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走心

敲门声仿佛炸响。

外边声音急促，震得章倪从睡梦中苏醒，直觉声音太吵，耳膜发颤不舒服，她抬起烧红的小脸,睫毛也黏成一片，用力喊了一句，“来了。”喉咙干得像塞了砂纸,声音太小,外边的人压根没听见。撑着力气努力坐起来，章倪赤脚踩过木地板，脚底板阵阵凉意袭来，很舒服，她虚浮着脚步，慢慢走到门口,终于一把拉开了门。却耗尽太多力气。

“章倪。”

司聿廷低沉的嗓音裹着夜色劈来，章倪小手摸着门把手，依靠着，她把仅有的力气都靠着门边，又担心会滑倒在地。

小心心翼翼中，突然察觉一股熟悉的冷檀香味道扑面而来，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打横抱起，抬高。

司聿廷眉弓隆起，面色沉得吓人，声音像是咬着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烧成这样为什么不告诉我？”

章倪烧得有点晕晕乎乎。

但心底还有丝清明,她凭什么要告诉他？他们之间也不到那一步吧。见章倪不说话，状态又好不到哪里，男人下巴紧绷成锐角，额角青筋被章倪气得突突直跳，“我带你去医院，你要住院。”人被司聿廷放在床上，章倪不自觉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浮着变态潮红的脸，身上的棉质长裙，皱皱巴巴，不成样子。女孩下唇烧得皲裂起皮，鼻翼翕动带着热气，看起来像霜打过的茄子。她身上的睡裙因汗湿紧贴在身上，领口滑落，露出锁骨处细小青紫色，上次他留在她身上的印子，还没消彻底，司聿廷眸色沉了沉，把视线转移回她脸上此时的她，已然像干枯的玫瑰，失了水，也失了灵气。章倪皱着小脸拒绝，“我不要去医院。”

司聿廷视线盯着床头柜上的温度计，听到章倪的拒绝，心底纠结的无力感又不打一处来，他坐下，耐着性子问，“量体温了？”“之前退了。”

说明这会没量。

男人手指带风，微凉中触上她的脸，掖起她的肩膀，拿起体温计，扯开她的衣领，找准位置，扶着她的胳膊，夹紧。“吃饭了吗？”

没胃口，章倪摇头。

“吃药了吗？”

不喜欢吃，章倪摇头。

“有没有找朋友陪你？”

张思曼出差了，章倪还是摇摇头。

面对女孩的回复，司聿廷的眉毛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章倪终于看清男人脸色，莫名觉得他有些骇人。

这几分钟两人都没说话，章倪没动，司聿廷也没动，大约五分钟时间到了，男人大手从她领口穿进去，抚过她腋下，夹出了体温计。司聿廷盯着飙到三十九点二的水银线喉结重重滚动两下，他忽然起身，“你必须去医院。”

不等章倪说话，他从卧室退了出来，穿过客厅走向厨房，看着男人离开的高大背影，章倪突然觉得，生病有人照顾，这种感觉好像还不赖。司聿廷站在厨房，灶台上一尘不染，也不知是她不做饭，还是已经收拾干净了，看到冰箱走过去打开，里面空空如也，除了几瓶老酸奶，就是几把黄了子的青菜。

后知后觉，司聿廷扯了扯唇，章倪确实把自己照顾得很糟糕。他烧了温水，兑了点凉白开，端着玻璃杯折返，章倪背靠着床头，就着男人的大手，玻璃杯的水一饮而尽，“谢谢。”司聿廷伸出拇指擦过她嘴角，略带薄茧的手指，蹭得她心底发麻，“去医院。”

不是商量的语气。

章倪略微挪动了些位置，才说，“我不喜欢医院，不想住院。”一去医院，就会想起奶奶，当时在医院见到奶奶，奶奶就过世了，这是很糟糕很难受的记忆，她不喜欢。

“乖，我们只去开药，在急诊吊水，不住院。”司聿廷抬手，捋了捋她耳边汗湿的头发，轻声哄着。

跟哄小孩一样的语气。

“那你抱我。”

“好。”司聿廷俯身，把人抱在怀里，只觉得怀里的人轻飘飘的，骨头格得他发疼，这几天，她又瘦了好多。

男人单手抱着她，又给她罩了一件外套，遮住里面的睡衣，一路把人抱到车里，放好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乖，马上就到医院。”不知过了多久，等章倪醒来，睁开眼皮，目之所及内，全是刺眼的白，就像她来医院见奶奶最后一面时，周围也是白到绝望的地步。心里的厌恶感油然而生。

视线从远处收回，落在床旁边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身上，他闭眼，偌大的身子委屈地蜷在木椅子上，长腿交叠，眉毛微蹙，光滑的下巴也冒出浅浅的胡茬，看样子他维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感觉心底浮出不一样的感觉。

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一切都是她讨厌的素白，偶然间发现最熟悉的人只有司聿廷，她心里浮出些暖意。

自从奶奶去世，她独自生活开始，成年人的生活里，能得到别人的良善和温柔，都如珍珠般贵重。

章倪顺着自己的手背看过去，长长的塑料输液管，旁边悬挂的输液袋，她看到输液袋里的药快滴完了，福至心灵，椅子上的司聿廷掀开眼皮，下意识摁了床头铃，章倪眼眸观察男人，他的行为，他的一举一动，像刻入了他的骨血。完全是机械的反应。

不经脑子下意识的行为。

说明在短短的时间里，男人已经把她纳入了他的照看范围里。“好点了吗？"司聿廷仔细观察章倪的气色，不烧了，脸色正常了些，整个人多了点水润。

章倪点点头，“谢谢。”

护士从门外走进来，核对名字后，换药，看到章倪醒来了，护士打趣章倪，“你男朋友好好，他真的很爱你，守了你一整晚，直到你没发烧了才眯了会，好久没看到对女朋友这么好的男人了，你捡到宝了。”章倪视线在司聿廷脸上落了落，脸色红了，才道，“不是…你”司聿廷却开口，“谢谢你，护士。”

男人的声音完全掩盖了她的。

等护士走了，章倪输液的手指，忍不住动了动，司聿廷的视线立马跟了过来，大手捂住她的小手，轻轻揉了揉，脸上神情担忧，“是不是不舒服，这是最后一袋了，再坚持坚持。”

章倪喉咙发干，眼眸眨巴眨巴了几下，微微带了点湿意。见章倪没说话，男人高大的身影弯下腰来，倏地，男人的额头贴上她的，像一阵风，带着他身上熟悉的冷檀香，章倪心尖颤了颤，加速跳动，司聿廷开口，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她唇边，“不烧了，饿不饿？”她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吃东西。

确实饿了。

章倪点点头，发现她内心坚持的部分，在司聿廷的温柔里，消融了很多，比她想象中还要快。

原来，她矗立的高墙不值一提。

“你再休息会，我马上给你送粥来。“说完，司聿廷身影就退了出去，章倪循着男人消失的身影，脸上多了几分若有所思。似乎，他给与太多，而她，也接纳得太自然了。空气了多了一阵饭菜香。

章倪梭梭鼻子，不缺定眼下的时间，是上午，还是中午？不到十分钟，男人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章倪视线内，她哑着嗓子，“就来了？”

还以为要很久的。

司聿廷单手解开西装纽扣，坐在章倪病床边，他舀起一勺粥吹凉，很自然开口：“张嘴。”

章倪紧闭嘴，别开来脸，“我自己来。”

司聿廷睨她一眼，嗤笑，勺子抵在她唇边，“好了就自己喝，乖。”语气自然得，仿佛照顾她就是他的生活日常。白粥温热的米香钻进章倪鼻腔，她食欲大动，试着咽下男人勺里的粥。也没怎么说话，司聿廷耐心十足，一勺一勺不落的给章倪喂了大半碗，直到她吃不下了，鼓着腮帮子像松鼠似的，才缓缓说道，“我吃饱了。”司聿廷确认，“饱了？”

“嗯嗯。”

司聿廷就着章倪碗里剩的粥，把碗里都一口气喝光了，不嫌弃是章倪剩的粥，也不嫌弃是病人吃过的东西。

章倪眼睛不眨，就看着司聿廷全干完了，她心里思绪纷飞，还是选择保持沉默，算了，这会说啥都没用，这人在眼前，就将就用着。况且，她也没人可以用。

想开了，章倪心里才舒服了点。

走到垃圾桶处理完，司聿廷抽出纸巾，细细擦过她的唇角，护士又过来发了一次药，司聿廷又帮她泡药、监督她喝药，任谁看在眼里，都只当司聿廷是章倪的男朋友。

“晚上还要在这里住吗？“章倪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她不喜欢医院，也不想在医院住。

“不用，我给你办的急诊，不用住院，等会打完点滴，开点药，我就带你回去，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司聿廷看着眼前巴掌脸的女孩，高烧退下后，她整个人瘦了一圈，更衬得桃花眼又大又圆了些，身上也多了几分脆弱感。她完全不会照顾自己。

这几天不能让她独自一人。

章倪被司聿廷锐利的眼眸紧盯着，很不自然，她神情微微愣怔了下，才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