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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这么一闹,文瑶与碧春都没有了逛下的心情,买好东西便回了王府。

前脚刚回到房,后脚高柔便来了,她轻声细语:“郡主年幼,舒姑娘莫要与她见识。”

文瑶虽没有心思听她说这些话,不过面上依旧客气道:“高姑娘有何事?”

“舒姑娘,能帮我把这个送到殿下手里吗?”

婢女手里抱了个木盒,文瑶瞧了一眼里面,是一尊极好的玉瓷佛像,看成色质地,便知是价值连城。

“我可以帮你送,但殿下能不能收下,我不敢保证。”

“无妨,你且帮我试试。”

魏璟根本不愿意见她,一直找陈管事也无用。她不想擅自闯入惹得魏璟厌恶她,便只能请求面前能自由出入西院的人帮忙。

文瑶问:“有什么话要我转达的吗?”

高柔道:“烦请舒姑娘帮我转告殿下,这是昔年爹爹偶然寻得的物件,因不懂鉴赏留着也是糟蹋了,想着正巧殿下所需,便送来过过眼。”

文瑶应下。

虽然当红娘这种事情,她从没有经验,但送东西也是传达心意,魏璟爱权力,说不定这些俗物他也瞧得上眼呢?

人情有来往,感情便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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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璟今日似乎格外忙,文瑶在房中等了一个时辰也没有见陈管事派人告知人有没有回。

直到戌时都快过了,她实在等不及,便先来了西院。

绕过游廊 ,见书房亮着,便知人已经回来了。

魏璟喜安静,院子里几乎看不到仆人,文瑶也没办法让人通传,干脆自己去敲门。

然而刚走近,就听见房内两人所谈论的人名里,有一个她熟悉的。

“灵州的那几个官员的供词还有所隐瞒,章王今日在朝殿上称羽卫屈打成招,有失公允。而唐家与风月堂的案子,则因牵扯到周檀,章王也盯着这一点不放。”

周檀与江陵褚家有亲戚关系,老皇帝已经令羽卫彻查,奈何章王不想给周檀留活路。

江淮之劝道:“殿下若处置了周檀,怕是会惹得文家那些门生不满,这与殿下不利。”

魏璟淡然:“他既然跟错了人,本世子如何去包庇。一桩婚事而已,难不成本世子要包容所有人?别说处置,便是斩了,那些人也不敢有丝毫不满。”

江淮之与周檀两家也尚有些交情,他闻言面色担忧:“可周檀在朝政上尽职尽忠,此前从未有过结党营私之嫌。”

魏璟轻笑:“既如此,何不让他自己亲自证明?”

文瑶愣在廊下,脸色难看。

周檀的夫人正是舅母的胞妹,她时常听舅母提起,从前周檀与爹是同窗,两人关系甚好。先前圣上要为爹的案子要平反,也是他派人送信到的江陵。

她初回江陵的那几年,周檀回江陵省亲还特地来褚家看过她。

他为官正直,如何会是与唐家牵扯上关系的人?

魏璟竟然查也不查,就要定罪吗?

文瑶担忧不已,心道魏璟此人是个为求权力而不择手段之人,他势必会铲除阻碍他的一切。

眼下是周檀,将来便会是她褚家。

文瑶内心不安,书房的门这时推开了。

她抬眸,见门前所站之人,正是那日从灵州回来时见到的男子。

一身红袍,腰佩美玉,风神出尘,似青柳梅竹中出来的温润君子。

江淮之顿足,目光亦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说来奇怪,他从第一面起就觉得面前的女子很是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江淮之扶手,退让至一侧。

文瑶也想起此人是那日与华阳郡主在一起的男子,她屈膝颔首,随后径直进了书房。

房内,魏璟在等着她。

文瑶的手上药束布包扎了两日,已经养得差不多,水泡消下去,只剩了点淡淡的红痕。

她将高柔要送的礼一并带了过来。

魏璟瞥了一眼:“何物?”

文瑶道:“高姑娘送来的。”

魏璟阴下脸:“谁给你胆子敢替本世子收东西?”

文瑶对上那道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她处死的目光,硬着头皮道:“高姑娘道这是殿下所需之物,殿下不妨先打开看看?”

魏璟背过身,去处理案上公文:“拿着滚远一些。”

“......”

这态度像是极其厌恶。

文瑶解释道:“小人到底也只是江湖游医,哪敢与这些贵人反抗?何况小人只是见高姑娘对殿下情深意切,先是给殿下送药,如今又送这么宝贵的东西,想来是对殿下一片真心的。”

魏璟嗤笑一声,想起白日在街上瞧见她龟缩的一面,就觉得冷笑连连。

一个在他面前连死都不怕的人,何至于变成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见着旁人就怕?

他沉默半晌,忽然抬头:“那就拿来瞧瞧。”

文瑶以为自己说动了他,捧着木盒小心翼翼走上前,打开盒盖,露出里面的佛像。

魏璟递眼过去看了一会儿,赞道:“确实是个好东西。”

他坐回身,似乎有了些兴致,“拿近些。”

文瑶见他果然看上了眼,将木盒放在桌上,两只手捧抱出佛像。

温玉暖手,丝毫没有感觉到冰凉。

当真是一块极好的玉。

魏璟朝她伸手,文瑶便将东西递上前。

他手心朝上做承接之状,谁知东西放入他手上,他却丝毫不使劲,任由那佛像从手里滑落。

“嘭!”

玉佛像四分五裂,细碎细碎地散在地上。

文瑶瞠目。

......这不会要她赔吧?

魏璟将弹在身上的碎玉掸落在地。

“瞧完了。”

“......”

魏璟见她一脸委屈的表情,戏谑道:“怎么?送来之前没想到会碎吗?”

文瑶不答。

她有些泄气。

适才在书房外听见的那些,加上眼瞧碎裂的玉佛,她没有心情再去反驳魏璟的话。

他果然就是个疯子。

沉默了好一会儿,文瑶才恢复平静,当作没发生似的,笑道:“殿下不喜欢便也罢了,小人以后不会再擅自做主了。”

语气依旧是温和的,且十分乖顺。

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只想尽心医治魏璟的头疾,一切就能恢复原样。

“殿下该施针了。”

文瑶上前要去脱他的衣服,魏璟身上阻挡:“今日且免了。”

她伸手过来的动作太过自然,就好像重复了许多遍。

也不曾见她避嫌,就那么行无所忌。

魏璟低垂着眼看着面前的人,“瞧你如今这般不知羞耻,想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文瑶愣住。

以往也没听见他说过这种话,今日怎么突然嫌弃起来了。

她以为是自己靠太近了,往侧挪了一点。

然后化解这种脱衣服的尴尬:“殿下近几日似乎很疲乏,想是头疾在白日便发作了,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他头疾都是夜间频繁些,极少在白日就发作。

文瑶有些担心是不是变严重了。

魏璟幽幽地看着她,“你觉得你能打听?”

文瑶挺好奇,像他这样的人,内心会因什么而恐惧,以至于害怕到形成了如此严重的头疾。

她轻声道:“我只是关心殿下。”

顺利施完针,文瑶没走,而是绕到魏璟身后,刚要伸出手,便被他给握住了,语气冰冷:“做什么?”

想起上次无端被下药入睡,魏璟极其防备盯着 她。

文瑶清水眸里有些无辜:“给殿下舒缓疼痛,没有药物,只是用手。”

魏璟凝看她片刻,半信半疑,松开了她。

随即柔软的指腹轻摁上两鬓穴位,如水软音从耳边传来:“殿下不必防备至此,小人只希望殿下安好。”

房间的烛火明亮,文瑶的每个动作都尽收眼底。

魏璟觉得她如此行径未免太过放肆了,可未曾开口,眼前忽然一片漆黑。

一块厚布遮住了眼睛。

“殿下不想看见小人,那就遮着吧。”

骤然失去视线,魏璟的第一反应是面前的人欲图不轨。

可这么许久之后,并没有旁的动作。

等再回过神来时,面前的人也早已经离开了。

他缓缓扯下覆在眼睛上的遮挡物,蹙眉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