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新人物

唉，提到这个你就没劲，没骨头似的侧头趴在桌上，也不管仪态好不好看了。

提姆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就这么讨厌上学吗？

谈到上学，原本还有些兴致的小女孩一脸不开心地趴下，粉嘟嘟桃肉似的脸蛋压扁,又长又密的睫毛掩盖，眼尾下垂，半遮住眼眸。但那双眼睛太大，还是透出了些许水光潋滟的蓝宝石湖面。提姆也放松地趴在胳膊上，轻轻戳了戳点心架子上的一颗泡芙，中间夹了雪白的香草奶油，满满的,快挤出来了。

空气安静，只有微风拂过、花草摇曳相互摩擦的簌簌声，时间似乎也慢了下来。

一些掉落的花瓣被吹到桌上，焕发着珍珠色柔光的头发上，还有女孩的脸上。

天蓝色的四瓣花温柔亲吻她的鼻尖。

她似乎觉得有点痒痒，皱了皱小巧的鼻头，于是花瓣又滑落到上唇中间的小窝。

她微恼,睁开眼，向下瞄，两只眼珠差点成了斗鸡眼。“噗……“提姆还是忍不住笑了。

女孩立刻瞪过来，不满地努嘴，捻起花瓣，半起身，伸直胳膊,把那片蓝色的四瓣花放在男孩的额发上。

眼前白的晃眼的肘间轻盈的蕾丝柔柔地拂在额头。她收回手，抱着手肘看了会儿，满意地笑了。闪闪发光。

一点痒意，男孩缓缓眨了下眼，无辜地望着对方，“薇薇安？”“挺好看的，”女孩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花样男孩。”蓝色花瓣落在黑亮的乌发上，点缀的恰到好处。特别秀气。

提姆放弃了拿下来的想法。

不知不觉，太阳开始西沉，你问了时间，4点了。该回家了。

你提出告辞，提姆让你等等，唤来佣人耳语几句。不一会儿，佣人拿来一只小巧的手工藤编提篮放在桌上，用烘焙油纸将剩下的点心打包。

你静静看着，没有阻止。

因为你们已经是朋友了。

朋友之间就不用那么客气啦。

“龙井茶叶要吗？"提姆问你。

你摇摇头，家里茶叶很多，根本喝不完。

佣人离开后，你准备把雪花球也一起放进去。“有盒子吗？”

提姆递给你一个白底绣金色花纹的四方盒子。盒子边缘的织物略有毛边，看起来不像是新的。雪花球放进去刚好，被妥当包裹保护。

应该是原装的。

虽然认识和相处的时间还短，但你直觉提姆不是那种故意拿旧物充当礼物的人。

雪花球保存的很好，是把自己喜欢的收藏拿出来了吗?呜呜，好耿直的兄弟伙。

你感动地拍拍他的肩膀，对上他不明所以的眼神，郑重其事地承诺：“你放心，生日会我一定给你好好办，等着吧。”提姆不太明白，但还是微笑着点头应下。

他把你送到门口，你把小篮子挂在左边把手上，跨上自行车，笑眯眯地告别：“拜拜提姆，谢谢你的招待，今天很开心。”“无聊可以来找我玩，带你看我家的斗球。”这次不是客气，是真心的。

提姆点头，那朵蓝色的小花顺着落下来，他用掌心接住，手指虚拢，对你笑得眉眼弯弯，“再见，薇薇安。”

大

“找我拍广告？"你舒舒服服缩在沙发上，嘎蹦一下咬碎嘴里的棒棒糖，浓郁的葡萄果味盈满口腔，酸酸甜甜特别满足。怀里抱着男子带来的皇绒猴玩偶，棕黑的毛发手感丝滑柔软，面部精细，没有跑偏，唇边两撇弯弯的白胡子是精髓所在，看起来憨态可掬。每次交给他这种任务都完成的又快又好，哪里找的手工艺人。不过你也不问，属下事情办的漂亮，给发奖金就行。“市场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找自家老板女儿来打广告？

不是应该找影视明星或者广告模特吗？

“要回绝吗？"沙发对面的年轻男子穿银灰色西装，坐的挺直，仔细看还略微后仰，面无表情，没有发表意见，只问道。你舔了舔糖棍，确认没有糖渣后随手扔进垃圾桶，嘴里的糖推到一旁，慢慢含着，边思考。

这么麻烦的事情，当然要拒绝啊。

你可是韦恩家的大小姐，这么有钱，难不成还要去打工？而且还是韦恩名下的产业，那不就是左手倒右手。诶等等……

广告啊，放出去被看到后应该能涨很多声望吧，感觉是个刷积分的好路子呢。

你托腮，“是什么产品？”

年轻男子递过来一份文件，一边介绍：“是韦恩集团旗下轻奢珠宝品牌，以水晶和仿水晶为主材。”

仿水晶？那是什么东东，你还是第一次听说。你翻了翻详细介绍，发现品牌管理者真是位商业鬼才，说是珠宝，真水晶还有珍珠就是噱头，仿水晶才是最主要的材料，但却卖出了天然水晶、甚至钻石的价格。

美其名曰仿水晶，不就是玻璃么。<1

叹为观止。

这样玩得转也是全靠独特的品牌策略，新颖时尚的设计，先进的切割工艺，和高明的市场营销。

也就是技术壁垒和"讲故事"。

很多顾客并不具有鉴别珠宝、天然矿石真假的技能，也不需要。你的珠宝不必真的很贵，只需要看上去、听起来很贵，营造"珍贵"的氛围即可。

买的就是附加值和认同感。

一种人造的奢华，还不受原材料产量的限制。真是比妙蛙种子吃妙脆角还妙哇。

你翻完了手中的资料，笑嘻嘻地说：“可以，我同意了，下周五之前都有空，你和他们对接吧。”

“诺亚。”

有趣，找真千金戴假宝石拍广告，给“看起来就很贵"重磅加码。1会有多少人被迷惑呢？

其实，“仿水晶”三个大字就写在品牌官方网站介绍的第一行呢。叫诺亚的男子什么都没问，只是点头，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然后又递来一个彩色盒子，上面印了些卡通图案。“这是新研发的儿童手表，在传统计时功能的基础上添加了电话、定位、导航、报警等功能，配备触屏、按键和声控三种使用模式。”啊，这不就是上次你提过一嘴嘛，真做了啊？你拆开盒子，里面放了两只电子手表，方形表盘，电子显示屏幕，正显示着时间，色彩鲜艳的表带，分别是樱粉和天蓝。就外观来说，和你曾经见过的很相近了。

你勾起嘴角，拿起一只向他示意，“这个是我的主意哦。”黑框眼镜下，翡翠色的绿眼睛闪了闪，微不可查地抬起嘴角又迅速放下。你把玩了一会儿手表，放下了。

“目前正在准备发布会，这两只是先行版，卢卡斯先生转告您，有任何想法可以直接和他联系。"诺亚说。

你挑了挑眉，卢克哥哥已经能单独主导项目了？你记得他进韦恩集团实习还没多久吧？

看来混的是如鱼得水啊。

虽然肯定有他父亲的影响在，但要是没有真材实料，升不了这么快。不愧是麻省理工出来的双学位高材生哈，智商情商都很在线。“OK，还有么。“诺亚虽然是布鲁斯的助理，但很多和你有关的事情外界也通过他来传达。

他扣好皮包，摇摇头。

正事说完，你抛了个水灵灵的红苹果给他，闲聊道，“最近怎么样？”布鲁斯最近经常去公司，作为助理应该也忙起来了吧。约莫20来岁的青年双手把苹果捧在手心，正襟危坐，1米8几的大个子，大长腿并拢得规矩，有种委屈巴巴的乖巧，“挺好的。”还是那么一板一眼。

真的不会被老油条什么的欺负吗？

你无奈地啧了声。

“放松点，你吃呗。"你就奇了怪了，就算在布鲁斯面前也没这么拘束啊。西装裤的膝盖处都抓皱了。

跟小白兔似的，你是什么品种的大灰狼吗？诺亚身形一顿，这才举起苹果靠近唇边，慢吞吞地咬了一小口，特别斯文。跟古时候的大家闺秀似得。

他人长得清秀瘦削，皮肤有种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没什么血色，但嘴唇却红的惹眼。

神情寡淡，甚至有点呆呆的。

但能力没有任何问题，做事利落，不拖泥带水，布鲁斯对他挺满意的。很像高定秀场T台上不顾旁人目光，特立独行的模特。好像没什么朋友。

他把苹果啃得很干净，到最后贴着果核都透明了才扔掉。你抽了张湿纸巾给他。

“我先告辞，确定好广告拍摄时间、地点后来接您。“诺亚提上包站起身，整理下衣服，专注地看向你，等待可能的吩咐。“好，拜拜。"你随意地摆摆手。

他微微欠身，然后离去。

大

钢琴键般漆黑光亮的小轿车平稳地行驶韦恩庄园的车道上。诺亚面无表情，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骨节分明如修竹的手握得很紧，青筋暴起，方向盘上包裹的皮层起了褶皱。系的一丝不苟的衬衫领遮挡下的颈部肌肉紧绷。甫一驶出路口，挺秀的鼻梁一皱，他迫不及待解开两颗衬衣扣子，急促地大口呼吸。

原本的冷面如冰川融化，生动不少，只是面色不太好。须臾，喘息着逐渐平静，他吞咽下，喉头滚动，猛地一踩油门，轿车疾驰，保持限速以内最高速，迅捷腾挪，闪电般飞向住所。刺啦，急促刹车声，轿车甩尾，在一栋偏僻二层小别墅前停下。砰！地一声关门，车主人风一般冲进了室内。一路急促，略显凌乱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响起，青年来到地下的一间房间，毫不犹豫打开，进入。

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也没有任何外来光源。黑沉，死寂。

关上房门后，似乎是密闭的环境令他感觉安全，像从危险丛生的野外回到巢穴，他脚步迟缓走到一张独立的沙发上坐好，修竹般挺直的脊柱弯下，双手捕面。

一片寂静，只有还沉重的呼吸声彰显着存在感。像受了刺激，险些无法控制，狼狈而逃的小兽，心有余悸地平复着狂乱的神经。

“味道……为什么，突然变浓了好多。"低低的絮语呢喃而出，听起来有些茫然，还有隐隐的委屈。<1

幽绿的瞳孔闪着荧光，是这片黑暗里唯一的光源。不知过了多久，宛如禁闭室的房间无法通过光线分辨时间。他按亮了一盏小灯，唤醒了这默然的一隅。借助晦暗的灯光，沙发右边是一个铁皮柜，再旁边，隐约可见一张铁椅，和凌乱缠绕的锁链，流动着森冷的光。

诺亚从铁皮柜里取出一个小本子，抽出外套前口袋的钢笔，写了什么，又小\心地收起来。

做完这一切，才彻底放松地后靠。

他又关上了灯，狭小黑沉的空间对他而言仿佛母亲的怀抱那样舒适、安全。不知不觉，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