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三十章

【四月二十六，辰时】

黎漫时顶着两个黑眼圈，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得东倒西歪站在人群前排。黎漫时本就喜欢熬夜，自从有了修真界的二三事手册之后，每天晚上都要吃瓜吃到半夜，今日一早又被她师父拉来看内门弟子争夺去宗门试炼名额的比赛，本来黎漫时是不想来的，但是一想到段寒也在其中，忍着强大的困意，硬生生的挤来了前排，只不过眼皮子有点沉。

倏地不知道是谁撞了她了一下，本就不稳的中心向右一倒，一双手及时稳住了黎漫时。

黎漫时被吓得立马清醒了许多，立正，站好，转头，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只不过回首的时候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裴子昭。

裴子昭头也没回，目光直直的盯着台上。

倒是黎漫时先开了口,道了声谢。

“谢谢啊,你也是来看段师弟的。”

少年脸上看起来没什么情绪，好像也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淡淡的“嗯"了两声。

黎漫时也没在意他的态度如何，只不过周围人实在是有些多，裴子昭说的话也听不清，她就权当裴子昭也是来看段寒的了。黎漫时打了个哈欠,疑惑到自己都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了，为什么还没开始？就在这时，一名弟子上前用手中鼓锤敲了下锣鼓，示意比赛马上开始。然后就是一大段，感谢在场所有人的致谢词，黎漫时累了，用手掏了掏耳朵，听着在台上的人啰嗦了半个小时后，又请在长老席上每一位在座位上坐着的长老发表自己的一番言论。

前面几位长老还算正常，一到了杨宁长老和明月长老那里就画风突变，前面起码都是要说半个时辰打底，他俩拢共就一句话。“早点打完，早点散场开始玩吧。”

空明长老"哼"了一声，斥责道：“成何体统！”掌门笑了笑理了理下巴上的胡须，劝他稍安勿躁，并且示意比赛可以开始了。

黎漫时听了半天，规则应当是:随机抽取两名弟子上擂台决斗，一人掉下擂台或者自动认输视为另一方胜，继续抽下一名弟子，直到箱子里的纸条用完过后，留在台上的弟子方为获胜，但这场比赛仅限剑修参与。要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因为聂临风他本人就是位剑修，到时候万一赢了个符修体修药修等去参加宗门试炼也是有极大破绽的。但黎漫时觉得这应当有些不公平，毕竞一开始上场的弟子到后面肯定会体力不支，但是没办法，现在只能祈祷段寒别被抽到第一个上场了。可能是上天冥冥之中听到了黎漫时的祈祷，先被抽中的是另两位弟子。两位打的有来有回，率先一名长相温润如玉的弟子使用剑气将另一位弟子逼下台后获胜了，此后他便向开了锦鲤体质加狂暴模式一样，一路杀到底，直到最后一张纸条被抽了出来，上面的名字赫然是段寒二字。黎漫时在台下数了数，目前这位弟子从他最开始被师傅上场到现在，已经打过了五十四位同门弟子，且看起来他还尚有余力。黎漫时有些担心段寒，毕竟从这一月多的训练来看，段寒最弱的应该就是体能了，若是破个持久战，段寒百分之八九十会倒下的。黎漫时试探性的朝站在一旁，从始至终没有说过话的裴子昭问道：“你觉得谁会赢？”

“段寒。”

“为何？”

裴子昭沉默了会，看向缓缓走上擂台上的少年，阳光射在他那把剑上，倒显得十分刺眼。

“你问我不就也是希望段寒胜吗？”

黎漫时没有否认，眼神紧盯台上的两人，她相信段寒一定会赢的。一定会的。

段寒在台下时已经仔细观察过他的剑法，剑法施展得行云流水，他对面的攻势都被一一化解，攻防之间毫无破绽。

段寒不是很有把握，这人完全不像内门弟子应该有的实力。坐在长老席上的杨宁早已发现了不对劲，侧身悄悄和明月长老说着，“这弟子我怎从未在内门见过？倒是有些眼熟…”明月长老嘿嘿一笑，神秘兮兮的凑过去在他耳旁说道：“因为他是我门下的弟子啊！”

“啥？！”

杨宁显然太激动直接叫了出来，一旁的几位长老也纷纷向声音这处望来，随后尴尬的笑了笑，让他们继续看，不用管他。随后侧身悄声说道：“可是这不是内门弟子的选拔吗？你这样让那些内门弟子怎么办？而且你这是违反了规则呀！”明月长老不屑的“哼"了两声，“这可不是我的主意，这是掌门师兄的主意。“若是连我门下境界最低，实力最弱的弟子也打不过去了，去了宗门试炼那也会被别的门派的弟子打的满地找牙，倒不如先在我们自家搓磨搓磨，实在不行找个被打的最轻的弟子送过去凑合算了。”杨宁…”

杨宁竖了竖大拇指，还是你们会玩。

黎漫时也越发觉得不对劲，凑近裴子昭说道：“这人不是内门弟子吧？”“嗯，也没说他是内门弟子啊。”

黎漫时”

好好好，你们这么玩，是吧！？

黎漫时被震惊了一瞬，随后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因为他是古晗啊。”

黎漫时”

还是你们会玩！让亲传弟子来打内门弟子，就算什么降维打击和荣耀王者打钻石吗？

古晗的境界为金丹初期，在亲传弟子中算中下等，可让他来对持内门弟子也绰绰有余了。

而且古师兄一般都是比较喜欢下山除妖跑任务的，所以一般在门派内都见不到他，黎漫时就算喜欢来他们山上里的院子溜达也没见过几次，加上黎漫时还是个脸盲，没认出来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黎漫时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而台上的段寒见到对面的人正脸时愣了一瞬。

这对吗？说好的是内门弟子对打内门弟子呢？对面这人我看怎么像古师兄啊？！

正在古晗揖礼准备开打时，段寒急急忙忙地喊着，“停停停停！”在长老席上的清乙长老疑惑，“这名弟子上了擂台便是不可下去的。”段寒指着古晗，手指在不停的点点点，但是对着一众长老们还是有点紧张，"“他……他真的是我们内门弟子吗？”明月长老知道他会经常来找裴子昭所以对他能认出来也不惊奇，只是笑着说道：“嗯，是吧。”

什么叫是吧？！那就是啊！

通过明月长老的态度已经看出古晗就是被塞上来的，此时也不能直接认输，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一旁的弟子见两位都准备好了，用手中的鼓锤敲击了一下锣鼓，表示比赛正式开始。

擂台之上，剑光闪烁，剑气逼人，两人剑锋相交。古晗剑修身形矫健，剑法凌厉，剑招迅猛无比，每一剑都带着破风之声，段寒进退有度，避开了对方的锋芒。

打到后面段寒渐渐开始体力不支，他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抵挡和进攻都不如先前那般有力。

段寒手中的剑虽然有些颤抖，试图找到反击的机会，越到后面段寒的情况越来越糟。他的脚步开始虚浮，古晗抓住机会，猛地一脚瑞向他的胸口。这一脚力道十足，若被踢中，段寒极有可能被踹下擂台。黎漫时在台下不禁替他紧张了起来。

段寒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稳住身体，双手紧紧握住剑柄，将剑横在胸前，硬生生地挡住了这一脚，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他依然顽强地停在擂台边缘上。

擂台底下四周的弟子都忍不住纷纷讨论了起来，黎漫时抿着嘴唇将眉毛皱起来，裴子昭虽然看起来随意的抱着双手，但拳头已经在骤然握紧。看着台上的场景，裴子昭心忍不住为段寒揪了一下。当初在路过一个小村庄时，段寒正在被几个同龄大的小孩围在田地里扇巴掌，身上全是泥巴脚印，脸上浮现出一大块红印子，头发也乱糟糟的，与路边的乞儿实在没多大分别。

“没爹没娘是个孤儿，你怎么不去死啊？”“像你这种蠢笨无能的胆小鬼，这辈子都只能像这样任人欺负，知道吗？”裴子昭本来也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是听到这些话还是忍不住上前将被一群人围着打的段寒揪了起来。

直到裴子昭将那些人打出一里地，段寒还在那里抱着头哭。裴子昭当时随手丢给他一根帕子，轻声地说道：“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的。”

重随也问过裴子昭为何要出手相助。

他不知道，可能就是单纯看不惯那些人这么欺人吧。后面段寒也成了裴子昭的小跟班，离开了那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小村庄。他会在门派里听到有人说裴子昭坏话时，上去与别人辩驳，就算被那些人打的鼻青脸肿，也绝不会就让他们这么随意造谣，也会在自己朋友受欺负时毫不犹豫的上前，就像打不过王霸却也不想黎漫时受欺负。段寒对朋友极好，将一颗真心明明白白的付出到朋友面前，这就是裴子昭为什么不喜欢别人一直跟着自己而段寒却无所谓的原因。段寒不是蠢笨无能的怂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