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二十九章

姬子骞出门后,一时间也不知去向何处，有些无所事事。走出东福酒楼不远，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着。只是大约在他人看来，他仪态不俗，气场矜贵，即便随意一眼都像是万事尽在掌握之中。

姬子骞只是在想洛姝观与那魏然是何关系。为何这几日金多多和孙熙从未提起？明明看起来是那般熟稔的模样。只是，掌握的信息量太少，终究得不出什么结论。但他能判定，那魏然看起来一副少年心性，异常幼稚，定然不会是洛姝观心仪的模样！

他走出去东福酒楼一条街,不知何时，街上的女子多了起来。直到鼻间吸入繁杂的脂粉香气，姬子骞才回过神，驻足。发现自己竞然不知不觉走到了几家脂粉铺子和珠宝首饰铺子的门口。这一片，来来去去几乎都是女子！

姬子骞面色僵硬,微微皱眉，当即想要转身走人。熟料转身后正好被一个笑容妩媚的老板娘叫住：“公子可是来给娘子还是心上人挑选礼物？”

“进来看看呗,这满莳阳县的女子来了我家就没有能走得动道的。”姬子骞脚步一顿,下意识望向了店铺内。

里面确实人流如织。

妙龄少女、新婚夫妇、雍容典雅的贵妇，似乎都在悉心挑选，面上的笑容并不作假，显然都是满意的。

只是…

老板娘阅人无数，哪怕因为姬子骞戴了面具看不清面色，但单看他犹豫就知道有戏。

“公子可是担心里面都是女眷？其实很多好儿郎都陪着心上人一起呢，而且我们里头有包厢，可以专门为您提供挑选。”当然,提供包厢服务，那是另外的价钱。

不过送上的首饰确实也都是珍品。

姬子骞的气质在人群中都醒目贵气地很。

老板娘自认见过无数大人物，不会看走眼。而且眼前这男子明显心动，对心上人怕是喜欢得紧，她今日定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姬子骞想到洛姝观与他这段时间会面，确实太过朴素了。一头青丝，往往只是用简单的木簪别起。

与他往日在宫中见到的女眷截然相反。

心上人？

他咀嚼着这几个字。

老板娘趁热打铁，“哪有女子不爱珠宝首饰的？哪有女子收到心上人送的珠宝首饰不心动？”

姬子骞终于矜持地点了点头，跟着老板娘往里走了进去。他跟着老板娘径直往包厢而去。

因为气质出众，和一脸独特的粉色狐狸面具，颇吸引了不少目光。只是，女子矜持，只小声耳语，倒没人直接上前打扰。到了包厢之后。

老板娘笑着建议：“公子的心上人可有什么喜好？偏好金饰或是玉石？”姬子骞颔首，却没回答。

“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都呈上来看看。”

老板娘眼前一亮。

果然不愧是她挑中的大鱼！

她步步生莲地走到门边，耳语吩咐小二将店内的珍藏全部送过来。姬子骞耐心等待着，等到所有各类首饰，约莫几十件全都上来后，他看了眼一直在一旁守着的老板娘，沉声道：“你能否先出去？”“我想自己挑，挑完了你们再进来。”

老板娘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同意了。

只是，出去后，她吩咐了店铺内最人高马大的几个打手，守在门外。等人出去后，姬子骞取下面具，透了会儿气。当真认真挑选了起来。

其实他不太懂女子心思，只是回忆洛姝观的穿着打扮，虽以朴素婉约的服饰居多，但偶尔也有几件跳脱颜色的服饰。朴素，典雅，婉约，活泼，少女心性，兼而有之？他比划着一件件首饰，只能在脑海中想象这些首饰佩戴在洛姝观身上的模样。

姬子骞从前并不关注女子首饰，但多年耳闻目染，眼光自然高。那老板娘夸得天花乱坠，其实能入他眼的却也没有几件。他皱着眉将几件品质尚可的首饰挑出放在一边。突然听闻窗扉处传来极轻的动静。

“属下叩见殿下！"姬昌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室内。姬子骞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意外。“终于来了。”

姬昌瞬间提起了一颗心：“属下来迟，还请殿下问罪。”姬子骞将刚挑中的首饰小心放在一边。

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才淡声问道：“昨夜什么情况？”姬昌见他并未责怪的意思，却也不敢放松。只细致完全地将昨夜情况全部描述了一遍。“殿下，那座山头太古怪了，属下无能，始终寻不到您的踪迹。”姬子骞握着茶杯的手一顿，眸子微不可见地闪了一下。所以，昨夜，不是羽林军出了什么意外。

也不是他的暗号失效。

而是，那座山，有古怪？

是了。

一座看似荒芜的山脉，半山腰和山顶处却藏着那样精致舒适的住处。明明他住在半山腰多日，住处却从未闯进过任何一个生人。难怪，金多多和孙熙完全放心，让洛姝观一个人走夜路回家……所有本就明显的线索连在一处，指向就异常清晰了。原来，洛姝观那么厉害。

厉害到，连他的羽林军上山都找不到他。

这本该是一件值得生气和恐慌的事。

一是对自己如今落在这样一个无法掌控的境地之中。二是他的羽林军这么弱？

但莫名其妙的，姬子骞只觉得心中莫名升起了第三种情绪，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殿下可知破解之法？“姬昌死死低着头，但脑海中不停闪过自家殿下与那位貌美女子的相处模样。

看起来，都那般亲密了。

两人在路上都忍不住打情骂俏，你扯我的袖子，我扯你的袖子的，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姬子骞回过神，只冷淡道：“说说国内情况。”姬昌有心再问，但不敢。

这是在转移话题吗？

但上级主动转的，哪里有下属置喙的份。

他收拾好心情，将近日北楚国内情况都汇报了一遍。“一切尽在殿下的掌控之中，辛章将军已经班师回朝，三日后应当就到了。”

借这次将计就计的机会，姬子骞借着姬子琰的手，将多位自恃劳苦功高、有着从龙之功却心v怀鬼胎之人都一一铲除。可叹姬子琰恐怕以为，自己大刀阔斧、手段利落，一举将姬子骞的势力打击大半。

殊不知，不过是做了一回被借杀人的刀罢了。姬昌想到国内这段时日的朝局动荡、血流成河，愈发屏住呼吸，姿态恭敬。“只是，解药还没着落。”

姬子骞静静听完，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着，面上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阿？"姬昌完全愣住。

姬子骞：“我会再联系你，之后会面便到，东福酒楼。”他瞥了姬昌一眼，语气冷淡道：“那座山头你们上不去，别白费力气了。姬昌…”

那您倒是说说，我们怎么才能上去啊。

当然，这话他自觉在心中想想就已经挺大逆不道了，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只是……

“殿下不和属下一起走？”

他方才已经说了，自己在附近的据点安顿好了，直接过去就可以了呀。姬子骞明显有些不耐了：“姬昌，你的话何时这么多了？”姬昌：“?”

“属下知错。”

姬子骞将目光放回到满桌的首饰上，心情舒畅了几分。再开口的语气，姬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怎么听起来像是在骂他办事不利，但又好像没有不开心，反而有点微妙的愉悦呢？“凭你们的办事能力，我恐怕毒发身亡了，你们都没找到解药。”姬昌吓得连忙表忠心：“殿下莫要如此说，辛章将军那边定然很快就有进展。”

姬子骞唇角微勾了勾：“洛洛会帮我解毒。”啥？

姬昌迷茫抬眼。

姬子骞好心与他解释：“洛洛便是今日与我同行之人。”姬昌恍然大悟！

他一个铁血直男，对自家殿下英明决断的形象深信不疑。原来如此！

一切有了解释！

难怪殿下对那女子如此亲昵放纵甚至讨好！都怪他们办事不利啊。

殿下真是能屈能伸啊！

为了活命，为了解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居然牺牲"色相”、或者说自身入局、以情诱之了？

姬子骞完全没想到自家下属的脑回路根本没对上。他只觉得介绍了一句洛姝观的重要性之后，自己心里莫名舒服了一些。“对了，身上可带了银钱？"他也是才刚刚想起来，自己身上没带钱。姬昌愣了一下：“带了，殿下需要？”

姬子骞矜持地点了点头：“给我吧。”

姬昌敢怒不敢言，将全副身家以及任务经费都乖乖奉上了。“行了，退下吧。”

“等等。”

姬子骞又想到什么，吩咐姬昌回来。

“帮我查一个人。”

姬昌神色一凛，打起精神。

任务来了！

只是区区打听一人而已！羽林军不能再让殿下失望了！姬子骞周身的气息骤然有些危险：“魏然。着重打探一下，此人和洛洛是怎么认识的，两人之间有何来往、是何关系。”说完之后，他示意姬昌赶紧走，没有再多说。他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了，该买好首饰回去了。这么久，洛姝观和那个魏然应该早就谈完了吧?“是。”

而姬昌应下后，面对下属们问殿下的下一步安排时，面无表情地转述了这个任务。

怎么这么奇怪？

无一面色古怪地开口：“殿下只有这么一句吩咐？”“我们其他事情都不用做了？”

不是说这个任务有多难。

而是，确实有点微妙。

怎么听起来那么像一个争风吃醋的任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