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1 / 1)

第40章第四十章

胡娘子听到了,赶在林杏月前头啐了董婆子一口,“好啊,原来你藏着这个心思,今儿个总算露出了狐狸尾巴。”

董婆子想起先前做的事情也有些讪讪,嘴硬说:“总比松姐儿要强一些,松姐儿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根本就学不了什么东西,再好的师父也白瞎了。”胡娘子却指了指自己:“这样的好事儿非得叫你们两个来,这不是还有我。”

那边辛嫂子也赶紧接话:“还有我呢。”

小云不知道干什么,见她们都在抢,也凑过来起哄说她也要学。林杏月一时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都有些无奈起来,往赵嬷嬷那边看了几眼。

“师父你看,她们这是做什么,好好的,怎么就说到了这上面,臊得我都抬不了头。”

赵嬷嬷惊讶过后也只能剩下几分无奈的笑,朝林杏月摇了摇头:“我说最近怎么一个个的,这么愿意干灶上的活计,原来都打的是这个主意。”董婆子面皮有些热,可还是让赵嬷嬷帮着说句话:“咱们是真心想学,干了一辈子灶上的活,总不能连个拿手菜也没有。”松姐儿见明明是自己提出来的,她们一个个的要抢在自己先头,顿时不干了,嚷道:“你们一边儿去,要收也是先收我。”“论资历,论手艺,你也是排在最后面的,怎么也该先收我们。”“我年纪小,脑子转的快,月姐儿当我师父正正好。”林杏月见她们争执不休,赶紧说:“你们可别臊我了,我不过是会一些新奇的东西,想学我就教你们,说什么拜师不拜师的。”“那可不行。“她们几个人也不争着谁前谁后了,异口同声地说道:“这拜师是必须得拜的。”

“是啊,咱们这一行又不是论资历的,那是看谁做的好!你的厨艺咱们司是心服口服。”

这个说上一句,那个说上一句,赵嬷嬷见林杏月不是想藏私,只是有些顾虑,就劝她都收了。

“那就干脆让她们正经拜了师,以后四节五礼的,让她们只管孝敬!”董婆子就坡下驴,见林杏月思索之后点了头,立刻拿了钱出来,当场就改囗叫师父。

松姐儿气得眼睛红,挤走董婆子,要去当大徒弟。“总有个先来后到,这事可是我说的!”

眼看着又吵了起来,林杏月只能暂时压下:“以后再说谁是大徒弟,不过倒是不用叫我师父,没得那样严格,还是同现下一样,叫我月姐儿就行。”见她们有话要说的样子,林杏月忙躲到赵嬷嬷身后,让她帮着说一说,推脱有事,急匆匆跑了。

其余人面面相觑,胡娘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瞧咱们,把月姐儿都吓跑了。”

“可就是,回头你们买了东西,提着上门,虽然说不让你们叫师父,该有的礼节却不能少。”

赵嬷嬷说完,大家就都点头,回去果真买了一应东西,提着上了门,生怕林杏月后悔。

只那么些个东西,就让冯大娘和林金兰开了眼,叫了好几声老天奶奶。“不然月姐儿,什么大厨房,我看咱们也别进了,正经出去教人做吃食算了!”

一年四节五礼的,可不就是能赚上一大笔。林杏月见冯大娘是真这样想的,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想什么好事嘞,你说府里有多少愿意学厨艺的?就是让你过来学,你愿意?”冯大娘才受不了那个苦,听了林杏月说的就不吭声了,只抱着那匣子不撒手。

“有人在家吗?"门口传来了倒夜香婆子的声音,有些不确定的往里面喊了几声。

她通常都是去园子里找冯大娘,还没来家里找过。冯大娘一听这个声音,立刻就笑了起来,“找谁?这就来了。”倒夜香的婆子可是她的老主顾,为了五个换一个的那个茶叶鸡子,她可是逢人就说,说的可踊跃了。

也有人嫌她腌攒的,倒夜香的婆子也不生气,只远远跟在后头,和曹婆子示意一声,让她给自儿个画个圈。

五个圈之后,就能换一个了。

今儿个风大,冯大娘裹紧了衣裳,奇怪问:“你又找够五个人了?”倒夜香的婆子摇摇头,“哪里有那样容易,我能说得上话的都找了个遍,府里找出来个没有吃过茶叶鸡子的可不多了!”骄傲完,她就问起冯大娘:“看园子的,我听说你家月姐儿给正院大丫鬟做席面去了?”

要说这个,冯大娘可就不冷了,她把衣裳裹得更紧了一点,和夜香婆子就说了起来。

现今府里就没有不知道这个事的,冯大娘说的是天花乱坠,不知夸张多少。倒夜香的婆子却听的津津有味,一个劲儿的追问,又往冯大娘身后看了看。见林杏月回了屋子里,她就靠近了一些,和冯大娘说话:“月姐儿那样好的手艺,你怎生不赶紧学一学,只就学了煮了那茶叶鸡子不成?”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

冯大娘啊了一声,没好意思说她学做卤味,没学会的事情,只能打哈哈过去。

“好歹勤勉着些,还用咱催你上进!”

倒夜香的婆子说完才走,走了两步还扭过头来看,见冯大娘还愣在原地,又催促了一声。

黄婆子在门口瞧见了,忍不住扑哧的笑了出来。“快去吧,小心回头夜香婆子不收你家夜香。”黄娘子见黄婆子和人说话,以为林杏月又是做了什么新鲜的吃食,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活计,就探出了个脑袋。

瞧见是冯大娘之后,有些失望的又缩了回去。“我当是月姐儿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娘才笑得这样开心。”黄婆子连连摆手:“哪里有那么多好吃的,总得让月姐儿休息一下。这不是都在催着她娘上进上进,也分担一二。”黄娘子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冯大娘。冯大娘本来往回走,感受到背后的目光,正好和黄娘子对上了视线。

黄娘子赶紧缩了回去,可冯大娘还是看了个正着。那分明是不相信她能学。

虽说她想的没错,可冯大娘还是觉得有些挫败。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比她这个正主还要着急。黄娘子和黄婆子回到家,黄婆子就把刚才听说的事情拿了出来:“原先大娘子房里的那个绿夏,你还记得她不?”

黄娘子竖着耳朵点点头:“怎么不记得了?也才从大娘子房里出去没多长时间。”

“可不就是呢。她娘当时把她领了回去,就开始给她寻摸人家。可好些个汉子都不愿意,最后找了个庄子上的。”

“这我也听说过。后头听说平春宴请的那天,她就直接被接到了庄子上。”“实在草率,不过让她嫁人已经是大娘子看在这么多年的情份上了,要不然早就提脚卖了出去。”

后头的话说完,黄娘子就愣怔了一下,干活的时候也总觉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绿夏走的时候,她爹娘什么东西都没给她带,好像她光秃秃赤条条地来到这个世上,从这个家出去也要这样。

她爹娘怕绿霞心里不得劲,专门来她跟前说了好些个话,意思是以后那小厮要是欺负她了,娘家就是她的靠山。

绿夏一眼就看出来她娘是个什么意思,不过就是让她有个什么好事,再想着她哥哥。

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娘家,她不得把前半辈子搭进去,后半辈子也要跟着搭进去。

要是以往绿夏的脾气,当场就得呛她娘几句。可现今她却懒得说那么些,只是在出嫁的时候,把她娘先前从她这里拿走的东西都带上了。她爹娘后头知道了,如何能愿意,带着她哥哥还闹到了庄子上。绿夏左右是不怕的,那个小厮长得人高马大,再加上庄子上都是他熟悉的人,不可能让绿夏的爹娘占了便宜。

最后他们只能骂骂咧咧地回去,说什么这个女儿白养了,等以后那个小厮欺负她的时候,就知道后悔了。

庄上的人虽然不清楚绿夏到底怎么得罪了大娘子,但先前有见过她来庄子的,就劝着她别和娘家闹得那么僵了:“到底还是要靠着娘家出头的,这嫁的是人是鬼谁知道?”

绿夏知道这是好意,也没露怯。

以后她可是要在这庄子上做活的,使劲挤出一抹笑出来:“他们这样,就算我被欺负了,能给我出什么头?不趁机从我这里捞上几把,那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绿夏也不知道嫁的这个小厮怎么样,看起来倒是机灵的很。好歹他把自己从府里那块地方给拉了出来。

进门的时候,绿夏就和他说了,省得以后再嚼蛆:“娶了我,你恐怕是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再往上升一升了。”

那小厮笑得很是腼腆,对这些不太在意:“你且放心,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以后有个什么,也绝不怨你。”

绿夏也没全信。

那个好心劝她的大娘说的是对的,这嫁的到底是人是鬼,不是一下两下就能看出来的,得长长久久地打交道,才能把他身上披着的那层皮给撕下来。绿夏嫁的这个小厮负责去外面采买,这也是个肥差。绿夏暂时在庄子上没有安排活计,可能是也不知道该如何安置她,干脆先撂下不管。绿夏倒也没觉得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因着在大娘子身边认了几个字,左右也没有差事在身上,就教起庄子上的那几个孩子。这倒是让庄子上那些婆子娘子很是高兴,谁不愿意让自家孩子能有些出息,愿意和绿夏说话的人也多了起来。

东家长西家短的,庄子上也没那么多的规矩,虽然不管是衣食住行都不能和府里相比,绿夏竞然久违地觉得畅快起来。那小厮对她也还算是可以,出去采买的时候,碰到稀罕的还会买回来带给她。

要放在以前,这些个工艺粗糙的东西,绿夏都是看不上的,如今却也认真地收起来,这可都花了钱的。

这天,绿夏男人一脸神神秘秘地进来,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露了两排牙说:“娘子,你可知道我今儿个带回来的是什么?”绿夏正教完孩子们算数,把她们送走之后就猜起来:“瞧着看起来是个吃的,我当你又给我买了绢花。”

“不是嘞,我见你上次对那个绢花只是平平,这次看见了,就没想着买。”绿夏使劲闻了闻,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等那小厮迫不及待地把油纸包打开,露出里面的肉夹馍时,绿夏才一脸恍然大悟:“我吃过这个。”

那时候她刚去老太太院子里,想让老太太帮帮她,可门口的人却把她给挡了回去,连老太太的面也没见着。

当时也不知道大娘子会如何处置她,心灰意冷的时候,念冬和怀秋就送来了这个肉夹馍。

那时候她没有胃口吃,后来大娘子发话让她回家,左右免了死罪,也不会把她卖到那窑子里,绿夏一下子就松快起来,把那冷了的肉夹馍给吃完了。小厮挠挠头:“我还当你不知道呢。这卖吃食的大娘生意可好了,听说现今在汴京卖得可火了,非得一早就过去,还不能买得多了。原先一个人是限量两个,可后头发现不好,又重新定了规矩,每个人只能买上一个。”小厮早就闻到那肉夹馍香喷喷的味道,可他想着回来跟绿夏一块吃,就这样忍了一路。

他还以为绿夏没见过,不曾想绿夏连名字也知道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失落个什么劲儿,只是见绿夏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很喜欢这肉夹馍的样子,小厮就又重新高兴起来。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就这样把那肉夹馍给分吃了。

“你别说,这味道就和闻起来一样,真是香得很,就连里面的茶叶鸡子也是入了味的。我说怎么这大娘旁边站着的那个姐儿,一直在卖这鸡子。”小斯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再买上几个鸡子,只说后头有空了再去汴京的时候,多买几个回来。

张婶娘也在和林杏月商量这事:“等着的人太多了,每次一到和丰楼门口,乌泱泱的好几个,看见我就都跑过来,吓也吓死了。”玉姐儿因为宋更夫最近没回家,像是把这事给抛之脑后了,也在旁边气鼓鼓地说:“那么多人,你挤我,我挤你的,有时候我数钱都数不清,总觉得有人少给了钱。”

林杏月一看玉姐儿这样子,就爱得不行,把她拉到跟前逗起来:“那咱们玉姐儿可是能数清到底少了多少钱?”

玉姐儿脸一红:“姐姐我数不清的,都得让大娘帮着数。”张婶娘也笑眯眯地在旁边看着:“我就想着要不让那王小娘子帮着咱们一块卖,她人你也见过,爽利得很,也不是贪图小便宜的。”张婶娘在玉姐儿的头上摸了几下,林杏月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玉姐儿明年就要进府了,这时候再让她出去,就有些太打眼了些。张婶娘压低了声音说道:“现今我手上也攒了一笔钱,想着到时候就不把玉姐儿往府里送了,看看能不能直接让她赎身出来。”张婶娘赎身出来之后,觉察除了自由,还让徐叔打听了一下,看看冯大娘和徐柏他们什么时候能赎身出来。

徐叔把这事儿当成了正经事,在府里套了好几次话,回来就说:“除非像你这样,一开始就没做过活的,那些个管事也不追究,像咱们这些身上就有差事的,就算拿了钱去孝敬,也是不愿意放人的。”林杏月之前就知道这个道理,买人容易,可是要赎身出去却是难得很。张婶娘之前就和林杏月一块商量过,那时候林杏月还没在小厨房露了这厨艺好的本事,张婶娘担心到时候府里知道她厨艺好,再不愿意放她走了。林杏月思索了一会儿就和张婶娘说:“就算什么都不会,在府里是个闲差,拿着钱去找那些管事,也是不会放人的。倒不如把自己身上多加些筹码,站得高了,说不得反而能脱籍。”

张婶娘也想不出什么好吃法子,好歹在府里不愁吃喝,也就这样下去。林杏月也觉得玉姐儿还是不要进府的好,就答应了张婶娘说的。她又说起王小娘子的事情来,“我瞧着她人是不错,怪仗义的,也不贪图小便宜。婶娘要是愿意和她合伙,回头你就和她商量商量,拟出个章程来。”张婶娘就裂开嘴笑:“行,我回头先问问她。”几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干着活,在府里面的徐勇则刚下了值,急忙忙的回了屋子里。。

他左右看看,见没有人,才把门窗关上,把从小厨房带回来的粟米饭放在了茶炉上,小心的打开了陶罐,把里面的碎蟹酱舀在了粟米饭上。很快,米饭就传来一阵香。

徐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碎蟹酱融入到米饭上,米饭上面就覆盖了一层金黄。

他迫不及的的舀了一勺子吃,碎蟹的鲜香直接在他嘴里蔓延开来,粟米饭十分的有嚼劲,配上碎蟹那绵密的口感,恨不得把舌头也吞下去。徐勇吃的粟米饭是一颗也不剩下,这才满足的叹了一口气。他吃完之后,依旧是小心的把陶罐放好,锁在了他的柜子里。这个柜子,别的贵重的东西没有,只有一罐子碎蟹酱和几罐子腌菜,都是他很宝贝的东西。

早前,徐勇也没有把东西都放在这个柜子里,还愿意和他们分着吃,大方的很。

可自打林杏月做的吃食好起来之后,徐勇就变得越来越小气了。这罐子的碎蟹酱实在好吃,东西又不多,徐勇就更宝贝了,放在外面是一会儿也不放心。

张壮汉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他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走路都没有什么精神。

看见徐勇满面红光,先是在心里犯起来嘀咕。也不知道徐勇这人怎生运道这样好,回回他不当值的时候,就会发生些事情,让他们好生忙到这个时候。

张壮汉没烦心多长时间,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味,他眼睛立刻亮来,使劲地左右闻了闻。

“勇子,是不是那个林小娘子又给你送什么好吃的了?”徐勇装糊涂:“没有,还是那些腌菜豆腐乳。”“你少蒙我,那些个豆腐乳味道怎生这样浓,你糊弄鬼呢?到底有什么好吃的,你且拿出来,哥哥我也不白吃你的。”徐勇纳闷,他吃完之后,特地把窗户打开,散了散味道,生怕被人闻了去。张壮汉鼻子可真是灵,和他也不差什么。

徐勇嘿嘿笑了两声,并不说话,想糊弄过去。张壮汉哪里好糊弄,听到徐勇问发生了什么,就更生气。“还能如何,有了老鼠。”

说完还幽怨地看了一眼徐勇,“当时赵老头过年的时候,说要把你的画像描上去,你就该同意的!”

徐勇的运道自来不错,分组巡逻的时候,是人人都要争着抢着和他一组的。看守器皿的赵老头也不是说笑,过年的时候除了贴各种神仙画像之外,是真想把徐勇的画像也描出来,贴在他们值守的地方。就是徐勇没让,说怪吓人的,这才作罢。

张壮汉知道徐勇不舍得给,就说要拿东西贿赂。“你不是想请假回家,你让我尝一尝,到时候我替你多值一天。”这可太诱惑人了,徐勇纠结了一会儿,就打开锁,从柜子里面拿了碎蟹酱出来。

张壮汉看他这个样子,就笑骂:“从前你也不是这样,可是大方得很,怎么现今就成了这样扣扣索索的。”

徐勇不吭声,只让张壮汉把之前留的炊饼拿出来,把碎蟹酱抹在了上面。“这是什么?”

张壮汉没见光碎蟹酱,凑过去闻了闻,眼睛就亮了。竟然是螃蟹!

怪不得刚才闻着那样的香。

他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浓浓的蟹香和酱的味道充斥着口腔,鲜香可口。他几乎没有怎么咀嚼,咽下去就开始吃第二口,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声好吃。徐勇明明已经吃饱了,可看到张壮汉吃的这样香,也开始吞咽口水起来。他刚要给柜子上锁,门口就有了动静,是住在隔壁屋子的两个汉子。他们两个长得凶神恶煞,一看就是不怎么好惹的,敲了门也不等反应,就直接进来了。

其中一个,从进门就开始从怀里掏东西,掏了半天,拿出来一把已经捂化了的糖,摆在了徐勇面前。

人直接弯腰,虔诚地对着发愣的徐勇拜了下去,“明儿个就是我当值了,可要顺顺利利,平平安安,不要让我挨了板子。”另一个汉子等他拜完了,把一个吃了半个的炊饼也放在了徐勇的跟前。“下次把我分到和勇子同一天当值,咱们也想着早点下工回来,不挨骂。徐勇:…

“那这糖和炊饼我就是收下了。”

徐勇立刻就伸手去拿,想着一会儿他也要用炊饼配着碎蟹酱吃。两个汉子拜完,立刻换了个模样,又变得凶神恶煞起来,挥了挥手说,“给你给你,你个饱食汉。”

正要往外走,看到张壮汉在另一边背对着他们,不知道干什么。两个人心里奇怪,就叫了一声。

张壮汉听到声音,咀嚼地更快了,恨不得把剩下的都塞到自己的嘴里。“张哥,吃什么呢,这样香?”

那彪形大汉几步就走到张壮汉跟前,拍了他肩膀一下。“没啥,就是个炊饼。”

张壮汉好歹是个头儿,要是吃独食,显得特别的不好。可那配上碎蟹酱的炊饼实在太好吃了,张壮汉舍不得分出去。就一个炊饼啊……

那两个汉子怎么往心里去,正准备要走,突然闻到了一股子鲜香。“这是啥味儿?”

徐勇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大事不好,立刻锁好柜子,说了有事,立刻就跑了。

他可不想再给出去了,他都舍不得吃呢!

得了碎蟹酱的还有老太太身边的巧燕和慧莺,不过两个人向来不爱吃味道重的,生怕在老太太跟前服侍的时候有味道,让主子不喜。这两罐子碎蟹酱,她们两个就顺手给了下面的小丫鬟。几个小丫鬟把那碎蟹酱分了分,她们没就着粟米饭吃,配的是老太太院子里做出来的索饼。

原先吃索饼的时候,她们通常会将上面姐姐们赏下来的饭菜混合在一起,索饼也有了滋味,味道自然不难吃。

今儿个拿着那碎蟹酱回来,几个小丫鬟们就先打开看了看,见是金黄金黄的,味道闻起来也有海鲜的味道,就有丫鬟不想吃。“我也不吃那个,看起来就没胃口。”

剩下两个丫鬟本来在犹豫,听了这样说,也就摇头说不吃了。“那可便宜我们两个了,你们没听说,那个月姐儿做饭手艺可是好得很,巧燕姐姐都夸了几句呢。”

“听说是听说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吃,就是这个碎蟹酱让人看着没胃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两个小丫鬟也不客气,等索饼热了之后,就把碎蟹酱拌了上去。

索饼的颜色一下子就变了,金黄金黄的,倒是看着比其他剩菜掺和在一块儿的要好看一些。

两个小丫鬟拿了筷子,也不推让,直接夹起来一筷子就开吃。“味儿不错。"其中一个小丫鬟吃完就说,“蟹子味很浓。”旁边另一个小丫鬟就笑,“说的你好像吃过多少蟹子一样。”“怎么没吃过,我还没有被卖来的时候,总是去河边打了草蟹来吃的,不过肉不多,吃起来费劲。也有小郎君专门卖草蟹的,一个铜板就能买上一串。”说着说着,小丫鬟就有些想家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回去的那天。”除了家生子,好些个丫鬟都是被家里人给卖出来的,好一些的签的是十年八年的契,不好一些的,一辈子也就搭进来了。感叹了没一会儿,瞧见另一个丫鬟把索饼吃了不少,忙去抢,“给我剩些,好姐姐,我还没吃够。”

看着她们两个你挣我抢的样子,刚才说不吃碎蟹酱的丫鬟就咽了咽口水,问她们两个,“有这样好吃吗?”

“有,要不你尝一口?”

“行。”

这一口下去,丫鬟也不吃那边的剩菜了,非要过来挤着一块儿吃,“好姐姐们,再分我一点。”

“你个没出息的。”

最后一盘子的索饼都被三个人吃的干干净净,肚子都圆了起来。“真想尝一尝那月姐儿的手艺,不知道多好吃。”“回头咱们拿了铜子去找她,看看她给不给咱们做。”那个想家的小丫鬟吃了碎蟹酱,半夜都没睡着,第二天一早就过来找林杏月。

她不知道林杏月住在哪里,到了后街巷就顿住了脚步,有些不确定到底哪个是,在巷子口就张望起来。

没看到林杏月,倒是看到了两个彪形大汉。小丫鬟很少和这样的汉子打交道,就有些害怕起来,也不敢再往里面走。那两个汉子彪的很,正挨个挨的敲门,打听徐勇在哪一家住着。知道了徐勇在哪里,林杏月也就能找到了!昨天徐勇跑了,还去赵老头那边请了假,到了晚上也没回来。两个大汉本来没多想吃,徐勇这一跑,反而把那想吃的心思给勾了起来。张壮汉添油加醋,说那碎蟹酱多好吃,撺掇着他们两个人过来,说啥也要买上些,回头好过过嘴瘾。

两个壮汉终于打听到了,一路雄赳赳气昂昂地往那边去。小丫鬟瑟缩在墙根,等人走了才舒了一口气,也打听起来。好不容易找到了,小丫鬟一抬头,又看到了那两个大汉。两个人正在找徐勇,他们不好意思直接过去找林杏月,瞧见远处那个一动不动的小丫鬟,觉得有些奇怪。

好像刚才就看到她了。

两个汉子对视一眼,心里都没底。

这是作甚来了?

等徐勇一出来,两个汉子立刻就进了他们家,还对徐勇比划了一个手势。徐勇没明白,但他乖巧的闭了嘴。

小丫鬟都有些欲哭无泪了,几乎是跑到林杏月家里。她在院子里环视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林杏月。这次没有看到那两个大汉,她语速也放缓了许多:“林小娘子,我是老太太院子里的,你这里可还有那碎蟹酱?”

这小丫鬟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小丫鬟,因着是在老太太院子里,别人也都会敬上三分。

小丫鬟把来意说了,林杏月那碎蟹酱本来是不打算往外卖的,本来东西就不多,想着好歹是老太太跟前院子里的,别到时候再得罪了,只先把情况说了一番。

那小丫鬟没想到这东西竞然是不卖的,脸上一红,有些尴尬起来:“那只给我一点便是,实在是吃了那个味道,就想起我娘的时候给我们做的那些个草蟹。”

原来这是想家了,林杏月很是理解,给她匀出来一小罐子。那边两个大汉和张勇都靠着墙在偷听,徐勇这时候也恍然大悟,知道这两个大汉是来做什么的了。还没等开口,那两个大汉就撇下徐勇急急忙忙的过来。小丫鬟提着那罐子碎蟹酱高高兴兴的往外走,一抬头又和那两个大汉四目相对。

这一次那两个大汉不像平日那样凶神恶煞,不知怎么的看着还有几分委屈。两个大汉实在没想到不过就是躲了一躲,碎蟹酱就在眼前没了,那是懊恼的不行,也不进院子,就在门口高声和林杏月说:“咱们也不要那么许多,只一点点就是。”

“对,够我们两个人吃一顿就行。”

林杏月无奈:“是真没有做那么许多,要不你看看别些个东西?”两个大汉个子高,嗓门也大,不过才说了两句话,就把对面的黄婆子和罗老汉引了过来。

两个人不用想定然是知道来找林杏月讨要吃食的。“是什么好吃的,瞧这俩汉子都在门口快哭了。”罗老汉咂摸了两下嘴,也跟着要排队尝一尝。“罗大爷,您就别添乱了。”

林杏月被人堵在门口也不好不给,只能真的给他们舀出来几勺递过去。那两个大汉一点儿也不嫌少,看到金黄黄的碎蟹酱使劲的闻了闻味道,咧着嘴就笑起来了:“多谢小娘子嘞,我们和住在隔壁的徐勇在一块儿当职,以后有个什么事只管来找咱。”

两个大汉显然也不是个爱占便宜的,哪怕只有这么一点,林杏月推脱说不要钱,还是放下了几个铜板子。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乐呵,说一定要到张壮汉跟前去吃,尝一尝。黄婆子和罗老汉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就都被勾起了馋虫,尤其是黄婆子,暗忖到这几天大意了,晚上睡觉闻到那样香的味道也没往心里去,林杏月这里原来还藏着好吃的。

“我俩也不要多,就几勺子便是。”

“可是嘞,下次你有这样好吃的,别让外人知道,不让咱们尝一尝。”瞧着黄婆子还委屈上了,林杏月只好给他们看了看那碎蟹酱的罐子,只剩下底面的这么一层。

“等回头我去外头再买些草蟹回来腌制了,到时候定然给你们送些。”两个人也不是不讲理的,看见只剩下那么一点,也没好意思要,只千叮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