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025章
书砚端着熬好的药,一路快跑回到宣鹤堂,站在廊下,隔着门冲里头小声道:“公子,药熬来了。”
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莫非是没听到?
他清了下嗓子,正要再开口,一道及其粗噶的嗓音隔门传来,“不用了。”书砚愣了愣,没理会陈宴清的话。
什么叫不用了?宋吟柔现在情况如此严重,不赶紧喝药怕是不成吧?他还在纳闷,屋内再度传出声音,“去备水。”备,备水?书砚盯着门板眼睛逐步睁圆,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他没听错吧。公子让他备水,还说不用这药了……书砚僵硬的垂下眼看向自己手里端着的药碗。
手忽的一抖,差点把药给掀翻了。
他忙端稳碗,忍着心惊往快步离开,一路上勺子撞在碗沿,不断发出铃铛咣哪的声响。
门扉之内,一片漆黑,昏聩黏腻的暗流充斥一室。窗边落下的稀薄夜色,勉强勾勒出屋内的景象,一切似乎都维持着刚才的模样,吟柔依旧缩坐在椅中,陈宴清在她前方。唯一不同的是,圈椅的扶手上搭着她的一条腿,而陈宴清宽阔的背脊压低着,巍然的身影投映到墙上,被放大的迫人至极。撕毁了温文的表象,不留余地的将吟柔整个笼罩,绷紧的左臂撑在她脑侧,而右手垂低着,从手腕开始隐在堆叠的裙衫下。吟柔难以喘气,艰难张开了唇试图呼吸,可身周充斥的尽是令人昏聩的混浊气息,她勉励抬起头,三公子的胸膛离她极近,胸口一张一抑的起伏像有什么要冲出胸膛。
危险,压抑。
被领口束缚的颈项上早已布满了细汗,喉间缓慢的滚动,每一下都带着汗意渗出,一直滚至衣领处,消失在恪守的边缘,周而复始。吟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视线太模糊的缘故,三公子低攫着她的目光像是被什么混淆,如同泥沼深不见底,一旦陷入就再难脱身。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如同困在网中,往下还有熊熊烈火围困着她,身上汗意不止,求生欲驱使着她把下颌仰起到至极。随着脖颈后仰起大片的衣襟被扯开,雪白泛红的肌肤刺进陈宴清眼里,汹涌的暗色顿时翻搅成旋涡,眼尾的青筋撑在皮肤下猛烈跳动,汗水从鬓角渗出。浓沉粗哑的呼吸声不断喷出,扫在吟柔耳畔,本就是稚嫩的身体,从未经过人事,折磨人的药力退去后,一点点的刺激都足以让她承受不住,鼻头一耸,细细的啜泣。
哭得浑身发颤,搭在扶手上的细腿更是晃的陈宴清眼晕,蛰伏在他眼下的祟念非但没有因为她的哭声消退,反而愤张的更加凶戾。幸而,理智还在。
陈宴清一言不发的看了她很久,咽下喉间的干涩,敛下呼吸,将手自堆叠的裙摆收回,凝神替她整理裙身。
目光却在一处定住,他缓缓抬眸。
洁白的素衣裳上多了抹原本不存在的红,陈宴清像是被什么抽打了一下,瞳孔凌厉缩紧。
灵台闷窒。
父亲丧期的第一天,他曾经的姬妾在他手里落了红,而他差点失控。难纾的郁气盘桓在胸口,陈宴清深吸了口气,继续替吟柔理好裙摆,握上她打抖的脚踝把她的腿放下。
做完这一切,往后退开两步。
吟柔脱力蜷缩在圈椅里,湿透的双眸不聚焦的低垂着,唇微翕着呼吸又轻又细,仔细看上面还有咬破的口子,渗着缕缕血丝,不时响起的啜泣声终于在他冷静下来后,勾起了他的不舍。
脚下迈了一步,又停住,陈宴清握拢身侧的手,指上带着血迹半干时的黏涩,他偏过头,玉色的扳指上也染了红,像是烙出的朱画,沿着指环的缝隙渗入进他的皮肤,烫到骨缝。
应该摘了扳指,他却忘了。
吟柔哭得累了,抬起发软的双臂,自我保护般将自己抱住,脸埋在肩膀处,露出半边挂着泪渍的脸。
“好些了吗?"陈宴清问。
吟柔点点头又摇摇头,凌乱的发丝蹭了一脸,无意识撅起的嘴流露着少女的娇憨。
陈宴清没注意到自己的眸光正一再的放柔。“公,公子,都备好了。”
书砚磕磕巴巴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打破了短暂的静谧,也驱散了陈宴清眸中的那抹柔色,他凝看着吟柔,思量怎么带她过去。目光撇过她露在裙裾下的足尖,绣鞋不知何时掉落在旁,白皙的罗袜包裹着一个个小小的角趾,而青砖地面粗粝。
忽然不想让她自己走过去,陈宴清上前打算将她抱起,手掌才从她的腰下圈过,就引得她瑟缩想逃。
背脊紧紧贴靠在椅背里,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方才央求的时候,却不是这样。
陈宴清无端想笑,“你身上需要清理,我抱你过去。”吟柔迷迷糊糊的听了进去,没有再抵触,小心翼翼的把头靠向他,身体也乖乖偎近他怀里。
沾着泪的脸庞贴在陈宴清胸膛,若有似无得轻蹭了下就不再动了,咬了一点下唇在齿间,宛如孤身已久的小动物终于寻到了温暖,却又怕是虚幻,不敢靠近。
书砚屏气凝神紧盯着门口,见门打开,公子抱着宋吟柔出来,脑子轰的炸了开锅,震了片刻,快速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吟柔身上满是汗,被风一吹只感觉冷极了,迷糊间有一双手将她揽紧,穿透衣衫的暖意让她眷恋,就好像母亲抱她在怀里。吟柔把脑袋都埋到陈宴清怀里还觉得不够,双臂抬起抱住他的脖颈,小心翼翼,眷恋的蹭着。
陈宴清脚步顿了顿,再度往前走。
“母亲……父亲……“吟柔很轻的呢喃,带着些让人心疼的试探和不确信。陈宴清揽抱着她的手轻轻在她肩头拍抚。
真的是母亲和父亲!吟柔高兴的收紧手臂,把脑袋埋进陈宴清脖颈处,一个劲的重复呢喃,“母亲父亲”。
书砚跟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脸上就写了两个字,放肆。他瞪直了眼睛,就差上前把人从陈宴清怀里扯出来了。左等右等不见陈宴清有指示,书砚绝望意识到是公子主动抱的宋吟柔,更是一脸的丧如考她。
吟柔已经不记得自己多少次在梦里梦到父母,可每次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无论她怎么追也追不上。
“我好想你们。”
她委屈的小声说,手搂的愈发紧,“不要丢下我。”陈宴清感到脖颈处有湿意,是哭了吗?
他低下视线,吟柔把脸埋的太严,什么也无法窥见。只能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呢喃。
“母亲…父亲…哥哥…玄霖哥哥。”
书砚埋头走在后面,陈宴清没有预兆的停步,他差点撞上去,疑惑起抬起头,明明先前还融和的气氛没有征兆的肃沉下来,四起的压迫感让书砚暗觉不妙陈宴清低垂着眸,目光落在宋吟柔脸畔,她最后唤得,是她的未婚夫罢。冷意自眼底披露,斜照的月色从他身侧扫过,身影被拉长的冷然,俊雅的眉宇在明暗交错的光影下披露出锋利。
感觉周身的暖意在逐步消散,吟柔追逐着去贴近抱着她的人,感到的却全是不近人情的疏冷。
她茫然蹙紧眉心,怯怕的往外缩。
陈宴清漠然睇着她的动作,扣在她肩头的五指稍做施力,迫人的痛意让吟柔停住不敢再动,慌惧的骇色再次回到她脸上。这也是陈宴清见过最多的情态。
意识到自己竞然被她的呓语所影响,陈宴清沉哑下嘴角,极快的将所有多余的情绪收的干干净净。
几步抱着吟柔去到偏室,将人放下便走出了屋子,对书砚道:“把玉荷找来。”
书砚半句不敢多嘴,领了命就往外走。
陈宴清站在廊下,从袖里拿了方洁净的帕子,一点点擦拭两指上的血迹,就像擦去心上的波澜。
有一缕血丝却沁入了白玉扳指里,怎么也擦不去,他细看过去,扳指上不知何时裂了一条极细的纹路。
陈宴清蹙眉回忆,想起那日书砚送来扳指的时候,不小心滚落在地,应当就是那时摔出的裂隙。
如今血色顺着裂隙,深切烙进了玉色里,红的刺眼,像是在嘲笑他,竞妄图想要擦去。
书砚很快就把玉荷带了过来,吃惊看到陈宴清还站在廊下,似乎连位置都没有挪动过。
公子莫不是在这里守着宋吟柔?书砚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玉荷神色慌急,紧跟着书砚走上前,“敢问三公子,姑娘在哪里?”想到吟柔现在的身份,玉荷赶忙想要改口,陈宴清先一步道:“她在屋里,你去照料好。”
玉荷忙不迭点头,推了门进屋。
书砚低声道:“公子,老夫人方才问起你。”“我这就过去。”
大
吊唁的人陆续来到陈家,灵堂里哭丧声久久不停,黄纸烧起的火焰扭曲了视线,沉重的死气让人头晕目眩。
陈老夫人哭得心痛难抑,丧子的打击让她难以承受,本就苍老的容态愈显沧桑。
陈宴清顾忌她的身体,让下人扶她去休息。“我没事。"陈老夫人摆手拒绝。
陈宴清没有勉强,只吩咐人去端了参茶来,又对陈老夫人说:“祖母万不可伤了自己身体。”
陈老夫人心下悲痛,迟迟说不出话,没有那个做娘的能受得了看着自己儿子离世,可她是陈家老夫人,她不能倒下。陈老夫人深深呼吸,抹去眼泪,平静些许后想起问陈宴清,“方才怎么不见你?″
下人送来参茶,陈宴清接过递给老陈夫人,“父亲故去,二叔远在京师无法过来,我便去了封信告知。”
陈老夫人不疑有他,点着头去接参茶,瞥见陈宴清袖子上的湿痕,“你衣裳怎么脏了?”
陈宴清移去目光,袖摆堆叠的纹理间印着一抹看不出是什么的痕迹,方才他就是用这只手帮的宋吟柔。
指上的血擦净了,遗漏了这一抹稚水。
“哦,约莫是什么时候不留心心粘上的。"陈宴清说的平缓,喉根却随着吐字牵扯出干涩。
涩意一直扯到他肺腑里。
大
吟柔已经清醒过来,眸光恍惚的靠坐在软榻上,玉荷在旁收拾她换下来的衣裳,看着上头的血迹眼眶一阵发酸。
姑娘已经承受了家破人亡的伤痛,老天怎么一点也不怜悯她,还要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吟柔木然望着那抹刺目的红,忽然突兀的扯了抹笑,笑意苍白无光。“姑娘,你别吓我。"玉荷急道。
吟柔缓慢摇头,她是真心想要笑,起码这一步是她想要的,她终于和三公子有了牵扯不清的关系。
只是这关系让她难堪,连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吟柔撑着身子起身,腿心牵出的涩痛让她忍不住抽气,额头细细生出汗意。“姑娘还是在歇会儿。”
“不成。“吟柔摇头一点点站起,两条腿还在裙下打抖,小口呼吸了两下道:“所有人都在前院,我若离开太久,一定会让人起疑。”玉荷还想说什么,吟柔坚持道:“快些走吧。”去到灵堂外,吟柔走到一侧丫鬟的未尾跪下。陈宴清作为长子需给吊唁的人递香,抬眸的间隙眼尖发现跪在远处的身影,低垂着头,眼帘也无力垂着,脸庞比方才还要白,裹在素衣的身子荏弱至极,只怕风吹狠一点都能将她吹到。
谁让她过来的。
一股无名的不悦自心下升起,陈宴清招来书砚。“公子有何吩咐?”
“吊唁的宾客多了起来,你拨几个人去接引。”陈宴清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吟柔,书砚当即领会是什么意思,应声去外面指了两个丫鬟,末了走到吟柔跟前说:“你也跟我来吧。”公子和宋吟柔之间的事已经不是三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了,书砚直到现在处在震惊中,但他也是会察言观色的,公子摆明了对宋吟柔不同,他说话都不自觉客气了许多。
吟柔仰起头,看着书砚低声道:“是。”
本就无力的双腿才跪了一会儿就酸软无比,起身时更是踉跄了一下才站稳,陈宴清余光望着这处,看她摇摇晃晃,眉心也蹙折起。大
陈老爷的棺椁在府上停满七日,于七日后天未亮时起出,送至陈家祖坟下葬,吟柔随着送葬队伍送行。
一路不见天光,只有白色灯笼透出的幽暗光芒,漫天纸钱飘洒,吟柔对陈老爷没有感情,可生老病死的沉重感就像一块重石压在她心上。等棺椁下葬,回到府上,天也终于拨亮,和暖的阳光落在身上,总算将吟柔心上的阴云驱散了一些。
刚想好好缓一口气,卢嬷嬷走过来挡住了她面前的光亮。吟柔目光一紧,“卢嬷嬷。”
老爷还在时她就没有少尝过卢嬷嬷的手段,遑论是现在,她与粘板上的鱼可谓没什么分别。
卢嬷嬷瞥了她一眼,“跟过我来。”
吟柔揣着忐忑不定的心跟着卢嬷嬷去到如心居,走过月门,远远就看见屋内跪了好些人。
吟柔走近愕然发现跪着的这些人竞然都是陈老爷的姬妾或通房,一个个鸣呜哭着抹泪,而乌氏坐在上位,像看蝼蚁一样看着众人。这个场景与幻境里的如出一辙,乌氏果然打算要将她们发卖,而且比她想得还要快,彻骨的冷意裹住吟柔,瞳孔中印出的全是惊恐。“还不跪下?"卢嬷嬷冷声说着,在吟柔腿弯处狠狠踢了一脚。吟柔踉跄跌跪在地,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要不了多久三公子一定会知道这事,不会坐视不理。
她按着慌乱,缓缓抬起头,却注意到身旁有个不该存在的人一一柳知意。
幻境里被发卖的都是没有子嗣的姬妾,那时柳知意并不在其中,怎么回事?还是说哪里不同了?这一次柳知意没有怀上老爷的骨肉,亦或是月份太小没有发现?
“老爷如今不在了,府上也不需要你们,一会儿会有人来带你们离开。乌氏轻飘飘的一句话等于判了所有人的生死,哭泣求饶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知道乌氏的意思,离开陈家她们不会有好下场。“夫人,求求您就看在我们伺候老爷那么久的份上,留我们一条生路。“柳知意神色大慌,哀求着乌氏高抬贵手,目光时不时焦灼看向外头。乌氏不为所动冷眼看着啼哭的众人,目光划到吟柔身上,狠狠一沉。那日老夫人撞见她和五郎的事她可听说了,这个贱人迷惑老爷不够,竟然敢勾引她的儿子,她岂能不处置!
她一刻都不能让宋吟柔待在陈家,最干脆的方法就是连同这些姬妾一并处置了,他们要怨就怨自己倒霉,以色侍人,也该是这个下场。“吵得我头疼。”
乌氏幽幽开口,卢嬷嬷立刻会意,手一招,院里的家丁纷纷上来拖人。看着她们哭求绝望的样子,吟柔浑身遍布冷意,惊恐后缩,心里祈求着三公子一定要出现。
“母亲这里好生热闹,倒不知是怎么回事。”轻轻浅浅的声音落来,吟柔用力闭了闭眼,他真的来了。过了须臾,她抬睫看向那道自中庭走来的熟悉身影,他身后携着的暖阳一寸寸将他心底的绝望驱散。
乌氏没想到陈宴清灰突然过来,脸色微变,挥退拉扯的家丁,和声问:“三郎怎么来了。”
“祖母让我请母亲过去。"陈宴清站定在厅中,目光环视过一圈,“倒碰上这事,不知这几人是犯了何事?”
陈宴清的出现对其余人同样是希望,一个个争着哭求,“求三公子不要赶我们出去,我们好歹服侍老爷一场。”
乌氏脸色变得难看,陈宴清早不来晚不来,竞在这关头横插一脚。她没控制住表情,极不悦的看过去,正对上陈宴清睇来的目光,深眸下一闪而过的冷峻让乌氏心惊。
“不知她们犯了什么错,就要发卖?”
陈宴清说这话等于当面质问乌氏,她怎么说也是主母,难道处置几个姬妾的资格还没有了。
“倒不是犯错,只是她们能待在陈府是因为能讨你父亲欢心,如今他人不在了,自然也不需要再留着添污秽,况且本来也是陈家的奴婢。”几个姬妾脸色惨白,乌氏的话毫不拿她们当人看待,可无一人敢争辩。陈宴清未置可否,默了半晌开口道:“父亲尸骨还未寒,就着急处置他的体己人,未免着急了些,在陈家伺候过的,再送去外面也不好听,传出去也有损母亲的名声,而且陈家也不缺几口饭。”
“毕竞都是伺候过父亲多年的,拨个院子让她们住着也不碍事。”陈宴清淡淡说完,看向乌氏:“母亲说呢。”乌氏怒火中烧,陈宴清以往最鄙夷这些莺莺燕燕,现在倒是来说话,这是要摆明和她对着来了。
陈宴清也不等开口,做主道:“都带下去罢。”几人死里逃生,对着陈宴清千叩万谢,乌氏脸色铁青,几番忍耐才压下了火气,深呼吸颔首道:“三郎说的也有理,但是这个丫鬟。”乌氏森幽阴毒的目光射向吟柔,无论如何这个祸水不能留下。陈宴清不轻不重的呼吸,看似没什么情绪,一旁的书砚却清楚,这是公子不耐的表现。
公子哪里是为那几个来。
方才他准备去带走宋吟柔,正巧见卢嬷嬷把人带走,赶紧就去禀报,公子正与表公子在谈事,撂下人就过来。
“您成日烧香念佛,我以为修的是菩萨心肠,却连得饶人处且饶人都没修成?“陈宴清没有情绪的看过去,可话里的讥嘲无需多言,已经是溢于言表。乌氏脸上的平和彻底维持不住,攥着佛珠的手死死掐紧。卢嬷嬷见状忍不住出声,“三公子这是什么话,夫人不过处置一个丫鬟,竞被你说的如此严重,夫人到底是陈家的主母,您的母亲。”她话里夹着打压的意味。
“你是在与我论尊卑。"陈宴清掀起眼帘。怒不自威的一眼让卢嬷嬷的冷汗直冒,深低下头,“老奴哪敢。”“即是论尊卑,下人顶撞主家是何罪?”
卢嬷嬷大惊失色,三公子竞是要问责她,就连吟柔都是一惊,轻抬起眼帘,望向陈宴清冷峻的侧颜。
她从未见过三公子这般疾言厉色,甚至为她与乌氏公然相对,心弦没有预兆的颤缩。
卢嬷嬷求救般看向乌氏,“夫人,老奴真不是有心。”乌氏哪曾想他如此不留情面,如今老爷已经去了,商会又彻底到了他手里,等于陈家是他说了算。
恨怒填在胸口,偏偏还要咽下气好声好气的和他说话,“卢嬷嬷好歹伺候我多年。”
陈宴清颔首,“即是伺候您的,我也不会不顾念。”他停了片刻,启唇冰冷吐字:“跪下,掌嘴。”“三郎。"乌氏惊急出声。
陈宴清打断她,“您该知道,若依照规矩,就不是掌嘴那么简单。”乌氏一下噤了声,卢嬷嬷脸上早就失了血色,若真按规矩,是要仗责的!院里其余下人一个个把头垂底,心里忐忑,就是书砚此刻都不敢大喘气,余光瞥见被勒令跪着的吟柔,才明白公子为何会这么动怒。“我不想说第三遍。"陈宴清睇向卢嬷嬷,“跪下。”凌厉了的声音,卢嬷嬷煞白着脸跪下,咬紧牙关,抬手朝自己的脸扇了一把掌。
陈宴清不说停下,她根本不敢停,一下接一下抽着自己的脸。清脆响亮的掴掌声,响彻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