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魂不散(1 / 1)

第41章阴魂不散

“你怎么了?”

“来人!”

“有没有郎中?快找郎中!”

薛二哥听到“郎中"二字下意识说:“在这!我是郎中!出什么事了?”堵在屋里的食客们纷纷回头朝外看去,薛二哥连声"抱歉”挤出去,刘丽娘担忧的目光追上薛二哥,薛理见状说道:“二嫂,你收钱盛肉,我去看看。”此时没到饭点,食客都是拿着碟碗买红烧肉打算回到家中放锅里温着,待会跟家人品尝亦或者宴请客人。没人买拉面,但有人买油炸脊肉,也是单独买一份或者几份当成一道菜请客,是以刘丽娘让薛瑜看着柴火,她收钱一-客人多,等客人一个个数了放进去太耽误时间。

薛理挤到外面就看到二哥叫大家让开。地上的人不断抽搐,博览群书的薛理见过这种情况,帮薛二哥请大家后退。

人命关天,食客们没了看热闹的心思,薛理怎么说他们怎么做。薛二哥慌里慌张拽掉系在腰间的裙布卷起来垫在抽搐的食客头下方,同时叫薛理搭把手把人侧躺。薛理扶着抽搐的食客,薛二哥扯开食客的交领袍,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都安慰他:“别急,别慌,我是郎中,别担心。”如此这般过了许久,实则不过是眨眼间,抽搐的食客渐渐安静下来,地上流出一滩唾液。

胆大的食客靠近询问:“好了?”

薛二哥轻轻点头,不敢放松,只因以前在济世堂看到老先生处理过这种情况,而他亲自上手还是头一次。

胆大的食客听说过这种情况:“是不是羊角风啊?”薛二哥再次点头。

食客不禁说:“幸好遇到薛一一"想起什么,“薛二哥,你真是大夫啊?”有食客没等薛二哥开口就说:“这还有假。去年我就在济世堂见过薛二一一薛大夫。以前他是济世堂坐堂大夫。”

前几日早上来吃面的食客忍不住说:“我听林娘子说薛大夫给牲口看病,也会给人看病,还以为林娘子恭维自家人。”附近街坊不由得想起日后来吃碗面可以顺便叫薛二哥把把脉,他应当不会拒绝:“薛大夫,以后我们就找你看病了啊。”此言一出,不少食客打趣日后都找薛二哥看病。薛理起身请大家安静:“有谁认识他吗?”薛二哥把人扶起来。

众食客见病人神色萎靡,顿时不好意思说笑,交头接耳往后传话,问谁认识这位倒霉又幸运的食客。

在后面排队的捕快踮起脚看一下就挤进来:“我好像见过他,家在县衙前面。”

薛理:“我和你去吧。二哥,先让他去屋里休息。劳烦诸位搭把手。”身着常服的捕快道:“薛先生,你店里忙,我去就行了。只是请你给我留四块肉。”

薛理拱手应下,到店里就叫林知了留六块,两块算他送的。先有薛二哥救人,后有薛理请吃肉,店里店外的食客都认为薛家兄弟心善仁义。薛理再次请大家排队站好,别堵到一起,多数食客都很听劝。极个别食客移到队伍外试图插队,前后食客都瞪着眼睛看他,他被看得羞愧,不得不回到队伍中站好。

随着队伍排成一排,买到红烧肉或油炸里脊的食客可以顺利出去,薛二婶和薛母也沿着队伍从巷口走到店门外一-薛二婶先前想看热闹没看成,此时来看看排队买什么。

薛二婶朝店内打量,愣了一下,随即确定不是她年老眼花,下意识就喊:“理儿?”

薛母想问“什么理儿?哪里有理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惊得愣了一瞬,反应过来疾步上前:“理儿?你怎么在这里?”林知了看着说话间就走进来的两人想翻白眼,饶是有心理准备也忍不住腹诽阴魂不散。

薛理对母亲和二婶的突然出现毫不意外。

先前薛理认真考虑过日后和母亲的关系。薛理不想在母亲和妻子中间里外不是人,他也厌恶优柔寡断的人,受梦境影响,薛理也习惯了走一步看三步,是以开业前带薛瑜出城。

若是一直偏向林知了,早晚有一日母亲会骂他夫妻二人狼心狗肺,村里人会责怪他,流言蜚语因此多了起来,万松书院考虑到外界影响定会请他离开。倘若母亲的谩骂指责得不到支持,万松书院上到院长下到学生都会认为他母亲无理取闹。

什么情况下乡邻乡亲不支持母亲反而维护他和林知了呢。自是同他二人利益相关。

这几日下午周嫂子会送来青菜、干笋、木柴和系红烧肉以免炖烂的茅草。昨日周嫂子还带来吴嫂子,说吴嫂子的咸菜比她的好。二人拉来一板车,卖了七八十文,然而很是高兴。

林知了又问她们家有没有养猪一一阉割过的猪。要是有大猪,她认识一个杀猪的屠夫,改日叫屠夫去村里看看,价格公道就卖给他。二人听闻此话越发高兴,走到门外脸上的笑意都没下去。村里没有秘密,周嫂子连着几日进城都是快去快回,定有村民忍不住问她是不是跟酒店做上生意。周嫂子不想得罪人便会透露一二。村民意识到跟他交如能赚点钱补贴家用,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故意给他添堵。是以如今的薛理无需小心伺候母亲和二婶。

薛理佯装好奇地问:“母亲,你怎么在这里?”薛母:“明天上元节,我来城里买点东西过节。你怎么在这里?”薛二婶已经看到灶前的林知了和刘丽娘,便盯着薛理问:“这是你的店吧?”

刘丽娘神色紧张,担心她趁机大闹把客人吓走,想说什么又怕薛二婶胡思乱想,以至于差点把钱扔地上。

林知了:“我的店。”

薛二婶鄙夷地瞥了她一眼:“你的店不就是理儿的店?”薛理:“母亲,二婶,先坐下休息。”

薛母不坐:“理儿,你二婶问你话呢。”

薛二婶:“不用问,是他的!不是他的他早说了。我看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他能在城里开店。”

薛理顿时想把她扔出去。

林知了冷笑一声惹得薛二婶回头,她立刻送薛二婶一记白眼:“这家店姓林!外面有牌匾,清清楚楚地写着′林娘子的店',第一日卖早餐我大姐就登门,街坊四邻都知道,不信你问问。”

在城里讨生活的食客们都是人精,看到薛二婶和林知了的态度瞬间猜到两人不睦。

林知了待人和善,无论贩夫走卒亦或者达官贵人,到她这里都只是食客。能做到这一点的店家不多。又因为林知了卖的东西实惠,方才又亲眼看到薛理提到多加两块肉,所以这些食客不管品行如何,私下里如何说长道短,此刻都对材知了和薛理报以好感。

林知了话音落下,便有街坊故意问:“你特意说这家店是薛郎君的想干什么?是他的就有你一份吗?”

不巧薛二婶正在心里算计门外那么多人,这家小店一日能赚多少钱。闻言顿时恼羞成怒,“胡说八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贪财?我们家的事也轮不到你插嘴!”

那位食客面露不快。

林知了不客气地问薛二婶:“我店里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多话?这里有捕快,张丹萍,别叫我请捕快把你扔出去!”“谁找我?"跑着去喊人结果到了巷口就碰到那位病人的弟弟的捕快跑进来。林知了朝薛二婶看去:“有人闹事!”

捕快转过身去,薛二婶慌忙说道:“我是薛理的二婶,亲婶子。“捕快又转向薛理,眼神询问他什么情况。薛理点点头。捕快糊涂了:“那林娘子找我做什么?″

薛母不敢叫林知了开口,抢先解释:“我儿媳妇跟她二婶说话说恼了,点小事,不敢劳烦大人。丹萍,你看店里这么多人,我们是不是一一”“大嫂,我走累了,咱俩坐下歇会。“薛母要面子,不希望家丑外扬。薛二婶也要面子,林知了压她一头,让她在众人面前没脸,她就在店里膈应她。薛二婶打断她,拽着她到里面坐下,面朝林知了。刘丽娘见她竞然耍无赖,不禁看向林知了,回头怎么做生意啊。林知了神色淡定地问食客要红烧肉还是里脊肉。食客等着林知了或者薛理接招,见状很意外,这夫妻俩是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压根不在意啊。

随后就打量刘丽娘和薛二哥,刘丽娘是弟妹不动她不动。薛二哥送走千恩万谢的病人家属就留在外面跟食客闲聊。

薛瑜把小鸽子拽到灶前陪她烧火,担心人多眼杂小孩被坏人趁乱抱走,也怕二婶伤着他。

日子无聊想看热闹的街坊们顿时很是失望,爽利的林娘子居然这么能忍?换成他们早把人撵出去。

虽然林知了没有读心术,可从食客们欲言又止和蠢蠢欲动的神色中看出他们比她心急。林知了心说,跟她打起来,今日我一百多斤肉卖给谁。林知了几人一声不吭,薛二婶也一言不发地按住想走的薛母跟林知了较上劲。

午时过半,拿着碗盆买肉的食客没了,在城里做工的匠人放工了。有钱的匠人就要一碗面和一份肉夹饼,亦或者一份大排面。节俭的就要一份豆腐笋干汤或者白粥和两个油饼,走街串巷的把推车或担子放在门外,进来吃上一碗骨头汤青菜面。

约莫一炷香,店里几张桌子就坐满。

林知了复炸里脊做油饼,薛理收钱,薛二哥擦桌子,刘丽娘拉面。薛母打量着像变戏法的刘丽娘,感觉她比在家时做的好,有些疑惑地说:“这面也能卖?”

声音不大导致薛二婶没听清:“大嫂说什么?”薛母低声说:“以前丽娘在家里做过这种面。我没想到城里人也爱吃。你吃过吧?”

薛二婶:“我记不清了。是一样的吗?”

薛母:“好像这个细。粗细差一点味道差不多吧。”薛二婶:“待会尝尝就知道了。”

薛母不禁点点头。

过了两刻钟,客人换了一波,刘丽娘也没有给她俩做两碗尝尝。又过去一炷香,薛二婶被店内的面香肉香馋得饥肠辘辘,看着薛理再次往她旁边桌上送面,跟没看见她似的,“理儿,你店里这么忙啊?”薛理收走空碗就去后院。

薛二婶气得呼吸一顿,指着他说:“大嫂,你看看他,眼里越来越没有你这个当娘的。”

旁边食客不禁扭头,人家明明不理她,她怎么还扯到别人身上。刘丽娘闻言再次转向林知了,一脸不安,仿佛问"真不理她吗?”林知了低声问:“还有多少面?”

这几日买红烧肉的多,留下来吃面的没比第一天多多少。刘丽娘担心忙不过来,今日和的饼面和拉面面都比昨日少一斤,“跟你的饼差不多。”林知了看一下饼,还剩七八份的样子:“卖完再说。”上元节假期,街上人多,商户忙着做生意,非富即贵的人家不是呼朋唤友去了酒店就是在家宴客,所以他们都没有过来吃面。来店里吃面的多是吃完就要做事的匠人,他们通常未时过来,在店里待两炷香回去。林知了看到店里有七八位匠人,只有一半人瞧着眼熟,那个何叔还没来,等他过来就该差不多了。

果不其然,店内的匠人起身,何叔和他的同事们到了。陈文君的父亲没来,林知了怀疑要么他跟何叔分开做事,要么听陈文君抱怨过她这个弟媳妇,陈家人不想照顾她的生意。

何叔这些匠人有的要面,有的要米粥和油饼一-因为刘丽娘会送咸菜,有的要豆腐汤。随后又来几个不想做饭的街坊,林知了早上和响午备的菜卖的只乘几块大排和几个饭团。

林知了指着盛大排的肉汤锅对薛理说:“相公,叫二哥刷了。“说完打开盛米饭的小木桶把里面的米饭拿出来,包了六个饭团,其中最小的给小鸽子,一家六口吃午饭。

薛母和薛二婶面面相觑,林知了故意的还是忘了她俩还没吃晌午饭。都不是!林知了当她俩吃过了。

饭团吃两口,林知了嫌干就盛骨头汤。因为先前来了很多工匠,每人都续上一碗汤,林知了又盛几碗,盛骨头汤的砂锅里也只剩骨头碎渣。林知了喝了汤吃了饭团就和刘丽娘收拾灶台。薛理把最后一位客人的碗筷送到后院就扫地擦桌子。

薛瑜带着小鸽子收拾凌乱的木柴。

林知了打算忙完这几日就用炭炸饼煮面,提前做红烧肉或者熬猪油炖骨头汤的时候用木柴。

薛理的扫帚到她跟前,薛二婶终于按耐不住:“薛理,你是不是忘了你娘还在这里?”

“我看见了。"薛理问,“怎么了?母亲是哪里不舒服?我叫二哥给你看看。薛母气得胸口痛,“你你你”三次才说出话:“你看见你还扫地?”薛理奇怪:“现在不扫什么时候扫?母亲,抬一下脚。娘子和二嫂在收拾灶台,二哥在后面刷锅洗碗,总不能叫鱼儿扫地,小鸽子擦桌子,我在一旁抄着手什么都不做吧?”

薛母是这个意思吗?自然不是!薛母问:“你叫我坐下歇息,就是坐下歇息?”

这话薛理可就听不懂了:“坐下歇息不是坐下歇息,难不成你,你想躺在这里?"朝左右看一下,不是桌子就是板凳,怎么躺啊。薛母感到他自打从京师回来不止人变了,脑子也不如以前灵光。薛二婶不如薛母耐性好:“薛理,我和一一"意识到薛理不待见她,“你娘还没吃午饭!”

林知了意识到轮到她了:“婆婆要留下吃晌午饭啊?我以为婆婆会回去。毕竞小侄儿还小,大嫂带着他怎么做饭啊。”薛母不由得起身,薛二婶抓住她:“老大在家,饿不着她。林氏,去给你婆婆煮碗面。”

林知了:“累了半天不想做。婆婆,我给你钱你出去吃吧。"扯掉围裙,从腰间的荷包里拿五文钱。

薛母难以置信,她打发叫花子呢?

薛二婶抬手甩开,五文钱如仙女散花般撒了一地。林知了愣住,没想到她这么记吃不记打。林知了不再客气,二话不说拽着她的头发扔出去。薛二婶只觉得脑袋疼眼前发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屁股痛,等她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人在店门外巷子里。

路人不由得停下,文房四宝店唯一的伙计不禁问:“看什么呢?”“打起来了?"路人不确定。

伙计从窗户上翻出来:“是不是林娘子和她二婶?”路人吓一跳:“你一一你怎么这么激动?”伙计和蒋掌柜的家人一起吃晌午饭,他听说蒋掌柜叫他买红烧肉,而不是一个人吃独食,客人一走他就拿着盆跑过去。排到他的时候正好薛二婶进来。计想看热闹又担心肉凉了,犹豫好一会见没闹起来,别人失望他放心回去。吃过饭他就留意隔壁的动静,以他对乡下婆子的了解,不能大闹一场也会小闹一出。

愿望成真还有热闹可看,伙计自然激动,跟少东家说一声就跑过去。蒋掌柜一家天天闻着肉香起床,原本只对林知了做的肉感兴趣的一家人也不由得对她家的事感兴趣。蒋掌柜的小儿子把准备午休的父亲叫出来看店,他也跑过去看热闹。

梁掌柜和王掌柜的伙计饭后有点犯困,见状顿时来了精神,跟掌柜的说一声就跑出来。

几人到跟前很是失望,薛二婶坐在地上,每当她想起来,林知了就一脚把她踹倒,跟打地鼠似的,薛二婶毫无招架之力,没意思极了。薛母心软同情妯娌,从店里出来:“林氏,这是你二婶!”林知了:“我婶子在双桥村,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薛母噎了一下:“一一你,你是理儿的妻子,他婶子不是你婶子?”林知了:“你要这样说,我立刻找人把我大姐找来,问问她这个婶子是不是她婶子!”

“你别胡乱攀扯。你大姐又不是薛家媳妇!”林知了:“我要是胡乱攀扯,你就是里外不分!婆婆,我是您儿媳妇,你妯娌数落你儿媳,你不帮自家人,帮早在十年前就分家的妯娌,您是我亲婆婆吗?”

薛母脱口道:“长辈数落你几句怎么了?还不容长辈说一句?”林知了二话不说朝薛二婶腿上踩一脚:“婆婆,您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薛母张口,林知了脚上用力,薛二婶顿时痛的浑身痉挛,艰难地呼喊:“大嫂,别说一一别说了!”

林知了把放在她小腿上的脚移开:“婆婆准备怎么教训我这个儿媳妇,我洗耳恭听!”

薛母对着林知了连个屁也不敢放,她转向薛理:“你能不能管管你媳妇?”薛理:“母亲是不是忘了,早在两个月前我就说过,这个家有我没二婶。二婶再胡闹,别想踏进我家一步!你在村里,我在城里,离得远我管不着。在这里我说了算!我和娘子夫妻一体,她就是我!”薛母忘得一干二净。

近日薛母很忙,早上起来清理牛圈,随后洗衣服洗尿布,等衣物晾起来,就要洗漱做饭。终于可以用早饭,饭后又要进城买点鱼亦或者肉一-陈文君奶孩子不能天天清粥小菜。

从城里回来要照看孙子,陈文君去茅房。陈文君从茅房回来,薛母把织布机拿出来。忙到未时左右,薛母把牛喂了就去准备她和陈文君的午饭。午饭后晶一会继续织布,直到晚饭结束才能躺下。

一觉醒来看到孙子肥嘟嘟的小脸,薛母心里满满的,身上又充满了干劲。经薛理提醒薛母全都想起来,心里反而有些恼怒,去年的事他怎么还记得?定是跟林知了在一起时间长了,就像薛瑞书上说的“近墨者黑”。近日薛瑞天天早上起来读书,薛二婶叫薛瑞争气,回头考上秀才叫薛理后悔。薛瑞不知道怎么想的,薛理搬走后他当真日日辰时起来。往日都是辰时过半才舍得睁眼。

薛二婶叫薛母过去嬉菜,美其名曰那些菜原本就是薛母种的,她不吃自家一家三口也吃不完。薛母嬉菜时听到薛瑞读书,跟薛二婶夸他懂事,薛二婶很是得意地显摆儿子开窍了。

也就薛理不知道,否则他定会嗤之以鼻!

近日薛理每五日出一套考题,不爱读书的袁公子不会答,薛理给出最好的答案叫他和跟他一样的富家公子死记硬背。袁公子很想早日脱离苦海,每日亥时才敢洗漱,卯时就爬起来,否则背不完,根本背不完!林知了一看薛母瞥她就知道薛母想什么,白了她一眼转身回店里。刘丽娘见状拽着薛二哥进去。

薛理跟进去把休息的牌子挂出来就准备关门。薛母震惊:"薛理!”

薛理:“母亲还有何吩咐?”

“我还在外面你就关门?"薛母指着他,“你如今怎么变成这样?”薛母很是困惑:“母亲不是要回去了吗?”薛母张张口:“我,我什么时候要回去?”薛理:“大哥不会做饭,大嫂要时不时照看孩子,一个人怎么做饭?母亲不回去大嫂晌午吃什么?”

文具店伙计和少东家互换眼神,薛探花还有个大哥啊?随后想到林知了一直喊薛郎中"二哥",可见薛家还有个老大。伙计低声说:“我敢打赌,薛郎中和薛探花对他们的娘这么冷淡,定是这个当娘的偏疼老大。”

少东家:“薛探花如今没了功名也是探花,当娘的不应当偏疼他吗?”伙计:“疼大的爱小的,中间都是不讨好的。薛家老大是长子,老小是薛瑜。”

少东家:“可是薛家小姑娘的样子好像对她娘颇有微词。林娘子叫她进屋,薛瑜只是看一眼她娘就跟着林娘子和小鸽子进去。”伙计低声说:“隔辈亲!没有大孙子,当娘的自然疼小闺女。有了大孙子,还是薛家长孙,莫说薛瑜,就是薛家老大也要靠后!”少东家连连拍拍伙计,“快看!“伙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薛二哥把窗户门板上上去。薛理扶着门边说:“母亲回去吧。“又对街坊们说一句“大家都请回吧。"说完关门。

伙计惊得张张口:“这,薛探花跟林娘子不愧是夫妻,做起事来毫不拖泥带水!”

薛母和薛二婶傻眼了。

很有眼力见儿的几个伙计看到俩人的神色心里暗笑。文具店伙计又忍不住跟年龄相仿的少东家说:“我敢打赌,这俩人做梦都没想到薛探花敢当着咱们的面这么做。”

书店的伙计凑过来:“薛探花如今都能弯下腰端碗扫地,还会碍于颜面对她俩好声好气啊?”

少东家:“毕竟是他娘,我以为薛探花会有所顾忌。”书店伙计读过几本书,懂得一点历史:“如今又不是凭孝顺做官。林娘子开店做生意,东西好最重要。做的不好吃,薛探花是大孝子也没用。您看那个老太婆骂骂咧咧的,薛探花他娘不帮薛探花数落她几句,还劝她消消气,别跟林姐子计较。又不是林娘子回村把她二婶打一顿。老太婆不找上门谁理她。薛探花他娘连这点都分不清,我是薛探花也不待见这样的娘。”文具店少东家点点头,看着薛母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扶着妯娌,“她俩也不老吧?”

书店伙计:“老太婆是个称呼,不重要。重要的是薛探花他娘糊涂。我们掌柜的说林娘子的这个店,就算一斤肉红烧肉赚五文,加上店里其他东西,去掉房租和他们的辛苦费,每日也有五百文。”少东家:“才五百文?我父亲说林娘子晌午一顿就得卖一百斤五花肉。只是红烧肉也不止五百文吧。”

书店伙计:“平均每日五百文。总要算上雨天客少。过些日子清明,咱们这里又该阴雨连绵。”

少东家点着头朝巷口走去:“我最讨厌下雨天。可是跟薛探花的娘糊涂有什么关系?”

书店伙计:“薛家大哥在村里,一年到头省吃俭用也没有林娘子一个月赚得多啊。薛探花他娘要是跟着林娘子,每日坐在灶前烧烧火,林娘子也不会叫她白干。我可是看到这几日下午林娘子带着她小姑子出来,每次那个小丫头手里者都拿着吃的。我要是薛探花他娘,我把林娘子供起来还得担心她会不会掉下来摔着。”

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远,贴着门偷听的薛二哥直起腰,心说书店伙计所言不差,每日下午关了门,林知了给薛瑜二十文钱,有空带她出去不是买糖就是买糕点。

林知了也不再锁柜子里,就放在店内,谁吃谁拿。虽说走公账两家都出钱,可是平日里薛理和小鸽子在书院,林知了买回来他和妻子俩人吃,算起来还是他们赚了。

刘丽娘在院子里,见他出来便问:“走了?”薛二哥点头。

刘丽娘:“二婶竞然没有叫我们开门,婆婆也没有继续数落我们。弟妹,二婶不会回去跟婆婆合计一番明日再来吧?”“明日上元节,婆婆应当没空过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林知了看到弟弟犯困,“相公,给他洗洗手洗洗脸,你俩睡觉吧。我和二嫂去街上看看,明日过节的东西还没买。”

薛二哥:“明天上午不回村看看娘啊?”

刘丽娘:“你回去干什么?今天没骂你,明天回去找骂啊?”薛二哥尴尬地转过头去棚里瞎忙。

刘丽娘白了他一眼把干净的背篓找出来。

林知了拿五百钱,院门被敲响。

店面门朝东,房子是东西向,但院门朝南,门前就是一条巷口,从巷口出来无论往哪边都能到街上。要是林知了不想被街坊打量就从院门外巷子里往东、往南或往西上街。

刘丽娘看向林知了:“是不是周嫂子来送青菜?”每日早午都要用到青菜煮面,早上买菜来不及,周嫂子就选择下午把菜送过来。林知了看看天色,“这个时候周嫂子还没摘菜,不是她。”薛二哥正尴尬呢,一听有事他立刻去开门,看清门外的人很意外:“刘掌柜?”

刘掌柜笑着说:“是我。林娘子在家吧?”薛二哥请他进来。

林知了挑眉,不是来买红烧肉做法的吧。

刘掌柜倒是想买,可他也知道除非闹出人命,否则林知了不会卖给他。废太子还被圈在东宫,这个节骨眼上谁敢搞事。丹阳郡王养了一群艺伎,往日隔三差五请友人看舞听曲,近日连这些都取消了。刘掌柜到院里很意外,竞然没有客厅。林知了请他到店里,薛二哥问他渴不渴。林知了提醒:“我家没有茶叶。”

薛二哥呼吸一滞,没有可以买啊。弟妹往日的灵光哪儿去了啊。刘掌柜习惯了,他又认为有才之人都有些傲气,便不在意地笑笑:“我不渴。我来和林娘子谈笔买卖。”

林知了:“请说。”

刘掌柜:“给我留五十块红烧肉,明日午时我叫伙计来取。”林知了:“可以。你们自带砂锅。十文一块。”刘掌柜:“我买五十块啊。”

林知了反问:“您觉得我一块肉能赚您多少钱?”刘掌柜亲自尝过,红烧肉里有糖,那一块肉是鲜肉的时候至少有二两,五花肉有的二十二文一斤,有的二十文,算上房租、辛苦费、调料以及炭火,一斤也就赚六七文。一斤五花肉切了五份,如果一块便宜一文,那林知了只能赚一两文。

算明白了,刘掌柜有点尴尬,只当自己没说过,冲伙计抬抬手,伙计拿出五串钱,每串都有百文。

林知了:“你不要里脊啊?”

刘掌柜想过:“我们店里的食客不好意思大口吃肉夹饼。”林知了:“你拿回去复炸一遍撒上烧烤料。我记得你店里有羊肉烤串?你换成小份送给熟客贵客。”

刘掌柜时常叫厨子做一些新菜或者送点了很多菜的食客一份点心,闻言他觉得可行:“给我十份,我分成二十份,明日就对客人说今日过节,多谢大家捧场?”

林知了伸手。

刘掌柜:“需要我复炸是不是可以便宜点?”林知了:“十份才七十文!”

刘掌柜以为一份十文,闻言抬手叫伙计给钱。随后又寒暄两句就跟伙计离开。

刘丽娘问:“我们是不是先去找屠夫再买些肉?”林知了:“不用。明日过节,若是有些客人走亲访友,兴许还没有今天卖的多。”

去年上元节响午,刘丽娘就是在娘家过的。想起娘家人,刘丽娘不禁叹了口气:“弟妹,走吧。”

话音刚落,又听到敲门声。

刘丽娘:“我看今天这是去不成了。”

林知了打开院门,周嫂子和吴嫂子进来。林知了不禁问:“今天怎么这么早?”

二人的脸色有点不自然,说尴尬不是尴尬,说担忧又不是担忧。林知了心说,出什么事了吗?忽然福至心灵,问:“你俩碰到我婆婆和二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