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神仙哥哥
华灯在心里骂了沈昼一通,和苏意轻一起,灰溜溜地滚回去捞鱼了。沈昼也不修炼了,就这么抱臂倚在树边,看她们瞎忙活。苏意轻用树枝做了个简易的鱼叉,双腿扎起马步,对着下方就是一招突刺,出手快且狠。
可惜鱼儿过分灵活,却将身子一扭,反从她胯下逃走了。苏意轻沉默地放下鱼叉,转头对华灯说:“要不我们还是用法力吧?”华灯撸起袖子:“我来!”
五分钟后。
华灯擦了擦汗,面色如常地说:“我觉得用法力挺好的,修士就应该发挥所长。”
话音落下,身后响起一声清晰的嘲笑。
华灯微微一顿,脸色不变:“但是像有些好逸恶劳,等着吃干饭的,我们就不能让他得逞,必须叫他自食其力。”
苏意轻本来很怕沈昼,现在也躲在她身后壮着胆子说:“就是就是。”华灯更受鼓舞,挑衅地斜了沈昼一眼,气势非常嚣张。沈昼漫不经心地靠着树干,突然冲她身后勾了勾手。华灯一惊,赶忙撑起灵力罩准备抵挡水幕。但什么也没发生。一条鱼从水里跃起,精准落到她脚边,啪啪地甩着尾巴挣扎。
“不是抓鱼吗?"沈昼居高临下看着她手里的鱼叉,毫不留情嘲笑道,“你们是想靠这种办法把鱼蠢死,然后等它自投罗网吗?”华灯捡起鱼儿,还挺高兴:“不管怎么样,反正我们抓到了。”沈昼:“你抓的?”
华灯把鱼往筐里揣:“我捡到就是我……”话没说完,鱼儿嗖一下又飞了出去,扑通掉进水中。华灯愣住,瞬间气得跳脚:“沈昼!你把我的鱼还回来!”沈昼镇定自若,闲闲地说:“去捡吧,捡到就是你的。”华灯抄起鱼叉扔他,意料之中没有扔中,黑着脸磨牙。她没有注意,旁边的苏意轻在她无意喊出那个名字后,脸色顿时一变。但随即,她看了看故意举高鱼叉逗华灯的男人,又打消原本的念头。应该是她听错了吧。
这个金丹期的修士,不可能和她书里的反派同名。最终华灯还是亲手抓上了两条鱼。
苏意轻拒绝了她的帮忙,拍着胸脯保证不会让他们失望,然后拎着鱼筐跑到一边忙活,清洗、生火、煎熬,手艺十分娴熟。她可没吹嘘,鲫鱼汤的确是她的拿手好菜,虽然锅里的鱼似乎不太像鲫鱼,但是管他呢,做就完了。
身为木火双灵根兼炼丹师,苏意轻有着丰富的控火经验,不多时一锅热腾腾、香喷喷的鱼汤就出炉了。
华灯一早就凑过去,迫不及待捞了一碗。她勺子都递到嘴边,却毫无征兆地回想起那一幕,温柔的白衣女人牵着小男孩的手,柔声对他说:“娘亲做了你最爱喝的鲫鱼汤。”
他现在肯定不爱喝了,华灯盯着晃动的汤面想。但最后她还是站了起来,端着碗来到树后,把汤递了出去。
“喝吗?″她低头问沈昼。
雪白的汤面色泽诱人,依稀飘着几片葱花,光是闻着味道就知道多么鲜美。沈昼看了眼,没伸手:"不吃葱。”
华灯:…你不是吃不出来味道?”
沈昼:“看着烦。”
华灯屈服了,重新给他盛上一碗,这次没洒葱花。他这才接过去,就着碗边喝了口,热气蒸腾在他眼前,柔和了那过于锋利的眉眼。
“怎么样?"华灯问他。
“没什么味道。“沈昼说,面无表情地把汤喝光了,一点都没有剩下。华灯笑吟吟地背着手离开,回去把带着葱花的那碗喝了个底朝天。她喝的时候,苏意轻一直在后面看她,等她终于喝完了,便犹犹豫豫地走过来,深吸口气。
名字的事她还是有点在意,开口小声道:“灯灯,那个”“嗯?"华灯像是在发呆,猛一下回神,抬头看她,“什么事意轻?”苏意轻一怔:“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华灯揉了揉眉心,叹道:“我收到了新的任务。”“很难么?”
“有点。”
华灯正看着脑海里的面板。
任务:【于秘境中收获天级法宝】未完成
时限:三十天
她之前没接到新任务,还考虑过干脆不进霞山秘境,只是出于对系统尿性的了解,不敢赌这个可能。
果不其然,任务这就到了。
“算了,不是什么大问题,你说吧。"她道。“没……"苏意轻顿了顿,换了另一个问题,“我是想问你,我们晚上怎么住?”
“这个简单。”
华灯拽下脖子上挂的红玛瑙。
“这是仙灵珠,里面有一整座宅子,足够我们三个人睡。”苏意轻:“???”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震撼她一整年。
大
仙灵珠的宅子是三进三出,面积广阔,但最后他们只占了两间,苏意轻一间,华灯和沈昼一间。
沈昼大约不太喜欢待在这种地方,直到很晚也没有进到仙灵珠,华灯独自坐在灯光下看霞山秘境的地图。
霞山秘境的宗旨不在于探索,而在于争夺。修真界弱肉强食,这条准则被贯彻到每一位弟子的人生,仙门大比也不例外。群仙盟鼓励争夺,所以每一件法宝的位置都会被清楚地标记在图中,拿到法宝的人,就要遭受其余人的埋伏和劫掠,不停奔波辗转。从进入秘境,华灯就一直密切关注自己的地图,时至此时仍安然无恙,便足以证明她戴的手链足够强,强到能完美掩盖她的体质,避免她成为“第二个天级法宝″。
华灯终于松了口气,放下地图,端详腕上的手链。这只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淡粉色手链,连材质都说不清,纤细的链条缠绕手腕三圈,错落地镶嵌着几朵小巧玲珑的绽放桃花。是路边地摊随处可见的款式,价格不会超过三十文。很难想象,这样一条手链会保护她持续十几年。沈昼走进来时,她还在凝视这条手链,看上去像发怔。他走到一边坐下,状似随意地问:“你喜欢这条手链?一直戴着。”华灯点点头:“这个啊,说来话长。”
她放下袖子,发现沈昼仍在盯着她,没有说话。这难道……是想听她说下去的意思?
华灯不免惊讶:“真的很长,你有兴趣听?”沈昼嗯了声,说:“还可以。”
华灯笑起来:“那好啊,我就从头讲起。”她本就是个分享欲旺盛的人,何况作为合作伙伴,她对沈昼已经有些基本的信任,不介意和他分享一些秘密。
“事情的起因是我五岁那年的上元节。"华灯抚摸着手链,娓娓道来,“那年我嫌爹娘管得太严,一个人绕开侍女,偷偷溜出家门,跑到街上玩。”“可谁知一个不长眼的家伙撞上我,还不跟我道歉。我看他长得不错,就勉强原谅他,邀请他来家里喝茶…
沈昼忽然打断她:“喝茶?”
“…对啊,喝茶。“华灯有点心虚,她的原话是:那你跟我回去,当我家的入赘女婿,我就原谅你啦。
可这也不能怪她,一个人神魂能承载的记忆有限,五岁之前她根本没什么前世的记忆,心理年龄幼稚完全可以理解。“但是那个人,真的很过分!"时至今日想起来华灯仍愤懑不平,“他居然一把将我推开,让我摔了个狗啃泥!”
“……他推了你吗?"沈昼莫名地看了她一眼,说,“或许是你自己摔的。”华灯不高兴了:“不可能!你当我傻吗?自己摔的和别人推的都分不清?”沈昼眉尖抽了下,不动声色说:“你继续。”华灯这才平息不满,接着道:“那天我真的好倒霉,就因为他告诉了我爹娘,我不仅没能逛灯会,还被关了整整一个月禁闭。”“但是。“她话锋一转,“你知道吗?就在几天后,花朝节那天,我做了一个梦。”
说着她露出笑容,目光变得悠远,显然已陷入回忆之中。“梦里的我和上次一样,偷偷溜出家门,然后一不小心撞上一个人。”“但这次的人和上次不一样了,这次的是个修士,他带着我去了很远的地方,逛了一场最盛大的花朝节。我第一次知道外面的世界有那么广阔,花会那么热闹,人也可以腾云驾雾,飞檐走壁。”
那无疑是她单调孩童时代,最值得回忆的色彩。所以直到现在,华灯还记得那人的模样。
年约二十五六,身着一身白袍,头顶玉冠,脚踏锦靴,端的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他真是个好人。“华灯感叹,“后来他给了我一条手链,并且告诉我,这是他送我的梦,等梦醒了他就会消失。虽然他说自己是路过的修士,但我知道,他一定是天上下来救我的神仙哥哥。”
沈昼重复了遍:“神仙哥哥?”
语气听不出波澜,但意外没有嘲笑这般幼稚的话语,而是微微颔首,仿佛对这个称呼很感兴趣。
“是啊,人可好了,就是不太爱笑。"华灯说,“他有时候看人的眼神还真有点吓人,可能神仙都这样吧。”
刚说完就对上沈昼的眼,猛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这种眼神。”沈昼淡淡地别开眼。
华灯又说:“如果再见到他,我一定能认出来的。”沈昼不置可否:“你还记得他的样子?”
“记得啊。"华灯捧着脸笑,“神仙哥哥可好看啦。”沈昼忽地看过来,窗棂投下的阴影掩盖了他的神色。“好看?"他慢慢地问,“你觉得他好看?”“你见到他也会这么觉得的。"华灯浑然不知有什么不对,“唉也不一定,忘了你的审美水平和正常人不一样。”
沈昼忽略了她的后半句,语调平静地问:“你对每个人都说过好看吗?”华灯笑道:“不会啊,当然是因为他真的好看我才这么说。”不知为何,在她说完这句话,沈昼蓦然冷笑了声,是那种很嘲讽、很不以为然的笑。
华灯:“你干嘛?不许对我恩人不礼貌。”沈昼:“神仙哥哥,恩人,你还有多少种叫法?”他说着起身,径直朝门外走去。
华灯不解:“这么晚了你去哪?”
沈昼的声音传来,异常平和:“杀人。”
她满脸懵,下意识问:“杀谁?”
沈昼:“不知道。”
说完就离开了仙灵珠,华灯看着他消失的位置愣了会,觉得大概是今晚的夜色比较适合杀人,遂不再多想,回到床上蒙着被子数羊。沈昼出了仙灵珠,本想直接去紫阳宫,然而路过那条小溪时,他无意间低头,看到了自己的样貌。
他的脚步停住了。月光下,水面上,属于他的脸缓缓发生变化,变成了另一副截然不同的容颜。
皮肤白皙,眉目俊秀,看不出丝毫剑修的气势,完全是一派文弱清隽的书生模样。
啪嗒。
一片绿叶倏忽飘落,溪水泛起涟漪,惊扰了这张脸。这张薛子非的脸,曾经被他借用过的脸。
原来她喜欢这样。
看来下次可以为她挑一个这样的修士,免得每逢月圆夜,还要浪费他的真气。
沈昼抬脚向前,踏碎了满溪月光。
一道黑影倏忽从身侧掠过,他随手一定,正叼着草叶企图逃跑的白兔子便被定在原地。
等他撤开定身术,兔子立即往前蹦了下,可动作过于僵硬,居然脸先扑到地。
沈昼冷眼瞧着。
明明没有释放威压,眼前的兔子还是想跑,跑又跑不利索,笨得教人同情。哪像另一个家伙,就算被他拿剑抵着,也能没心没肺地笑出来。他对这种胆小的生物一向不感兴趣,脚尖踢了块石头过去,说:“跑啊。石子砸中兔子的尾巴毛,它抱着草叶抖了抖,没敢跑,反而一蹦一跳来到沈昼面前,颤巍巍把草叶放下,似乎想要讨好他。不知想到什么,沈昼突然笑了下。
他打开芥子空间,慢条斯理拿出一株百年首蓿草,往兔子面前一扔。“吃吧。”他说,“吃了它,往后几年都不会挨饿。”兔子僵硬地立着,像是没听懂,沈昼也不管,自顾自掉头离开,把它和苜蓿草一起扔在原地。
他又回到了仙灵珠内,踏进亮着灯的居室。华灯难得没睡,听见声音便从床上支起身子,鼻子凑前轻轻嗅了嗅。嗯,没有血腥味,看来杀得不多。
“你杀完了?这么快?“她问。
沈昼没有回答,指了下窗外的月亮:“已经丑时了。”言下之意:你该睡了。
华灯摇头:“我睡不着。”
沈昼在椅子上坐下来,长腿交叠,把玩着桌上的璎珞,是华灯卸下来的。“在想你的神仙道士?”
…什么鬼!华灯翻了个身,轻叹:“我是在想,一个月会不会太久了。”“你可以提前出去。"沈昼说,“这里的法宝你应该不缺。”“但我还想快点突破金丹,你不是说这里很适合我吗?"华灯随便扯了个理由。
“那你担心什么?"沈昼说。
“我是担心我自己,我的体质,你知道的…“华灯低声说,“我总是容易招来一些,奇怪的东西。”
沈昼放下璎珞,语气平淡:“我又不是打不过。”“唉,你不懂。"华灯幽幽地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沈昼:“不听。”
华灯:“我还没讲!”
沈昼:“你那些神仙哥哥、恩人的故事,还是留着讲给三岁小孩听吧。”华灯:“……这次不是!”
沈昼乜了她一眼,懒懒地道:"哦。”
华灯:“你听不听?不听算了!”
沈昼这才不疾不徐说:“听,你讲吧。”
华灯拍拍身旁的床铺:“那你坐过来,我讲得方便点。”沈昼起身,却没有立即过去。
“怎么啦??"华灯歪着脑袋。
灯光昏黄,她半撑着身子,三千青丝从肩侧垂落,薄被滑到腰间。单薄的寝衣贴身穿着,顺着曲线在腰间束紧。
说是束紧也只是一条绳子,绳结打得宽松,以至于领口微微地敞着,肩膀滑落一小截。
她拍着床,不解地对他说:“过来呀,这床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