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ctator(1 / 1)

奥辛龙寺 Aash 7453 字 3天前

第52章Dictator

直到葬礼的第二阶段结束,麦克拉特才现身,他匆匆赶到罗莎身边,跟她道歉自己来晚了。

罗莎发现他的眼底都是乌青。

“昨晚哥哥的礼官大半夜给我打电话,让我去贫民窟里慰问贫民,一直到现在我才脱身。”

麦克拉特一夜没睡,对于哥哥的命令只能照做,他认为这是一种政治作秀,大概是为了拍摄亲民素材。

罗莎默默不说话,她昨夜听到何塞给礼官下命令了,他很生气,房间里盘旋着低气压,吓得她一直发抖,更不敢靠近他。但她没想到麦克拉特会一直通宵忙到现在…很难说何塞不是故意的,他借着折磨麦克拉特发泄怒火。

罗莎淡淡垂着眼,麦克拉特跟她讲述一整晚的悲痛遭遇,他刚落地,一堆脏兮兮的贫民冲过来亲吻他的手背,抱住他的腿祈求施舍,这对素来爱干净有洁癖的他来说简直是世界末日。

“以前我觉得很恶心,现在我倒是觉得他们没什么错,单纯想活着有什么错呢。”

罗莎意外地看着他,麦克拉特现在保留了一种他自己都尚未发觉的温和立场,切身体会的苦难悄然改变了他的认知。“这种境状其实不是他们造成的,难道他们天生就愿意受苦受难吗?”令罗莎尤其惊异的是,他居然认真地在思考,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的处境。她睫毛忽闪眨了眨,不知怎么,感觉压抑的心情好了一点。“你刚刚哭什么?"麦克拉特站在她面前,微微弯下腰,揭开她的面纱一角,注意到她又流眼泪。

“他死了。"罗莎看向教皇的尸体,因为她死的,她一时喘不过气。“人不是你杀的,跟你没什么关系。"再这么哭下去,他怕她抑郁了。她细小的咽喉呜呜抽噎,让他感觉很痒,想给她亲手抹掉眼泪,但许多双眼睛一直盯着,他及时克制住了。

麦克拉特把手帕递给罗莎,注视着鲜花与尸体:“如果躺在里面的是我,你也会为我哭泣吗?”

“嗯?"罗莎有点迷茫,不懂他怎么会这么问。麦克拉特揶揄着:“本来是能看到那种画面的,毕竞我昨天差点被你刺死呢。”

罗莎顿时目光哀怨,她有点烦地看着他,为什么他总是刻意一直提这个。麦克拉特微微抬着下巴,觉得在她心里自己大概已经被刺一万遍了。他一直不依不饶的,围着她各种小动作追问,罗莎无奈道:“你也没死的。”

还不如躺里面呢。

麦克拉特哼了声:“我当然不会死,躺在棺材里面,最多只能得到你的眼泪。”

而他想得到更多,跟哥哥一样多。

甚至,比哥哥还要多。

他看她的眼神更深了。

葬礼结束后,盛大的哀悼晚宴定在传统的白教堂举行,历任封圣者的圣骸都陈列于此,海浪拍打着古老的岩石,卷起的泡沫飞入大殿。天色入暮,参加葬礼的贵族们陆续到达,觥筹交错,政治与宗教仿佛是很宏大的东西,都藏匿在浮光掠影里。

罗莎不想去参加晚宴,她想回去写作业,但被近卫们强行送到了白教堂,他们说这是何塞的安排。

“如果小姐有异议,可以问一下大人。”

罗莎不敢给何塞发消息,也不敢看他,他坐在远远的地方,那么高耸,难以触及。

大殿正中央餐桌上,何塞坐在一堆教宗与内阁大臣中间,高浮雕的椅子流光溢彩,椅背哲刻得层层叠叠,让他看起来异常权威而美丽。他漫不经心,谒见群臣。

一切都按照拟定的设想进行,在教廷举行的秘密会议之后,新任教皇被选举上位,这位曾经的枢机主教是洛尔迦的教父,意味着洛尔迦正式成为下一任教皇接班人。

短短一天,时事新闻层出不穷,教皇被炸死,七大区教廷公开发表声明,将反叛军行刺定为魔鬼暴行,被惹怒的教会教徒们将彻底卷入这场政治斗争,圣殿骑士团执剑而起,叛党的处境比以往更步入绝境。一切都没有偏差,但何塞没怎么有愉悦的情绪。他眼珠动了动,众神仿佛栖息在他的眼眸里,冷艳,脾睨,不可一世。小孩们那桌相当热闹,海茵他们都围着罗莎坐,但他们都没争过麦克拉特,麦克拉特像一只金毛狮子对罗莎严防死守。他低下头对罗莎嘀咕着什么,罗莎小小的皱起眉,他见真惹到她了,赶紧给她拿姜汁汽水喝,罗莎吸着姜黄色汽水,还是气鼓鼓的,麦克拉特又小心翼翼地又对她说了些什么。

两人真是年轻啊,眉眼青涩,生机勃勃的。何塞眉宇间尽是不快,说话就说话,故意挨她那么近做什么,真以为是她的正牌男友么。

弟弟在他心里罪加一等。

宴席间,麦克拉特不停让罗莎吃东西。

“吃这个。”

他给她点了最爱的姜汁汽水和石榴汁,罗莎咕噜喝了两大杯,冒着泡,心情舒缓了点。

“有我哥哥的下落了吗?”

“还在查。”

“能查快一点吗?”

他没有应。

侍者把覆盖欧芹与木犀草的生鲜牡蛎呈上来,麦克拉特作为男士主动摘了一枚,伸手递到罗莎嘴边,她吸了吸汁水,然后他把牡蛎壳丢掉,姿态优雅潇洒罗莎又请求了一遍:“我哥哥的·.………麦克拉特用鞋尖撩开她的裙摆,轻轻碰她的脚踝,蹭她的丝袜。丝绸与皮鞋的摩擦如此光滑,弄的罗莎很痒。她想躲开,他更使劲了。

“等会陪我跳支舞吧,嗯?”

“我不跳。”

“你陪我跳我就把上次的报酬付给你。”

罗莎歪头想了下,这次学聪明了:“那我要先看到报酬。”她以为麦克拉特会展示金币,结果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礼物盒子,里面装着一只金苹果。

“这个给你,你要的金苹果。”

罗莎张大嘴巴,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金苹果。这只黄金苹果通体拉丝满工哲刻,叶片上镶满绿宝石,纹理细腻,栩栩如生,罗莎捧着它,感觉沉甸甸的。

她认真研究了会:“这是实心的吗?好重。”“算上之前你的利息。"麦克拉特托腮幽幽凝视她,慢条斯理地叉了块贝肉。“可是这个有点太贵重了。”

“不要就给我。”

罗莎赶紧放进自己口袋里,还不忘很宝贝地摸了摸。她忽然感觉后背一凉,毛骨悚然的感觉。

下意识回过头,越过高高低低的人海,视线触到了大殿的权力中央,何塞在那里不苟言笑,神情寡肃,因为昨晚和早晨的事他似乎真的生气了,整场宴会都没理她,眼神冷漠至极。

这让罗莎感觉身体很安全,但心理又隐隐不安。C◎

何塞走了一会神,内阁大臣吵得不可开交,内务堆积如山,关于此次教皇行程是怎么泄露的,如何彻查帝国政府内的卧底,两党肃清范围,以及最新调查显示第二区给反叛军资助过巨额军事物资,教廷那边圣殿骑士团怎么调度,这些问题眼下处理起来通通成为棘手难题。

梅尔不改战争狂人的天性,直接提议要对第二区发动战争。“是时候该动用武力征服他们了,第一区第二区本就该一统。”此话一出,当即有自由党议员反对,自由党方面采取了折中方案,建议要跟第二区打金融战。

梅尔冲他们讥笑道:“怎么,是觉得货币战争比流血战争更善良么?直接征服才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

“首相大人考虑问题太过简单了。地产,财政,经济,金融,等等都是一系列环环相扣的共振问题,我们的目的从来不是侵略,是为了维护和平统治。”梅尔辩不过他们,自觉受到欺负,于是请求何塞主持公道。“诸位。”

何塞开口,满桌肃静。

他微微垂下眼,发现自己没什么心情。

“梅尔。”

“大人!"梅尔灼灼有神。

“闭嘴梅尔。”

“哦。“梅尔耷拉下脑袋,大气不敢喘。

何塞起身离席。

他走后,梅尔挠挠头摸不着头脑,嘀咕道:“大人这是更年期了吗?最近怎么格外暴躁易怒呢。”

自由党党魁冲他扔纸团:“大人说了让你闭嘴了。”梅尔冲他翻白眼,两个敌对党剑拔弩张,很快又争执起来。大厅奏起丝滑音乐,麦克拉特翩翩起身,想拉罗莎跳舞。“可是我想学习。”

“不行,你说了你听我的。”

“我比赛论文还想再修改下。”

麦克拉特轻蔑道:“白费功夫,我会拿一等奖。”罗莎惊愕:“凭借你的论文拿一等奖吗?难道你要重写吗?”麦克拉特掐了她腰一下,罗莎踢了他一脚。两人互相踩着脚,舞曲欢快,费雷几人忽然走到他们面前,近卫们出席晚宴穿的是贵族子弟装束,西装革履,眉目英挺。“小姐,大人在楼上等你。”

罗莎顿时面色煞白,是特里的事暴露了吗。她向麦克拉特投去求救的目光,麦克拉特挡在罗莎身前,把她跟几个高大男人隔开:“我跟她一起上去,不用你们送。”费雷不近人情:“大人只叫了小姐。”

麦克拉特还想拉罗莎的手,被几个男人拦住了。费雷对罗莎做了个请的手势。

麦克拉特张张嘴,对她说唇语:“放心,哥哥不知道你兄长的事。”罗莎点点头,有些心神不宁。

几个男人把她领到电梯里,她低着头,内心沉重不安。夜晚风大,出电梯时,他们给她披上斗篷。“小姐不要再难过了,教皇在天国一定会安息的。”罗莎顿下脚步,有些疑惑:“这是他让你们说的吗?”费雷明显愣了下,灰蓝色的双眼投下暗影。“不是。”

罗莎看了他一眼,圣堂大门开了,她走了进去。在月下,何塞孤独地站在圣殿中央,头顶的神明栩栩如生。罗莎微微发抖,向他一步步走去。

“跟麦克拉特玩的开心吗?”

何塞给罗莎理了理领子:“等会教皇过来了,记得露点笑容,给他留个好印象。”

罗莎僵着身体,嘴唇嗫喏:“我不想见教皇。“她不想见任何神职者,那会加倍提醒自己的罪恶。

“必须见。”

何塞看起来冷心冷情,并不能通融。

罗莎不说话了,她拧着眉,陷入极大的惶恐中。何塞斜了她一眼,她跟麦克拉特席间有说有笑,一来到他身边就噤声不语。这么不情愿么。

她似乎忘了自己是谁的人。

他强硬地牵起她的手,分开她的手指,十指交扣。新任教皇穿着通体雪白的宽大袍服,衣尾拖地,浑身捂得密不透风,不露出一点皮肤。

他向他们缓步走来,因为地位尊贵,年事已高,面对何塞时自然免去了行礼。

何塞摘下罗莎的斗篷,银月如洗,圣光皎洁,教皇一看到罗莎的样貌,当即皱眉。

他惊呼黑发贱民。

“一个贱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何塞冷声对教皇提醒:“我要向您请求一道赦免,首先,要赦免您对她贱民的称呼。”

“什么?”

何塞不做解释,低下头,当着教皇的面与罗莎亲吻,罗莎被他托着后脑,他的动作比以往更粗暴猛烈,带着强烈的嫉恨,甚至在察觉到她的不情愿后,他狠狠咬了她一口,抱住她的腰轻飘飘俯视:“教皇大人,您看明白了吗?”教皇面色如土,几乎要心脏骤停:“我不敢相信,你怎么能让这样一个贱民玷污了身体!”

“您不相信我可以再做一遍。”

罗莎在他怀里哆嗦了下。

教皇愤怒道:"在圣殿做这种事,这是对神的亵渎!”简直不堪入目。

教廷极端捍卫贵族信仰,坚决不允许统治者和一个贱民苟合。“何塞,如果是你父亲在世一”

“他已经死了。”

教皇闻言气得要晕厥,义正言辞斥责道:“在过去你接受了药物改造,已经是对神信仰的违背,这关乎道德,伦理,原则……现在又跟一个贱民苟合!”对神明纯粹的信仰使得教廷不允许堕胎,自然也不允许进行身体改造,但何塞那样做了,他们只能让步,但是,面前这个黑发贱民,这是关乎阶级立场的“罪孽呀!”

教皇指着二人,圣宾叶的大家长疯了,居然触碰一个贱民,这是耻辱。何塞不在乎罪孽,如果有,那就洗去,经由教皇的手,神会容忍宽恕他的罪行。

他单臂抱紧罗莎的腰:“这个孩子叫罗莎,是我的人,我希望您能为她施洗,赦免她一切罪过。”

“如果教皇大人无意,那我就换个人,反正教宗有的是。”“至于教皇的位置您能坐多久,您想知道吗?”教皇为难了一会儿,无奈叹口气,对罗莎举起十字架,让她跪下。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要为一个黑发贱民施洗。罗莎僵着身体不动。

“这只是一种祝福仪式。“何塞低声对她解释,可她挣扎起来。她不愿意下跪,也不愿意膜拜虚伪的人造神。何塞抬手抚摸她的后颈,想强迫她让她低头跪下去。罗莎梗着脖子不从,她很抵触宗教信仰的归顺,害怕会因前任教皇的死下地狱。

“你们都是假的,我不信神。”

何塞皱眉,对教皇沉声解释:“虽然她目前是无神论者,但说明很有教化的潜力。”

教皇怒不可遏:“我为什么要祝福一个异教徒,等着她把我的祭坛砸的粉碎吗?”

“这孩子只是紧张说着玩的,她对您还是很虔诚的,在大都会神学系读了五年,啧。”

罗莎咬了他的手指,顷刻间指腹溢出一嘟血珠。教皇见状怒极,指着他们:“你觉得我会信吗?她简直是个暴民,不仅玷污了你,更玷污了教廷名誉。”

“注意您对她的言辞。"何塞不爽的表情仿佛要当场殴打教皇。教皇顿时息声,往后退了退,言辞模糊地说关于施洗这件事事关重大,他要跟其他教宗开会商议。

说完他颤巍巍拂袖走了。

何塞脸色冷若冰霜。

搞砸了。

教皇新上任,掌权不稳,难得在恐吓施压下松口,可她就这么刻意搞砸了。“罗莎啊,看看你做的好事。”

何塞把祭坛上供奉的东西砸在地上,摔得粉碎,破裂声震耳欲聋。被折断的烛台滚到罗莎脚边,窗外,厉风狂野与呼唤,栎瘿遍地缠绕,海水的咸湿味钻入空气。

她瑟瑟发抖。

何塞站在她面前,不动她,静静跟她耗着,狂暴的带着怨气的眼神森森凝视。

一阵风来,圣殿的烛火齐齐熄灭,罗莎吓得不停后退,她的双眸在黑暗中清冷迷离,一种来自荒野的孤独的血脉。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呢?"何塞质问她。从把她接来后,她变得更加害怕他。

这点他察觉到了。

他既害怕她不怕他,又害怕她怕他。

既害怕她什么都不做,又害怕她什么都做,他可以命令她服从自己,却无法命令她喜欢自己,她永远无法对他露出像对麦克拉特那样的笑容,他们都年轻,棘手,不知天高地厚地犯错。何塞今晚妒火中烧,嫉妒得要发疯,她的口口可以畏惧屈服,但在关乎精神的某些微不足道的地方,她顽固至极。

这让他有一种错觉,她是无法掌控的。

他把她逼的步步后退,肃杀冷漠。

“你想躲去哪儿?”

“你能躲去哪儿?”

他扑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摇曳着,偏要把她锁在手心。罗莎害怕极了,她挣开他往后跑,仓惶间踩到了圣坛上覆盖的猩红祭台布,跌在地上,眼见何塞要对她扑来了,抄起地上的烛台冲他脑袋砸去,然后落荒而逃。

圣殿内传来何塞的怒。

“把她带过来。”

近卫们像狼群捕捉羔羊那样,轻而易举捉住了罗莎,几个魁梧男人制住她,把她架到何塞面前,她的鞋子跑丢了,光脚跌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十分狼狈。

何塞坐在圣母像下,捂着被打破的额头,伤口残忍地淌下血滴,他的眼神黏着在她身上,诡艳浮动。

罗莎还在反抗,她的挣扎扭打是徒劳的,近卫们大手修长美丽,上面长满枪茧,摩擦着鲜白如奶的皮肤,很快她手臂被弄红了。何塞按了按眉心,感到十分暴躁,这群废物他们不知道动手轻点吗?他刚要开口,地上响起掉落声,罗莎口袋里的金苹果滚了出来,沿着长长的轨迹停在他脚边。

何塞抓着那枚苹果,上面的宝石鲜艳夺目。他眯了眯眼。

“谁给你的,嗯?”

“哪个男人给你的?”

“麦克拉特吗?”

“这上面镶着的碎钻,在我们家遍地都是,为什么要收他的垃圾?”他的眼神仿佛撕开了一条小口,露出淡淡的狰狞,嘴角残忍上扬。罗莎不说话。

何塞笑了。

他把苹果随手一丢,指着头顶的圣子受难像,沉声道,“你再敢打我,我就上面的人换成你。”

罗莎惊恐地望着神像上浑身楔满钉子的圣子,像是被獠牙扼住了脖子,不停哆嗦着。

一楼大厅的音乐飘上来,欢快悠扬的乐声中,她屈从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何塞声音滴水成冰:“把洛尔迦传唤来,就说要请他做施洗。”近卫们沉默地准备施洗道具,圣水盆中接满明晃晃的圣水,罗莎头发垂到地面,很颓废地低着头。

近卫们暗暗眼神对视,都有些于心不忍。

罗莎感觉肩上力量松懈了,忽然扭头咬了费雷一大口,挣脱束缚,一脚把圣水盆踢翻了,浑身湿透。

近卫们惊得不知所措,想抓住她,但她身上太滑了。罗莎拼命跑,沿着圣堂廊柱向上爬,上面又高又陡,可她没停止,一直爬到大殿顶端。

何塞瞪大眼,一颗心悬起来,上面那么滑,如果她掉下来。“下来!”

“快下来!”

他动怒,暴跳如雷,却发现他的命令对她不起作用。一堆人仰头望着罗莎,焦虑地张开手试图接住她。罗莎望着下面,听到何塞的怒吼,发现地上的人是那么渺小,他们奈何不了她。

何塞对她威胁道:“你再不下来,我把白教堂给拆了。”“拆吧,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钱。”

罗莎抱着柱子纹丝不动。

何塞被她气的脸色铁青。

“太危险了,快下来!”

他太吵了,罗莎用手捂住耳朵,近卫团见状发出一声惊呼。“小姐,快把手从耳朵上拿下来!快抓紧柱子!”何塞仰头望着她,感觉胸口好疼,默默不说话了。他望了她好一会儿,最后颇有几分望洋兴叹的意味,终于软下语气:“罗莎啊,上面又黑又冷,快下来吧。”

罗莎晃着腿不吭声。

何塞有些难堪,压低声音:“今晚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那么凶,也不该说那么多,下来吧。”

罗莎抹了抹眼,发出小小的啜泣:“我的苹果呢?”“苹果?"何塞怔愣,立刻斥责费雷:“快给人家把苹果找来。”近卫们手忙脚乱,终于在黑暗中找到了苹果,它滚到了祭台下面,黄金质软,被磕了一角,不过还好没有缺损。

何塞举着苹果给她看,罗莎目光被牵引着,她咽了咽口水,止住了哭声:“我不要受洗。”

“好。”

何塞叹口气,孩子的意愿还是强求不得的,是他太着急了。罗莎见他同意了,慢慢沿着柱子爬下来,快落地时看到他那张黑压压的脸,一个脚滑掉了下去,一堆人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何塞全程绷着,飞快接住她,她跌在他怀里,抬起头来望他,黝黑的眼睛眨了眨,又把头很快别过了。

两个人僵持了几分钟,何塞听到她的心脏在他的怀里怦怦跳,从未感觉如此慌乱过。

此刻在他的身上发散着来自另一个女人的体温,另一个女人,另一个人,他意识到她也是一个完完整整人,一个鲜活的个体。罗莎想跳到地上,还没落地何塞便把她重新抱起,紧紧搂在怀里,搂的更紧了。

他眼里的冰川渐渐融化。

“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他低下头,对她愧疚道。半小时后,罗莎抱着苹果,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何塞半蹲着给她抹药。一夜鸡飞狗跳,何塞不时抬头,见到那个金苹果就来气,麦克拉特送的丑东西,她一直搂着疼得跟宝贝疙瘩一样。

他阴着脸,不明白今晚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明明是弟弟勾引她厮混,为什么最后反而是他跟她赔礼道歉?他越想越气,听到费雷禀报,洛尔迦到了。“让神官回去吧,说没事了。”

何塞心有余悸地给罗莎检查伤口,刚刚逃跑时,她的皮肤雪白软嫩,轻轻碰一下都会很容易留下痕迹。

他看着那些红痕,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费雷,我说过让你弄疼她了吗?”费雷和近卫团都咣当跪在地上:“大人,可是小姐她乱动,很难抓到。”何塞严厉训着他们:“我的罗莎那么乖巧懂事,什么时候我说过让你抓她?是让你把她带到我身边。”

费雷张着嘴:….

他们百口莫辩。

何塞让近卫团通通滚出去,一群人没一个有用的。他脑袋的血已经止住了,低头撩起罗莎的裙摆,她的膝盖红红的,大概是昨晚在地上跪的,他有点心疼,皱着眉再往上探了探,大腿内侧的位置。指尖顿住,为什么她那里似乎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