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桓微微摇头,露出茫然的神色。
“回禀这位师叔,我不认识楚桓,但我听过他的名号,听说他是穷桑城前几年最著名的阵师。”
“我虽姓楚,但也只不过是和那位桓阵师同姓罢了。我祖父是江璃城来的筑基修士,唤作楚巧文,他本业乃是灵植修士,乃是十几年才逃到穷桑郡的,现定居在宽窄乡。”
边上的风岚轻轻颔首,示意楚桓说的是真的。
公孙度听完这话,仍旧是眯起眼睛又是冷冷的打量着楚桓。
风浊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疑惑的望着公孙度。
“怎么了御铮师兄,这位师侄能有什么问题?他这般年纪,你指望他悄无声息的进入镇守府杀两个人师兄,怎么可能呢?先不说别的,就是那个什么,什么庚金大阵他都跃不过去。”
风浊的话有些粗鲁了,公孙度不太好接,他稍稍摆了摆手,还是一挥袖袍放楚桓走了:
“没什么,那个楚平,你走吧。风浊师弟勿要多疑,我只不过刚才听他声音有些像我的一位故人,所以问的多了,想来不是什么大事。”
楚桓微微拱手,再次向场中几位师叔行礼,方才缓缓退去。
待到其人走后,公孙度不动声色的又一次抽出了记录楚平的文档,
这一切云铎道人都看在眼中,却是默不作声。
-----------------
有关凶手的筛检的工作持续了大半天,镇守府约莫传唤了三百名多名修士,
包括楚桓在内的大部分修士都洗脱了嫌隙,小部分有作案嫌疑的也很快被其他佐证一一排除。
可以说整天白天进展一无所获。
但是所有人都不被允许离去,都被暂时关押在了镇守府中。
到了晚上,风岚真人又有了新的发现,
她成功解开了蔡长老随身携带的储物袋上的禁制,当着四位筑基修士的面一一展示。
很快蔡庸与陈奂干下的非法勾就在四位筑基修士面前显露。
他们不止敲诈了一位执事,只在储物袋中就有四张借条,
更严肃的是,来自天枢峰的云铎道人巧妙的发现了蔡庸夹带在宗门功法的账簿,这本账簿记载了他多年来的人情往来。
当天晚上,包括楚桓在内的三坊七院的四名执事再次被传唤,除他们之外,还有几位有过类似经历的游商。
蔡庸既然已经死了,这种事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众人便一五一十的将各自的经历道出。
大部分人的遭遇同楚桓差不多,都是因为各种威逼利诱不得已签下的欠条,也有的人是给蔡庸销赃,但是被黑吃黑吞了股本。
云铎道人听罢之后也就没再为难场中的修士,
只当着面就把借条烧了,让众人勿要忧虑,宗门自会主持公道。
忙完了这一切,已是深夜时分,辛苦了一天的云铎道人终于给这件长老参事遇刺案定了基调。
“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整个事情的脉络已经很清楚了。”
风岚没有言语,只坐在那来望云铎。
风浊更是打着哈欠,两只眼都快眯上了。
只有公孙度有些诧异,他惊讶的回话:
“师兄此话何意?这件案子才刚刚开始,这么多有嫌疑的弟子才浮出水面,怎么就到此为止了?”
云铎真人撇了撇他,微微摇头: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是因为蔡庸和张参事无视宗门法度,贪赃枉法肆意妄为,触怒了镇外游商,被人买了刺客杀了。”
“云铎师兄这是什么事?我们连刺客的影子还没见到!怎么杀得,是谁杀得,主使是谁,凶手是谁?稀里糊涂的,怎么来定这个基调?卷宗这么写,日后翻举出来,谁来担这个责。”
云铎没有争吵,他只望了望风岚与风浊。
“两位师弟,师妹先回吧,我独与御铮师弟聊聊。”
那两位很快去了,偌大的偏殿中只剩下云铎和公孙度对坐。
出乎公孙度的意料,云铎没有与他做过多的争辩,反而是聊起了资历。
“师弟迟我三十年入门,修为却已是筑基圆满,我虚长三十岁,今年已经是九十有六,也不过才到筑基中期,委实是有些惭愧的。”
公孙度有些听不明白,疑惑的看向云铎。
“师兄聊这个作甚,我们不是来查案的吗?”
“是,就是因为是来查案的,所以才要和师弟聊这些,我虽然修为不如师弟,但在宗门之内的经历,却是要比师弟丰富许多。”
“师兄不妨把话说的明白些,我代表曜灵峰来此查案,不能不明不白。”
说到此处,公孙度突然站起,冷冷盯着云铎。
云铎无奈的摇了摇头,也是起身。
他只一句话,就瞬时镇住了场子。
“我来的时候,临行前见了掌门真人一面。”
“掌门真人说金光宗不能乱,自四月份金椟真人的那件事起了风波,门中许久没有安宁。”
“有人鱼目混珠,有人浑水摸鱼,掌门真人言语,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别的地方我管不着,但是来年开春破冰时分,古兵墟的各处镇子是内门弟子最重要的前进据点,继续折腾下去,只会耽误了弟子们的修行探索,耽误了宗门对于古兵墟的挖掘索取。”
“今日这番动静,我们已经是尽心尽责了,师弟是一定要个什么答案吗?”
公孙度没有说话,面色铁青。
云铎的这番话很轻松的揭穿了他的小心思,或者说是曜灵峰的心思——他们想打破点灯镇内的势力均衡,进行一次洗牌。
所谓查案也好,申冤也罢,无非都是一个意思,借着两个死人发挥议题罢了。
话讲到这个份上,公孙度已然说不出言语来,
云铎总领这次查案全部人手,又抬出掌教真人堵住了他所有说辞,已然是要一条道走到底了。
他冷笑了两声,微微拱手,就要离去。
“既是掌教真人的意思,云铎师兄自便就是,恕我无法在最后的卷宗上署名。”
他才刚刚转过身,云铎的声音便已传来:
“师弟,有些时候还是糊涂一些比较好。就像天枢峰也从来没有追究师弟两年前那桩事不是吗?你知道的,当时那位桓阵师和我们这边几位长老都有接洽,真是天妒英才啊。”
公孙度回头轻瞥了一眼,板着个脸冷哼一声,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