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见闻

赵峰闻言，嘲讽道：“你是官，我是匪，你把我大哥二哥都杀了，现在来问我愿不愿意加入你的团练队？”

江玄戈站起来看着赵峰：“难道你觉得你大哥二哥不该杀？他们曾数次屠杀毫无还手之力的百姓，强抢民女,造成多少人家破人亡？说实话，要不是因为你曾数次阻止你大哥二哥对百姓出手，哪怕你能力再强，我也不会让你进入我的团练队。”

赵峰抬头,盯着江玄戈：“你为何会知道这些？”江玄戈笑一声：“我自有我的消息渠道，要招募一个人，当然要把他的生平为人调查清楚，若真是利欲熏心,口□辱掠之辈，即便再有能力，我也不可能要。自你成为阴山的三当家后，阴山便甚少对附近和过往的落单旅客出手，你们更多的是劫掠过往的大商户甚至县里的大户。可见你是一个有道德底线的盗贼。”赵峰点点头，“大家都说我们南宁县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现在一看，外界对你的认识似乎还是不全面。你愿意无偿拿出那么多粮食，给南宁县穷苦人一条生路，可见你和其他狗官不一样。跟着你，好像是一条不错的出路,但是.….”，赵峰目光平静看向江玄戈：“我这条命是大哥二哥所救,他们视我为亲兄弟。我大哥二哥既已经命丧你手，我便绝无可能再为你卖命。你要么现在杀了我，如果我活着，以后定要寻机会为我大哥二哥报仇。”耿武一枪抵在赵峰脖子上：“敢对大人不利，我现在就一枪结果了你！”赵峰看一眼耿武，对江玄戈道：“你手底下能人辈出，能接我一击之力的人可不多，既然已有能干属下，何必还要留我性命？”江玄戈唔一声：“你就当我是惜才吧。真的不考虑入伙吗，你要是入了团练队，我保证以后不用你违背自己的本心去打劫老弱，只杀该杀之人。”赵峰眼眸微微一动，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那就没办法了。”，江玄戈叹息一声：“将这位好汉先关起来。”赵峰就这么被关进了一间牢房里，这牢房很是干净，有一张简易的石板床，床上铺着干净的稻草，床头正对着的墙上开着一扇窗户，阳光从窗户里洒下来。

既然江玄戈没想现在杀自己，赵峰便拍拍屁股枕着后脑勺躺在了稻草床上，他的伤口处理的很干净。一般这种伤，就算他体质过硬，也绝不可能好得这般快。赵峰怀疑江玄戈手下有一批医术过硬的大夫。耿武那张脸出现在赵峰脑海里，他闭着眼睛啧一声：这位最近在南宁县名声鹊起的县丞大人果真了不得，手底下人才济济。更别提他手里还有那般强大神鬼莫测的武器.……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赵峰听到了隔壁的声音，那分明是大当家和二当家。赵峰连忙站起来拍墙壁：“大哥，二哥，是你们吗？”奇怪地是他能清清楚楚听见大当家二当家的声音，那边却好像听不到他的声音。

只听大当家对二当家恨恨道：“老二，你说老三是不是故意的，当时我明明看着他都要得手了，关键时刻却出了岔子，他还砍掉了我一条臂膀！”二当家阴沉着声音：“我猜八成错不了。听狱卒说，老三有可能被招安，他倒好，奔着了好去处，我们俩却被他带到了沟里。”赵峰这边敲墙的动作停下，如雕塑一般静立在墙头。就这样，赵峰在听着隔壁的大当家二当家骂天骂地骂江玄戈和骂他中度过。如此过了十来天，隔壁忽然出现了江玄戈的声音。江玄戈对大当家和二当家说：“听闻阴山是在三当家的带领下发展壮大，我本来看好三当家的本事，想把他招入挥下，谁曾想这人如此不识抬举，口口声声要杀了我为你们报仇。大当家，二当家，本来依着你们做的那些事呢，我绝对不会留你们的性命。不过现在有一个机会，只要你们杀了三当家，我便留你们一个活口，如果你们不杀三当家，那我便放赵峰离开，不过我得宰了你们，毕竞赵峰都认为我已经把你们杀了，我总不能白担这个罪名。如何，你们是选择自己的命，还是留赵峰的命？”

赵峰听着江玄戈这些话，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能想象得到江玄戈是用一种什么样的神情在说这些话。

大当家和二当家惊疑不定地问：“你当真会留我们一条命？”“当然，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大当家和二当家看着眼前半人高，又微微圆润的少年，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好似能把人心底看穿，怎么也瞧不出君子模样。但现在小命掌握在这半大少年手里，只能死命当活马医：“我们打不过他。”“只要你们愿意杀他，我自会为你们提供便利。”大当家和二当家沉默片刻，点头应道：“好，我们去杀赵峰，但是你得保障，如果我们杀了赵峰，你一定要放我们离开。”江玄戈侧着头看了看旁边的墙，笑眯眯道：“这是自然。”江玄戈说到做到，当天晚上他就放大当家和二当家进了赵峰的房间，并且告诉他们赵峰早已中了迷药，毫无反抗之力。大当家二当家进入赵峰的牢房，丝毫不留情，提起刀就向躺在床上的赵峰砍去，赵峰瞬间睁眼，侧身一翻，躲过大当家和二当家的袭击，双手分别成爪，直取大当家和二当家的咽喉。

他的双手仿佛钢筋铁箍，大当家和二当家直接被他用两只手掐着咽喉直接提起。

大当家和二当家两个高壮的汉子被他轻易举起，毫无还手之力。就在大当家和二当家被掐的眼眶冒血，翻白眼之际，赵峰松开了手，两人重重摔在地上。“以后你们不再是我大哥二哥，我们之间再无关系。”这时牢门打开，江玄戈带人出现在了牢房门口，江玄戈挥挥手，大当家和二当家被人像死狗一样拖走。

江玄戈走了进来。

“如何，现在改变主意了吗？"江玄戈身后跟着耿武和一众护卫，耿武始终对赵峰保持着高度戒备。

赵峰闭了闭眼，睁开问道：“如果我答应，你是否能饶过他们二人性命？”江玄戈遗憾地摇摇头：“不行，你大哥二哥若是因生活所迫不得已落草为寇，我兴许会考虑饶他们一命。可他们是因为犯下了人命官司被官府通缉，这才上山，当了山匪后更加变本加厉，不但抢劫钱财，老弱妇孺的性命都不放过，烧杀淫掠无恶不作，这样的人既然被我抓到了，断无可能再留他们性命。”赵峰便道：“那我便永远不会加入你旗下。”江玄戈点点头：“知道了，既然如此，那你便走吧。"说完，他直接退开，让赵峰离开。

赵峰不敢置信：“你真放我走？”

“你还算有道德底线，没有滥杀，放你一条活路，不过以后若被我知道你成了大当家二当家那种人，天上地下，我定让你求生无门。”眼见着赵峰离开，耿武忍不住问道：“大人，真就这样放他走？”，这家伙的确很厉害，耿武知道江玄戈为了赵峰归服才特意留了大当家二当家的命直到现在。

江玄戈摊摊手：“强扭的瓜不甜，他非要离开，我有什么办法。”耿武不再言语，他觉得江大人这样聪明的人，定不会白费功夫。赵峰出了牢门，穿过县衙，到了县衙大门口，便发现好多人围在县衙门口旁边看告示，每一张张贴的告示前还有衙役在宣读具体的政策。县衙要招大量的铁匠、泥瓦匠、木匠等匠人做工，每日三十文工钱，另外还包两顿饭食，其他的告示有的是在讲外地流民进入到南宁县需要登记的流程，还有的则是在宣告南宁县的修路进程，还有新加的征收商税的详细方案.…征收商税的告示前围着的人最多。

赵峰围着看了一圈儿，发觉这些人胆子十分大，揪着衙役问东问西，一点儿都没有他寻常见到的其他百姓面对官差衙役的害怕惶恐。这种氛围令他十分陌生，他在上山之前，家里的父母面对官差时，低头哈腰，生怕惹怒了这些官差。那些官差面对老百姓，哪个不是高高在上，一言不合就要恐吓勒索。

哪像这里的官差，被老百姓缠着问，一遍遍不厌其烦的解释，还一直笑脸相迎。

这里官差和百姓的关系让他浑身不自在，转身右拐，便来到了南宁县最宽的一条街。

街道景象映入眼帘，赵峰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他半年之前下山的时候，看见街道上店铺紧闭，好些人缩在城角或街角乞讨，整个县城明明就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现在的街上，行人称不上摩肩接踵，却也算得上热闹。各个店铺都开张了，连他一年之前买的一家包子铺都重新放上了蒸笼。街上的行人不能说个个都衣裳都簇新，至少干净整洁，人们也不再是一脸菜色麻木，所有人都面色红润，甚至还有父母给胖嘟嘟的小孩儿买糖葫芦。赵峰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不过是半年的光景没有下山，为什么南宁县的变化如此之大？

他行走的地方不少，在大灾之年，他去过的所有地方几乎都是南宁县大半年之前的样子。

闻到包子的香味，赵峰脚步一转，走到包子铺里。耿文和妻子刚刚换上新的蒸笼，见到客人上门，忙上前不好道：“客官，得劳您稍等一会儿，我们的包子刚卖完，这会儿新笼才上锅蒸呢。”赵峰点头，表示无事，见包子铺里还坐了几桌客人，便问耿文：“老板，你们店的生意现在挺好？”

耿文笑呵呵道：“都是托县丞大人的福，现在的包子铺生意比之前还好呢。”

赵峰疑惑哦一声：“你们包子铺生意好，和县丞大人有什么关系？”耿文在等蒸包子的间隙刚好有时间，再加上又能吹捧江玄戈，索性直接站到赵峰旁边对他道：“客官不是本地人吧？瞎，你要是本地人就知道，我们南宁县的百姓能活过来，那可不就是靠县丞大人的菩萨心肠加雷霆手段。县丞大人免费开放粮仓，只要愿意开荒修路的人，县丞大人就给我们每天免费提供两顿饭食，有肉又有干饭，保管你吃得饱饱的。县丞大人提供了免费粮食，县里那些大户奸商的粮食就没人买了，没人买了他们才降价了呗。而且还在县城内大面积招做工的人，你看见没有，就是那个，那个以前是我们街上的陈木匠，以前一家的日子过得可苦了，现在县丞大人说他们是手艺人，只要做工，就给他们每天30文钱。一个月可就是九百文啊，比我阿弟在团练队之前的月俸还高呢。现在这些手艺人和团练队的月钱多，他们有钱了就能买东西，我们的包子铺可不就这样又开起来了。”

赵峰听了，顿了顿，道：“没想到县丞大人给大家提供粮食，还能让奸商降价。”

耿文乐呵呵道：“可不怎的，要不怎么说县丞大人是文曲星下凡，他聪明着呢！”

不等赵峰消化耿文的话，耿文已经调转了话头夸他弟弟去了：“哎呀，我看客官这体格，说不定可以考进团练队，只要进了团练队，好日子就来了。我弟弟一开始是下等兵，每个月500文钱，现在成了县丞大人的护卫队长，每个月已经能领二两银子啦，这次他救县丞大人有功，县丞大人不光提拔他做了队长，还奖励了一百两银子和三百斤粮食，我们全家都跟着我弟弟沾光。"，现在他媳妇儿再也不敢给他弟弟白眼了，天天夸他弟弟能干。想到这儿，耿文的嘴翘得老高，见赵峰不说话，以为他是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忧，便道：“没事儿，进了南宁县，总归县丞大人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只要你们肯下力气，哪怕是去修路，也能让你吃饱。等到下次团练队再招新，以客官你的体魄，肯定能考进去。”

赵峰看着面前这个包子铺的老板口若悬河花样夸赞着江玄戈和他的弟弟，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的确不是南宁县人，十二岁那年家里遭了水灾，官府不管，连城门都不让他们进，全家只能外出乞讨，后来家里人都死在了路上，只有他一人恍惚间晕倒在了阴山脚下，被阴山的大当家和二当家带了回去。如果他们当地的父母官也能像江玄戈这样，给他们一条活路，不求吃饱，只要能让他们有粮食吊着一条命，他的家人也不用死在路上。赵峰一边听着耿文的话，一边安安静静吃完了包子，他还得再看看。江玄戈听到人汇报了赵峰的踪迹，笑了笑：“他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