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表象
演戏演到底,从福东市回岳海市,程徽也刻意与靳佑分开走。她一早就跟着程母前往机场,候机、检票、登机,等坐在自己位置上,才打开手机看到了靳佑发来的消息:【公寓的环境不适合做红酒储存,那些红酒我人送去我那边的房子里储存起来了,只留了两瓶。你知道那套房子在哪,不够喝就自己去拿,房子里有阿姨在,可以直接去。】靳佑的房子是一套别墅,自然是比她那两套房子都适合储存红酒。随手回了个好,又报了个平安,才将手机关上。程母坐在她身旁,闭目养神。不多时,程徽就凑了过去,小声说:“杭女士,聊十分钟吧。”
闻言程母缓缓掀开眼皮,望向她时,一副“我看你就没好事"的眼神,直接撂下话:“你要是想说不去公司上班的事,就不用说了。这次回去你那工作室的房东就会联系你们,告诉你们房子不租了。”“除非你答应去公司上班,要不然你这工作室休想保得住。”一开口就把程徽的话堵死了。
但也在意料之中,程徽笑得一脸讨好,“我们各退一步,您给我两年时间,如果两年内我这工作室运营的还可以,以后我就经营这工作室。如果两年内工作室运营的不好,我就在25岁生日那天回公司上班。怎么样?”“不怎么样。"程母拒绝的没有一点犹豫。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难沟通!
程徽看着她油盐不进的模样,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拉起她的手,“妈妈~您给我两年时间,让我玩玩怎么了?又不是没钱!”猝不及防的撒娇耍赖,引的周围几个乘客看了过来。“就两年时间!"程徽甚至举起手,“我发誓,就两年!”回去的机票是两人自己买的,没买到头等舱,只坐在了经济舱,周围的人多,程母被看的不好拒绝,可也不愿答应,冷冰冰的说:“下飞机再说。”程徽还不死心,拉着她的手不松开,嘴里嘟哝:“反正我这两年是不可能去公司上班的,爸爸让我联姻我也答应,但就是不去公司上班。”一听联姻两个字,程母的脸色更是难看。但周围人多,碍于脸面,终究还是没跟她多争执。
大
从福东市到岳海市,飞机两个小时落地。
程家安排来的司机已经在机场门口等着了,见二人推着行李箱走来,赶忙去接下,一件件的塞进后备箱。等两人坐进车内,已然是上午十点多。司机开着车,往程家驶去。
程母憋了一路的火,直至此时才说出来:“程徽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别整天张口闭口的就是联姻,你跟你姐姐学学好不好?”与程徽不同,程禧这些年一直忙于事业,是各大媒体口中的女强人一-同样也是一位曾公开说过自己是不婚主义的女性,更是程母心中最满意的女儿。“……不能。“程徽说的没什么底气。
程母被气笑了,余光一瞥,见程徽正在抠手指,更是生气,“你这眼看就23岁了,能不能成熟点?”
越说越气,多看一眼都觉得满肚子的火止不住的往上涌,侧过头索性不看她,单手扶额:“你能有你姐姐一半的事业心,我就知足了。”可是程徽还是那句,“您给我两年时间,两年后要是工作室一一”程母噌的回头,气的打断她的话:“你说的轻巧,我答应了,你爸爸那边怎么办?他可能真的会让你联姻!“见程徽抬头要说话,她抢先一步严肃警告:″你别跟我说你同意联姻!”
她又一次把程徽的话堵回去了,程徽也觉得委屈,小声嘟囔:“不说就不说嘛,发什么火嘛。”
车厢内突然安静下来,程母气的一张脸都隐隐泛红,双手抱臂看向车窗外。程徽也不说话,轻咬着下唇,像是在考虑接下来怎么说。好声好气的商量也用了,撒娇也用了,但就是都没用!过了足有一分钟,程母突然又说:“你那个小工作室赚不了什么钱的,而且现在这种市场环境,创业很难。你又没经验,就这么去创业,怎么能行呢?”尽管还是不答应,可她苦口婆心的语气,似乎有了回旋的余地。“您让我试试嘛,不行我就回公司上班!”程徽大胆挽上她的手臂,接着撒娇:“妈妈~您就让我试一次吧,就两年时间,好不好嘛?”
意外的撒娇,引的司机也偷瞄了眼后视镜,不禁扬唇笑笑。整个程家,也就只有程徽会撒娇。
其他人全都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但她极少跟程母撒娇,一时间连程母也有些愣了,可反应过来后还是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严肃拒绝:“我不可能答应。”“您就算不答应,我也不可能听您的去公司上班的!"她抬头亲了下程母的脸颊,“妈妈,就两年时间,好不好?”
程母也被她亲愣了,看着自己这死皮赖脸耍无赖的女儿,更是感叹:“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女儿?”
跟她对着干,对着干行不通就开始撒娇、耍无赖。这死皮赖脸的劲儿,也不知道是像谁。
程徽歪着头靠在她肩头上,将死皮赖脸的劲儿发挥的淋漓尽致,“反正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您不答应也没用,大不了闹到最后工作室不开了,但我也不会去公司上班。”
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去公司上班。
程母抬手撑着额角,略有些无力,“你这么做,你爸爸那边怎么办?”“爸爸那边交给您。”
“交给我?!”
程母更惊讶,这事怎么推到她身上了?
“是啊,我不敢跟他说辞职的事情……还是您说吧。”车厢内陡然响起一声冷笑,程母又生气又觉得好笑,“我要是记得没错,前段时间某人可是说过不怕被自己爸爸知道辞职的事情,怎么现在不敢说了?”“程徽,你的胆子呢?你在我面前大喊大叫的,怎么不敢跟你爸爸说这件事?”
之前是说过不怕被程父知道,可那时候程父在国外。但现在人回来了!这能一样吗?
程徽有点怵他,此刻只是提起他,脸色已经有些僵硬、无措。见程徽突然沉默,程母脸上的笑容也慢慢落下来,扭着头看向车窗外,心里发堵。
良久,程徽才慢吞吞的吐出一句,“我跟他…不是很熟。”亲爸,但不熟。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程徽握住了她的手,平静又温柔的重复一遍:“我就只要两年时间。”早在程徽说与程父不熟时,程母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纵然想要将泪水逼回去,可最终眼泪却像珍珠一样落下。
她没有答应,但这次也没再拒绝。
只是紧紧地握了下程徽的手。
大
离开一周,再回到岳海这天正赶上周日,晚上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
程禧问着两人去福东市吃到了什么美食,又说打算明年陪着程母一起去给二老扫墓,程父也提出明年会抽出时间陪她一起去福东市。但都被程母拒绝了,她只说二人工作忙,不用特意抽时间去。
看出她情绪不太对劲,两人也就没多说。
饭后程徽和程禧各自离开,程父与程母也早早的回卧室休息。洗漱过后,程父躺在床上翻看着纸质版的资料,翻阅纸张的声音在屋内格外明显。正坐在梳妆台前涂抹护肤品的程母,看了看镜子里的人,一副不好开口的模样。直到护肤品涂好,开始收拾桌面时,还是不得不开口:“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纸质版资料放下,露出一张戴着无框眼镜的脸,床头灯的暖灯照射下,一张周正严肃的脸,更显得威严。
盯着程母的背影看了三秒后,手里资料合上,放在床头柜上。双手撑着床面,稍稍坐直了身子。他认真问:“什么事?”“这两年可不可以暂时不让徽徽去公司上班?”随着最后一盒护肤品收好,程母又开始梳头发,望着镜子里的程父,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我这两年眼看着就是更年期了,情绪也有点不稳定,想让徽徽多陪陪我。”
“如果她去公司上班,可能会经常出差,我不知道我多久才能见她一面。”她从来不会跟程父提出任何要求,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与他“商量”某件事。
这是头一次。
镜子里的程父望着程母的背影,半响,慢慢取下眼镜,侧过身将眼镜放在床头柜上时,唇角若有似无得浮起一抹笑。他迟迟不开口,程母还以为他是不愿意答应,又说:“这两年徽徽的一切开销,我来出钱。”
此话一出程父脸上的笑容顿时无影无踪,皱起眉,“她也是我女儿,钱的事情我们夫妻之间没必要算的这么清楚。”但不熟悉的女儿,也能算女儿吗?
程母慢慢垂下眼帘,像是在看着发丝,可眼底已然含着一丝苦涩。她依旧坚持:“还是我来出吧。”
“明珠……"程父突然唤了一声。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他,笑的优雅且疏离,“这钱我来出。”要说她情绪不稳定,程父从来都不信,至少他从来没见过像她这么情绪稳定的人了一一只有在程徽面前,她才可能会出现情绪不稳定的情况。程父没再跟她争论钱的事情,反倒劝说:“趁着年前这段时间,你出去玩玩吧。出国也好,去哪都好,就当是散散心。”“不了。“程母将梳子收好,站起身去到床边,“前段时间,妈生病住院,我都没来得及去看她,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没那么忙了,我打算这两天抽空去一趟。掀开被子躺下,顺手关了自己床头的灯,“等以后有机会再去玩。”做孙奶奶的儿媳、做程总的太太、做程禧的后妈,她都表现的十分完美,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面面俱到,事事体贴入微。
程禧还曾经当着媒体的面称赞她,“亲妈能做到她这种地步的,也少之又少。”
可人太过"完美”一定是有问题的。
程父这些年也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他伸手将自己身边的台灯关上,屋内只剩下一盏小夜灯在床底亮着,慢慢躺下,看着她的背影低低的说了句:“明珠,你能不能跟我吵一架?”屋内静悄悄的,程母不说话,闭着眼装睡,藏在被子下面的手缓缓被大掌攥住。
他又说:“或者你骂我两句。”
可是得到的就只有她平稳的气息声,似乎真的睡着了。但两人心里都清楚,她只是在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