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坦白
“不行,我不同意。“贺云讽持反对意见,“你和谁在一起都行,唯独纪瓷不行。”
“贺云讽,”一直没说话的靳舟望总算开口了,他的视线最后在纪瓷脸上顿了几秒,随后微侧头睨了一眼贺云讽,语气没什么起伏,“你有点吵。”???
贺云讽听笑了:“真服了你,人家祁序站你旁边说一堆,他不吵。我就说一句话,我吵。对,我吵。”
“你以后要是又被那个没良心的女人伤了,我可不会再同情你。“贺云讽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靳舟望的肩膀,“可别在一个地方栽两次跟头,你好自为之吧。”说罢,贺云讽跑去找余熹聊天了,只剩下祁序和靳舟望站在原地。靳舟望敛下眼眸,好像陷入了沉思。半响,他缓缓抬起眼,目光落在纪瓷脸上,她正在笑着和其他人交流,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从重逢到现在,除了纪瓷喝醉酒的那一晚,她就没有对他这样笑过。两人每次碰面,不是冷眼相对,就是冷嘲热讽。不知靳舟望想到了什么,摩挲着戒指的手猛地收紧,唇角弧度渐深,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
祁序将靳舟望的种种反应全看在眼里,他轻叹一口气,说道:“其实我能理解你。”
靳舟望静静听祁序说话。
“当年你和靳莫淮争权最厉害的那一年,一堆东西要处理,又刚好遇到她单方面提分手这件事,打击很大。后来你又经历了那些,她却在英国潇洒。”靳莫淮是靳舟望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靳家的养子。无恶不赦。
在两年前被靳舟望亲手送进了监狱里。
这场持续了近十年的权力游戏,最终以靳舟望获胜作结。“没有。“听完祁序的话,靳舟望摇了下头,“她那几年在英国过得并不好。如果她过得好,就不会生病了。
“我不清楚。“祁序不明所以地耸了下肩,“反正我只知道你现在心里很矛盾。一方面是当年的事情,一方面又是放不下的感情。”“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你真的还喜欢她,你就追回来。”
祁序离开后,徒留靳舟望站在原地思考。
今天这场婚礼,来了不少商界、政界的名人。不少人本想借着今天的机会在靳舟望面前刷存在感,但是在看到他的脸色后,竞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很快,婚礼进行到后半段,正式开席。伴娘伴郎们都被安排在同一桌吃饭,不知道是不是江知语的特意安排,纪瓷的右手边坐的就是靳舟望。两人都没有主动说话,彼此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氛。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纪瓷旁边骤然响起,打破了当下的局面。“纪瓷,你什么时候回的国?好久不见。”纪瓷抬头看向来人,只见男人手握酒杯,满脸笑意地站在她面前。他叫崔明廷,是纪瓷的大学同学,曾在大学期间追过她一年,一直到纪瓷和靳舟望确认关系后,这才罢休。
纪瓷和崔明廷不太熟,出于礼貌,她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好久不见。”“我前两天去电影院看了你的新电影《悬梁之上》,拍得特别好。“崔明处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名片递给纪瓷,“希望以后有机会我们能一起合作。纪瓷微颔首,伸手接过那张名片:“有机会一定。”“几年未见,今天难得碰面,纪导不介意和我喝一杯吧?“崔明廷举起手中的酒杯。
纪瓷看了一限自己桌上空空如也的酒杯,有些纠结。前几天刚喝醉酒断片,她现在对喝酒这件事情有些排斥,但是又不好意思拂人面子,无奈之下,纪瓷只好去拿酒。
就在纪瓷的指尖刚碰到酒瓶时,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从她身侧伸了过来,径直按住酒瓶上。
纪瓷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偏过头,看向手的主人。指节分明,手背脉络青筋凸起。
灯光下,戒指表面光滑,折射出刺眼的光,晃了一下。靳舟望神色如常,目光落在酒瓶上,并没有看纪瓷。纪瓷试探性地用了点力气,却发现酒瓶纹丝不动。靳舟望的力道很重。
不等纪瓷说什么,靳舟望松开酒瓶,转而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轻轻与崔明廷碰了一下。
“抱歉,她不方便喝酒。“靳舟望开口,语气中透着几分疏离的礼貌,他看着崔明廷,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崔明廷显然没料到靳舟望会突然插进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道:“靳总这是……
靳舟望没有给崔明廷多说的机会,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目光扫过对方,淡淡道:“这杯我代她喝。”
崔明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他看了看靳舟望,又看了看纪瓷,语气有些遗憾:“抱歉,是我唐突了。既然靳总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勉强了。”
说完,崔明廷也仰头喝下了自己杯中的酒,他冲两人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看他这个样子,显然是误会了纪瓷和靳舟望的关系。不过纪瓷并不准备解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崔明廷走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诡异了起来。靳舟望自顾自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举到纪瓷面前,问道:“干一杯?”他对着不远处的果汁抬了抬下巴:“你喝果汁。”难得纪瓷没有拒绝靳舟望,为自己倒了一杯饮料。两人举起杯子碰了下,期间,纪瓷一直盯着靳舟望的脸,在即将喝下果汁的前一刻,她忽然出声:“靳舟望。”
他的手一顿,缓缓抬起眼看她。
纪瓷直视着靳舟望的眼睛,唇角勾起,缓缓说道:"重逢到现在,你帮了我几次?″
靳舟望撩起眼皮,与纪瓷对视,反问道:“你想问什么?”“为什么要帮我?”
靳舟望盯着纪瓷看了几秒后,他轻笑出声,往椅背上懒洋洋一靠,嗓音散漫:“前女友,念在往昔的情分上,我顺手一帮,不是很正常么?”“前两天我喝醉酒,为什么送我回家的是你?”“顺路。”
纪瓷笑了下,意味不明,她没再说话,只是将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不知为何,明明是甜的苹果汁,喝到嘴里,只觉得苦涩无比。从重逢到现在,靳舟望明里暗里帮了自己很多次。不论是雨夜山上的那一晚,还是前两天醉酒他送她回家的那一晚,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因为各种事情不得不有所联系。甚至,他们的关系一再越界。
这不对。
分手后的两人应该做到形同陌路。
当年闹得如此难堪,破碎的镜子如何修复如初?答案根本无解,他们的结局也只能配得上“潦草"二字。她不是傻子,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多多少少也能猜到靳舟望的心思。她欺骗不了自己,她承认心里还有对他残留的感情。可是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可能。
面对一次次的越界,纪瓷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对未来的恐慌,隐隐约约之间,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脱离自己的掌控。她害怕,再这样下去,有一天她又会爱上他,她更害怕有一天她会重蹈覆辙,最终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脑海里闪过一些不美好的画面,纪瓷的脸色一白,她深呼吸一口气,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被那些记忆干扰。
纪瓷放下空的杯子,她移开目光,刻意回避着靳舟望所在的方向。因为她怕多看他一眼,心底那些早已被尘封的美好回忆就会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靳舟望,”
纪瓷的声音很轻,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听不出任何波澜,就好像这个名字在心里演练了千百遍,早已没有了最初的刺痛。“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也不需要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帮我。”眼前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纪瓷垂下眼,看着眼前的桌面,灯光洒在洁白的桌布上,映出一片柔和的光晕。
“三年前,我们之间就结束了,没必要再纠缠不清。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仅此而已。”
伴随着纪瓷的尾音落下,靳舟望只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彻底安静了,耳边只剩下她的话在不断回荡。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地刻在心上,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靳舟望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知何时,婚礼的喧闹声开始散去,宾客们陆陆续续离开,偌大的婚礼现场只剩下零星几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边的灯光依旧明亮,却显得有些冷清。“还有,我可能很快就要有新的男朋友了”这是她胡乱编的,只是希望能让靳舟望彻底死心。后面的话纪瓷没有说完,但她知道,靳舟望听得懂她的意思。沉默在空气中发酵,四周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令人喘不过气来。就在这时,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纪瓷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应了几句后挂掉。“我还有事,先走了。"纪瓷最后看了一眼靳舟望,准备离去。靳舟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却没动。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纪瓷,可她却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今天,纪瓷终于将心里话讲了出来,一切总算结束了,她看向不远处,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隐隐失落。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靳舟望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当年分手的原因究竞是什么?”
纪瓷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看靳舟望。
“你什么也不肯说,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当年做错了什么。“靳舟望盯着纪瓷的背影,黑眸里光点稀疏破碎。
他想要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肩膀,逼她转过身来,逼她面对自己。可是不知为何,他始终迈不开那一步。
“纪瓷…靳舟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沙哑,“你至少……给我一个答案。”
“囚犯做错了事情都会有相应的罪名,为什么到我这里,你二话不说就给我判了死刑?”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般,连带着时间都变得沉默缓慢,四周只剩下了他们之间无声的对峙。
见靳舟望主动提起当年的事情,纪瓷轻轻笑出声,唇角掀起讥诮的弧度,她声音多了几分冷意:“当年你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是最清楚吗?”“这种问题还需要你自己来问我?”
曾经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纪瓷的身形不易察觉地晃了晃。靳舟望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一道陌生的身影站在了纪瓷旁边。“姐姐,我看你迟迟没出来,怕你遇到什么麻烦,我就只好自作主张进来接你了。”
他看上去比纪瓷小两岁,穿着黑色棒球服外套,琥珀色的瞳仁,发色偏浅,柔顺地贴在额前。
他叫沈星祈,是之前纪姮给纪瓷推荐的相亲对象,美名其曰:需要换换口味,年下弟弟就很不错。
昨天纪瓷和沈星祈在咖啡店见过一面,意外发现沈星祈竞然是小时候住在隔壁的邻居。
纪瓷和沈星祈幼时的关系不错,只不过在沈星祈初二的时候,和全家搬到了澳大利亚生活,两人这才断了联系。
沈星祈是近几年歌坛小有名气的歌手,在国际上的知名度远高于国内。今天沈星祈刚好在附近拍摄新歌MV,结束工作后想接纪瓷一起离开。沈星祈的眼神落在靳舟望身上,他挑衅地笑了笑,再看回纪瓷时,脸上又变成了人畜无害的模样。
“姐姐,我帮你拿包吧。"说着,沈星祈主动拿走纪瓷手上的包。纪瓷没有推脱,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任由沈星祈将包拿走。她没有再看向靳舟望,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我们走吧。”纪瓷对沈星祈说道。
沈星祈笑了笑,他侧过头,瞥了靳舟望一眼,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随后,他转身与纪瓷肩并肩,朝着门口走去。靳舟望站在原地,他的视线落在沈星祈拿着包的手上,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手背上青筋凸显。
心脏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过,靳舟望面无表情地盯着两人的背影,漆黑的瞳孔里翻涌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
眼看着纪瓷和沈星祈越走越远,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靳舟望再也顾不上什么克制和体面,几步上前,一把攥住了纪瓷的手腕。被他握住的瞬间,纪瓷的身体微微一僵,她挣扎了一下,试图挣脱他的束缚,却无济于事。她眉心微蹙,总算愿意正眼看靳舟望了。“松手。"纪瓷语气平淡,直视着靳舟望的眼睛,一字一顿。靳舟望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纪瓷,手下的力道不减半分。“松手。“纪瓷又说了一遍,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隐隐的怒意。靳舟望还是没动,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纪瓷,想要透过她的眼睛看清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靳舟望,我让你松手。"纪瓷的声音冷了下来,眼底的温度一点点降了下去,像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靳舟望依旧没动,触及到纪瓷眼里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后,手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空气里温度骤然降低,气氛剑拔弩张,一股无形的火药味蔓延开。四周安静得不像话,如同暴风雨前的平静,任何声响都可能成为冲突的导火索。
沈星祈站在一旁,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他上前一步,语气带着警告:“你好,麻烦你松开她。”
靳舟望神色很淡,没什么表情变化,目光扫向沈星祈,眸光深邃锋利。周身的气压低沉,透着一股难言的压迫感。
他轻呵一声,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讥意,近乎自嘲。手中的力道渐松,靳舟望松开了纪瓷的手。
“纪瓷,我真TM犯贱。”
这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在她面前爆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