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太近了
江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偏头。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露出的半截脸,柔光下面容瓷白,一双眸晶亮。只是指尖紧紧攥着被子,很明显的紧张。
江浔忽然觉出几分好笑。
下一瞬,卧室灯全熄,只有窗帘缝隙透进来些许微光。梁桉眨眨眼,在昏暗里听到句戏谑,“我不至于跟病号抢床。”好心却被拒绝得这么利落。
梁桉莫名不舒适,不为别的,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跟个男人睡一间房,第一次张口要跟个男人睡一张床。
显得她多想跟他睡一起一样。
面子挂不住,梁桉卷着被子翻了个身:“那你随意,反正这是你家。”语气里不知道是吐槽还是什么。
她刚闭上眼,忽然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继而是床右侧凹陷,有人躺了上来。
梁桉呼吸一僵,嘴比脑子快,“你不是不跟病号抢床吗?”“地板太硬。"江浔的回答一如既往得言简意赅,“更何况病号大方。”这姑娘大概是他见过把客气贯彻最彻底的人,他本意是让她睡床不拥有心理负担,男人嘛,怎么都能将就。
但听见她语气犯闷,就突然生出那么一个小小的念头。更何况睡觉是他难得的休息,向来对床品要求高,好好的床不睡,他又不是自虐狂。
周身莫名被一股铺天盖地的气味萦绕,丝丝缕缕,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广袤无垠的深海。
什么叫她大方。
梁桉对自己刚刚的道德高涨的提议感到懊悔。她嘴巴张了张,最后舌头没咬住又蹦出来句,“你不盖被子吗?”“你给我了吗?”
“哦。“梁桉是个有道德讲关爱的人,拽着被角转身往旁边挪,又在看到抬起眼时候僵住了手。
“你不是有被子吗!”
“我以为你被子多,盖不完呢。”
这床原本挺大,但江浔躺上来以后,就显得格外拥挤。漆黑眼眸定在她身上,没有往常的西装革履,但该有的压迫感半分都没少。梁桉撇撇嘴,收回被角又背对他,不说话了。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折腾一天又生了病,没几分钟就碰见周公。梁桉睡得很香,睁眼时候却发现自己像个八爪鱼,手脚并用抱着他。抱着自己的老板。
混沌霎时吓个干净。
梁桉回神,悄悄移开胳膊和腿。
“别乱动!”
江浔一条腿还紧紧锁着她的,胳膊也紧紧束缚住,皱着眉头道。空气短暂凝滞。
他说别动,梁桉真就不敢动了,连呼吸都卡在身体里。想装死,又实在憋不住气。
须臾后,梁桉绷着唇,闷声道:"太近了,有点儿热。”江浔眼睫微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有人说过你晚上睡觉练体操吗?“?″
梁桉倏然抬头,眸光对上他的视线。
江浔腿松开她的,胳膊也是,梁桉立马往后撤,远离是非之地才嘴硬:“怎么会,没有人说过。”
因为她压根儿就没跟别人睡过。
“那现在有人跟你说了。"江浔轻柔眉心,嗓音带着没睡醒的暗哑,说完这句就起身下床,梁桉立马跟在他身后,“我睡觉不老实吗?练体操了?怎么睡的?我干什么了?”
“这么多问题,你要我回答哪个?“江浔进了浴室,见她跟着挡在门口。江浔从来没跟别人睡一起过,难得睡一回快要把自己睡出阴影。开始的时候两人各盖各的被子,离得远,梁桉睡着以后,循着热源往他身边挤。
但她挤得方式特殊,于梦中飞出一脚踢到他腰上,江浔瞬间惊醒,他知道这人手劲儿大,没想到脚劲儿更大。
他是真的有起床气,念着病号的面子长舒一口,已经准备拿枕头走人了,梁桉却忽然钻进他的被子里,将手环在他腰间,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抱得紧紧的。
江浔对冒出来的小念头感到后悔,睡在床上他才是个自虐狂。抱着他的姑娘呼吸均匀,显然睡得熟透。
江浔把环住他的胳膊松开,但手刚探过去,睡着的人却再度抱上来,脑袋埋得更深,在他胸口含糊说了句:“爸爸,我好想你。”语气带着几分难过。
夜色里,女孩儿睫毛轻颤,指尖探到她眼角,湿湿的,还挂着条不明显的泪痕。
江浔动作停住,忽然心软了,那点儿起床气也散如云烟。一个晚上而已,又死不了。
于是锁着她不让动,把人搂进怀里,才勉强换来一晚好觉。可梁桉是个一觉到天亮的人,她对这些一无所知。江浔视线定在她脸上,把罪状一一陈述,说她抢他被子,说她讲听不清的梦话,还说她晚上瑞人……
说得梁桉脸红了个透,无地自容,只丢了一句:“你快点,我也要洗漱。”那道背影落荒而逃,江浔被她逗笑了,关上门打开花洒。等他们下楼的时候,客厅里空无一人,梁桉以为是大家都已经走了,管家过来说长辈早早就去雪场了,其他人还没起床,又问他们要不要现在吃早饭。这是江浔的地盘,她下意识就扭头去看他。江浔点头示意,管家就去准备两人份的早午饭了。梁桉拉开椅子坐下,问他:“今天要干什么啊?”工作嘛。
得跟老板明确需求,不能埋头苦干。
“差不多白天滑雪,晚上温泉,也没其他的了。“远远看见鱼雷,江浔耸耸肩,对梁桉这么回了句,“但你得小心这位。”“新年快乐啊!朋友们!“他刚说完,迟叙就从楼上下来,要了饭顺手环上江浔脖子,“说什么呢两位,让我也听听呗。”江浔斜眼睨他,把手拍下去,“说你是鱼雷,雪场碰见你得绕道走。”“说谁是鱼雷呢!"迟叙不高兴,但看见真被他撞进过医院的人,又对梁桉扯出笑:“听说你昨天不舒服,怎么样,这位的陪护水平有没有让你病情加重。”金主是大发善心陪护,可惜她干了一晚′大逆不道'的事,梁桉敷衍笑笑:“好多了。”
三人说着,沈言也下来了,打着哈欠坐到梁桉旁边,也抬手勾上去,“小桉桉,我怎么看着你这么眼熟呢,不是当过明星吧。”江浔莫名想起来酒吧那一晚,皱眉看她:“你就这么自来熟。”“仅限美女好不好。”
“谢谢。“梁桉勾唇,小声回应,“可能我大众脸吧。”小时候被林音塞进剧组过,后来为了赚学费也拍过几个水剧,但不出名,而且都过去好久了,不会有人记得的。
大家之后不会再打交道,她不想过多解释自己的私生活。“大众什么大众!"这说法沈言可不乐意,胳膊撞她:“说真的,你要不来我公司拍广告吧,这脸这身材,干研发太浪费了。”“给她拍广告没意思。"迟叙这么一听也插嘴,导演最见不得漂亮脸蛋埋没,“要不你来帮我拍电影吧,绝对比那人给的工资高。”昨晚航班延误,他们一群人被困在机场,百无聊赖之际,江老爷子收到餐厅传来的照片,立马开启炫耀模式。
俊男靓女,抱着鲜花,漫天雪景作配,画面实在养眼。抢人之战昨晚就开始了,现在更是一触即发。梁桉招架不住,眼神求助坐对面的男人。
“脑子让门给夹了。"朋友说话,伤害值从来是最大目标,江浔姿态闲散,语气带笑,“我老婆是极客的老板娘,给你们打什么工。”话音落,所有人都呆愣在原位。
沉默把时间都拖拽静止了。
离婚了有一半资产,这么说好像是没错,但不管怎么听,好像又都有点奇怪。
她皮肤白,这会儿别墅暖气一吹,一张白净小脸又染成红扑扑的水蜜桃。趁两个挖墙脚失语的间隙,江浔下巴朝梁桉轻抬了下,问:“吃饱了没?”“阿……饱了。”
“那走吧,去雪场。“江浔起身把椅子归位,不忘丢下一句,“你们慢慢吃。迟叙跟沈言面面相觑,又循着小夫妻背影。……不是?”
.hello?”
江浔喜欢的运动不多,滑雪算一个,有规律、讲技巧,这样的事做起来才有成就感。
虽然同一屋檐,但梁桉见到江浔的时间也不多。在公司的时候,他是接班人,她是研究员,一起工作的机会寥寥无几。回了家,各自有各自的卧室,唯一见面是在餐桌上。不过无一例外,她见到的他,西装革履居多。但旅行的时候又不一样。
江浔开了辆越野去雪场,一身黑色雪服,拉链拉到顶,下颌线半隐其中,宽松的款式,不仅没压身高,反倒显得挺拔利落。是另一种赏心悦目。
年轻、蓬勃,而非杀伐果断。
这家雪场梁桉来过,照着以前的规矩报了尺码取衣服。她以前滑雪纯粹是陪玩儿,要求不高,就连雪服都是现场直租,等她换了衣服出来,视线正找着,江浔冲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