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三省吾身
什么?冯意柠犯着困,映下的白色光线晃了下眼眸,就着微仰着头的姿势,眼前和耳畔仿佛隔了层磨砂玻璃,看不清楚,也听不分明。虽然听不懂,她还是凭借下意识,微弯盛着笑的眼眸:“嗯!”说完,也不顾被男人紧握的手腕,软趴趴地蜷了回去,在她最喜欢的贴贴姿势上待着不动了,她现在寻找位置极其的熟练。裴时叙半垂眼眸,浓长眼睫在眼睑处落下阴翳,掩住眸底的情绪。“洗了再睡。”
怀里小姑娘听到洗澡,这才总算愿意把自己从身前撕下来,站起身:“要洗,不然很脏。”
裴时叙接到通电话。
冯意柠一眼看见亮起的屏幕:“你去接电话吧。”裴时叙目光打量了会这姑娘,如果不是说胡话,大概不会有人怀疑她现在是酒醉的情况。
看她还算得上可以自理,裴时叙也没有多管,走去阳台接电话。是裴助打来的电话,汇报了些工作上的事,又跟他确认好下周的行程。裴时叙走回到客厅,转而走向浴室的方向,没有水声,也没有动静。这只笨兔子别睡晕过去了,裴时叙眉头微蹙,抬起手时,门突然被拉开了。缭绕的白色潮雾涌出,裹着一股热气,刚洗完的姑娘,浑身清透皮肤上泛着一层健康的薄红。
身上穿着件扯来的白色衬衫,堪堪遮住大腿.根,往下两条笔直匀称的双腿。
裴时叙一眼认出是自己的衬衫。
偏偏这姑娘却没有丝毫的自觉,抬着眼眸,朝他伸出两条细长的手臂,一副乖乖等着要抱的神情。
裴时叙稍按鼻骨,活这么些年,第一次知道头大二字该怎么写。“自己走。”
冯意柠被拒绝,露出委屈巴巴的神情。
裴时叙口吻淡淡:“我身上脏。”
冯意柠上下打量了会他,似是在辨认这话的真实性,好歹是有合理的理由,就自顾自给自己顺台阶下,收回了手。裴时叙监督这姑娘走回卧房。
冯意柠却在门前的两步外,突然转身,口吻认真地说:“我认真想了想,还是觉得是你不愿意被我抱。”
裴时叙说:“兔子小姐,晚上该睡觉,不该有的想象别太多。”“我不是兔子。"冯意柠觉得既然这人没反驳,那就是说中了他的想法,偏要跟他作对般地说,“我也不睡觉。”
“不进门?”
“不进。”
“也不睡觉?”
“不睡。”
“行。”
裴时叙径直走过她,打开卧室的门,又折返回来。在这姑娘委屈巴巴秒变惊讶的变脸中,大掌握住两侧纤薄的腰身。等冯意柠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像个小手办似地,被男人挪到了床侧坐下。她仰着头,瞥向背光的过深面容,伸手扯住了男人的衣摆,又有些闹脾气地用脚轻踢眼前深色笔直的裤腿。
白皙足底就在眼前乱晃。
裴时叙深感毕生的耐心,都要耗在这不自觉乱蹭的小姑娘身上。偏偏她还不肯撒手,睁着弧度漂亮的眼眸,没有威胁力地瞪视,一副要讨说法的不讲理神情。
裴时叙稍稍俯身,在小姑娘身前半蹲,神情过冷,修长手指用了几分力度地握住白皙脚踝。
“还动?”
刚刚还在乱闹的冯意柠,像是扯住耳朵的兔子,在男人松劲后,本能地缩回了腿,不敢再乱动。
虽然她这时在醉着,可凭借本能保护自己的意识,听得出男人口吻里浓重的警告意味,感觉到时刻会迫近的危险。
其实刚刚那一下并不疼,反而是威慑的作用更大些。裴时叙起身,打开衣柜,视线略过被翻乱的一套衣物,随后将一套干净的上下款睡衣抛到床边。
“现在换好。”
对视间,冯意柠脸颊泛着薄红,做了一个极其幅度轻微的吞咽动作,又迅速挪开目光,很怂又乖地点了点头。
站在门外的裴时叙,稍按鼻骨,把那股不耐的燥火强压下去。没过会,被从里面开了条门缝,探出一只鬓边发丝微乱的脑袋。“我换好衣服了。”
裴时叙看这姑娘总算换好睡衣,视线一凝,又发现她赤脚踩在毛毯上。“去睡觉。”
冯意柠说:“我想去接杯水喝。”
又被打开了点的门缝,被修长手指不留情地合了回去。“穿鞋。”
冯意柠循着男人目光,低头,看到踩在毛毯上的脚。她有些不解地说:“为什么要穿鞋?可是这样很舒服。”跟不讲理的小醉鬼没法交流,裴时叙懒得多说。所以当冯意柠再次被男人握住两边的侧腰,被一路挪着坐回到床边时,语气很不开心地说:“我不是你的小手办。”“你没有资格把我挪来挪去的。”
“抬脚。”
冯意柠本来想拒绝,可觑到男人格外冷的神情,乖乖抬起了脚。裴时叙把两只棉拖给她套上。
三分钟后,冯意柠迅速喝了口水,亦步亦趋地跟在裴时叙的身后。裴时叙没停步:“还要跟着?”
冯意柠有理有据地说:“你洗澡,我为什么不能看?”“我们不是法定夫妻吗?你为什么要对我藏着掖着?你是不是背着我有什么秘密?″
裴时叙拉开门,淡瞥了她眼,径直走了走进去。冯意柠刚迈出一小步。
下一秒,浴室门不留情地在面前关上。
“………小气鬼。
冯意柠默默在心里控诉,她其实也不是多看呢。等裴时叙再次回到卧室,淡昏色壁灯浅浅映下,床被里隆起一团轮廓。也就是瞧着安静,刚刚还蜷了下,装睡都装不明白。关灯后,裴时叙在床侧躺下,果不其然身旁这姑娘慢吞吞地挪过来,很自来熟地用手臂环紧,像只考拉似地蜷进怀里。“你不能跑。”
“你很重要。”
“你是我今晚精挑细选的大熊玩偶,你走了后,我的睡眠会变得不好。”裴时叙阖着眼眸,口吻听着难得有几分犯倦:“再吵,自己睡。”“…“马意柠被迫微抿嘴唇,很轻地嘟囔了声,“你今天好凶。”“但是格外的触感好,很热,像是一个源源不断的热源。”“我现在可以宣布,你是我目前见过最好的一个大熊玩偶…”说着说着,嗓音含糊着困腔,话还没有说完,就安稳地睡着了。翌日,冯意柠醒来的时候,正面对一个极大的麻烦。全是不利于她的条件:一、她断片了;二、她极有可能考拉抱着他睡一晚;三、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换了身睡衣;四、又不小心撞到了某种生理情况。而所有的疑虑,在冯意柠抬眼看男人格外冷淡的神情时,达到了最不妙的巅峰。
他的锁骨上怎么红了一片?
小臂上…那是指甲痕吗?竟然还有一颗牙印?冯意柠其实还有些晕,试图找回自己的语言:"“你…我……”“这都是我做的吗?”
裴时叙口吻淡淡:“难道我会又抓又挠,还咬自己么。”“…“好像确实也没人会这样对自己。
“以为是兔子。"裴时叙说,“谁知道是只咬人的小狗。”“不是小狗。”
冯意柠眼睫垂下,很心虚地小声反驳,刚想道歉的时候,看到卷起来的睡衣上摆,露出那截侧腰上红了一片,甚至泛着一片像是掐出来的青紫痕迹。冯意柠有些不可置信:“因为我咬你,所以你打我了?”裴时叙轻嗤:“被打,你还能一点事儿没有跟我说话?”冯意柠想想也是,见过这男人打拳的力度,怕是十个自己都不够他打的。“那……这是怎么回事?”
裴时叙微蹙眉头:“娇气。”
没得到回答,冯意柠就忍不住乱想,做什么,要用到掐.腰这个动作,她完全不敢深想下去了。
她真不会借酒乱性了吧?
可她明明只是有对心心念念触感的纯洁喜爱之情而已。三十六计道歉为上策,其实的冯意柠都不能确定,只有一点她能确定,那就是她在没意识的时候,是很可能会触发极其黏人的人格。昨晚真不应该一时被绝版玩偶迷惑,逞强喝了那杯混酒炸弹。冯意柠佯装镇定地说:“昨晚是个意外,虽然我觉得这样说不太负责,可我们毕竟是成年人……”
到底在说些什么?她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没有经验可以借鉴应对。“一时错误是可以一一”
“可以什么?”
冯意柠眼睁睁看着男人朝她俯身,下意识想后退。却被有力手臂拦住后腰,阻止了她想逃离的动作。“柠柠,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是谁昨晚要跟着一起去洗澡,还抱着黏着不撒手?”太丧心病狂了,冯意柠听得都觉得她实在太胆大包天。又总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奇怪,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感觉他在生气。冯意柠只能用手指抵住胸膛,眼睫不止微颤着:“你为什么要生气?就算乱性了,那也是我们两个人的错。”
“所以。“目光沉沉在自己脸上落了会,她听到男人问。“睡了,不打算认了?”
真睡了?冯意柠就在意乱间,电光火石间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下,她身体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以她对这男人的了解,如果她真的强睡了他,肯定不是这副逗人的口吻。刚刚是她一时没经验中套了,老男人又在故意作弄她。她竟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想到这,冯意柠颇为几分含羞带恼地回视:“睡了,不打算认了。”“如果不是老公的技术实在太差,没让我感受到。”“那就是,难道只当了一日男友,老公就上瘾?”白皙指尖戳戳点点小臂,冯意柠微弯眼眸:“想要名分了?”“也就是看起来矜持,其实比谁都闷骚,被我又摸又抱,我看你也挺乐在其中的。”
这小姑娘越说越靠近,丝毫没有刚才惊慌失措的模样,明显是及时反应过来了
裴时叙唇角弧度极淡地轻扯:“宝贝儿,想太多。”冯意柠有意学着他的话术:“很可惜,你的宝贝儿没想多,第六感告诉她,某个快被憋坏了的成年男性,是很有需求的。”裴时叙说:“又抱又摸是友好合作关系,又亲又搞是不清不楚的关系。”冯意柠意识到男人这是在重复她说过的话。裴时叙口吻几分意味不明:“宝贝儿,你这么贪心,只想得到,不想付出任何代价。”
冯意柠听出这话里意思,就是笃定她不敢答应又亲又搞。嗯……她确实不敢。
可是冯意柠极其纠结地想,如果她不能在婚期结束前,彻底抱腻和摸腻这个男人,由奢入俭太难了,那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归到从前对毛绒绒充满喜爱的幸福生活。
正在僵持中。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冯意柠看到是孟思栀打来的电话。“所以昨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裴时叙说:“半夜某个小朋友做噩梦,半梦半醒说要咬一口试试口感,拦住而已。”
冯意柠脸颊发热:“真的?没有一点夸张的艺术加工成分?”“柠柠。”
“嗯?”
“电话要挂了。”
冯意柠连忙起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及时接通:“喂。”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孟思栀突然开展三连问:“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哑?昨晚做什么去了?我是不是在不该打来的时候意外打来了?”“是我打扰了,你们继续。”
“?”
冯意柠赶在更深的误会前解释:“没有,我刚起。”“真的?”
“真的。”
“你在哪?”
“我在酒店。”
“拜托,冯大小姐,几点了?好好看看都大下午了,您是不是忘了今天接机的事儿?说好的三剑客相聚,一个都不能少呢?”冯意柠这才想起这回事,“我等会就坐航班回去,刚好你来机场,把我们一起顺路都接上。”
孟思栀控诉:“您自己听听合理吗?”
冯意柠说:“今天我来请客赔罪。”
“行,算你有诚意,组织批准了。"孟思栀说,“某柠快点动作,等着宰你顿大的,别误了时候。”
挂断电话,这才想起塑料老公还在,冯意柠问:“你等会跟我一起回临北吗?”
裴时叙说:“有事情。”
冯意柠傍晚到临北,被孟思栀接上,回国的是谭则宣,他们三个自小算是一同长大,每年至少都要一起聚场,还被孟思栀取了个三剑客的名号。孟思栀问:“大宣子,你这次回来还走吗?”冯意柠笑了笑:“这话挺起来耳熟。”
孟思栀也跟着笑起来:“这话某柠回来那天我也问过一次。”谭则宣说:“不走了。”
“不走就好。"孟思栀说,“大宣子,我来跟你说个超级大八卦。”冯意柠还没来得及阻拦。
就听到孟思栀把她的老底掀了:“某柠昨晚床上睡着的男人是她老公!谭则宣略带意外地看了她眼:“这是假戏成真了?”他们都这么熟,彼此什么样都清楚,冯意柠心想反正解释没什么用,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说:“没演过,一直是真情。”孟思栀和谭则宣隔着车内后视镜,对视了眼,交换了个默契不多说的眼神。冯意柠问:“那你这次是要行动了?”
孟思栀也打趣:“对啊,大宣子,你还在搞你那暗恋啊?”谭则宣说:“柠柠,实不相瞒,我想你帮忙牵线。”冯意柠问:“我?”
谭则宣说:“你未来二姐夫的母亲的相亲局,在整个临北都有名。”孟思栀意味深长地说:“大宣子,白月光姐姐知道你对她这么居心不良吗?”
冯意柠也说:"老谋深算。”
“放心,你的幸福包在我身上,找时间就给你牵线。”“但是一一”
谭则宣了然:“请说。”
冯意柠说:“我听说你这次回国接手的重要项目,咱们工作室也想尝试一下合作。”
“行。“谭则宣颇为几分无奈,“工作脑诚不欺我。”孟思栀早就乐得不行:“你难得是第一天认识某柠吗?”另一边宴席上,陈初旬打趣:“时叙哥,怎么不见嫂子一起来?你们平常不是浓情蜜意,分不开一秒,这是被冷落了?”谢从洲在旁边煽风点火:“毕竞要赶去接机,没空顾两头也是常事。”陈初旬说:“是不是谭则宣?我是记得他好像是今儿要回来了。”谢从洲口吻懒散:“我记得你家小妹,是不是对他印象很好?”“说是阳光帅气,随和好相处,还很有内涵。"陈初旬说,“我还不知道她,见一个爱一个,见两个爱一双。”
裴时叙神情冷淡,听着这俩人一唱一和。
陈初旬有意问:“不认识?”
裴时叙口吻很淡:“该认识?”
“也是,你认识不认识不重要,你家小姑娘认识。"陈初旬说,“听说今儿回国,你家老婆原来没想给你讲声啊,据前线战报,已经接上了这位竹马好哥哥。“原来是冷门弃夫。”
“毕竞重要就是对比出来的。”
裴时叙口吻不甚在意地说:“是么。”
说到底,绕这么一大圈,众人本来就是想看看这人的反应,结果这人冷着脸,还是没什么反应,透出一股子没劲儿,也就不在他身上多费话题了。裴时叙没参与他们转为打趣另一个人的话题,垂眸,看着冯意柠发来的消息。
【你的老婆每日三省你身:今天让老婆摸了吗?今天让老婆抱了吗?今天肯答应深度合作了吗?】
【我认真想了想,想了个条件,以不接.吻和禁止插/入两个条件为前提】【怎么样?】
阳光帅气,随和好相处,还很有内涵,理想型还是照着人捏的。只是特意去接回国的心心念念的白月光,还不忘惦记摸男人的事儿。手指稍划手机屏幕,裴时叙冷着脸,唇角极淡弧度地轻扯。【可以】
不动声色地摁灭手机屏幕,裴时叙眸底沉下。难不成还能被个小姑娘拿捏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