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第一百二十六章

刺目的金色霞光，穿过弥漫的灰尘与晨雾。光线散射所产生的丁达尔效应，让这处临时战场、这片满目疮痍的森林霎时间变得如梦似幻。

眼前再无任何藤蔓遮挡，旗木卡卡西不得不虚闭起了眼睛，以适应骤然亮起的视野。

可闭着闭着，他的眉眼便愉快地弯了起来，面罩下翘起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真有你的啊,小樱。”

银发上忍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多年来执行任务的经验告诉旗木卡卡西，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除非亲眼见到角都的尸体,否则，一切都是未知数。于是，他拖着快要倦怠到极点的身躯，行至斜前方那个最大的深坑，弯下腰,探出脑袋去看坑底。

到处都是泥土与石块，细碎的人体组织，以及浸湿了土壤的血液痕迹，但除此之外，深坑里什么都没有。

旗木卡卡西心下一沉。

“啧，还是让角都给逃了吗。”

但如果那家伙是仓皇逃窜，或许来不及完美掩饰自己的行踪。要是能在附近寻找到滴落的血迹，或许可以顺着它们追上逃跑的角都，将这老而不死的叛忍彻底结果掉。

旗木卡卡西盘算着自己这边人马的剩余体力，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趁机去追杀那个给此行带来太多麻烦的“穷寇”还是见好就收、就此作罢。他更倾向于后者。

说到底，第七班接下的是护送任务一-安全将雇主送到指定地点，也就是火之国都城，这才是首要目标。

况且与角都的战斗已经打乱了护送小队的阵型，队伍里伤亡过多，所有人状态都很差，如果这时候再出现其他杀手，恐怕任务……对了，说到任务委托人，那位苍马公子呢?他应该还活着……的吧？

还有鸣人。

没有像看到春野樱和宇智波佐助那样，亲眼看到漩涡鸣人出现在他面前，旗木卡卡西总有些放心不下。

想到这里，他扭过头问：“小樱，你知道另外一边现在是什么情况吗？”春野樱没有出声。

代替回答的，是她黯淡无神的双眸，和唇边缓慢流淌而出的鲜血。那抹为春野樱染上神秘色彩的靛青火焰，已经消隐无踪，留下少女苍白虚弱、几乎失去生机的面庞。

她如同一个耗尽了发条能量的人偶，勉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用空洞的目光恹恹地看了眼旗木卡卡西和宇智波佐助。

在确认他们安然无恙之后，终是疲惫地阖上双眼，向着地面栽倒而去。“‖‖″

旗木卡卡西暗道不妙，抬腿就要冲上前接住晕倒的学生。可有一个人竞然比他动作更快，是宇智波佐助。比起优先关注敌方动向的卡卡西，佐助打从一开始，就将全部注意力放在春野樱的身上，也因此提前察觉到了她此刻的状态究竞有多么糟糕。他以平生最为轻柔的动作接住了队友，却被怀中之人越来越微弱的脉搏与心跳声惊吓得手足无措：“卡卡西！樱……她的呼吸快停止了！"1死了？

“不对。’

“呵哈哈哈哈哈哈……老夫还是…侥幸捡回一命。密林深处，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男人衣衫褴褛，半裸着血肉模糊的身体，狼狈地仰躺在地面，四肢不住地踌躇着，好似一只即将蹬腿归西的年迈老狗。他半张着嘴，从喉咙里嗬嗬地发出气音，半响，才调动出地怨虞触手，修复身上的惨不忍睹的伤口。

这个男人正是死里逃生的角都。<1

多么讽刺，历史……仿佛在不断轮回一一

几十年前，他奉泷隐村之命前来刺杀千手柱间，却溃败在忍界之神强悍无双的木遁之下，从此恨极了将自己当做消耗品、牺牲品的泷隐村高层，也怕极了千手柱间的威名。

几十年后，他为了私人利益接取悬赏任务，竟又好死不死撞上木叶的忍者，再一次被木遁打得像条丧家之犬，失却了反击的机会，只顾仓皇逃窜。那小丫头的树界降诞好生厉害，甚至半点不逊于角都记忆中千手柱间的木遁忍术！

即便他自己有土遁·土矛加持，让全身皮肤硬度提升了十来倍不止，面对铺天盖地的巨型树藤，却还是有种以卵击石的无力感。若非他关键时刻跑得快，恐怕早已在藤蔓的碾压下化为童粉了。

他，角都，堂堂S级叛忍，居然被一个初出茅庐的下忍，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打得抱头鼠窜。

何其荒诞？何其荒诞！

就算他亲口说出去，恐怕都没人肯相信！

理智告诉角都，他最好别放任又一个千手柱间顺利成长起来，必须趁着这木叶的幼苗尚且稚嫩之时，抢先将其掐断。可心灵深处对于木遁使根深蒂固的恐惧感，又让角都迟疑了。他现在报废了一颗雷遁心脏，余下其他几颗心脏，状态也极为不佳……况且，五颗心脏的查克拉都所剩无几，就算杀个回马枪，估计也没几分胜算。那么……过一段时间再说呢?

恐怕还是不行。

年轻人成长的速度总是超乎想象。谁能知道，下一次见面时，那个粉头发小鬼的实力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算了，还是先养好伤再从长计议。

要将这木遁小丫头的情报分享给组织，最后能找几个帮手-一听说鼬和鬼鲛也在火之国执行任务，不如先去找他们一趟，打听一下小丫头到底什么来头。角都心里一味地给自己的避战找借口，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已经被打出了PTSD，潜意识地恐惧起对方，丧失了强者应有的心气儿。在他头顶旁侧的一棵大树上，某只乌鸦通灵兽，将角都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1

作为现实意义上的友方，它并未发出响动提醒对方自己的存在，反而趁着树下之人没注意到的时候，扇了扇翅膀，静悄悄飞走了。火之国某个不知名的小村镇。

时间推移，日上三竿，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因为位置偏僻，过往游客稀少，所以镇上饭堂和旅店不多，仅有的一两家，提供的也是些简陋的粗茶淡饭一-反正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有客人，做得那么精细，有什么用？

可就是如此生意惨淡的小旅馆，今日也迎来了两位出手阔绰的客人。他们身穿造型别致的黑底红云长袍，头戴斗笠，沉默地进了门，扔下一笔足够店家花用很久的银钱，便包下了旅馆最好的两间客房。没等放下行李，两人直接留在一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吩咐店家提供中午的餐食。

旅店的主人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庄稼汉出身，但还是隐约感觉到，这两个黑袍人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这些人的身上，有种危险的气息。见过血的气息。

单看他们背后的武器，就已经很吓人了哩！店家战战兢兢地、毕恭毕敬地将食物陆续奉上，接下来便埋头躲去了后厨，将店内大部分空间留给那两个人谈话。“还挺有眼色。”

干柿鬼鲛迫不及待夹了块炖煮萝卜，被那寡淡又辛辣的味道呛得咳了两嗓子，这才恶狠狠地将斗笠扔到一边，露出那张狰狞的鲨鱼脸，抱怨道：“就是手艺太差，做的东西比狗粮还难吃。”

“出门在外，不用讲究太多。”

坐在他对面的宇智波鼬，面无表情地将卖相欠佳的食物送入口中，看不出任何喜恶，似乎只是在机械地完成填饱肚子这一任务。干柿鬼鲛瞧着对方这幅淡然的模样，咧开鲨齿笑了：“鼬桑，你看起来可真像个无欲无求的大善人……谁能想到，就是这样的人，竞竟然将自己的族群杀得片甲不留呢？”

“你也好，我也罢，长得像好人的坏人，和长得像坏人的坏人，本质上都是坏人啊。"他道。

宇智波鼬对鬼鲛的言论不置可否。

他看向窗外。

那里，天高云淡。

“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人？”

宇智波鼬说。

“不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无论你我，都无从得知。”干柿鬼鲛：“现在又像个哲学家了，鼬桑一一哦哦，你的乌鸦飞回来了。作为一起行动的队友，鬼鲛知道宇智波鼬有放乌鸦通灵兽四处打探消息的习惯。

这在晓组织中是稀松平常的事，倒不如说，组织内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报来源，甚至有独属于自己的势力。

比如负责管账的角都，他就和地下换金所来往甚密，而且有许多替他帮忙跑腿的小弟。

啊对了，说到角都…

“听说他接了个价值两千万两的大单子？以角都那家伙的效率来看，这会儿怕是已经在领悬赏金的路上了！”

“或许吧。”

宇智波鼬任由乌鸦降落在自己指尖。

与通灵兽之间的契约，让他共享了乌鸦的记忆与视野，也间接围观了远方的整个战斗过程。

他没有回答鬼鲛“你说角都会把这笔钱投给组织，还是自己留着做私房钱呢？"之类不着边际的问题，而是放任自己陷入沉思。角都败了。

败在了佐助加入的第七班手下，败在了那个粉头发的女孩手下。虽则角都认定自己是被树界降诞所攻击，从乌鸦传来的视野也表明，对方的确使出了货真价实的木遁忍术

但以宇智波鼬这样的幻术大师来看，整场战斗都透着蹊跷。春野樱，那孩子使用的，似乎并非木遁，更不是常规忍术。<2宇智波鼬有种预感。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会有机会去验证…验证自己此刻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