天桑柳是打算再出来找人问问大姐在哪的,却没有想到,她一出筒子楼,就被王自力和老太婆逮住了,扯着她找到了什么领导,然后自己就又浑湾噩噩的来到了这里。

她看见了大姐,桑柳真的是太想哭了。

只是她没想到大姐是真的离婚了,真的离婚了啊!在没有真正的见到王自力之前,在老家的时候,一听到大姐离婚的这个消息的时候,桑柳是埋怨大姐的,她怎么能不听妈妈的话。特别是因为她离婚,妈妈又病倒了,桑柳就更讨厌大姐了,要不是她离婚,妈妈也不能病倒,家里面也不会乱成一团,爸爸妈妈也不会被村子里面的人指着脊梁骨的骂。

可是到了这里,见识了王自力家里面的那种嘴脸之后,桑柳却又生出了另外的一种感叹。

大姐幸好和这种男人离婚了,这种男人太可恶了。王自力看桑柳不说话,十分的不爽,他又一句话赶着一句话的逼着桑柳:“桑柳,你们老桑家就这么不要脸吗?拿了我家的钱,就不打算还了吗?我总算是知道了你大姐这一副吃了不够的贪婪嘴脸是在哪学的,原来是你们家骨子根里面的!”

王自力一边说一边想起了自己的自行车被桑瑜抢走的事情,还有因为桑瑜不听话,鸡飞蛋打了一套房子的事情,他就觉得心里在流血,骂起桑柳更是咬牙切实,显得他整个人的表情都跟着扭曲了起来。王自力骂得还不过瘾,特别是看着桑柳肖似桑瑜的那张脸,他就觉得自己在指着桑瑜骂,而且桑柳还不敢还嘴,他就更感觉自己的这口恶气可以出来了,骂得就更变本加厉起来。

桑瑜发现桑柳浑身都在发抖,她一把就按住了桑柳的手,抬眼就瞪着王自力:“够了!”

一直都在洋洋得意的王自力,说得唾沫横飞,恨不得把在桑瑜身上受得气全部都还回去,不过在桑瑜开口之后,他却像是猛地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一样,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给我家里发电报,说我们离婚了,让他们把彩礼还给你?”直到现在桑瑜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她不清楚父母那里的反应,以及桑柳来到这里到底经过了什么,但是她猜也能够猜到这中间的不容易。原本她对于王自力一家的态度就是,当他们死了一样,完全不想搭理他们,不过,现在这家子人却完全把她的无视当软弱,现在竞然还在她的底线上跳那么,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桑瑜直视着王自力,她的声音十分的平静,整个人看起来也十分的平静,可是,在会议室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在这种平静的下面藏着的巨浪滔天。王自力咽了一口口水,他这个人一向是窝里横,在外面遇见了比自己更横的,就立刻变怂。

原本他是不怕桑瑜的,可是,他挨了桑瑜两次打,赵凤兰还被桑瑜用柴刀砍了个鬼剃头,就让王自力更生出了对于桑瑜的忌惮来。他看了看赵凤兰,示意赵凤兰来说,不过赵凤兰更是怕死了桑瑜,特别是她用这种无比平静的语气说话的时候,赵凤兰就有一次又回到了那天的错觉。她甚至能够感觉到柴刀已经从她的头顶砍了下来了,带起来的风一股又一股的朝着她的领子里面吹进来,让她透骨生寒。如此情况之下,她就顾不上什为母则刚了,只是埋着头装作自己根本没有看见王自力给自己使眼色,如同一直发蔫的鹌鹑。王自力给赵凤兰了使了好几个眼色,要不是赵凤兰跟他坐得比较远,自己动手拉她的话实在是动作太大,他非要扯赵凤兰一把。可是赵凤兰就是不动,甚至连看他都不看一眼,气得王自力嘴角绷紧。桑瑜还在一边慢悠悠的阴阳怪气:“王自力,我看你眼睛不太舒服啊,要不然你先去看眼睛,不然明天这眼睛生病的事情又得怪在我的头上,我可受不了你这左一个右一个的屎盆子。”

王自力见赵凤兰不给力,桑瑜又这样,气得他鼻子都要歪了,没办法只能转过头来,直面桑瑜,难得硬气了一回:“对!我就是发电报了!怎么了!我和你离婚了!你还想占着我老婆的名头在你老家耀武扬威吗?桑瑜,你的算盘未兔打得太好了吧!”

桑瑜也没有生气。

反正离婚这个事儿迟早也要告诉家里面的,虽然这个时机实在是有点惨烈,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她只是不在意的勾了勾嘴角:“你要管我们家要彩礼?”“是!难道不应该?彩礼彩礼,那就是娶媳妇的是给媳妇的钱,现在我们离婚了,你也不是我们老王家的人了,我要回彩礼难道不对?如果你给我们老王家剩下了一儿半女也就算了,这钱我捏着鼻子给了,现在呢?结婚三年,你连一个蛋都没有下,那么这个钱让你们家还回来,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王自力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他甚至连身体也跟着坐得笔直,看向了桑瑜也不怕了,还生出了本该如此的勇气。

出彩礼这个事情在工厂里面也不算是少数,这些出彩礼的也不是没有离婚的,不过,这让人离婚之后又退还彩礼的王自力还是第一个。当然,也可能别的离婚的人家也闹,但是没有闹到厂办和工会,总之,这事儿从王自力嘴里说出来,落在了白胜利和杨大姐的耳朵里,都感觉像是在听天书一样。

特别是白胜利,他很少做这样的调解,真是恨不得有条地缝让自己藏起来,不要被王自力和桑瑜发现。

实在是,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不想管啊!可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你越是想躲开,可是却偏偏还是会准准的落在你的头上。

就在白胜利打算装死的时候,他就听到了王自力清晰的叫自己的声音:“白主任,你说说看,我说得对不对?是不是这个道理?”屋子里面总共只有白胜利、杨大姐、桑瑜姐妹、刘建设和王自力母子几个人。

王自力也不傻,知道这种事情一定要找同性来达成统一意见,可是这屋子里的男人只有他和白胜利以及刘建设三个人。刘建设是桑瑜的师傅,那是绝对会站在她那一边的,那就只有白胜利了。杨大姐做这种调解多了,什么样的极品都见过,王自力只有一开口,她就知道了他在想什么。

于是她伸出手,在白胜利面前的桌面上敲了敲,带着一种戏谑的口吻提醒:“老白,王自力跟你说话呢。”

白胜利简直想掐死王自力,他抬眼幽怨的看了一眼杨大姐,又看了看王自力最后把目光又落到了桑瑜的身上:“桑瑜,你现在是什么个意见?”桑瑜用目光瞄了王自力一眼,笑眯眯的迎着白胜利的问话大大方方的点头:“行吧,既然王自力不愿意当一个死掉的前任,一定要诈尸的话,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那么我们就算一下,算个清楚。”听到这句话,王自力无法控制的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色了。

现在彩礼钱还在桑柳的身上,只要她不给的话,其实王自力还真的拿这两姐妹没办法,现在,桑瑜接了这一茬的话,他也就放心了。对于王自力来说,彩礼钱是小事,他今天拿彩礼的钱说事,也不过是为了让桑瑜答应跟自己掰婚内财产的事情这个目标。离婚之后,桑瑜虽然从来都不搭理他,而且还得罪了他很多事儿,可是王自力却是相当关注桑瑜的,生怕她过上了好日子了。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桑瑜没有了他之后,非但没有天天以泪洗面,反而开始卖菜,还因为抓小偷成了全工厂的学习的对象,更是花了钱弄了她现在住的地方。

王自力是打听过的,桑瑜弄那个房子,弄那个院子,是花了好几百的!桑瑜用自己的自行车卖菜,这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可挣了不少,而且,她以前还弄了秋衣秋裤来东家属区卖,肯定是挣了不少的钱!这些钱本来就应该是他的!桑瑜想要这么就贪走,那绝对不可能!他今天一定要让桑瑜把这些钱给吐出来!还有,她现在住的那个房子也必须赔给他!

他结婚要用的房子还没有着落呢,正好桑瑜那个房子合适,他都已经去看过好几次了,十分的喜欢,今天一定要弄到手。“好!"王自力一下子就雄心万丈,他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从自己的衬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一点点的展开。

桑瑜看他那个样子,不由得扬了扬眉毛,对王自力的刻板印象又增加了。不管怎么说,桑瑜跟王自力上辈子过了几十年,对于他可以说再了解不过的了,说他只要翘起了尾巴,桑瑜就知道王自力要拉什么样的屎,一点也不为过看他现在还写了小纸条,就知道王自力一定是抓住了什么事情,他一贯是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只要他认可得事情,那就一定要在对方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上一世,桑瑜从来都是那个被他咬的人,这一世嘛……抱歉了,她可不想惯着王自力了。

王自力展开了那张纸,得意的冲着桑瑜晃了晃,假惺惺的说:“桑瑜,我们夫妻一场,要是你同意好好的把彩礼还给我,还有自行车也还给我,我也不想让你太难做。”

桑瑜只当听到了狗叫,她看都不看王自力一眼,甚至朝着他不在意的挥挥手,示意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王自力见桑瑜这么不知道好歹,他也收敛了脸上假兮兮的笑容,转头就开始读信纸上的内容。

“我现在要举报我的前妻桑瑜,事情如下:第一,假公济私!在我们婚约存续期间,桑瑜以帮助我家换粮为借口,三番两次跟东区大食堂职工赵莲花兑换大额的粮票,用来寄给娘家,中饱私囊,这大大的损害了我厂职工的利益!”桑瑜挑了挑眉毛,扯了扯嘴角,她倒是没有想到王自力居然知道这件事,毕竞自己当时换粮票都是用自己私下存起来的钱,连赵凤兰都不知道,他一个在家里面油瓶子倒了都不会扶的人怎么会知道的?“这一部分的钱在我们离婚的时候,桑瑜是隐匿的,她这属于弄虚作假!我王自力是一个正直的人,我可以不追究桑瑜隐匿婚后夫妻共有财产填补娘家的行为,但是我请求工厂领导严查桑瑜和赵莲花这种损害工厂利益的事情!”杨大姐的憋了憋嘴。

职工换全国粮票这个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手里有钱,其实家家户户都会换,毕竞每个月的配额真得是不够吃,换一点粮票可以到外面买粮吃,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现在王自力这是干什么?打算砸了所有职工的饭锅吗?

冒着得罪所有职工的风险跟桑瑜撕破脸,他想干什么?白胜利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白胜利做事情最喜欢就是四平八稳,最讨厌的就出现什么意外,可是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他身上冒出来的几次意外都跟王自力家有关,这让他怎么会不心烦。

于是他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继续对王自力说:“你说这是第一点?那么你的第二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