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金扇(1 / 1)

第35章玉虚金扇

在华灯的竭力挽救下,骡兄从沈昼的魔爪中逃脱,免于被做成火烧的命运。骡兄非常感动,伏在华灯脚边弱弱地叫唤着,听得出很努力夹住嗓子。华灯牵着它到宫殿里面溜了圈。

这宫殿叫断云殿,形如其名,位居云端之上。每一个角落都浸润着馥郁的灵气,华灯走了一圈,感觉灵脉都清爽不少。如果在这种环境中修炼,难怪沈昼能变得那么强。她尝试着躺到一朵云彩上,发现弹度适宜,刚好可以用来做床。她又扯过一片云彩当做被子,整个人像裹在棉花糖里,驱动着云彩玩蹦蹦卡丁车。她正带着骡兄飞得开心,忽然身下的云开始不听使唤,以逼近过山车的速度嗖一下冲了出去。

她让云往东,云就往西,让云往上云就往下,不管怎么样就跟她反着来。华灯眯眼一看,果然沈昼不知何时走到大殿里,一根手指操控着她的云车,差点把骡兄颠吐了。

她拽着骡兄跳了下来,不屑于玩这种小学生的游戏。沈昼从后面悠悠地走过来:“既然来了,不如在这突破到元婴。”华灯回头,惊讶道:“我这就能突破了?”沈昼嗯了声,说:“今天就可以。”

华灯眼睛一亮,没有修仙者不希望变强,她也不例外。“我还以为我金丹巅峰的修为只是暂时的。”或者说一开始,她以为这是九幽花的功效。但醒来后她查阅了已有书籍,发现普通九幽花并没有如此强的功效,除非是万年以上的品种。沈昼说:“金丹而已,还要什么暂时的,升了就是升了。”果然是他做的,华灯不放心地检查灵府:“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不会走火入魔吧?″

沈昼勾了下嘴角:“会。”

“啊??“华灯瞪圆眼睛,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呆萌,沈昼忍不住笑了出来。“……“华灯明白了,愤怒地指责他:"骗我很好玩吗?!”沈昼收敛笑容,耸了下肩:“都说了金丹而已,你还担心什么。”淦,你一个五岁就金丹的当然不会懂普通修士的艰辛啊!但不得不说,此时的华灯也没有半点艰辛的感觉。修为晋升太快,让她完全失去实感,甚至产生了元婴唾手可得的错觉。“那我……今天就冲击元婴呗?"她期待地说。“可。“沈昼说,“只要经历三次筋骨寸断、灵脉重塑的痛苦,你就能直接突破到元婴。来,我先从第一步开始帮你,手给我。”“你等等。"华灯蓦然清醒,“什么什么痛苦?”“筋骨寸断,灵脉重塑。"沈昼很有耐心地重复了遍,握住她的手,“如果速度够快,六个时辰就能结束,第一步是…”“那我不要了!"华灯猛地把手缩回去,分外惊恐,“你离我远点!”沈昼露出幼师般的目光:“这都是修行必要的痛苦,我会帮你发掘自己的潜质。”

华灯垮起个脸:“你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你不是很厉害吗?我不要痛苦,一点也不要!”

沈昼挑了下眉:“我很厉害?”

华灯理所当然地说:“对啊,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修士。”沈昼说:“好,那就换个办法,不过会慢一两年。”“可以可以。"华灯忙不迭点头,“我就要这个慢的。”沈昼笑了笑,抬头虚虚一点,一抹白光被注入华灯识海。“哇,这是什么,好多字!"华灯捂着头,大受震撼。“我为你写了三本功法。“沈昼说,“从现在开始,每半年学完一部,最多一年半便能冲击元婴。”

“我就知道,你真是太厉害啦!"华灯笑盈盈地眨了下眼,随口开起玩笑:“你怎么这么熟练,是不是还给别人写过?”“嗯,写过。”

“?"华灯的笑容渐渐消失,“写过多少?”“十几本吧。“沈昼粗略数了下,今泽四年来的确学了不少功法。“哇,那你可真厉害。"华灯毫无起伏地说。“还可以。"沈昼谦虚道。

可以你个头!

华灯不想跟他说话。她坐在骡兄背上,拍拍骡兄示意它前进,骡兄听话地驮着她往前,一直走到窗边。

华灯低头给苏意轻发消息,告诉她今晚和沈昼离开一下,暂时不回去了,有情况传讯碟联系。

苏意轻回了个"我懂”的表情。

表情是她自己手绘的Q版小人,华灯瞧着可爱,顺手点了保存。收起传讯碟,她托着腮,凝望窗外的云海,忽然说:“我觉得这个时候应该下雪。”

话刚说完,窗外下起鹅毛大雪。

翘了翘嘴角,她继续自言自语:“唉,要是有个火炉就更好了,对着大雪烤火炉可是我人生的梦想。”

身后一阵滋啦的声音,暖融融的热意袭来,火炉也凭空出现了。华灯依然没回头,幽幽地说:“我还想吃朱罗果,超好吃,如果这个时候能吃到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她面带笑容地等了会,发现毫无动静。

华灯:“朱罗果!妖界盛产的那个朱罗果,虽然产量少价格贵,但我觉得我应该能吃到。”

一片沉默。

她不满地转身,盯着沈昼。

沈昼:“别想了,不可能有。”

华灯:……那燕窝、鱼翅、鸭脯、醉蟹、烧鹅,这些总可以有吧?”沈昼:“没有。”

华灯深沉地叹气:“你们魔教怎么什么都没有。”她妥协了:“好吧,可是我想吃东西了,你们有什么能吃的吗?”沈昼转头对傀儡人吩咐了一句什么,傀儡人迅速地飞了出去,过了会,又端着盘子飞了回去。

华灯好奇地凑过去一看一一

驴肉火烧,驴肉汤。

骡兄:……嘤!”

华灯赶紧捂住骡兄的眼睛,扭头谴责他:“你对自己的宠物能不能有点人性?”

沈昼无动于衷:“一只畜生也值得你护。”华灯刚要反驳他,忽然察觉手底下的骡兄动了,低头一看,原来是它禁不住香气诱惑,凑上前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边发出鸣咽的声音,似乎十分伤感。华灯……”

行叭。

既然这样,她也就不客气了,干脆往旁边一坐,拿起驴肉火烧吃了口。这一口下去,她顿时愣住。

不是,这也太好吃了!这辈子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她双眸亮晶晶地抬头:“真的是驴肉吗?为什么这么好吃?”“是驴肉,而且是元婴期的驴。“沈昼瞥了她一眼,“比你境界高。”“谢谢,你可以闭嘴了。”

华灯埋头大快朵颐,不多时就和骡兄一起把整桌的饭都收拾干净。她捂着肚子,发出满足的叹息。

回头一看,才发现沈昼还站在那,懒洋洋倚着柱子,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仿佛看她吃饭也是件有意思的事。

华灯摸了摸嘴角,确保自己脸上没有饭渣,唉,她吃相真有那么差吗?能把沈昼都看笑了。

不过她很快就将这点疑惑抛之脑后,搬出沈昼写的功法,兴致勃勃修炼起来。

最令她诧异的,不是这本功法有多么奇特、多么玄妙,而是语言相当深入简出,通俗易懂,甚至比她手里的《扶摇仙典》还要容易理解。还以为沈昼这种天才根本不明白他们的痛处呢。可惜她的墨白扇被虞衡毁了,不然这功法刚好适合扇子,现在就能试一试。她惋惜地想着,忽然面前垂下一只玉坠,玉坠往上是错金银的扇柄,然后是金底银边的扇面。

在某些人嘴里,这是暴发户般的审美,但在华灯眼里,这是她最喜欢的设计。

她下意识就伸手接了过来,哗一声打开,扇面闪闪发光,她更喜欢了。“是你想要的?“沈昼在她身后问。

华灯抱着扇子回头,眼里惊喜之余,还有点谨慎:“送我的?还是卖我的?卖我要多少钱?”

“一百万灵石吧。“沈昼说。

华灯纠结半天,认真点头:“成交!”

沈昼:……你真这么有钱?”

华灯:"嗯嗯?”

沈昼摇摇头,说:“送你的,一分不要。”华灯:“你还是要点吧,不然我害怕。”

沈昼啧了声:“行,那你给钱吧,一百灵石。”华灯愉快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算剑穗的回礼?"她问。

“不算。“沈昼说,“回礼以后再给。”

礼物嘛越多越好,华灯当然不会拒绝。她端详着扇子,越看越喜欢:“它叫什么?你从哪弄来的?”

“玉虚扇。“沈昼顿了下,莫名地就说出口:“我妹妹给的。”说完不止华灯愣住,他自己好像也怔了下。华灯震惊地问:“你还有妹妹?”

………是有一个。“沈昼的目光落在扇子上,“后来她死了,扇子一直留在我手里。”

华灯摇晃扇子的动作一顿:“那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虽然她真的很喜欢。“你误会了。“沈昼说,“她是个器修,这把扇子从炼出来就没用过,所以才让我保管,寻个合适的人送出去。”

华灯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欲言又止。沈昼失笑:“别看了,我不难过。”

华灯心心说怎么可能不难过,那是亲妹妹。沈昼却道:“很久以前的事,我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神情淡然自若,确实没有分毫缅怀之意。

华灯不得不相信这一点,大概是练功练得吧,毕竟他的功法看起来就邪性。有了武器在手,沈昼顺便教了她几个招式,都是杀敌致命的狠招,华灯丝毫没有抵触,领悟的速度很快。

等沈昼教完了,她还在一个人练习,俨然不知疲倦。沈昼奇道:“你今天很勤奋。”

华灯抽空回他:“因为我想报名金丹组的弟子大比呀。”沈昼:“所以?”

华灯笑道:“所以,我当然得拿第一呀。”“有什么必要。"沈昼不以为意。

“怎么没有。"华灯冲他抬了抬下巴,模样骄矜,“拿了第一,就能证明我比他们都强了!”

沈昼随意地说:“你本来就比他们强。”

华灯惊了下,不可置信:“你的病治好了?”沈昼扬眉,直觉她接下来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华灯道:“竞然能口吐人言了!”

沈昼盯着她,突然哈哈大笑,是那种真的被逗笑了的笑,华灯浑身汗毛都竖起来,抱着胳膊莫名其妙地躲远了些。

渐渐地,夜幕完全黑沉,华灯虽然有意多修炼,但还没习惯牺牲睡眠的生活。

后半夜她纠结了一会,还是跑到云朵上,把自己埋进去舒服地睡着了。睡前她又叫了遍系统,还是没有反应,显示系统正在补充能量中,大约是那天她突然中毒让系统也受到连带影响。

她枕在窗边,很快睡去,火炉还在呼呼地燃烧着,不知多久后,沈昼走到炉边坐下,随手拨弄着炉火。

玉虚扇就被华灯攥在手里,睡觉也不放开,像个好不容易得到喜爱玩具的孩子,他小时候也曾这样。

不知不觉回忆到往事,沈昼微微一笑。

更多的记忆涌上心头,他蓦地记起来自己三四岁时的一幕。他牵着父亲的手,好奇地瞧着摇篮里的女婴,嫩声嫩气地问:“爹爹,为什么我叫昼,妹妹不叫夜呀?”

他随母亲姓沈,妹妹随父亲陈,前天刚取了名字叫做陈曦。彼时小小的他,并不理解这个名字的含义。

父亲抚着他的头笑道:“我们阿昼真厉害,还知道昼和夜呢。”小沈昼垂下头,不好意思地笑:“娘亲讲过我名字的意思。”“那娘亲有没有和你讲过,昼和夜是相对的?”“相……对的?”

“因为,昼与夜无法同时出现,它们永不相见,永不相容。"男人温柔地注视着他们,“你和妹妹不同。你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会一直陪伴在彼此身边。”小沈昼似懂非懂地点头:“爹爹说得对,我要和妹妹在一起!”他以为都忘了,原来还记得一些往事。

只是正如白天对华灯所说,太久了,久到他懒得去回想那些人的模样,任由他们在回忆里逐渐模糊。

炉火旺盛,发出噼啪一声,他没有回头,声音如月光般徐徐流淌,冰凉无丝毫暖意。

“我的父亲是个小有名气的剑修,急公好义,嫉恶如仇,做下不少好事。”“陈曦出生不久,父亲去世,他的仇家得知消息,一个接一个找上门。”“母亲疲于应对,带着我们四处游走,在这种环境下陈曦长大了。她很聪明,又有单灵根的资质,没多久就变得强大。比我强大。”“母亲死的时候,她一点儿也不伤心,还对我说,以后她会走上和母亲一样的路。为道而生,为道而亡。”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会失去她。”后来他也确实失去了。

他看着华灯,平静地陈述着:“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过得很快活,没有人可以更改你的意志。”

所以,不需要证明什么。

少女的睡颜在月光下安宁无忧,他极轻地笑了下,低声说:“像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