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狡黠(2)
“主,裴将军回信了。“柳衡拿着信封走了过来。花无凝落下棋子,转眸看着走进屋的柳祷,欣然起身接过他递来的信。拆开信封,上面写了约定的时辰,申时一刻见面。紧张之心骤然缓和,玉靥也露出柔和的笑,“裴将军愿意见我们,下午申时一刻,到他府上一叙。”
“如此甚好。“柳衡也松了口气,“你要怎么去见他?”“上门拜访的是你柳衡。“花无凝不着痕迹地将信纸放在桌上,“出门带个婢女,不会有人猜忌的。”
“好。“柳麓眸光一亮,缓声说道。
手指触碰到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抑制不住的喜悦逐渐在眼中扩散,她轻捏住一枚黑色棋子不停的摩挲。
黑色圆石嵌在门口石狮子的口中,青衣掠动,两道人影从石狮子旁走过,站在气势雄浑的裴将军府前。
“少师柳衡前来拜访裴将军。“柳麓一袭青色衣袍,端的清风抚柳之势,温和有度地对着门口府兵说道。
“少师里面请,将军吩咐过。"府兵有礼地开口,侧身让人进去。“多谢。“柳衡噙着温柔和善的笑,微微点头示意后,带着身后之人一同进入府内。
迎面过来一个小厮,客客气气地将两人带到了厅堂。裴将军大马金刀坐在位置上,浑身散发着经年浴血博杀的肃杀之气,让人心生畏惧。
“裴将军。"柳衡唤道,稍作行礼。
“柳少师客气了,坐下就好。"裴升中气十足地说道。“你下去吧。”
小厮闻声也知道是在知会自己,退了下去。柳衡在裴升的话语间坐在了对面的扶椅子上,手旁是早让人备好的茶水。锐利的眼神倏尔放在了一边并没有坐下的婢女身上,似疑惑打量,“这位…气度不凡。”
“裴叔。“她喊着,希冀与委屈交织裹着在一同。“小凝。"裴将军盯着眼前这位相貌平平的女子,眼中出现惊色。他站起身,走到花无凝面前,“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花无凝摸着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淡笑,“戴了面具,不然怕是行至半路就被人截去了。”
“许久不见,小丫头倒是长大了。"裴升周身骇人的气息被慈爱的言语冲淡,他指着身旁的位置,“坐这里。”
“谢谢裴叔。”
端坐于位,看着这位慈祥的面容的中年将军,花无凝眼眶逐渐泛红,“裴叔,我爹他…
提起花申鸣,裴升此前还笑意惺忪的面容被愁云覆盖,“我看见你给我写的东西,小凝,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知道的裴叔。“花无凝深吸气,泪意尽数逼回,她镇定自若地说道:“可是我镇国公府并没有此罪行,一切都是阴谋,想要拉镇国公府下台,以便他人登上高位罢了。”
“小凝,我与你爹相识这么多年,也知道他肯定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裴升一脸严肃,“这是他亲手打下来的江山,他比谁都在乎,又怎么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
“裴叔,所以你是愿意帮我的吗?"花无凝看着这位两鬓发白的将军,眼如群星般闪烁。
“小凝,不是我不帮,你可能不知道此前想去找你爹,却被朝太师拦了下来,上奏状告却也不了了之,陛下…是准许的。"裴升言词飘忽,紧锁眉头。浑水谁又愿意趟,此时明哲保身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言外之意在坐的两人都听得出来,柳衡如沐春风之容也不免暗了几分。“裴叔,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此时此刻谁又能独善其身。"花无凝恳切万分,娓娓道来,“我爹因为手握兵权才成了他们的眼中钉,我爹倒了,您就是手握士兵最多的将军。”
“镇国公府几十年来不辞辛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被人陷害至此,若肱骨之臣都能随意践踏,往后还有谁能从他们手中逃脱。”裴升沉默住,他端起茶水,浅浅抿上一口,不言不语,似是沉思亦是逃避。裴升此人虽有些计谋与眼力,却有一个值得诟病之处:愚忠。有勇有谋却不辨是非只忠于皇族,这种人最是招皇族人喜欢。皇族让他往东,他便往东,让他往西,他就往西。即便是相处多年的好友,在探知是皇族的意思时,他也会销声匿迹…但倘若不是皇族之意呢?
“裴叔,我爹与你征战时年不短,先帝在时未尝不称赞你们二人劳苦功高,许诺兵权不收回。"花无凝眸光闪动,指尖轻缓挲动,“如此殊荣,我爹又怎么会与外人勾结?”
“太子未登基却突然离世,新帝登基却发难于镇国公府,裴叔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许是这话触动了裴升,他放下茶杯,神情多了抹认真,“你是什么意思?“裴叔,若想要我爹去死的另有其人,而非陛下呢?"花无凝眉间酝出点点虞色。
柳衡安坐于对面,默不作声地看着花无凝,随后垂眸,浮光在他眸中沉下。“另有其人?“裴升经历风霜的面容严峻起,“小凝,有些话不可乱说。”“裴叔,你于朝堂之上,如今是何情况,你比我清楚得多。"花无凝眸中进出坚定之光,她铿锵有力说道:“谁掌管了朝廷?”“朝太师。"裴升顺着她的问语而答,恍惚间似惊雷劈下,他盯着花无凝。却见她眉间郁色难平,冲着他点点头,“是朝太师。”“陛下称病,朝太师与之最为亲近,暂理国事也无可厚非。"裴升自圆其说。“陛下病了这么久有人知道恶疾是什么吗?有人见过陛下病了的模样吗?花无凝边说,边看裴升的神色。
“没人知晓。“柳菊适时出声,对上花无凝的眼,他从话语中已经听出来她的计谋,忧虑盈容地附和,“裴将军,陛下已经十多日无声无息,朝堂内外皆由他一人做主,陛下究竟是何情况我们没有一个人得知。”柳衡之言让裴升不得不攥紧拳头,思虑万千。“裴叔,我不信陛下会无缘无故将通敌叛国的罪证扣在镇国公府上,若是有人胁迫陛下,瓦解皇族之力,以铸造自己势力,我会深信不疑。“花无凝不慌不乱,井井有条地说着。
目光如炬,声逐加重,字字敲心,“你为君为臣,忠心耿耿,为国为民,任劳任怨,定不愿这盛世被贼人所窃。”
丝丝缕缕错综之线逐一明了,裴升大掌拍在桌上,茶水溢出,溅洒四处。“枉我以为朝辞啼受陛下器重,却不想他才是包藏祸心之人!“怒意滔天的裴升恨不得立马提刀冲进去太师府,杀了朝辞啼。“裴将军稍安勿躁。“柳祷起身止住盛怒的裴升,“若是现在去找朝辞啼对证,除了陷自己于困境之中外,毫无益处。”盛却的怒意渐缓而下,裴升绷着脸,“少师有什么主意?”“我尚无想法,但她有。"柳衡引向花无凝。花无凝也站起,眼中泛起层层明光,“让所有人都知道,陛下被朝辞啼困住了。迎难而退。”
“昭告天下?“裴升拧着眉头,怒气消散后,他也思索起,“这事过于离奇,就算告诉了他们,也不见得多少人会在意。”“直接告诉肯定是不行的,若是换一个法子。“花无凝淡然自若启唇:“镇国公府功高盖主,惹皇族忌惮,故设其与外人勾结,冠于通敌叛国罪名。”她说得轻松自得,坚决万分。
“你是想用此法…"裴升熟读兵书,听花无凝这般说,心下一惊,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讶然。
“只有这样才能将让幕后黑人心生无措。”镇国公府银铛入狱本就举国震惊,若是此时被告知是被冤枉的,那么新帝唐允维必定要被声讨一番。
这出风波,他唐允维要出面才能解决,可他要是出不了面,又会是一波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