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尔蒙(1 / 1)

旧时婚书 一枚柚 6121 字 26天前

第20章荷尔蒙

只看了眼,冯意柠就知道不妙一一

玄关处站着的男人,在昏暗光线的映照下,更能看清漆黑眸底的沉色。手腕还被紧箍着,很疼,冯意柠忍不住微张嘴唇:“阿叙。”她的嗓音偏柔那挂的,听起来格外温声细语,尾调却有些微颤。裴时叙松开握着的手腕,淡瞥过白皙腕间泛着的那一圈微红,这姑娘向来娇气,容易留印。

冯意柠自然也看清手腕的情况,觉得男人刚刚握自己的力气太大,她一点都反抗不了。

“下来。”

不近人情的冷声重复。

“不要。”

冯意柠更紧环住抱住男人脖颈的手臂,虽然对方单手也能稳稳托住她,可明显感知到的悬空感,让她其实很怕掉下去。裴时叙微拧眉头,几分不耐,沉哑嗓音因克制压抑,反倒有种冷脸的性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在做什么?冯意柠很轻易思考完了这个问题,初步判断确诊,这个小气的男人应该是生气了。

“不就是亲了下嘛,你又不是金子做的,碰一下还能掉金漆…然后说着,冯意柠被男人的目光淡瞥了眼,试图戳戳点点小臂的手指一一默默又缩了回去。

这男人冷脸好可怕。

就很像要吃了她。

所剩无几自我保护的潜意识,让冯意柠及时能悬崖勒马,没有再挑战一个男人此刻的底线问题。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冯意柠两眼一闭,往前一倾,侧脸贴着男人胸肌,忙中不乱地找了个舒服的贴贴睡姿。

还欲盖弥彰地说:“我睡着了。”

裴时叙垂眸,这姑娘阖着眼眸。

昏暗的光线下,薄薄眼睫被染上一层透明色,极轻幅度地微颤,明显是装睡都算不上合格的耍赖模样。

裴时叙口吻淡淡:“这也是因为普通人感知不到魔法,所以能发现你在装睡么。”

老男人好不给面子,冯意柠还在试图负隅反抗:“我可以睁眼。”“但是你要保证,不能把我丢下来。”

裴时叙唇角微扯:“凭什么?”

这话太过不近人情,反倒激起冯意柠的胜负欲。“我亲了你,也相当于你亲了我。"冯意柠有理有据、温温柔柔地说,“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我们之间扯平了,不存在任何亏欠谁的问题。”爱因斯坦在场都能气笑了,裴时叙算是清楚了,这姑娘也就是瞧着是只娇气兔子,比谁都胆大。

还没等冯意柠反应过来的时候,后背已经抵靠冰冷墙面,被变故惊得睁开眼眸,微微睁大,垂眸就看到被分开的膝尖。她下意识并拢,却反倒被男人不急不徐地完全顶开。冯意柠只能被迫眼睁睁看着。

杏色包臀裙间,被挤进深色笔直的西装裤,质地讲究的材质格着大.腿内侧的皮肤。

是种极其陌生的被侵袭感。

修长指骨圈住脖颈,白皙纤长,很轻易就被握在掌心,往上稍稍一提。被掌控着对视间,冯意柠看到男人目光逡巡般扫过她,冷感嗓音格外的沉。“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就等于再说一遍就完了。

冯意柠深深明白此时受制于人,只能很乖很怂地说:“好晕,忘了。”酒劲上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冯意柠感觉上下眼皮都快黏在一起,往前倒去。

几缕乌黑发丝落下,微蹭过脖颈,那股身上的淡淡茉莉香气,直往鼻腔里钻。

“同样招数,第二遍也不会管用。”

没有用招数……是真的好晕好困,可来不及开口解释的冯意柠,只想贪恋地蜷进身前这片温热中。

直到意识迷蒙间,仿佛听到耳畔隔着磨砂玻璃般的一声。“冯意柠?”

冯意柠醒来的时候,一时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从大床上起身,还一时没稳住地栽倒了回去。

缓了好一会,冯意柠感觉脑袋像是被一辆卡车碾过,总算是想起了昨晚是组里的庆功宴。

但是记忆却断在了在酒局的时候。

也正是因为未知的可能性,才最让人感到恐惧,冯意柠脑海里瞬间冒出很多想法,她怎么回家的?

昨晚有没有……冯意柠掀开被子,发现竞然穿着身杏色睡裙。?

她的衣服谁给换的?

传来门板被叩了叩的声音。

冯意柠抬眼。

裴时叙站在门边,口吻淡淡:“醒了,就起来吃饭。”顶着半明半暗的光线,男人朝她瞥来,冯意柠心中有种说不准的感觉,佯装平静地把手指从掀开的睡裙挪开。

胃里确实是有些空,她按耐下心中的骇浪,缓缓起身。洗漱完的冯意柠,坐在餐桌旁,心想也就是仗着是第二天周末,酒局才会那么的肆无忌惮,毕竞加班加点这么些天,也是有意想让组员们好好放松一下。结果没想到把自己栽进去了。

早餐午餐一起吃,很合她一贯的口味,只是平常最爱的牛仔骨、皮蛋瘦肉粥、腐皮卷和菠萝包,都变得有些无味了。大致填饱了肚子,冯意柠起身,卓姨刚把插花摆到露台上,看到连忙说:“太太,我来收拾就行。”

卓姨不常住在这,就是每周五会住一晚上,单独的房间在走廊角落里,跟这边离得远,一般听不着动静。

冯意柠眼下也只能朝她打听消息:“昨晚是阿叙送我回来的吗?”“是啊。”卓姨说,“正巧我昨晚住下,裴总来敲门,说是临时有工作要处理,让我来照看会,太太喝醉了,又睡过去了,卸妆是我来的,中途太太醒了一次,洗漱的时候我就在外头等着,后面又犯起困,是裴总来把太太抱回房间的。冯意柠面上不显,心里却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酒后乱性。

卓姨还在说:“说起来,裴总看着不知人暖,也就是对太太很有耐心。”耐心,冯意柠一时竟不能把这个词跟裴时叙联系到一起,心想,这男人的演技还是太敬业了。

冯意柠问:“那我昨晚是不是很闹?”

卓姨说:“那倒没有。”

冯意柠还没来得及再松口气。

又听到卓姨说:“我出门的时候,太太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后来醒来犯困,也就是格外黏裴总而已。”

那就是之前的事儿不知道。

她还格外黏裴时叙。

格、外、黏。

好可怕的三个字。

冯意柠瞬间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她上次是控诉男人不敢亲她,这次难道又做了什么敢大包天的黑历史?

正在此时,冯意柠听到脚步声,循声抬眸望去,男人身着挺括的黑色衬衫,顶上两颗纽扣没系,冷白喉结和锁骨分明。卓姨笑道:“看来裴总忙完了,太太刚用完餐,我这会正好要走。”冯意柠心里一咯噔,这偌大的家里,岂不是只剩下她和男人独处。裴时叙说:“慢走。”

冯意柠眼睁睁看着卓姨走开,又看到男人无动于衷地移开目光。不妙。

冯意柠从格外冷淡的这眼里,得到很不妙的讯息。冯意柠缓缓走到沙发边,特意跟男人坐的隔开了距离。被迫宣判死刑这事几太可怕,主动承认错误显然不现实,她完全不记得,可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以男人的性子,越是没反应,就越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冯意柠选择率先摆出主动愿意负责错误的态度。

要不要主动问?冯意柠还在想着,突然瞥到:“那是我的手机吗?怎么在这里?”

裴时叙说:"昨晚关机了。”

怪不得一大早找不到手机,冯意柠起身拿过手机,发现充满电了,说了声“谢谢”,边解锁手机。

发现页面竞然停留在拨号页面。

还是裴时叙的号码。

冯意柠问:"昨天是我打电话,让你来接我的吗?”裴时叙说:“不是。”

那就是男人发现她喝醉,所以来接她,她这个合作伙伴还是很靠谱的。冯意柠还在想着,又听到男人说:也就是拨了我一百零二次号码的事儿。“多少?”

冯意柠不敢置信地抬头,她昨晚竟然有这么丧心病狂,紧接着,她在手机里发现了一百零二通拨号的罪证。

心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稍顿了顿,冯意柠有些破罐子破摔:“我昨晚还做了什么吗?”裴时叙口吻淡淡:“指的是什么?”

冯意柠尽量委婉地说:“对你来说,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又解释:“有时候我喝醉了,会做一些不太礼貌的事情,其实对事不对人,跟谁都这样。”

集团报表被随意放在茶几上,裴时叙唇角极淡地微扯:“跟谁都这样。”“…“马意柠微顿,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裴时叙起身,慢条斯理地戴上腕表:“不记得了?”冯意柠诚实地说:“不记得。”

难道她昨晚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吗?“我骂了你?”

裴时叙说:“其中有一件事儿,某个小醉鬼,说自己不能走,是海里中了黑魔法的美人鱼,娇气黏着要抱,不抱要闹。”“你没……录音吧?”

其中一件事就这么丧心病狂,实在是男人有哄骗她录音黑历史的先例,冯意柠问得很小声,面上镇定,却完全架不住心虚。“没有。”

裴时叙淡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开。

冯意柠坐在沙发上,怎么想都想不到昨晚到底还做了什么胆大包天的事。一小时后,咖啡厅。

“我来晚了,路上堵车。”

孟思栀姗姗来迟,店员刚好上咖啡,说了谢谢,接过喝了两口:“你不是说下午要跟你老公回老宅吗?怎么有时间出来了?”冯意柠说:"晚点去,我想出来透透气。”“瞧着表情不对啊。"孟思栀又喝了口咖啡,“昨晚看来有大事发生?”冯意柠说:“我怀疑昨晚我做了什么极其丧心病狂的事情。”孟思栀内心的八卦之焰熊熊燃起:“没告诉你吗?”“他没说。"冯意柠也喝了口咖啡,“这反而说明事态很严重。”孟思栀说:“也不能这么理解。”

冯意柠微顿:“那怎么理解?”

“你想想,如果你真做了什么你老公很难忍受的事情,今天能这么平静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那位的性子,只有别人当孙子赔笑脸的份,能是吃半点亏的人吗?”

“说得有道理。”

冯意柠心想,平常只是随口挑衅一句,就能被老男人通通调戏回来。孟思栀一脸揶揄:“总不能是你这个小正经见.色起意,强迫你老公了吧。”冯意柠打断:“不要说鬼故事。”

她要是真这么做了,一来今晚可能已经被裴时叙打包扔出去了,再说,她的脸该往哪放?

“行,不说鬼故事。"孟思栀说,“昨晚我本来还挺担心,生怕你老人家一个不小心,就惹到你家那位,然后深夜被扔到外头。”冯意柠说:“实不相瞒,我也担心。”

“别纠结了,往日之事不可追。“孟思栀看这个小正经一脸纠结的模样,心下几分好笑,“反正他不找你算账,还怕什么。”冯意柠说:“还是来看策划案吧,今早刚调好发到我邮箱的。”孟思栀有意逗她:“不纠结了?”

冯意柠说:“老办法,失忆最管用。”

“………“孟思栀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聊完工作,冯意柠跟孟思栀道别,回到家的时候,时间掐得正好,裴时叙刚从公司回来。

他们一同出发去冯家老宅,说是今晚一家人一起吃顿饭聚聚。迈巴赫一路驶进庭院里,馥郁花木开得正好,车窗半摇下,清风灌了进来,扬起几缕乌黑发丝,冯意柠抬手拍了一张树梢上的紫色碎花。停好车后,冯意柠说:"昨晚的事,无论怎样都要跟你说声抱歉。”在她彻底失忆之前,虽然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还是要该道歉。裴时叙口吻淡淡:“犯不着。”

冯意柠看男人这副不甚在意的模样,觉得那可能确实不是什么大事,这会总算放心下来。

“还是说,太太希望发生些什么?”

“?〃

随着裴时叙俯身而来,清冽的冷调气息迫近,冯意柠稍稍后仰了点。说话就说话,离得这么近做什么?

冯意柠不想让男人看出心里没底,直直回视过去:“你指的是,发生什么?″

“要亲、要抱。"裴时叙唇角微扯,“不是太太惯用的法子么。”冯意柠脸颊微热,曾经不好的回忆袭击了她:“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老公,这是想秋后算账?”

这话说完。

冯意柠看到男人淡瞥了她眼,又俯身离得近了些。刚想开口,这时听到车窗被敲了敲。

冯意柠回头望去,见到站在窗外的商窈杏,一脸审视的神情,红唇却扬起:“原来在忙着秀恩爱,都在等着你们呢。”冯意柠笑了笑:“知道了,小嫂嫂。”

“我去里头等你。”

商窈杏走后,冯意柠发现男人早就施施然起身,与此同时,身上的安全带被解开。

裴时叙察觉到这姑娘探来的目光:“想说什么?”冯意柠问:“所以你刚刚突然离得近,是看到小嫂嫂走来?”然后故意贡献了一场为妻子解安全带的恩爱场面。裴时叙只瞥来眼。

意味很明显一一不然?

冯意柠由衷地说:“敬佩您的敬业。”

晚宴上,冯承安看着大儿子给媳妇儿剥虾,女婿给小女儿剥蟹黄,冯亦清和齐馥仪对视一眼,掩唇偷笑。

在座吃得差不多了,冯意柠坐在齐馥仪身边,陪着母亲沙发边坐着。冯承安看了看自家二女儿一眼,清了清嗓子:“趁着大家今天都在,我有件事要跟大家商量,我给清清谈了门婚事,对方样貌性子都不错,门当户对。”冯意柠有些诧异地抬眼。

她说父亲怎么突然说要家宴聚聚,原是为着这事儿。齐馥仪竞然也不知情:“是谁?”

冯承安说:“你见过,薄家二儿子。”

商窈查开口问:“就是那个大儿子不继承家业,去当了机长的那个薄家吗?”

这事儿冯意柠也知道,那人选就是那位无疑了。齐馥仪微皱眉头,忧心忡忡地说:“可那孩子的绯闻不少,长得又惹眼,不知道多少姑娘上赶着扑上去。”

冯承安说:“蔺舟这些事,我都到处问清楚了,都是道听途说,清清瞧着性子柔,其实有主见,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人不适合她,蔺舟有决断,我觉得适合。”

齐馥仪听得懂丈夫的言下之意,郁家那小子这些年待清清的好,她看在眼里,只是心思太深,总归不是一路人。

可她的女儿说什么都不能退而求其次,想着,就对着冯承安很不满:“我不同意,还说呢,你最近怎么经常跟薄老爷子下棋,原来为着几盘臭棋,就给你女儿乱点鸳鸯谱,有你这样做爸爸的吗?”“我不同意。“商窈杏也说,“爸,你也不能什么人都往家里领啊。”百口难辩的冯承安,只能朝着小女儿求助看去:“柠柠怎么想?”其实冯意柠也不同意。

她有思虑,薄总的名声她听过,眼高于顶,手段了得,年纪轻轻就掌权,再说这位不缺旁人献殷勤的主儿,会甘心为一段婚姻收性吗?“我听二姐的。"可冯意柠还是看向自家二姐,“你怎么想?”“知道妈妈和小嫂嫂是关心我。"冯亦清很轻地笑了笑,“我同意了。”这换齐馥仪和商窈杳震惊得面面相觑。

冯承安这才说:“我都有商量,提前得了清清的同意。”齐馥仪说:"既然清清没意见,那我也没意见。”“不过有一点,先处着,如果清清有哪里不满意,随时叫停。”晚些时候回到家,冯意柠还有些出神,二姐赶去外地忙签售的事情,她都没来得及私下跟姐姐好好聊一会。

虽说这个结局不难预料,二姐瞧着在家中性子最柔,却向来是从不回头的决绝。

可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二姐会答应这门婚事。裴时叙走进主卧,瞥着大床中间隔着的那条楚河汉街。冯意柠也注意到男人进来,回过神,解释起来:“虽然之前两次是意外,可作为合格的同居室友,不影响到你的睡眠质量,是我要很需要注意的问题。”裴时叙薄唇微启:“随意。”

冯意柠就知道男人是这个回答,活脱脱一个对大多数事儿都不甚在意的性.冷淡。

冯意柠问:“今晚就先这样试试看?”

“随意。”

裴时叙冷淡地移开目光。

冯意柠总觉得这目光怪怪的。

莫名看得她有点没底。

凌晨五点,淡淡的茉莉清香掠过鼻尖,跟梦境扰人地重合。裴时叙睁开眼眸,眉宇间几分不耐,起身,看到小姑娘蜷在另一边床侧,紧紧抱着大熊玩偶,一截白皙侧腰半露外头,微微陷着腰窝。嘴唇微抿着,她的唇形很漂亮,唇珠盈润,是很柔.软的触感。裴时叙无动于衷地移开视线。

一小时后,拳击房里,男人一米九的身高,工字背心完全将优越挺括的身形展露,暴露在外的手臂肌肉线条,冷白分明,不过分血脉愤张,宽直流畅的肩线一路延伸进窄腰。

劲实背肌浸着热汗,成年男性荷尔蒙的性感,很有力量感。释放完无用、无处释放的精力,那股暗火的热躁被抑制下去。昏淡光线下,衬得侧脸轮廓利落流畅,男人面无表情地解开手上缠着的护带,骤然懒撩眼眸,一股漫不经心的劲儿。漆黑眼眸浸着沉色,无端危险的压迫感。

隔着半开的门缝,视线锁在匆匆从门前逃走的纤薄身影。耳尖还冒着抹显眼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