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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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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拉拉当然不会把眼球吊坠交给格雷福斯。没把格雷福斯的吊坠偷过来,已经算是她行动保守了好不好!“你刚刚说了,格雷福斯先生,只要与你合作,我也能够聆听到……他的旨意,"道出这句话时伊拉拉险些没能绷住,她觉得实在荒谬,“那么我可以协助你,也想听听看袍说了些什么。”

格雷福斯抿了抿嘴唇。

他的脸上流露出明晰的不悦,显然格雷福斯并不想伊拉拉染指自己的计划。但站在高台之下的伊拉拉·福尔摩斯坦然又自信,摆出耐心等待他回应的姿态。格雷福斯没有多少选择,他迫切需要伊拉拉的眼球吊坠。甚斟酌一番后,格雷福斯的目光闪了闪,而后点头。“可以,我们是合作伙伴,"他让步道,“那么请你上前,福尔摩斯小姐。“话音落地,莫兰和威克汉姆同时伸手。

退役老兵称职地用手臂拦住伊拉拉的去路,将其护在身后;威克汉姆则是抓紧了伊拉拉的衣袖,生怕自己失去了靠山。伊拉拉差点笑出声。什么女主角待遇啊!还两位护花使者。她低声出言:“没事的。”

不用说伊拉拉也知道这很危险,但眼球吊坠在自己身上--为了保证不被抢走,伊拉拉甚至把那黏糊糊的东西挂在了脖颈之间。格雷福斯投鼠忌器,不敢拿她怎么样的。

何况她要是怕遇到危险,也不会来到这里。莫兰侧头,横了伊拉拉一眼。见她神情冷静,才咕哝出声,不得已让开道路。“尽职尽责,先生们,"格雷福斯点评,“值得嘉奖。”伊拉拉轻笑出声,同样走向地下建筑中央的高台。她扯起脖颈上的挂绳,露出眼球吊坠的一角:“要做什么?”“举行仪式,"格雷福斯转头看向那巨大的火球图腾,“若是打算聆听火的指引,我们需要三枚吊坠。”

“但你没有时间了。”伊拉拉说。

格雷福斯叹息一声,“是的,福尔摩斯小姐,你我加起来也只有两枚吊坠而已。所以我们得做出足够的奉献,来证明自己的诚意。”很好,该来的终究归来,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沉到谷底了。试问哪个邪()教举行召唤仪式时不需要祭祀呢?看来哪怕打着追求科学的旗号也不意外。

伊拉拉拧起眉心:“辉光火柴厂的一名技术员,曾经以奇怪的方式去世了。”

“那是意外,"格雷福斯很是惋惜道,“当时的祭祀用药并没有调制好,过量的药草使得他彻底失去神智。死了几个人,是我对不起他们。但福尔摩斯小姐,请相信那并非是我毫无准备地进行召唤尝试。太过拙劣了,与袍沟通必须小心谨慎,想要向他展示诚意,需要的可不止是一条两条人命这么简单。”划到此处,格雷福斯接过了红斗篷递来的面具。他捧着面具垂眸,看上去非常悲伤。

“年少不经事,我以为至少牺牲最重要的人,就能让袍看到我的诚意,"格雷福斯低语,“但我失败了,付出了血债,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话到最后,带出了几分哽咽。格雷福斯看起来无比悲痛,伊拉拉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

格雷福斯短短几句话,就解释了歇洛克做的所有前期调查:火柴厂的技术员、马歇尔零售公司的会计,以及那名袭击歇洛克·福尔摩斯且神志不清的陌生人,恐怕都是格雷福斯口中"前期用药没调试好"的后果。而这还不够。一条两条人命不可以,还得是重要的人命?她还没想明白,几步开外的高台下方,威克汉姆倒吸一口凉气。伊拉拉敏锐地捕捉到威克汉姆的声音,侧过看过去,只见他英俊的面孔面部苍白。

哦。

看见威克汉姆面色恐惧,她终于明白过来。意思就是格雷福斯为了召唤他所谓的“火”,年轻时献祭了他的妻子!好虚伪!

怪不得他口口声声怀念妻子,一副沉溺过去、情根深种的模样,连带对追求“爱情”的伊拉拉和威克汉姆都优待三分。实际上,他的妻子就是格雷福斯亲手杀害的!伊拉拉脸上维持着无动于衷,却是不住反胃一-恶,杀人犯就还维持什么情根深种的模样。

“我不会伤害乔治的,"伊拉拉一本正经地开口,“我的未来有他并肩而立。“……伊拉拉……”

这下,威克汉姆声线中的感动发自真心。

她的宣言把威克汉姆感动的一塌糊涂,那双浅色眼睛立刻蒙上了晶莹泪水,就是不知道是出于恐惧还是激动。乔治·威克汉姆抽噎出声,而后语无伦次地放言:“如果有必要,我愿意为你、为格雷福斯先生牺牲!”伊拉拉”

她只恨自己不能现场翻白眼。这家伙,真是生错了年代。自己都两股战战满头大汗了,居然还能配合伊拉拉演戏。

要是在好莱坞,威克汉姆恐怕各种大奖已经拿到手软了吧!然而威克汉姆的台词却只换来了格雷福斯的笑容。“你对福尔摩斯小姐很重要,乔治,但对袍却无足轻重。"格雷福斯摇了摇头,温声安抚,“不会再让你们犯下同样的过错了,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更重要的人。”

而后,他举起手中的面具,扣在了脸上。

纯白面具遮住了格雷福斯的所有情绪,看不到神情后,他身上最后一份人性也因此消失殆尽。

格雷福斯的声音因隔着面具,而带上了冰冷的回音:“已过八点,刚好开始。”

什么刚好开始?

周五晚上八点,是辉光火柴厂的女工与众议院专员谈判的时间。刹那间,伊拉拉·福尔摩斯恍然大悟。

是啊,也不会有其他答案了!

还有什么比火柴厂对格雷福斯更为重要?是工人们制造出的一盒一盒火柴,为他建立邪()教、做秘密研究,甚至是制造出这么一个夸张的地下祭坛提供了条件。

而火柴制造出的火与光,也与他信仰的这枚火球息息相关。祭祀重要的人,而献祭一人不够,就献祭十人、百人。对邪()教头目来说,与宰杀羔羊没什么两样。

一一他想拉整个火柴厂的工人,为这虚无缥缈的愿望陪葬!震惊,却不意外。

甚至伊拉拉脑子飞快转动,不用格雷福斯说明就已然猜到了他的计划。地下建筑挖得这么大,完全可以挖到辉光火柴厂下方。而白磷燃点极低,天气一热都会自燃。

工厂内最不缺的就是白磷!丁点火星就能将火柴厂化为灰烬,不,不止是火柴厂。

“你要炸了火柴厂,"伊拉拉低声开口,“周围全是工厂,格雷福斯先生,整个白教堂区都会为你的献祭而陪葬。”

“这是必要的牺牲。”

格雷福斯沉痛地回应:“就像是我们只能看到他的北落师门星,也只能用足够多的火和光,来吸引袍的注意、等待袍降临人间,给予我们回应。福尔摩斯小姐,若你于心不忍,现在还可以将吊坠交给我,自行离开。”说得好听。

好像伊拉拉·福尔摩斯若真是投诚,还有的选一样!她可不信邪()教头目会如此好心。

而且伊拉拉不会离开的。

要是火柴厂出事,大量白磷烧起来,别说是十九世纪,就连二十一世纪都很难处理。更遑论百余年前的今日,白教堂区的消防意识在伊拉拉看来完全不过关。

这么多工厂一个挨着一个,数不清的居民楼穿插期间,更遑论贫民窟最不缺的就是用易燃物搭建的临时棚户和帐篷。这一烧起来,一夜就能把整个白教堂区,乃至伦敦烧个精光的!疯了吧!格雷福斯看着神智清醒,但伊拉拉觉得,他才是被磷中毒毒坏脑子的那个。

当然不能让他引爆炸弹。只是炸弹在哪里?要想引燃白磷,最好是炸断火柴厂的地基,但地下建筑空空荡荡,没地方能够安置炸弹。

所以………

伊拉拉的视线往幕布中央的火球图腾一瞥,那里本来有个活板门。“我不会退缩的,先生,我说过,我需要做出属于自己的成就"她面上保持着坚决姿态,淡淡出言,“尽快完成吧,你不是说没有时间了吗。”格雷福斯的笑声在纯白面具之后响起。

“那就由我来做第一步,为你示范吧。”

他朝着身边的红斗篷伸出手,对方递来了一个精致的玻璃瓶。那瓶中装着的分明是实验室研究出的黄色粉末,而瓶口处则用什么物质封了起来,中央插()着一根引线。

格雷福斯举着那精致的玻璃瓶,又拿过红斗篷送上的蜡烛,缓缓走向幕布刖。

更多红斗篷围了上来。

刺目的红在格雷福斯身后围成一个圈,其中一名主动迈开步伐。他站在了火球图腾下,摘下了自己的纯白面具。

其他人则低声念着某种伊拉拉听不懂的咒语。纯白的环境下,殷红斗篷聚集于一处,神秘的语言在空荡荡的室内升腾盘旋,像是歌谣,也像是呼喊。

这样的场面说不出的诡异,而在几分钟的朗读后,那名摘下面具的信徒将手中的托盘高高举起。

伊拉拉一眼就认出那之中放着的是白磷粉末,和之前老琳达拿出来给伊拉拉送去检测的一模一样。这个时候拿出白磷?她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格雷福斯点燃了玻璃瓶的引线,送到信徒鼻翼下方,和之前伊拉拉摔在地上的玻璃瓶不同,那一缕缕黄烟慢吞吞从瓶中升腾,被他直接吸入鼻腔。“我的孩子,"格雷福斯一声叹息,“你看到了吗?”“我、我……”

那名信徒的脸上本还有些困惑,他凝视着格雷福斯的眼睛,在短时间内,坚信的神情开始动摇一一

然后信徒猛然屏住呼吸。

似乎是致幻剂起了作用,他一双眼睛睁大,瞳孔在毫无刺激的情况下自行缩至针尖大小。他跪在了地上,浑身不住颤抖,平平无奇的面孔变得扭曲。“是袍,是袍。”

信徒扬起狰狞的笑容,狂热地举起双手。

“我听到了,先知!"信徒激动不已,“是他在诉说,是袍在与我交谈!”黄烟越来越浓烈,笼罩住图腾前的所有人。红斗篷们念咒的声音越来越大,信徒仍然在疯狂地说着什么,却已然不是具有理智的语言,更像是野兽的呓语。

“孩子,做你该做的吧。"格雷福斯宣布。不对啊,伊拉拉蹙眉。其他人也吸入了致幻剂,为什么没变得如此疯狂?困惑刚刚浮现,那名信徒就直接举起了手中的托盘,直接将所有白磷粉末都泼到了自己身上!

格雷福斯抓着蜡烛的手落下。

不过与烛火擦肩而过,那名疯狂的信徒身上,瞬间蹿起半人高的火苗!身后传来了威克汉姆一声大叫。

别说是他,连伊拉拉都因惊讶退后半步。

自焚是一种极其痛苦的死法,而那名信徒却像是感觉不到痛苦般,直接转身。

火在他的身上熊熊燃烧,烧着了红色的斗篷和内里的衣衫,点燃了他的头发,很快信徒的皮肉就露了出来,在如白昼的火光下血肉开绽,紧接着变色。肉被烧熟烧焦的味道和白磷的恶臭气味扑面而来,伊拉拉绷紧面容。而前方的信徒们就好似闻不到一般。

“去吧,孩子,"格雷福斯扬高声音,“听从他的意志!”“我会的,我会的!”

燃烧的火人行动起来,四周所有红斗篷纷纷退后为之让路。火人狂奔至活板门前的幕布,扑到了那幕布形似引线的装置上。那形似引线的装置似是用特殊材料制成,沾染了火苗之后,顷刻之间就燃烧起来,以可怕的速度烧到了幕布边沿,尾端则消失在了活板门后。活板门后?是后面还有装置吗?伊拉拉侧了侧头。所有人目睹着自焚的火人燃烧,一直到最后。黄烟渐渐散去,致幻剂似乎也无法掩盖被活活烧死的痛苦。那名信徒在地上不住打滚,却无法熄灭身上熊熊燃烧的火。他的狂热变成了尖叫和嘶鸣,到最后不住哀求挣扎。

但有一点,伊拉拉觉得这些邪()教徒理应比自己更清楚一一火是没有感情的。

它会吞噬一切,直至没有了任何可燃物。直至信徒身上的布料变为灰烬、皮肤彻底溃烂,无比凄惨地跪在地上、双手蜷缩在胸前,没了气息。伊拉拉尽力不去看自焚之人的惨状。

而后,格雷福斯转过身,以亲切地态度对高台之上的伊拉拉招了招手。“希望你看明白了过程,"格雷福斯循循善诱,“不过没关系,我会帮助你。确实看得差不多了。

就算献祭活人,伊拉拉也没想到方式会是自焚。惨烈的现场让她心惊,但伊拉拉的大脑还在疯狂转动着。

首先烧毁两个引线,活板门后的装置大概会引爆炸弹。想要彻底解决隐患,就得进入活板门,切断引线的同时拆除炸弹。目前不知道炸弹在哪,以及……

她该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冲进去?冲进去后,又怎么保证拆除炸弹的过程不被格雷福斯的狂信徒们阻止?

伊拉拉思索着方式,默默走下高台。

玲珑身影被红斗篷们再次围住,就像是刚刚围住格雷福斯一样。伊拉拉接过格雷福斯递来的蜡烛和红斗篷送来的新玻璃瓶。现在可以近距离观察信徒们了,伊拉拉飞快环视四周。信徒大概率没有配枪,因为这满屋子都是易燃物,总不能仪式没完成,祭坛就烧着了吧。

同样的,莫兰也不能轻易开枪。

但普通人的战斗力不如莫兰,退伍老兵估计还会携带冷兵器,可以带着威克汉姆自保。但能不能帮助伊拉拉拦住信徒就不好说了,还得寻找更稳妥的阻拉办法。

然而喊莫兰帮忙是第二步。第一步要做的一一伊拉拉的视线落在刚刚信徒自焚的地面上。他把托盘倒在自己身上,白磷粉末不少落在地面,没烧完全。而具有致幻作用的黄烟升腾,除了那名信徒,其他人并没有陷入幻觉。信徒和其他人的区别在哪?

面具。

伊拉拉的思绪豁然开朗。

“我知道了。“她勾了勾嘴角。

格雷福斯这个老畜生,他可没给自己面具!这家伙口口声声说合作,实际上还是准备算计伊拉拉,就等着她在点燃致幻剂后陷入幻觉呢。就算伊拉拉不死,他也能趁机抢过眼球吊坠。既然如此,伊拉拉就真不客气了。

“就是还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伊拉拉歪了歪头,“我觉得……”“什么?”

格雷福斯没听清伊拉拉故意放轻的言辞。

他本能地弯下腰肢,与潜意识中认定无害的伊拉拉拉近距离。当格雷福斯的面孔与伊拉拉相聚不过一尺的时候,她绽开灿烂笑脸。“你的主意糟透了,邪()教徒。”

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在室内回荡。

伊拉拉直接将手中的蜡烛丢到地上的白磷粉末,火焰即刻升腾。格雷福斯面具之后的瞳孔骤缩,却已来不及。伊拉拉空出的手直接摘下了他脸上的纯白面具,反手扣在了自己身上。与此同时,她举起装着致幻剂的玻璃瓶,狠狠砸进火焰中。没了瓶口的稳定剂,黄色粉末在火焰中炸开,淹没了伊拉拉和格雷福斯二人。

“面具有防毒作用!"伊拉拉对着莫兰和威克汉姆大喊,“按住格雷福斯,拿他的怀表,也别让他跑了!”

说完伊拉拉头也不回,直接撞向了幕布之后的活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