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半刹那间八万春
谢苓一愣“大哥,你说谢珩…死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
谢君迁这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劲。
他桃花眼中闪过慌乱,上前捉住谢苓的肩膀,急声道“小妹,是你亲手杀了他,在你们的成婚夜。”
“而后你拔剑自戕。”
“你不记得这些吗?”
谢苓彻底懵了。
什么亲自杀谢珩,什么自戕。
为什么和她的梦不一样?
难不成是梦有问题?可从做那梦以来,大事全能对得上啊。灵光一闪,她忽然记起去岁冬日,她做过另一个诡异简短的梦。梦里她拿出匕首捅死了谢珩。
到底哪个是真的?
谢苓脑子一团乱,她和谢君迁对视,艰难吐出几个字:“或许…是谁的记忆出错了。”
谢君迁正要细问,就听到了门外女官恭敬的催促声。“娘娘,吉时马上到了,若再不梳妆,怕是会误了时辰。”他只好压低声音道“半月后回府省亲,届时再详谈,”谢苓点头,朝门外扬声道“进来吧。”
女官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一身官袍的温润青年,正在给贵梳发。口中轻轻吟诵着,寻常百姓家送嫁梳头时的小调。“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有头有尾,举案齐眉。”
温馨而令人伤感。
她不由得放轻了呼吸,静静等待。
一小会后,谢君迁放下梳子,看向女官“劳烦秋尚宫,为我妹妹梳髻簪冠。”秋尚宫被那双温柔的桃花眼看得双颊一热,连忙点头。“谢大人客气,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谢君迁笑而不语,对谢苓道“微臣去前殿等娘娘。”说完,他掀帘而出,走到庭院中的桃树下时,忽而瞥见窗便侍弄花草的婀娜身影。
他眸色微深,定定看了眼白檀的背影,提步离去。大
封妃大典。
日头高照,漫天金芒。
百官位白玉阶下,分两侧站。
太极殿正殿鼓乐齐奏,殿外高台上,仙风道骨的天师手拿法器,口中念念有词,指尖符纸无火自燃,转而出现一道火龙,呼啸上太极殿顶,盘旋九周后冲上云霄。
众臣齐呼万岁。
紧接着,殿内礼官捧册宝合置于案,扬声宣礼,承制官进诣。谢苓一身玄色赤边锦绮曲裾,凌云髻高梳,上簪嵌珠点翠四凤金冠,华贵而威仪。
她走过长长的白玉阶,于百官间穿行,目不斜视于谢珩身侧路过,踏入正殿,走到司马佑跟前,露出一抹浅笑,将手放于他摊开的掌心。礼官再宣,使臣读册文封号。
谢苓听着,才知道司马佑最终给她定封号为"宁昭”。意为端庄自瑟,容仪恭美,柔德有光。
她接册文和贵妃印,接受百官跪拜。
谢苓俯视着群臣,日光将她琉璃色的眸子镀上金芒,彼时温软的眉眼,此刻有了身居高位的迫人气势。
她微微侧头,对身旁的昏君弯唇而笑。
总有一天,她会再次站在这,接受百官跪拜。谢珩遥望着一身华服的谢苓,目光定在二人交叠的手上,眉眼愈发沉冷。漆黑的眼底照不进光亮,他眸中翻涌着妒火,震天的鼓乐声中,唇间吐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冷嗤。
封妃又如何?
没有人能阻挡他做她的裙下臣,入幕宾。
大
册封后,皇帝便携谢苓前往奉先殿宗庙,行告庙礼,祭拜先祖,为她上皇家玉牒。
等折腾完全部流程,天际已经翻起霞光,与远处的青山,渲染成一片壮丽的画。
谢苓回到含章殿,宫女将她发髻和头冠拆了,紧接着又是沐浴熏香,换侍寝的水红色纱衣,并且挽了个松松的垂髻。做完这些,她便按女官要求,静坐在床边,等待皇帝宴请百官后,驾临宠幸。
她腹中饥饿,又困又累。
清晨用了些早膳就到现在,她也就方才喝了几口水。忍无可忍,她看向一旁严肃古板的女官“张尚宫,本宫可否用些点心?”张尚宫屈膝行礼,姿态恭敬,一板一眼拒绝“娘娘暂且忍忍,等明儿一早再用膳。”
“规矩不可破。”
谢苓没为难女官,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骂这什么破规矩。不知等了多久,谢苓几乎要睡着了。
“眶当!”
窗外传来巨响,谢苓猛地清醒,她抬眼向支摘窗,才发现外面刮起了狂风。透过窗棂,可以看到宫灯被吹得摇摇晃晃,红色的烛火忽明忽暗。春日的天气不稳定,看样子又要下夜雨。
一会她的人就该动作了。
半柱香后,雨声渐起,有宫女急声在殿外请示。“张尚宫,张尚宫…”
“司籍司东藏书阁的屋顶漏雨了,有不少籍册泡了水!”闻言,张尚宫瞬间慌了神。
她是尚仪局的掌宫,司籍司东藏书阁里头是所有大典祭祀的记录。这里头的东西要泡坏,掉脑袋都是轻的!
她看向昏昏欲睡的贵妃,心下着急。
可按照规矩,她得等陛下来了才能走。
门外的催促声越来越急,她的心也越来越急,冷汗顺着额侧滑落,重重落在地上。
正纠结时,她听到谢苓柔和的嗓音响起:“张尚宫快去看看吧,籍册泡坏可严重得多。”
“本宫这里你不必担忧,我会替你遮掩一二。”闻言,张尚宫吐出口气,并未怀疑面前这个容色摄人,笑容温婉的少女,满面感激道“谢娘娘体恤,微臣先退下了。”说完,行了一礼后,脚步匆匆出了屋子。
殿内很快便剩下自己人。
谢苓不喜欢人多,挥手将人全部遣退了出去。少顷,咯吱一声,门被打开。
雪柳快步行来,顾不得肩头和脸上的雨珠,脸色煞白,声音颤抖:“娘娘,奴婢方才收到大少爷传信。”
“说…说谢珩,今晚或许会来。”
谢苓巴掌大的脸上闪过错愕,随即了然。
今日白天大典,她一直警惕谢珩,谁知对方一点动作也无,大典顺利的不能再顺利。
她还当对方要等大典过后发作,谁知竞然敢挑在洞房夜。想起那天他那句令人胆颤的迫不及待,谢苓眼底骤然变冷。好一个登徒子!
她柳眉倒竖,咬牙切齿道“不必害怕,大不了一起迷晕了他。”“雪柳,点香!”
雪柳也气得不清,闻言重重点头。
主仆二人率先服下解毒丸,雪柳便从怀里拿出禾穗制的迷香,放在香炉中点燃。
清甜的香气袅袅升起,很快弥漫整个屋子。谢苓平息了情绪,说道:“雪柳,帮我把柜子里藏的桂花糕拿出来罢,快饿死了。”
雪柳称是,转身去了外间,不一会端了盘凉透的桂花糕来,还有一壶温茶。谢苓就着茶吃了几块,便觉得有些腻,便漱口净手,又坐回了床边。雪柳也累了一天,她安抚了几句让对方去歇息,便自己一人待在偌大的寝殿。
窗外雨声密集,风声呼呼,琉璃瓦被敲打得噼啪作响,谢苓靠在床头上,思绪越来越清晰。
谢珩今夜来,必然做了十足的准备,不然也不会故意透露消息给她的人。说不定她托禾穗制香的事,对方早已知晓。她能躲得过吗?躲不过又该如何?
殿内龙凤烛高燃,暖黄的烛火笼在少女面容上,她长睫微垂,于眼下投出一片扇形的影。
谢苓神色莫测,于心中慢慢盘算。
其实最好的方法,便是顺势而为,委身谢珩。一来,她不必再担忧每半月的诊脉,甚至……必要时还可以有个孩子。让这个孩子成为司马佑唯一的皇嗣。
二来,她假意悲愤欲绝,便可得到谢珩几分怜惜愧疚,并且降低他的戒心,方便她日后利用。
唯一不好的,便是她不喜谢珩,一想到和他发生夫妻关系,甚至会有些难以抑制的恐惧。
闭了闭眼,谢苓心头弥漫出深深的无力感。明明都入宫了,怎么还是摆脱不掉他呢。
谢珩像只阴魂不散的艳鬼,不仅梦里出现,现实中也不放过她。谢苓叹了口气,决定先看迷香是否能起效。若不能,便顺势而为吧。大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在通报,是皇帝来了。谢苓坐正身子,换上乖顺神色。
司马佑进寝殿,便闻见宜人的香气,他遣退左右,背着手掀开珠帘,走到内室。
只见谢苓双手交叠于膝上,端坐在床边,身后是赤色鸳鸯被。她一身水红纱衣,如玉的肌肤若隐若现,分外撩人。
司马佑下腹一紧,迫不及待走到谢苓身侧坐下,拉住了她白嫩的小手。“爱妃,可想朕?”
谢苓佯装羞涩,轻轻抬眼,又慌忙垂下,声音细弱蚊蝇“陛下…司马佑哈哈大笑,将谢苓推倒在鸳鸯锦被上,翻身上压。龙涎香混合着酒气扑面而来,司马佑阴鸷文弱的脸越靠越近,谢苓忍不住侧头躲开,着急这迷香何时生效。
眼看司马佑马上要亲下来,谢苓抬手挡住了他的动作。司马佑面露不悦,正要说什么,下一刻头侧歪倒下。谢苓剧烈起伏的胸口慢慢平稳,她呼出口气,把司马佑从身上推了下去,一脚踹到了地上。
她擦掉掌心的冷汗,才冷冷看向地上昏迷的皇帝。禾穗给的迷香,是有催情制幻效果的。
此时司马佑双目紧闭,面色潮红,身子时不时耸动,显然是在做什么污秽的梦。
谢苓觉得有些恶心,在手心垫了张帕子,揪住司马佑的衣领,把人拖到了墙边。
眼不见心不烦。
刚坐回床边,谢苓便听见门响了。
她心口一紧,缩到床角,用被子裹住身子,遮住半透的纱衣。只听环佩叮当,脚步均匀缓慢,声音由远及近。她攥紧了胸前的锦被,呼吸紊乱。
俄而,一只修长冷白的手,挑开了珠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