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传谣

地下停车场人不多，虞初仍是不放心，左右张望，甚至把衣服领口拉起来遮住下半张脸，鬼鬼祟祟地出了电梯。

岑霄的车非常好找,就停在电梯口左手边。她仔细观察四周，准备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上去之时,副驾驶座的车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

“上车。"岑霄探出个脑袋。

虞初深吸一口气,坐了进去，自己扣好安全带。车子驶离停车场，汇入车流后，她才稍微放松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心虚，本来他们就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样反而令人怀疑，但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始下意识躲避公司同事，畏畏缩缩地上了车。

真是要了命。

这样下去，虞初感觉自己非PTSD不可。每天上班就和做间谍一样提心心吊胆，生怕哪天被"正义之士"发现并举报,而后让她滚蛋。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再次给岑霄提个醒。

于是偏过脑袋，看向他，“岑霄？”

黑色轿车放慢了速度，停在红绿灯前。

岑霄侧眸，回答：“在。”

虞初屏住气息，手指不自觉抓紧了裤子，“在公司，你能装作不认识我吗？'“嗯？"岑霄眉峰凝起,“为什么？”

虞初怕他又理解偏差，急忙说道：“就是你把我当成一个普通下属，不要像今天这样又是帮我留饭，还有为了避嫌很突然地开始骂我之类的。虽然是我先开始演的，但是次数多了也不好，大家又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在公司，你就把我当成透明人，可以吗？”

红灯转绿。

岑霄握住方向盘的手掌收紧了力道，“好。”他心头忽然涌上一股难言的情绪，理智上他知道她只是为了公司里不再有闲言碎语传出，但还是会想到，以后怎么办？嗯，他是指，他们在一起以后……

虞初听出了他话音中的不对劲，“不是，你别多想，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让大家知道，要不然徒增烦恼，你说对吧？”“嗯。"岑霄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前方车道，没有转头看她，“我知道。”怎么那么惜字如金，他到底明不明白啊？

虞初很是怀疑，毕竞他的脑回路异于常人。“你真明白我的意思？"她歪着脑袋，又补充了几句，“你没有多想吧？我真的不是不想认识你的意思，只是我觉得没必要让大家多想”岑霄终于将目光从前方收回，忽地一笑，“我明白，这次没有想歪，你放心。″

这次？

所以他知道自己上次有多过分了？怎么知道的呢？他话说得那么阴阳怪气，虞初还以为他一辈子都不想再和自己说话了。时间静默片刻。

虞初忽地想起什么，强忍住笑意，而后，一字一顿地说，“主要是，你演技很差，很容易被看出来。”

终于原话回敬。

岑霄的表情果然一滞。

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过头来，“是吗？”

虞初做出一个"那不然呢"的表情。

岑霄冷着脸干笑了声，没再说话。

看他吃瘪实在太好笑了，她瞬间感到通体舒畅。没人说话。

顷刻，车厢内安静下来，放大了彼此呼吸的声音。人在紧张的时候，会拼命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比如现在，虞初的眼神控制不住地往车内瞟。

她觉得这辆车有些眼熟，准备拿出手机搜索一番。大数据仿佛悬空在脑袋上方的二十四小时随身监控，她刚点开软件，关于这辆车的信息便蹦了出来。

品牌、车型以及价位。

虞初心虚地检查了一遍隐私设置，确认没有打开摄像头和录音权限，也没能缓解掉怀疑，这也太吓人了，她之前就搜过一次。因为之前那段时间，前机主打的车，就是同样的车型。这辆车难道是他们富人圈子里的网红款吗？她东张西望，又低头看了眼脚垫的位置。

岑霄以为她晕车，“怎么了？我开得太快了？”虞初扫了眼仪表盘，才四十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问出来的。“不是。“她回答，“我只是好奇这辆车。”岑霄微蹙了蹙眉，“车有什么不对？”

虞初单刀直入，“这个车型最近很流行吗？”岑霄被她的问题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地回答，“好像……还行？我没有看到太多同款。”

“噢。"虞初抿了抿唇，“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提过的前机主吗？”她话刚落地。

整个人猛地往前冲了一下。

岑霄一脚踩下急刹车。

“不好意思，有行人突然冲出来。“他脸不红心不跳，因为刚才确实有小孩忽然冲到马路上。

虞初扶着脑袋，“没事，没撞到人就好。”岑霄的手指轻敲了敲方向盘，旋即转过视线，明知故问，“记得，前机主……他怎么了？还有短信发到你手机上？”

“有，最近还特别多。"虞初面上漾出笑意，“和疯了一样，全是健身打球美容之类的信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参加选秀呢。”岑霄的嘴角抽搐了下，“是……吗？”

“对啊。“虞初目光扫向他，“所以我看到你的车，就想到那位前机主。”岑霄连忙避开视线。

他从左边的后视镜里，看到自己极其不自然的表情，顺着她的话问：“为什么？”

“因为你的车和他之前经常打的车是同一个车型，我那会搜了下可羡慕了，评论区都说这辆车的座位很宽，车内空间大，坐起来很舒服，今天算是感受到了。”

只是这样而已。

她应该没有发现。

岑霄“做贼心虚”的眼神略有缓和，“那你感受得怎么样？”虞初如实作答，“坦白讲，没感受出来。”岑霄眼神闪了闪，“你坐得不舒服吗？”

“不是不是。"虞初笑着说，“只是我没感受到像评论区说的那样一-很舒服，感觉和其他的车差不多，就像是你去某家网红咖啡店，店主告诉你，这杯咖啡能喝出柑橘、巧克力以及玫瑰花香，你满怀期待地细细品味，然后…她顿了顿，忍不住笑出声。

岑霄很配合地追问，“然后呢？”

“然后你就只能喝到苦味啊。"虞初笑个不停。尴尬及心虚情绪在这笑声中得以中和、稀释。岑霄遽然觉得气氛不再那样紧绷。

“你说得很对，我买这辆车的时候也听别人这么说，到手发现没有传得那么神。“他附和着，脑海里遽然冒出个念头，“嗯，对了，前机主给你发了那么短信，你会觉得困扰吗？”

虞初：“刚开始有一点，不过自从他把账户余额不小心发到我手机上的时候，我就不觉得了。”

岑霄噙了丝笑意，“是吗？为什么？”

他没有不小心，特意找了张没有换绑的卡。“因为……实在是太多了！感觉自己在偷窥富豪的生活，还挺有意思的。“虞初掰着手指头，“整整九位数！我来回数了好几遍！哎，好想知道这样的人生会不会有烦恼？”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来，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位不就是这样吗？而且，根据她们公司的市值估计，比起那位前机主，岑霄的存款只多不少……真是小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干嘛提这个呀？车子开到攀岩场馆，岑霄驶入停车场，车位很宽松，他停在离电梯最近的位置。

待车子停稳，他才将视线移到她身上，“烦恼…应该有吧。”虞初却没察觉，低头解开安全带，自己打开车门。俩人并排走着，一起进入电梯。

虞初的话匣子被打开，兴致勃勃地聊了起来，“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我觉得前机主最大的烦恼可能是一一腰不好。”岑霄：“？”

他不禁挑了下眉，“这也能看出来？”

虞初笑，“因为他有一个月，去按摩了六次。”那是因为那个按摩实在舒服，每次按完他都感觉自己的骨骼被重塑了，精神百倍。

岑霄沉默几秒，“原来是这样，除此之外，你对他还有什么印象？”电梯里只有他们二人。

但虞初还是刻意低声，招手示意他半蹲。

岑霄听话地弯下了腰，耳朵凑到她唇边。

“虽然背后编排别人不太好，但我感党吧……”虞初启唇，热气散至他耳廓，“有点难说。”岑霄耳尖微红，“感觉什么？”

虞初：“他很有可能，肾也不太好。”

岑霄：“？？？”

他有些站不住了，她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她又没试过。

虞初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自顾自地继续说：“你看啊，谁家好人会一个月会所按摩那么多次啊？而且每次都是什么特高级技师皇牌按摩……感觉怪怪的，大概率是个渣男。”

岑霄……”

他觉得她对"前机主"存在很深的偏见。

他必须掰正。

电梯在此时到达目的楼层。

虞初先行走了出去。

岑霄满脑子都是她刚才的"分析”，意识有那么一瞬的偏离，很快回过神，迈出脚步。

“但是你千万别说出去啊，我都是看在信任你的份上，才告诉你。”虞初拍了下他肩膀，一脸认真地嘱咐，“虽然我们都不认识那位前机主，但我们是有素质的公民，私底下给别人传谣，是不对滴。”岑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点想报警是怎么回事？她都给自己"造完谣"了。她前一句说什么来着？

信任他……噢，好吧，暂时先不报警。

“当然，我又不认识他。”

岑霄轻咬住下颌，僵硬地点了下脑袋，“我们只是随便聊聊，绝不造谣传谣。”

虞初满意地笑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他说的最后几个字，字音很重。有那么一点警告的意味。

但她再抬眸时，岑霄表情一如往常，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但前机主腰肾不好，肯定不是她想多。

不过，前机主也算自强不息了，身体都那么不好了，还每天坚持健身和运动。

想到这里。

她锻炼的劲头都更足了呢，很想在岑霄面前秀一把自己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