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同居

蓝哲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前半夜他像烙饼似的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每次刚要坠入梦乡，就会突然惊醒,仿佛有根无形的线牵扯着他的神经。惊醒后他总会不自觉地走到秦羽床前，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确认她的呼吸是否平稳。直到凌晨四点,他的眼皮终于沉重得撑不住了，这才陷入深沉的睡眠。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阿！”

惊醒后，他睁开眼睛，一张女人的脸在模糊的焦距中逐渐清晰。是秦羽。

不知何时，她已经醒了，此刻正蹲在沙发旁，和小野猫一起歪着头观察他。六目相对的瞬间，黑猫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而她眼底映着晨光,像两潭浮着碎冰的湖水。

蓝哲触电般从沙发上弹起来，后腰撞到茶几角也顾不上疼，气氛有些尴尬，他和秦羽目光交错，从对方的眼神里，他想读出更多的东西，以判断后续要怎么解释两个人同屋的事实，但他什么情绪也没读出来，如果有，也都是迷茫和懵懂。三秒后，他先开口打破沉默，声音还带着睡意的沙哑：“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羽摇摇头，细软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身上没有哪里不舒服……但是我脑子好像出问题了。”

“啊？”

秦羽使劲拍了几下脑袋，又叹了口气，试探性的问：“如果我说，我不记得你是谁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在开玩笑？”蓝哲懵了，他完全判断不出，对方是因为怕尴尬临时撒的谎，还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刚刚醒过来，觉得脑子沉沉的，我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只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但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谁，我又是谁，我昨天在干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为什么会这样。”秦羽认为唯一的答案就在蓝哲身上，她仔细观察过，衣柜里有类似警服的衣服，她还在抽屉里找到了一枚警徽，他是警察，他不是坏人，而且她醒来时，枕头旁边有块湿乎乎的毛巾，应该是她昨晚发烧时有人替她准备的。他在沙发上睡得很沉很香，秦羽使劲翻箱倒柜的声音也没有吵醒他，如果他是坏人，一定不会这样呼呼大睡的，世界上不会有这么蠢的坏人。“……你还记得你的名字么？”

蓝哲打算先接受她失忆的设定，如果是装的，在对话中肯定会露出破绽。秦羽按了按太阳穴：“呃，没印象了……“指尖在鬓角留下一道月牙形的红印。“秦羽，你的名字叫秦羽。"他说出这两个字时，喉头泛起铁锈味的苦涩。“秦羽……挺好听的名字。”

她笑了，蓝哲此刻看不到本来的她，只看到那个在咖啡店打工的女生样子，她的眼睛不算大，单眼皮，眼尾微微翘起，皮肤不算白皙，但光滑细嫩，鼻头小巧精致，鼻子侧面有颗很小的很小的痣，像不小心溅上的墨点，嘴唇因为的晚发烧又出汗的缘故，此刻看起来有些起皮，下唇中央裂开一道细小的血口。这具皮囊远没有本来的她长得好看又灵动，蓝哲觉得很割裂，现在的她，让他既陌生又熟悉。

“那你叫什么名字？“她突然前倾身体，洗发水残留的柑橘香扑面而来。“蓝哲，蓝色的蓝，哲学的哲。"他身体条件反射的往后移了移，沙发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秦羽眼睛一亮“我知道，我刚刚在警员证上看到你的名字了。“说着从口袋掏出证件晃了晃，塑料封套折射出彩虹光斑。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失去了记忆，但一向喜欢翻箱倒柜找东西的她，习惯倒是没变。

这种感觉就好像，蓝哲遇见她的第一晚。

“我们……”

秦羽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看了一眼双人床，突然变得支支吾吾“我们……是那种关系吗？"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吞进肚子里。“哪种关系？"蓝哲故意学她压低声音，看见她脖颈后的绒毛都竖了起来。秦羽脸颊微红“就是……那个……可以睡在一张床上的那种关系。“说完立刻用双手捂住脸，指缝却偷偷留了条缝隙。

蓝哲装作有些伤心的样子扶额看向她“难道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么？”………“秦羽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转，最后停留在他结实的腹肌上，咽了咽口水，问，“那我能摸一下么？”

这女人真是没救了，即使记忆没有了，奇怪的癖好居然还在。蓝哲嘴角一抽，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这女人的手竞然直接就放上来了，看那表情好像还挺享受。

为保她不继续乱来，蓝哲握住她的手腕，解释道“我是你远房表哥，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虽然蓝哲确实喜欢她，但这样趁人之危太不正人君子了，况且如果日后她恢复了记忆，又会怎么样看他。

“噢，表哥啊…“秦羽拖长音调。

秦羽坐回到床上，和他保持了合适的距离，刚刚她是在试探对方，如果两个人真是那种关系，他昨晚又为什么要睡到沙发上，而且她身上的衣服也不是贴身穿的。

“表哥，这是你家吗？"她踢了踢床脚掉漆的木纹。“当然。”

“那我为什么在你家，我家在哪儿？”

“你家在北方，离S市很远很远，最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来了S市，目前在一家咖啡店打工，昨晚我们一起吃了晚饭，饭后散步时，你突然就说头很晕，要回家休息，正好我家在附近，所以答应你暂时住一晚。”“………是这样。”

秦羽的瞳仁黑黑的，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虹膜边缘那圈金褐色在逆光中收缩成细环，他突然有种被审问被测谎的感觉。“那我今年多大？”

“大概二十一二岁吧，具体年份我哪里记得清楚。”“我没上大学么？”

“没有，你从小成绩一般，没考上大学，可能和家里闹掰了吧，才一个人出来打工。”

“奥……对了，你刚才说我在咖啡厅打工，具体在哪里，我不记得了，你可以带我去吗？”

“当然可以。”

他答应得很果断，刚刚那些话应该没有骗她吧。“表哥，那我住在哪里？”

“呃……不知道，你没告诉过我。”

蓝哲拿起手机给师傅打电话请了个假，随后安排道“你先坐在这继续回想一下，看看还能记起什么，我去准备早饭，吃完我陪你去趟医院，再带你去打工的咖啡厅。”

“好，谢谢表哥。”

蓝哲走进厨房，系好围裙，开始思考以他的厨艺，待会儿能做些什么早饭招待她。

“对了，那只猫叫什么名字？它一直跟在我后面叫，是不是饿了？”蓝哲从冰箱里取出鸡蛋“它是我前几天刚刚收养的，还没有起名字，要不你给它起一个？”

“嗯……"秦羽蹲下来，仔细端详它的圆脸，灵光乍现道，“它的毛是灰色的，要不就叫它小灰灰吧？”

蓝哲表示肯定:“小灰灰……这名字不错啊。”“小灰灰，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小野猫眼睛亮晶晶的，闻言在地上转了两圈，似乎很开心的样子。“看来你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对不对？”

“喵～″

等待蓝哲准备早饭的时候，秦羽找了面镜子仔细观察自己的模样。说不上哪里不对劲，秦羽只觉得这幅模样特别陌生，她现在只要开始陷入回忆状态，脑袋就会特别痛。

到底是生了什么大病，怎么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一般失忆症患者，不是只会失去某一段记忆吗，为什么她一点记忆也没有了，就连小时候的事情也完全想不起来了。

床头柜上放了只手机，她刚刚有注意到，表哥的手机在他裤子的口袋里，既然如此，这只手机就一定是她的。

想到这，她拿起手机试了下用指纹解锁，果然解开了手机锁。她先是翻了翻通讯录，发现那里只有几个电话号码，蓉蓉，老板，柳絮，奇怪的小孩……

这都是谁啊，秦羽一个都想不起来。

啊，对了，看看相册。

在相册里，她肯定能找到过去生活的蛛丝马迹。可惜相册里也没几张照片，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很多天前，她曾经拍过一张照片，照片里的背景就是这间房子，而照片里的主角则是正在准备早饭的“表哥″。

“表哥"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嘴巴微张，点开拍摄时间看了下，竞然是在早上六点多拍的。

拍照的角度明明就在“表哥"的旁边，也就是在这张床的左侧，“表哥"则是睡在右侧。

原来，他在说谎。

什么远房表哥啊，谁家的正经表哥和表妹能睡在一张双人大床上。但是，他为什么要说谎，是打算吃干抹净后跑路么，还是嫌弃她脑子不好使，突然就失忆了，又或者是嫌弃她没有考上大学，年纪轻轻就辍学打工了，配不上他。

“开饭了。”

蓝哲将一袋牛奶土司，一瓶草莓果酱，两个煎蛋和两杯牛奶放到餐桌上，搞了半天，他只煎出两个鸡蛋，仔细看还有点糊糊的。秦羽看到吃的东西，肚子开始咕咕叫，她拿起筷子夹起煎蛋咬了一口，里面的蛋黄部分流出了一些液体。

蓝哲清了清嗓子，挽尊道：“我特意做的流心蛋，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好一个外焦里嫩，秦羽已经对他的厨艺多少有些了解，但还是笑了笑回复："挺好吃的。”

诺大的城市里，眼前的男人目前是她唯一的依靠，即使此刻他心里不知道打得什么算盘。

蓝哲将剩下的煎蛋放进两片吐司里，又刷了些果酱，示意她这样更好吃一止匕

“表哥，你在S市住了多久了？”

“很多年了。”

“哦。”秦羽大口将煎蛋全部咽下去，她其实不喜欢吃流心的，“那你的工作具体是做什么的，是抓坏人的那种警察吗？”“也可以这么说，我是刑侦口的。”

“刑侦……“秦羽眼睛一亮，“那岂不是能经常看到死人？”不知为何，提到死人时，她竞然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那种感觉真奇怪。“嗯，确实经常在案宗上看到死人的照片，凶杀案的现场什么的。”“那你破过的案子多么？”

“不多，我去年才入职，所以实际参与办案的时间不太长。”“说实话，我有点羡慕你的工作，用智慧解开一个又一个谜团，最终找到谜底的答案，在受害人家属的眼里，你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啊。”“嗯，我也很以我的工作为荣。”

秦羽开始被自己挑男人的眼光折服，多好的男人啊，长相一流，身材顶流，工作又非常带感，怪不得失忆前会喜欢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