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谈判(1)
“朝大人说得对。"花无凝说道:“能见上胡太子,揣摩脾性也是有用的。”“那便请大小姐拟信一封,我派信使送至胡营。"朝辞啼回道。两人在安静且温暖的室内交谈,闻言花无凝将目光落在朝辞啼面上,见其还是一如既往,带上高深莫测的笑意,不偏不倚地看着回望花无凝。“好。"花无凝蓦然淡笑,“我之后写完,交给朝大人便是。”“现在写,我看着,免得出现差错。"朝辞啼靠在椅子上,丹凤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手指轻磕在桌面上。
“那就得请朝大人多等会才是。“花无凝站起身,从房中找出笔墨纸砚,拿至在桌面上,“朝大人要怎么写?”
瞥见放在一旁的砚台,朝辞啼自然而然地拉过,墨条捏在手中,从容安闲地磨墨,“写两国之间恐有误会,我与本国朝太师已经到了边境之地,为了不伤两国的和气,诚邀贵国太子于黎城面见,共除误解,以护交情。”“就这样?"花无凝毛笔舐墨水,听完他讲完却没有动手,而是眼露疑惑之意。“这是我想要的内容,大小姐不必原封不动,意达便可。"朝辞啼研磨着墨,慢慢说道。
“行。"花无凝扯动唇角,提笔于宣纸上。外面风雪肆掠,而室内一人专心书写,一人落目在写信人身上,手中攥着墨条,研磨声在房中响起,平缓且绵延。
墨香萦绕于内,炭火酝出一室暖意,手指微动扯上系好的斗篷结,却又在下一瞬意识到什么收住手,笔下的字迹却未断。坐于她面前的人垂眸抿出一抹怜意的笑却也不出声,只将磨墨的速度放缓了一些。
“写好了,朝大人过目,若是没什么问题送到胡营吧。“花无凝停笔将宣纸转个方向推到朝辞啼面前。
他这才放下手中的墨条,将砚台推到一旁,扫了眼花无凝所写的内容便什么也不说,只是将其这个好,放置在了怀中,“大小姐所写自然是面面俱到,毫无错处,不必我过目。”
“没有错处就劳烦朝大人行事了。"花无凝似有若无暗示朝辞啼出去。朝辞啼站了起身,“听大小姐的,我这就去办。”随后他果真什么事都没做,走出了门。
真到了朝辞啼走出去,花无凝先是静默了一瞬,而后端坐身,保持着原先的坐姿没有动,等又过了半响,没见朝辞啼杀回来她这才放下心,褪下了身上的斗篷。
朝辞啼还是不出所料采用了先礼后兵之法,与她所想的一模一样,正好能跟胡旋实行计谋。
她与胡旋关系匪浅这件事,朝辞啼怕是不知情的。正如罪行所言,镇国公府确实私交异人,通敌叛国了。而这个异人便是胡旋,通叛之国当然是胡国了。
八年前花申鸣就带着年仅十二岁的花无凝借公事来到了胡国边境,见了十四岁的胡旋。
那时的花申鸣已经在筹划如何扩大自己的势力,将唐国据为己有,就想到了与唐国并驾齐驱的胡国。
商谈的内容是胡国能在他推到唐国皇族政权之时给予帮助,让他顺利称帝,他就会把最新研制出的火药低价卖给胡国并将花无凝嫁给胡旋。对于游牧民族而言,火枪是极其重要,对于胡旋而言,他对这位不似豪放洒脱性格的中原妃娘颇为感兴趣。
总归不会吃亏,他当然一口应下了。
只不过花申鸣还没谋反就被杀了,而花无凝一反常态拒绝了之前所定的亲事。
但只要利益还在,胡旋有所图谋,就一定会帮她的。花无凝忖量着,秀眉逐渐蹙起,看向门口。她倒不是担心胡旋,相较胡旋,此时的朝辞啼更让花无凝觉得反常。他比之前温和了不少,没有咄咄逼人与步步紧逼,相反由着她的意思的举动多了许多。
这让她有些不解,仿佛五个多月前的朝辞啼只是她的一场假想,他还是镇国公府当初那个任她欺负的朝辞啼一样。
花无凝嗤笑不已,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朝辞啼心思多沉重,潜伏这么多年不引人瞩目,装成别人最不设防的模样,他可谓是颇有心得。何须顾忌那么多,提防便是。
转身起来想坐在榻上,她却看见了正在燃烧着的炭火,停顿数秒,掐了掐指尖,闭上了眼睛。
信是午时送出去的,约莫到了未时末日,朝辞啼又扣响了门。半梦半醒的花无凝骤然一惊,撑着头的手一松,连带着另外拿着书手也松掉,捏在手上的兵书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浅浅呼气看着门外,捡起兵书放在榻桌上,她整理好衣衫,“进。”朝辞啼这才推门而入,屋内依旧暖意盎然,他唇角勾起,手一动将门关上,循着花无凝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正襟坐于榻上,花无凝幽幽瞥他,“你来做何?”坐在她对面,朝辞啼有意看着花无凝的桃眸,惺忪之意没有退去,“看来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有事说事。"花无凝面露不耐。
白霜骨指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递给了花无凝,“胡营回信,请大小姐过目。”
满含深意地注视着朝辞啼,视线下移落在他洁白骨指下的信封,直到那手掌离开,花无凝才动手将信拿起。
信上虽是没有提及是谁写的,但这豪放不羁的字迹花无凝一瞧便知道是谁的了。
一目十行看完,花无凝放下信纸,“他们同意面见。”“嗯。"朝辞啼应了一声。
“既然同意了,你打算在哪里安排见面?"花无凝轻顿而语。“尚没有安排地方,您觉得在哪儿见他们比较合适?"朝辞啼噙着笑,不骄不躁地应她。
花无凝微疑视朝辞啼,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声暗藏低讽,“我还以为朝大人已经将事情安排好了。”
“这种事还是交由大小姐做主才是。"朝辞啼却是淡然而言,全全让权利于花无凝。
“黎城东边有一处议室,距离城中不远。不知道对面会派什么人来,这个地方于交迫的边境之地,算得上体面,不会失了唐国之风。"花无凝想了一会儿,脱口慢语。
“怎么样?”
“大小姐定下位置,就是这里。"朝辞啼没有丝毫反驳就应答她。“你去准备吧。"花无凝不多想,不假思索说道。“遵命。"朝辞啼笑着起身,错过花无凝时他停顿住身,“榻上浅眠不利身,真困了还是在床上躺着。”
倏尔捏着一旁的兵书,花无凝回望离去的朝辞啼,抿抿朱唇,将兵书摆在桌上,聚精会神看书。
看了一会儿,花无凝蹙起黛眉,翻书的手指停下,她敛眸,眸光颤动,指尖掐着书页。
“咔嚓”一声,书页被掐了一个洞,花无凝低头看手指尖,又猛得合上了兵书。
托腮于桌,她手指轻磕在书上,不知过了多久磕声渐停。绿荫团作似的发丝如流水般往旁边散去,铺在整面榻桌,翻旧了的兵书被素手往前推了几寸再也没动。
浅浅的呼吸与炭火灼烧的声音混在一起,静谧安闲。门外忽而出现一抹人影,没有扣门而是直接推开了房门。信步而来,未有出一点声响,走到花无凝面前,他似有些生气又无奈地轻叹,弯腰轻手轻脚将她抱起走到了床边。
轻柔地将人放下,盖上被子,他转头看向烧得旺的炭火与没开的窗户,先将炭火灭小些,又将窗户推开一点。
做好这些他再看了床上的花无凝,转身走了出去。翌日,外面的天还未亮,花无凝睁开眼,眼眸中有些警觉,翻身而起,看了看四周这才松口气。
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风雪已经停了,手不自觉的扯动衣襟,低头才发现自己没有脱衣裳,再往榻上看去,桌上的兵书原原本本摆放着。“扣扣。”
“谁啊?"花无凝回神而问。
“是我。”
朝辞啼?
花无凝默了几瞬,“进来。”
闻声而入,朝辞啼提着一个食盒子就进来了。上下打量他,花无凝多看了他手中的食盒,“天还未亮,有急事吗?”“确实有。"朝辞啼将食盒放在桌面,“天未亮,时辰却不早了。昨夜不曾见你出来,先吃些,等会胡使得来了。”
“什么时辰了?"花无凝听到不早,望着还是漆黑的天不由得发问。“辰时三刻。"朝辞啼说道:“不久他们就来了。”“这么晚了。"花无凝呢喃,“直接走吧。”语罢她不作停留,就想往外走,但是却被朝辞啼拦住。“谈判时间不短,大小姐还是多思量一些。"朝辞啼意有所指。花无凝也看向了食盒,坐下来打开,里面的吃食还冒着热气。吃完东西,花无凝说道:“这下可以走了?”“走吧。“朝辞啼欣然点头,“地方都安置好了,不用担心。”等出了门看见远方的天有微微的亮光,花无凝眼珠转动。“大人,胡使还有一刻钟就到了。"孙客走上前恭敬禀报。还有一刻钟他们走过去,时间差不了多少。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嗯。”
“等等。”
欲走的孙客被叫花无凝叫住,“将军有什么吩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