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到停车场，布鲁斯穿上外套，刚坐上驾驶位，就见你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屁股坐下，飞快地拉下安全带插进卡槽，然后靠着椅背，双手环胸，直视前方，一动不动。
“嗯？”布鲁斯偏头，示意你去坐后排。
你装作没听见，也不看他。
某人哑然，看着眼前鼓起的脸颊肉，心里泛起了嘀咕。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突然不开心了。
“薇薇安？”他板起脸，展示父亲的威严。
“哼。”只得到一声冷哼，和昂得更高的小脑袋。
布鲁斯：“……”
他快速转动自己聪明的头脑，把今天的事情过了一遍，在公司的时候还一切正常，出来以后……
碰到了哈利马戏团在做宣传。
他试探地问：“是被刚刚的小丑吓到了？别怕，那只是个马戏团的演员。”
你踢了踢小腿。
看来不是了，布鲁斯心想。
那是因为理查德·格雷森？他怎么惹到薇薇安了？不是聊得挺好吗。
“那是因为刚才那个男孩？”
“哼！”一声更响亮的鼻哼，小嘴撅的老高。
真是这个？不应该啊，很可爱的男孩不是吗。
按照自己女儿颜控的属性，很喜欢才对。
“他做了、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吗？”
自己全程在侧，一切都很正常呀。
你脾气突然上来了，就是不说话，非让他自己领会。
“好心的薇薇安小姐，可以给点提示吗？”他选择和孩子示弱，眉头微蹙，钴蓝色的眼眸好似温泉洗过一样水润润的。
好不容易出趟门，就这么副脸色回家，阿福会用眼神把我杀死的。
你被不开窍的老父亲无语到了，横他一眼，大发慈悲地指点他：“你，很喜欢刚才那个男孩子吗？”
布鲁斯是不是重男轻女啊！
你神情愤懑，陷入了“自己只是不得已的选择”、“有了更喜欢的小孩就会‘移情别恋’”的苦情戏码中。
“啊？”布鲁斯先是一懵，然后才回过味来，原来是吃醋了。
原谅他迟迟没有反应过来，这种经历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小孩子的闹别扭和成年男女的争风吃醋很不一样。
没有隐晦暧昧的意有所指，只会直白地摆脸色。
大人最好自己搞明白。
既然明白症结，那就好办了，布鲁斯清了清嗓子，扭正领带，温柔地看向你，语气满满的真诚，“薇薇，你不需要在意其他人，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独一无二的珍宝。”
听到这些话，你脸色柔和了许多，不再板着脸，抱得紧紧的胳膊也放了下来。
但是小嘴还撅着，能挂一串钥匙了，声音委屈巴巴的，“那你还夸他。”
别以为你不知道，布鲁斯这个人虽然大多时候很有礼貌，但那只是出于修养，少有主动。
“额……”布鲁斯·韦恩心说自己虽然有些欣赏理查德·格雷森，但那是因为在哥谭看到这样朝气明朗有上进心的少年感到欣慰，没有其他想法啊。
但是看着你的小表情，他明智地没有选择火上浇油。
幸好没有，否则他只会得到一句“倒是女儿的不是，怪我没有朝气，不够明朗，也没什么上进心咯”的阴阳怪气，和一张持续到家门口的臭脸。
“我保证，只是出于礼貌，下次不会了。”布鲁斯举起一只手掌，信誓旦旦。
你小小地乜了一眼，“最好是。”
然后催他，“快走啦，阿福还在家里等我们。”
“后面……”布鲁斯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提出来。
“我就坐这里。”你没有换座位的意思，正在打开包包翻小零食吃。
“……”好吧，那我就开慢点。好不容易熄灭了，别再给点着火，今晚都回不去。
布鲁斯终于可以发动汽车，稳稳地开上了路。
路上安安静静的，只有你吃坚果的咔嚓声。
情绪来的莫名，去得也快。
慢慢地，你理智回笼，发现自己竟然干了这么幼稚的事，后知后觉地不由脸红起来。
幸好天色暗了，看不出来。
内心的小人在地上四处乱滚，你默默地唾弃自己：你不是也喜欢人家吗，布鲁斯夸他，说明你们父女俩品味一致啊！
这也值得闹别扭。
这一刻的你无法共情前一刻的自己。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只能一边往嘴里塞零食，一边无声地抓狂。
嗯，就一会儿。
无人注意的系统界面，悄然浮起一段字——
【特性：嫉妒，觉醒中】
【魔力不足，觉醒失败】
停留了一会儿后，闪烁着，消隐下去。
*
车停到庄园正门口时，夕阳已经挨近地平线，悬在远处林地与海的交界处，好像一颗红彤彤的大苹果。
布鲁斯要开去地下车库，你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对着门口跑过去，“阿福，我们回来啦！”
正门敞开着，阿福等在门口，接过购物袋，笑容被暖色调的落日染得红橙明亮，“老爷，小姐，欢迎回来。”
你搭着他的肘弯，一起往门里走，一边问他：“阿福，你收到我发的彩信了吗？”
阿福挑了挑眉，“收到了。”
你对着他挤眉弄眼，阿福，你懂我意思吧？
阿福心照不宣地微笑，给你比了个OK的手势。
妥了。
嘿嘿。
“这些袋子要给你放到房间里吗？”阿尔弗雷德举高手中的物品示意，看着包装粉白浅绿的，应该不是布鲁斯的东西。
你略抬起下巴，想了想，“不用，我一会儿就在这里把它们收起来。”
懒得拿。
于是阿福把你的战利品放在起居室中间的桌子上，你先上楼洗个澡，湿发用干发帽包起来，换了身家居服。
穿上奶油白的棉质连衣裙，柔软舒适，你对着镜子，摸了摸裙子上的吃草莓大耳朵小狗，可爱捏。
头发湿漉漉的，得吹干才行。
哎，你实在不喜欢吹头发，又多又长，手要举好久，好麻烦。
你站在原地思考了一秒，解下干发帽，胡乱地盖住头发搓一圈，看不怎么滴水了，捞起电吹风，跑下了楼。
布鲁斯刚走进一楼，就听见从高处往下，楼梯地板上一路响起“哒、哒”声，欢快的脚步像一只热闹的儿歌，由远及近地闯进耳朵。
“爹地~”一颗小脑袋先冒了出来，看来是刚洗完澡，还湿哒哒的，贴着头皮，好像宠物店刚洗完澡就到处乱跑的小调皮。
“嗯哼。”他单手插兜，站在原地不动。
你瞅瞅他，踩着拖鞋走过去，举起电吹风，对他眨巴眼睛，“帮我吹头发。”
他好整以暇地低头看，没有接过，“自己的事不是应该自己做吗。”
声音婉转似小提琴，语气优哉游哉。
你撇撇嘴，“不喜欢。”
“帮帮忙啦，拜托~”
布鲁斯看着女儿双掌相合，嘴巴嘟起，清澄的眼睛蓝汪汪的，像出生不久，眼睛蓝膜还没褪去、就开始本能撒娇的小奶猫。
罢了，孩子还小，宠一点没关系。
他拿过了电吹风，示意你去起居室侧方的沙发上坐，那边有插座。
你开开心心地坐下，电吹风“呜、呜”地响，送出热风，温热的大掌在发丝间温柔地穿梭，时而撩起让风吹过。
好舒服~
你惬意地眯起眼睛，嘴角翘起，小腿放松地随意摇晃。
洗完热水澡，还有人给吹头发，这真是神仙日子。
你瞥见阿福端着一碟布丁走来。
哦，还有点心吃，更妙了。
“呜呜”声停下，手指几下理顺头发，“好了，发梳呢。”
“没拿，在楼上。”你的心已经和眼睛一起飘到布丁上了。
“丢三落四。”无奈的一句话，后脑勺传来手指轻戳的触感。
你没管，跑到茶几旁边，凑近一看，黄澄澄的，再闻闻，芒果的味道，只有一碟。
顿时期待地看向阿福，眼睛发光，“给我的对吧，阿福~”
这么说着，手已经自觉拿起了小勺子。
“当然，薇薇安小姐。”
好耶，你小小地欢呼一声，愉快地舀起布丁，酸酸甜甜的水果清香搭配上牛奶的顺滑，好吃~
估计是因为离饭点不久了，布丁只有小小一个，几口吃完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勺子。
“我的份呢？”布鲁斯拿着梳子下楼，一脸疑惑。
阿尔弗雷德双手交握在小腹，同样一脸疑惑，“我以为您今天的糖分摄入量已经达标了？”
“是我记错了吗？”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
布鲁斯走过去一看，整块提拉米苏吃的只剩点边角，看得出品尝者吃的很满意。
铁证如山。
“……”
他沉默片刻，目光转向你，幽幽的目光透露出被小棉袄背刺的痛。
你一本正经地含着勺子，假装看不见。
“我……”顶着阿尔弗雷德轻飘飘却有如实质的眼神，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就先告退了，还要继续准备今天的晚餐。”
阿福说完，动作轻巧地收起餐具，转身从容不迫地离开。
布鲁斯幽怨地目送阿福离开，又调转目光盯你。
你滑到地毯上，摆弄起购物袋，看左看右就是不看他。
只听一声低低的叹息，飘在空气里，“某个小叛徒，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挨个拆开包装，慢悠悠地欣赏，脸上乐滋滋的。
说什么，说你要求我吃蔬菜，自己却半点不沾吗。
“怎么会有这么无情的小女孩呢，偷偷告自己亲生父亲的状，甚至这位慈爱的父亲刚刚还在给小女孩吹头发。”
你动作一顿，有些犹豫。
过分吗？
悄悄瞅过去，对上微蹙的眉头、忧郁的眼睛，你努努嘴，表情无辜，“好吧，是我不对。”
布鲁斯·韦恩还没来得及欣慰，就听到接下来的话——
“我下次当面告诉阿福。”
你撑着下巴，歪头笑嘻嘻地看他。
背后告状听起来是不够光明磊落哈，那就如你所愿。
小恶魔。
布鲁斯没好气地横你一眼，捏了捏手中的发梳，很想就这么丢到一边。
但是看你顶着头乱蓬蓬的卷毛，像是没有主人打理的流浪猫，还是走过来给你梳头。
你把玩着手上的胸针，对着灯光欣赏亮晶晶的饰品，感受到头顶的动作，仰头甜甜一笑，苹果肌鼓起，“谢啦。”
他不理你，仔细地梳着，将因为细软卷曲而有些纠缠的头发小心翼翼分开，避免扯痛头皮。
梳好后，他撩起全部的头发抖了抖，水晶灯下宛如流动的银河。
跟她母亲简直如出一辙，他内心感叹着，有些怀念，又有些忧虑。
觉醒的速度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