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受惩罚
这是周淮川的衣服。
这辆迈巴赫和司机专门负责接送凌遥。
周淮川有自己的车和司机,不会用到这辆车,所以衣服不可能是司机接送他时落下的。
司机说:“先生刚才确实在车上,但在您出现前他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他说不用等他,让我先送您回去。”
凌遥给周淮川打电话,一连打了两个都没接。不知为何,凌遥心里莫名有些慌乱“哥哥没说去哪里吗?”“没有。”
凌遥也知道司机不可能知道周淮川的行踪。凌遥又问:“他为什么会在车上?”
“先生是和詹先生一起到的。”
周淮川应该是听到了自己给司机打电话,知道自己出来了,所以没上来,在车里等她。
可为什么他会临时下车离开呢?
当然是临时,因为他连外套都没拿。
周淮川是在凌遥回到家,洗完澡,被惠姨念叨得没办法,喝醒酒汤时回来的。
凌遥喝着汤,抬眸,视线越过碗看过去。
他的身上只穿黑色衬衫和西裤,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精壮结实的手臂。没穿西装马甲,也没戴领带。
凌遥对周淮川太熟悉了,不过看上一眼,她就发现了他身上的异样。总是干净整洁的衬衫上有好几处褶皱,塞在腰身里的衣服下摆,像是因为频繁抬手而扯了点出来。
最奇怪的是发型,能看出它们曾用发胶全部往后固定,是她最近常夸他好看的大背头,但此时却稍显几分凌乱。
她不得不承认,微微凌乱的额前发擦着眉骨,把他的五官修饰得更加硬朗有型。
男性荷尔蒙所带来的性感,在他身上得到了具象化。除了外在的异样,她自然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冷意。他在生气,至于生气的对象,不言而喻。
周淮川做事非常高效,不喜欢浪费时间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他手底下的人,都能做到令行禁止,有着严格的服从性。她不是他的下属,但同样受他的“管理”。门禁时间就是他对她设置的令行禁止。
不需要和她说太多女孩子深夜独身在外的危害,更不可能给她任何以身试险的机会。
他只需要她遵照他的要求去做。
她没做到,就要受到惩罚。
周淮川不会对她妥协,因为一旦妥协,那么下回她可能会晚一个小时,再下回也许就彻夜不归。
得寸进尺,是人类的劣根性。
没有任何商量余地才能让“令行禁止"有效。如果不是出电梯时撞到人又和对方扯皮,她本可以在规定时间内回家。但凌遥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周淮川川。
因为这件事只会证明他对她设置门禁的正确性一一晚上在外面会加剧意外和伤害的发生。
如果她说了,他一定会将门禁时间提前!
凌遥假借默默喝着汤,试图将自己的存在降低到最小,最好能让周淮川直接忽视自己的存在。
可惜周淮川的视力很好,他平时戴的眼镜也只是防蓝光的平光镜,没有度数。
周淮川换好鞋,径直朝沙发走去。
凌遥放下碗,认命地叫了声:“哥哥。”
周淮川没应声,他从玄关走到她面前。
她没坐沙发,穿着浅蓝睡裙,盘着腿随意坐在茶几前,屁股底下垫着松软的抱枕。
面前的碗里剩下一半醒酒汤没喝。
“你去哪了?怎么突然下车走了?"凌遥装出一派自然,“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周淮川没回答她的问题,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垂眸看她。看了很久,才淡声吐出两个字:“喝完。”“哦…"凌遥从善如流地端起碗。
醒酒汤不好喝,惠姨加的白醋有点多,酸得她边喝边皱眉。但她还是没停顿一口气喝完,连嘴都来不及擦,“我去睡…”凌遥的视线突然变暗,一大片阴影从头顶上方落下,将她完全笼罩其中。是周淮川川。
他不过朝她弯腰俯身,便让她感到了巨大的、无法忽视的压迫感。然而和身上的气势不同,他用指腹蹭去她嘴角汤渍的动作无比轻柔。仿佛擦重一点,她就会在他手里碎掉。
擦完,他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周淮川回来后,惠姨就回了自己房间,并且再也没有出现过。凌遥知道惠姨很疼爱自己,但比起疼爱她,惠姨更害怕周淮川。凌遥能理解,她只是和大部人一样,对周淮川有敬畏,还有高于敬畏的一一畏惧。
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人。
凌遥忍不住去看周淮川的手,她怕他手里不知何时就多了把尺。还好还好,没有尺。
但她的目光瞥见他衬衫下的皮带扣时,还没完全放下去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尺和皮带哪个的伤害性更大有待验证,但谁的侮辱性更大不言而喻。凌遥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没人救她。
她只能自救。
凌遥抬起脸时,头往后仰,一头长发顺着后背,垂在地毯上。眼睛是漂亮的浅琥珀色,未语先笑,撒娇而不自知。坐在白色长绒毛毯上的人,像只柔软的兔子,面对强大的、有着獠牙利爪的兽类,只能通过向对方展示弱小无害的一面,以博得同情和怜爱。求他怜悯她,放过她。
周淮川想,兔子和类似的生物,还是太脆弱和渺小了,她们只适合家养。圈起来,精心喂养,养得要多娇贵就有多娇贵。“我觉得把门禁的时间定在十一点比较合理,"凌遥的脸上露出讨好的笑,″你觉得呢哥哥?”
周淮川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见他没反应,凌遥狠了狠心说:“那……十点半呢?”这是她的底线了。
如果周淮川还不同意,她只能破罐子破摔,横竖不过一顿屁股。好在最后周淮川川没再挑战她的底线,他同意了她的“主动要求",但他又添了一个一一
周末上完课直接回家,如果想和朋友出去聚会,必须得到他的同意。“这不…“看到周淮川的脸色,凌遥把“公平"两个字咽了回去。暂时失去人生自由和屁股开花之间,她当然选择保护娇嫩的后者。“他们都说你对我很好,"但同意不平等条约,不代表她没有怨言,她垂着肩膀,恹恹地说,“可事实上我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我说过,"周淮川平静地看着她,“不管是尊重还是自由,都必须建立在你是安全的这条准则之上。”
“可我平时去哪里不是都有人跟着么?”
她的用词已经很温和了,没有用“监视”这样色彩浓烈的词汇。然而事实上,她就是在被监视。
即使她不在他身边,他也能知道她的所有事,随时随地掌握着她的一切。“他们没法把你保护得滴水不漏,"周淮川没有否认她对自己的指控,也没为此有任何愧疚,“我也不可能把你的安全完全交给别人。”凌遥觉得周淮川太谨慎了,现在早已不是十年前凌家出事时危机四伏的日子。
再说,随着各种道路和场所的监控和天眼布防完善,别说绑架伤人,现代社会上就连小偷小盗也几乎绝迹。
她能有什么危险呢?
凌遥在心里吐槽周淮川时,早已忘了在会所里故意撞自己的男人,和那人的胡搅蛮缠。
当然她也不可能知道,这个男人今晚经历了什么。那个试图敲诈凌遥的男人,刚到朋友们所在的包厢没多久,就被人叫了出去,然后被带到没人的包厢。
包厢里没开灯,唯一的光源来自于那扇厚重的门上的一小块玻璃。他被人向后反剪着手,站在身后控制他的人力气很大,他如果奋力挣扎,只会让自己的手腕脱臼。
他看不清包厢里的情况,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周围不止一个人。其中存在感最强的,是坐在他面前沙发上的那个人。他看不见对方,对方也没有发出声音。
对方就这么在黑暗中看着他。
他不知道对方在以何种表情、目光看自己,但因为他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更能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身上令人胆颤心惊的气息。他努力地回忆着,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么一号人。他的腿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因为对方站起来了。
黑暗中,他看到男人模糊而高大的身体轮廓,随着对方的靠近,来自对方身上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手下将一团东西塞进男人的嘴里,在他意识到自己身上将要发生什么而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时,周淮川松开领带取下来。他将冰冷柔软的丝绸一圈一圈,慢条斯理地缠在自己右手上,在此期间,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男人的脸上。
周淮川曾经受过特殊训练,夜间视力很强,能在绝对黑暗中看到很多东西。他看着男人脸上几近扭曲的恐惧。
对未知的危险的恐惧。
还不够,他想。
除了撞到她的那只肩膀,碰到她的那只手臂,盯着她看的那双眼睛。还有,他那颗肮脏的、敢觊觎她的心……
没有惨叫,只有拳拳到肉的沉闷声。
领带上原本夹着的金属领夹没有被摘下。
然而这样的动静实在不大,完全掩盖在公共区域的音乐声中。经过这间包厢的人,没人停下来。
他们不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解开缠在手上的领带,再将沾了暗红色污渍的西装马甲脱掉,随手扔在地上。
周淮1川在会所的卫生间里,站在镜子里,一遍遍检查,除了衬衫有点皱,身上没有其他异常。
会所外已有车等候。
周淮川川坐进车,车窗降下一半,身材魁梧的男人神色肃穆地站在车门外,弯着腰向他汇报刚才查到的情况。
“沈沛文初中去了M国留学,留学期间很少回来,唯一的联系是小姐五岁时,他们在同一个马场上过马术课。”
手下汇报完,安静地等待着。
即使已经清理过,但因为太过熟悉,手下还是能闻到从车里传来的淡淡的血腥味。
想到刚才那人的下场,手下的腰弯得更深,视线只敢留在车窗玻璃上。车内只露出男人的上半张脸,立体的眉峰在眼下压出一片暗色,眼眶比欧美人更深邃,目光锐利而深沉。
站在车外的人,始终维持着躬身弯腰的姿势,恭敬而谦卑。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车里人冰冷的声音。“查他回国后的所有行程,包括留学期间的每一次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