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离别
伍大师说要闭关修炼,因为钱拿到手的原因,其他人也并没有对伍大师起疑心。
钟老大穷了半辈子,一时间拿到了几百万,激动得恨不得把钱封进枕头里枕着睡觉。
钟家上上下下都盼着年赶紧过去,因为过年的时候银行不开门,等过完了年,他们就可以把钱存进银行了。
可惜钟老大的富豪梦很快破灭。
钟家城镇那片区域太落后了,连验钞机都没有,但是伍大师给他们分钱的时候都用验钞机验过钱,所以单纯的村民根本没想到伍大师给他们的是口口。钟老大异想天开,他想拿着钱去省城买房子,年都不过了,带着妻子小孩就蹭着村里人的车走了。
到了省城钟老大请客吃饭,酒足饭饱后钟老大豪爽地表示他来结账。结果等结账的时候钟老大傻眼了。
服务员告诉他钱是□口,用验钞机验了三四遍了。都是假的。钟老大不信,毕竟当初拿钱的时候可是亲眼看着伍大师用验钞机算钱的。服务员看钟老大黝黑的脸和伤痕累累的手,一看就是干苦力活的:“你刚跟老板结完工资吧。”
服务生以为钟老大是被老板骗了。毕竞现在的老板都是黑心肝的东西,一个个为了不给农民工发工资可谓是绞尽脑汁。“你老板不会给你的钱是口口吧,你赶紧去银行问问。“服务生是好心,但饭桌上的人听到耳朵里就是服务员瞧不起他们。纵使他们穿得光鲜艳丽,可跟太监穿龙袍没什么区别。活活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你什么意思。“钟老大一拍桌子,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面掏出一大把红票子砸到服务生脸上,大喝道:“瞧不起我们是吧,老子有的是钱,放你娘的屁老子拿口口出来骗人。”
服务生顿感委屈,她是好心提醒,没想到反被人倒打一耙:“你不信就算了,你们现在赶紧把钱付给我。”
钟定骂她:“你眼瞎啊,钱不给你了吗?”散落一地的钱,谁也不愿先弯腰去捡钱。
服务生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被一桌人刁难,眼泪珠子噼里啪啦掉。桌上的人对服务生的眼泪不起愧疚之心,反倒觉得服务生磨磨叽叽烦死了,一个个嚷着要找来经理投诉。
找来经理的后果就是一桌人没一个人的钱是真的。钟老大坚定地认为是餐厅调换了他们的钱,而餐厅则认为是钟老大那桌人吃白食。
双方都报了警,警察来后,钟老大异常激动,抓着警察的衣袖请她主持公道。
餐厅经理将事情的起因都说了个明白,甚至表示如果不信他们餐厅的验钞机,可以去隔壁店借。
钟老大没反对,他甚至跟着警察去借验钞机,想早些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止钟老大的钱是□口,他们一桌人的钱都是□□。钟老大不信,固执地重复验钞的流程,可结果摆在那里,不管他重复多少次,事实都不会变。
警察看着逐渐疯魔的钟老大,上手过来拉他离开:“你这钱哪来的?你有什么困难跟我们说,不要妨碍别人做生意。”只顷刻间,钟老大的眼底就浮现出数不清的红血色,他坐在地上,嘴里嘟嘟囔囔。
警察拉他,叫他去局里说话。钟老大一看警察捡他的钱,猛地蹦起来去抢警察手里的钱,怒骂警察跟餐厅狼狈为奸。警察叫他注意言行,却被怒气冲天的钟老大上手打了。钟老大打了警察,被认定为袭警。
一下子从受害者变成施暴者。
市场上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口口,还是在过年的关头,消息刚报到局里,就立刻引起了全局的高度重视。
警察连夜加班数钱,黎明破晓时才把钱数完。“每一个人平均都拿了三十多万的口□。这么多的钱,到底是从哪流出的?谁会要这么大的本事。”
“印这么多口口,得多少印钞机。”
警察感叹,这□口做得比真的还真。
钟家现在一团糟,知道被伍大师骗了的村民齐齐来找岳蓉花算账,乌压压的一群人围在钟家门口打砸踹门骂人。
门被踹得摇摇欲坠,岳蓉花躲在房间里面不敢出声。伍大师早就跑了,他行骗的招数就是先勾搭那些长得漂亮但是身世坎坷的女人。
先用花言巧语和金钱诱骗她们和自己狼狈为奸,之后再辗转去她们的家乡行骗。
高萍琴不是第一个女人,但她是最麻烦的一个女人。其他受害者,远远没有钟家湾的人这么爱炫耀,这么喜欢出头。伍大师听闻他们拿了钱,连年都不过了也要去城里面买房,知道快瞒不住了,借着给高萍琴复活的名义闭关修炼,实际上早就偷偷跑了。贫瘠的钟家湾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记者和省公安厅的人都来了。经初步统计,钟家湾的人还有他们推荐入股的亲戚朋友将近被骗了百来万。伍大师给的身份名字都是假的,连唯一知情者高萍琴也死了,城镇的监控几乎都是摆设。
所以追回钱的难度,不亚于上青天。
受害者知道要不回钱,纷纷去找岳蓉花,叫她们家赔钱。“那我们家肯定赔不了那么多钱啊。"钟向暖听到妈妈疲惫、绝望的声音,心也跟着坠入谷底。
她早就说了高萍琴不可信,千叮咛万嘱咐,可是谁听她的话。现在出了事,倒是知道给她打电话了。
“我们家肯定得赔,要是不赔钱我们以后也不用出门了。“出门绝对会被人打死。
钟定还未拿到工钱,家里又背上了巨额债务,这比天塌了还让人绝望。“大伯母呢?”
“你大伯在警局,你大家伯母到现在连电话都没打一个,估计是想跑路了。”
婆媳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当初赚钱的时候整天待在一起,现在要还钱了,跑得一个比一个快。“那我现在回老家吧。“这边的医院太贵了,回老家的医院可以省一些钱。“周渡野也要回他爸爸家了。“周凛仁不追究他们的责任,已经是讲情面了。鞠夏茶心里是愧疚的,而且她和周渡野相处了这么多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是我对不起那个孩子。以后要是有机会见面,我肯定跟他当面说一声对不起。”
那得等到她初二的时候了。
周渡野跟她保证,初二就回来。
他们还有半年就可以见面了。
离开安南,不是周渡野的决定。
周凛仁逼他要他跟着他回安南,如果他敢忤逆周凛仁,那么周凛仁就会迁怒钟家夫妻。
况且,金维泽的出现,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些事情。痛苦可以埋藏在心底,可以遗忘,但快乐不会。这么些年,周渡野一直强迫自己忘记母亲在世时,他幸福快乐的日子。因为一旦想起,他就承受不住现实的压力。金维泽的话和那本房产证,都让他感到悲哀。他想死,想一死百了。
可他还不能死。
如果现在死了,他多对不起前面隐忍蛰伏的十多年。他只想逃避现实,离开这里,去一个陌生的环境,应该可以让他淡忘那些人和事。
一三年的春节,是钟家最不想回忆却又铭记在心的春节。那年春节他们有多快乐,再后来就有多绝望。买的鸡鸭鱼肉和牛羊肉被愤怒的村民一抢而空。甚至家里的锅碗瓢盆和被子棉絮都被搬走了。玻璃被砸碎,门上也被贴满了诅咒的符纸和污言秽语。钟定一直没回老家,而是把妻儿接回了安南。他大哥给他打的电话他没接。
因为他不想帮忙还钱,可是血脉相连,看着至亲痛苦沧桑,钟定也狠不小心。
他率先退步,岳蓉花的养老他负责。
岳蓉花苍老了很多,身子骨也不好了,二话没说两句就得大口喘气。开学的时候,班里的同学都穿上了新衣服,只有钟向暖还穿着旧衣裳。初一下学期那年,钟向暖几乎处于半休学状态。她的腿伤得很严重,每天要去康复中心锻炼,而且来家里要账的层出不穷,钟家短短半年,已经搬了五次家了。
要债的会去学校门口拦她,或者是拉横幅敲锣打鼓,恨不得昭告天下钟向暖家欠他们家的钱。
同学议论,身体欠康,钟向暖也不想去上学了。一切的轨迹好像回到了上辈子。
因为家里面的事情和同学的耻笑霸凌,她的成绩一落千丈。周渡野不习惯北方的天气。
太干燥了,一点没有南方的湿润。
钟向暖以前还跟他吐槽,说南方太湿了,等以后长大了她要去北方生活,这样的话就再也不用担心薯片开封后会变软了。“这是傅阿姨给你买的衣服。你把之前买的旧衣服全扔了吧,来了这就好好地。“周凛仁带周渡野把新家参观了一遍。周渡野跟在周凛仁后面,淡淡应声。
屋内开着暖气,周渡野有些热,取下围巾又想摘下手套。“待会儿再摘手套。"周凛仁制止了他的动作。见周渡野面露不解,他也没藏着掖着说假话,而是直白道:“别把你妹妹吓到了,以后在家,你多注意点。”
周渡野的双手僵在那,心中的薄脆的玻璃被砸碎,他知道自己残缺的手指不好看,这些年吓到了不少人,可别人不会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但周凛仁作为他的生父,竞然连演都不愿意演一演。周凛仁避开儿子怨恨的视线,开口介绍别的地方:“你妹妹喜欢看书,平时总是让我们给她读故事,你要是想和她增进感情的话,可以陪她读读书。”屋子的角角落落,都放着周了冶的东西。
就连给他打准备的房间,也为周了冶开辟了一小块活动区域。“她在我房间玩,我要写作业睡觉怎么办?"周渡野问。周凛仁考虑到了这些,但只考虑了优势:“你们是兄妹,多相处相处就习惯对方的存在了,其实大部分有兄妹的家庭都这样,兄弟姊妹每天都是待在一起的,没必要弄什么专属房间。”
“你之前不是也有一个弟弟吗?你们不睡一块?”周渡野闻言对周凛仁没什么期待了,只说:“她不动我东西可以吧。”周凛仁点头:“你妹妹很听话的。”
周渡野在京北的学校挂了一个学籍,他在家里,周凛仁怕他落下功课,给他请了一个家教。
傅雯对周渡野的态度不明,她不刁难也不亲近,周凛仁要在的话还好,不在的话尴尬地只有周渡野。
周渡野一开始为了避免尴尬,家里只有他们三个时,他会一个人待在家里。可是傅雯说这样显得她跟洪水猛兽一样,见到躲起来外人看了多不好,就让周凛仁转告周渡野,他每天都得吃晚饭,不管周凛仁在不在。傅雯的许多规矩都是周渡野自己摸索出来的。比如那天,周了冶和傅雯去游乐场玩了,等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她们母女也没回来。
周渡野不知道他们出去了,阿姨一个人在厨房忙活也没跟他说话。直到阿姨自己吃完了饭打扫完厨房才发现周渡野坐在餐桌上一直没走。阿姨摘了围裙,问他一直坐那干什么。
周渡野一本正经道:“吃晚饭啊。”
阿姨愣了许久,才吞吞吐吐道:“夫人说,晚上只要她和夫人不在家,就不用做晚饭。"阿姨想说没人告诉你吗,但看着周渡野阴暗不明的脸,还是选择了闭嘴:"你饿吗?要不我给你下碗面。”周渡野摇摇头,一个人去了外面。
他用报亭里的电话给钟家打去了一个电话。可一直没人接听。
周渡野不知道,钟家人因为催债人的骚扰,基本每个人就要换一次手机号。而钟家人则因为怕打去电话惹周凛仁不高兴,也不敢贸然打去电话。周渡野去了新学校,这对他来说竞然是好事。新学校很大,周渡野在里面过得也不错。
他长得师,而且还会打网球,很快在学校有了话题。周凛仁怕他吓到自己的亲亲小女儿,特地托人给周渡野定制了义指。义指做得很逼真,肤色和纹路跟周渡野原生手指没什么区别。所以学校里,喜欢周渡野的女生还是很多的。周渡野的新同桌叫苏孟柠,长得很漂亮,也很喜欢周渡野。苏孟柠嗓音甜美,经常拉着周渡野说个没完。“你的名字是不是取自这里。”
语文课上学的新诗叫作《滁州西涧》。
诗的最后一句是一一野渡无人舟自横。
苏孟柠像是发现新大陆,把身体挪到了周渡野身旁,用笔把“野渡”两个字圈了出来。
“就这两个字。"苏孟柠用笔点了点周渡野的语文书,还得寸进尺地在他的语文书上写了一个“野"字。
周渡野看苏孟柠随意乱画他的课本,脸色一下子冷了下去,一把抢过自己的语文书,黑瞳里满是乖戾:“谁允许你动我语文书的。”苏孟柠被下了一条,周渡野的声音很大,同学的目光瞬间聚集到他们俩身上。
语文老师很讨厌上课被打断思路:“你们两个干什么?”周渡野站起来,不留丝毫情面:“苏孟柠乱画我的书。”苏孟柠百口莫辩,因为她的确乱画了。
老师皱着眉头训斥了苏孟柠两句,语气并不重,可她还是哭了。下课的时候,班里人都在安慰哭泣的苏孟柠,只有"罪魁祸首”周渡野在用胶布撕去苏孟柠的字迹。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苏孟柠的心,她哭得更伤心了。同学为苏孟柠打抱不平:“人家只是想让和你做朋友,你怎么这么过分。”周渡野没笑,脸上却带着戏谑的讽刺:“和我做朋友?”苏孟柠带着含在眼眶里的泪珠点了点头。
周渡野嗤笑了一声,双手动了几下。
“看到这样动我也和我做朋友吗?”
待看清眼前是什么,苏孟柠眼眶里的泪直接被吓出来了。“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了对吧。"周渡野慢条斯理戴上戒指,脸上没有表情,看着有些可怕。
“我只想和你做朋友。"谭森拦着钟向暖,一脸的无赖。“让开。“钟向暖手里提着一筐西红柿和玉米,这是生物课要做的细胞实验。谭森拦着钟向暖不让她走:“你答应和我做朋友我就帮你搬西红柿怎么样?”
“听说你的腿还没好,搬这么重的东西不小心摔破了要赔钱怎么办?你家不是欠了很多钱吗?配得起吗?”
谭森不让开,钟向暖就换了一条路。
“你不会遭报应了吧,去年放寒假那天,你和周渡野把我腿都瑞肿了,结果今年你的腿断了。简直笑死人了。”
钟向暖的十指狠狠抠进塑料筐里,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能动气。“既然这么大的力气,那就帮我们班的东西也拿上去吧。"谭森和他的小伙伴把自己手里捧着的玻璃载片一齐扔到钟向暖的怀里。几百个玻璃载片有些分量,钟向暖身上没多少肉,因为没做好准备,手里的东西差点都掉了下去。
谭森看着钟向暖惊魂未定的样子哈哈大笑,挤眉弄眼嘲讽钟向暖。谭森的恶行远不止这些,他跟踪钟向暖,知道了她家的住址。钟向暖住的那片区域环境很差,外来务工人员和游手好闲的人很多,所以每家每户都养了狗看家门。
狗都是很凶的大狗,平时他们都会用绳子把狗拴起来以免咬到人。因为那些狗,钟向暖平时回家的时候也不怕,毕竟那些大狗此个牙都吓得人腿脚发软了。
可偏偏有人不信邪,谭森知道钟向暖怕那些狗,特地赶在钟向暖回家前把拴狗的绳子用小刀割开了。
这些看门的大狗不像宠物狗,这辈子都不会吃到罐头和零食之类的好吃的。谭森买了点磨牙棒"贿赂"了看门的大狗,趁狗狗吃东西的时候,割开了绳索。
谭森很期待看到钟向暖被后吓到连滚带爬的样子。大
“今晚去我家住吧,这么晚了你回家不安全,你爸妈今晚要出摊吧。“说语的是孙文鹿。
孙文鹿知道钟向暖家里的情况,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孙文鹿的脾气和性格也朝着三好学生的方向靠近了。
钟向暖不想麻烦孙文鹿,但是她也不敢一个人走那条路。爸爸妈妈不在,她一个人睡也害怕。
有些住户喜欢喝酒,喝醉了之后在外面大喊大叫没什么,怕的就是趁酒疯砸别人家的窗户。走错门也不愿意走,疯狂砸门。“那麻烦了。"钟向暖感激道。
孙文鹿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她的书包上挂着钟向暖给她钩的挂件,一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