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症(1 / 1)

做秽还甜 乱一一 11894 字 9天前

第22章炎症

“好像炎症了。”

她一歪头,长发便倾斜着垂到身前,一双眼睛盯着韩敕,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分量。

这种时候又坦荡地可怕。

似曾相识的画面,好像回到几个月前,她还瘸着,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那天尽管医生操作得当,却还是造成了损伤,那种感觉就像有点温度的热水稀稀拉拉浇着伤口,细细密密针挑的疼。

不,比穿刺疼多了,卫娇电没忍住流了眼泪,疼,她说着,像今天这样牵着丈夫的手,往疼的地方摸去。

而韩敕也在差不多的距离收回自己的手,说了那天一模一样的话:手脏,不摸。

此刻的她就像街上的小流浪猫,遇到问题只能寻求人类的帮助。韩敕有点儿分不清她是真的生病,还是魅魔上身了。“那怎么办?"卫娇电没忍住磨了磨桌子边,鸣了一声,可怜兮兮的,“好痒一时间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他皱了下眉,最终还是没忍住,扇了她大腿一巴掌,落在张开的大腿内侧。

“……别发情。”

大腿内侧肉多,响亮的一巴掌,很快就红了。有点疼,却有用,卫娇电很快也不觉得其他地方痒了。

他让卫娇电去换衣服,然后带人下楼。

大妹姐见卫娇电换了一身外出的行头,惊讶:“还回来吃晚饭吗?”“回。"韩敕说,“做清淡点儿。”

卫娇电身体不适,向来是自己找佣人,然后大妹姐给术业专攻的医生们打电话,让他们上山来。

现在私底下悄悄找他,想必是不想让熟人'知情。大

医院人来人往,卫娇电坐立不安,抱着他手臂坐在候诊大厅,看人群三三两两,有的孤身一人,忽然乐道:“我们这样,好像真的夫妻。”韩敕纠正她:“我们就是真的夫妻。”

卫娇电哦哦两声。

“你什么意思?”

韩敕转过来,掐她脸颊晃了晃。

卫娇电戴着口罩,眉眼慢慢弯起来,摇了摇头,眼神求饶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她眨了眨眼睛:“有人在看我们耶。”韩敕收回手。

这就是他给卫娇电戴上口罩的原因,尽管她在网络不出名,却也曾声名大噪过一时。怕就怕在被人认出,再传到她账号底下,被人分享私生活到网上终归不是一件愉悦的事情,被兴讹造讪就更称不上欢喜了。诊断结果出来,医生说是卫生清洁不到位、轻度发炎时,卫娇电低下了头,感觉周围有人在嘲笑自己。

头上搭落一只手。

卫娇电抬起了头,望向站在身边的男人,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别多想,嗯?”

卫娇电只想找个洞钻进去,双手环住他的腰,把脸藏他衣服里。虽然知道看妇科没什么可羞耻的,这就是很正常很正常的事情,但真到面临的时候,还是会不可避免的,有那么一点儿羞面见人。医生看出她的羞耻和不自在,笑道:“是啊,这没什么可害臊的,没事的啊乖乖,很普通平常的一件事,你看外面多少人等着号呢。“接下来只需要注意点儿,饮食清淡,短期内不要进行房事,以后事后洗澡,上个厕所就好了,让你老公帮你啊,还能增进感情呢。”不过刚才检查时,得知两人是夫妻,于是自然而然用了鸭嘴钳,发现不规则的阴.道瓣还在,也就是大众眼中的处.女膜,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小啊,可惜了,白瞎长得那么好看一张脸。

卫娇电坐回去,眼神飘飘的,规矩地“哦"了一声,又说:“好的。”现在问题是,这样的情况不是因为房事,而是因为她自己的手……回家路上,韩敕开车。

黄昏的车流拥挤,走走停停。

红灯时,他瞅了卫娇电一眼,她从上车开始,视线就钉死在窗外了。“你每晚睡前都要来一次?”

卫娇电正发着呆,旁边冷不丁来了一声。

她顿时紧张起来,脖子的筋瞬间存在感变高了,明明刚才看了窗外风景十几分钟都没觉得这根筋扯着扯着,现在直接僵着了。卫娇电慢慢摆正脑袋,也不看他,低声嘀咕着,“……睡前一次,睡的好啊,你不知道吗?"她手指揪着安全带,仍沉浸在羞耻中,周身不自在,声音也小\,“你要教训我吗?”

“你怎么总虚空索敌。”

韩敕指尖放松地敲着方向盘,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卫娇电本以为他会让自己小心一点,注意卫生,比如日后先洗手,完事了洗个澡,抑或擦拭什么的清洁行为。然而没有。韩敕只让她遵医嘱,这几天不能再做那些事。

卫娇电连连点头,口头上飞快答应着进了电梯。没想到……

睡前,他带来了那捆绳子。

依旧材质特殊亲肤的绳子。卫娇电一脸懵,看着他花里胡哨的围着自己转,还没反应过来他的目的,便被绑住了半身。腰腹以下膝盖以上微度拘束感,没有束缚任何关节,更没有触碰任何要点,没有痛苦,但存在感强烈,左腿动了右腿会跟着收紧。红绳如桎横在腿间,很巧妙的一点是,腿张到最大的范围,她的手可以从中穿过,却不能活动。

很好,从源头解决了一切。

卫娇电如鲠在喉,语塞了好一阵,在他给自己穿回衣服时,卫娇电十分不配合,抿着唇后退,回过神来恼羞成怒:“你不信任我,我说不会就不会。韩敕手里还拿着她的睡衣,缓缓沉下了脸,面料柔软的睡衣随着垂下手而在空中荡了荡。

“要着凉了。”

“要你管。”

卫娇电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

没有拘束双腿,因而虽然活动不便,却还是很快让她跑到了门边。刚要打开门,头顶一道布料横下来,是她的睡衣。睡衣横在胸前、两只手臂,一个后纯,卫娇电撞到身后人的怀里。没碰她分毫,韩敕轻松把人截了回来。

“你真不听话。"他叹气。

卫娇电蓦然心一颤。

鬼使神差的。

这句话,比直接骂她威力还要大。

卫娇电低下头,露出难堪的表情,不说话了。韩敕把人转过身来,搁在门后角落,没让她贴着冷冰冰的墙壁,却也差不多了,卫娇电站在那儿,插翅难飞。

“抬手。”

卫娇电抬眼看他,抬起左手来,穿进袖子。韩敕不声不响地拢了睡衣,系完所有扣子,才去看她倔犟地绷着脸。“不高兴了?”

卫娇电侧着头,看旁边的空气,不理他。

谁被说了会高兴?

韩敕叹气,去把睡衣配套的裤子拿来。

“抬脚。”

上下衣裤穿戴整齐,没等他说什么,卫娇电便默不作声越过他,爬上了床,盖上被子,和衣而卧。

门边置物柜的手机屏幕亮了。

暂时没理她,韩敕拿来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提示手环绑定人心情低落。韩敕撤灭屏幕,来到床边。

甫一坐下,她就闭着眼,拉高了被子。

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韩敕对着被子说:“喜欢这样吗?”

不是指被说,而是被捆。

被子里,卫娇电内心斗争了会儿,最终一一韩敕看着被子动了动,被子很薄,不难看出,她在里头诚实地点了点头。韩敕绳艺玩得好,自己的身体漂亮,红色也很衬自己。可惜韩敕不允许她留下照片。

所以现在不开心不是因为被捆着了。

韩敕无言半响,掀开被子一下角,露出她放松的脸庞。下一秒,察觉到被子被掀开,卫娇电睁开眼,用漂亮的双眸气势汹汹盼他。“不是故意说你。"韩敕说。

她扯了扯嘴角,变脸很快,无声冷笑。

“你身体不好,着凉了,难受的也是你自己,而且屋外有些地方有监控,你说不定会被拍下来。”

她眨了眨眼睛,默然看他。

韩敕看懂了,笑:“不介意?让人看光了也不介意?”她微挑眉。

“我介意。"他说,“好了,快睡吧。”

手机的提示消失,再看,手环佩戴者已心情恢复如常。卫娇电脸上生动的表情在他说晚安后,跟着沉寂下来,满脸写着不想睡觉,而耷拉下眼睛。

韩敕当作没看到,不睡觉还想干什么?都绑成这样了。把中控调到睡眠模式,卧室渐渐坠入黑暗,韩敕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明天见。”

一个小时后。

韩敕刚要准备下楼做一杯咖啡,出门便见她靠在书房门口的墙壁,盯着中庭发呆。

……没睡着?″

韩敕想叹气,忍住了。

他没表现出来,但明眼人也看到了。

他并不欢迎自己,甚至为此而烦心,卫娇电表示理解,但嘴巴还是出卖了自己而张了张,她就是不自觉地低落了起来。换做平时她会生气的,气自己走错一步路而怒上心来,可现在情绪的出口被切了,卫娇电显得有些无措。

感觉嘴唇都发了麻,卫娇电微微抿了抿嘴,调头就走。“…“韩敕默默把人拦下来,温香软玉在怀,他声音也放轻了些,“怎么了?是不是绳子绑太紧了睡不着?”

她没站稳,一个趣趄跌韩敕怀里。

韩敕低头看了眼,看到她踩着地毯的双足。“又不穿鞋。”

卫娇电一经提醒,才想起来为什么睡不着,站在这里。“饿了。"她沮丧地摸了摸肚子。

因着炎症,饮食要忌口,于是晚餐做的清淡了些,她也吃得少。…很突然的,韩敕想到同龄的朋友们,到了他这个年纪,身边朋友无论男性女性,大部分都已成家,三年抱俩。

哪怕家里一个孩子一个保姆的标配,也常有父爱母爱泛滥脱不开身的时候,都长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一一在朋友圈晒娃。过年聚餐更是癫狂,遍地都是孩子,哇哇乱叫,做过父母的都知道,小朋友激动时很难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他在每个人的脸上都看到了此人毕生前所未有的宽容。韩敕不喜欢小孩,无论面前的小孩再乖巧再聪明的,号称神仙小孩,也很难掀起他内心的波澜。

以往类似的带孩聚餐他能躲则躲,连丁克家庭都说他铁石心肠。过年实在避不过去,这种情况下,他变成了只会发红包送礼物的沉默叔叔。友人问他几时结婚,他试想着那个画面,难以接受家里蹦出一个活人,要和他同床共枕,朝夕相处。

于是笑笑,说早得很。

只有过年一个人坐家里,喝酒看电视节目时,听到窗外放烟花,看着朋友圈这天刷不到底的动态,才会偶尔觉得家里冷清。养个宠物……通人性的人类小孩姑且可以心平静气的教导,难道宠物犯错了你也要跟它讲道理吗?

有回年假,他和三五好友成群…的家庭过年旅行。夜里大家哄睡完各自的小孩,成年人在客厅里玩牌、喝酒、聊天。有个晚饭没好好吃的小朋友,也像卫娇电如今这样,打开房门走了出来,揉着眼睛,可怜兮兮地对他父母说:饿了。他父母对视一眼,二话不说,立马起身去给他弄吃的。彼时韩敕不甚在意,却也想不通。

做父母的居然能做到这个份上?

明明晚餐那么多狠话都放了,不好好吃饭,夜里饿了绝对没吃的,可孩子一声饿了,他们又立刻动身。

如今…仍不理解。但他好像浅浅明白了为人父母的无可奈何。除了让她吃,你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没有。

他让卫娇电去换一身衣服。

卫娇电问:“要穿成漂亮的样子吗?”

“穿成不会着凉感冒的样子。”

“这是不会着凉感冒的样子?”

十分钟后,家门口,万籁俱寂的黄月光下,韩敕上下打量她身上的裙子,大露背褶皱包臀裙。

“我们年轻人是这样的。"卫娇电却没读懂他的语气似的,戴上墨镜在他面前转了个圈,黑夜尽显细腰到后臀丰腴的弧度。“你可以趁机赶赶潮流,等你二婚挑到更年轻的,你们就有共同话题了。”你尔……”

韩敕倚在车门边,额角跳了一下。

“好了吗好了吗?"卫娇电扑着风到他面前,“还要开车?到底是去哪里?”韩敕拿下她脸上的,属于自己的墨镜,架回自己的鼻梁上。“好嘛,我不该说刚才那些话,对不起。"卫娇电低下头,马丁靴踢了一脚夜晚的空气,“但你根本不喜欢我,不是吗?”卫娇电回到房间换衣服,还困在他在书房门口没叹出来的气,憋了几分钟,于是他说了什么,就偏偏跟他反着来。韩敕没出声,打开了车门。

“你不喜欢我什么呀?"卫娇电不服气,扶着车门钻进帕加尼的副驾,“太漂亮?太麻烦?太晦气?太勇敢?太聪明?”车门嗒一声关上。

韩敕打开驾驶座门,坐进车里。

“这几个词在你眼里都是同级的夸奖?”

晦气也是好事?因为晦的是别人,不是自己?麻烦的是别人,不是她自己?“我虽然不懂情情爱爱,但我能感觉出来,你喜欢你的妻子,这个角色,你对她真好,大晚上抛下工作陪她玩儿,“她声音越来越低,嗒焉自丧的样子,低头绞着手指道,“你只是不喜欢我,换一个人成为你的妻子,你也会对她好的。”

多委屈的语气。

啧。

“少想有的没的。”

韩敕系上安全带,想到手机上显示卫娇电的心情连着好几天都是低落比开心多,就算是宠物也需要抚慰,旋即摸了一把她的脑袋。“你就是我的妻子。”

这也不是没否认,他只是心疼他的妻子大晚上挨饿。卫娇电扭身系上安全带,说:“话是这么说,可是外公让我小……卫娇电“哧”地倒吸一口气,惊讶地捂住嘴巴,堵住接下来的话音。他轻笑一声。

“小心什么?小心我?”

卫娇电斜瞅了一眼他面不改色目视前方的脸,抄手窝副驾里头,小声道:“没有的事,说的是我口无遮拦,日后少不得祸发齿牙,让我小心,谨言慎行。”“既然外公肯让我嫁给你,断是你有你的良好品质。”“你就这么信任他?"韩敕把着方向盘转弯下山,摘下黑不溜秋的墨镜扔到挡风玻璃下。

又被卫娇电捡了过去,她打开镜腿,“自然,外公是我的外公,我是外公看着长大的,他是我的家人。”

“你就没想过,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亲人、有血缘关系之人都能盲目相信的?”

“没有,如果连亲人都不能相信,那我还能相信谁?陌生人吗?如果谁都要提防,人活在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意思?我们结婚了,我现在就很相信你,”她声速渐变缓慢,把玩墨镜的动作停了下来,睨了一眼驾驶座的人,才缓缓道,“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傻子,你就是那个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卫娇电听了不高兴,“你也觉得胸大无脑?”“怎么瞎篡改人发言。”

还美化自己。

车子一路驶到山脚下,夜里乌漆麻黑的,过路灯下黄迹斑斑。过了保安亭、山门牌坊,车子沿着田野公路一路向前开了二十来分钟,又到一座山脚下。

卫娇电拉下墨镜架在鼻翼上,瞧见前方酒店写着一一赫山度假村,一旁小字:温泉酒店。

卫娇电坐回来,思考:“我没带泳衣。”

韩敕看了她一眼,眼神显然在说:你不是只是来吃饭的?“来都来了。”

在门卫的指引下,跑车一把倒车进车位。

卫娇电夸张'哇噻,“你真帅。”

车子还没熄火,卫娇电便解开安全带,一把凑到他身畔来,抱住他脖子隔空'mua'一声,然后头也不回转身下车。既然只是隔空亲一口,这跟飞吻有何区别?有必要凑过来抱他吗?韩敕摸了摸耳朵,而且比起脸,耳膜受到的攻击明显更大。两人在一楼大堂开了个球房,由着大堂经理引进去。万万没想到,这家温泉度假村居然是韩敕的。开了个球房没多久便有人来敲门,服务生回来,说不知道什么总听说他来了,前来问候。

门口传来模糊的对话声,不知来人是谁,卫娇电也不感兴趣,翻看着酒店的餐牌。

凌晨一点,正该饿的时候,她腹中空空,左翻右翻,决定吃一些平素里吃不到的东西。

卫娇电摸着下巴,在豉油皇、肉酱火腿肠和海鲜炒面之间,难以分出胜负。服务员相当有眼力见,建议道:“可以豉油皇加海鲜,也可以海鲜肉酱火腿肠。

“这下好了,从三选一变二选一。"她喃喃道。服务员好笑地不再应声,由客人自己纠结。犹豫两分钟,关门的声音传来,卫娇电飞快斟酌了断,“来个炒米粉,肉肠豆芽、海鲜,务必要有锅气的,特辣。”服务员连声好,握着设备打字备注。

“中辣就好。”

隔着墙和屏风,传来韩敕的声音。

“特辣。"卫娇电置若罔闻,气儿声对服务员重申。服务员两面为难,门口是老板,面前是老板娘。韩敕绕过隔墙,捡起台球桌上的三角框,说:“微辣。”“中辣中辣。”

卫娇电险些跳脚。

服务员抿着唇笑,再次说:“好的。”

服务员走后,卫娇电从杆桶抽出一根黑色枫木球杆。“来一局?"她晃了晃球杆,说。

韩敕抬手,示意她开球。

卫娇电对台球未曾深入研究过,分不清什么中式八球美式九球、英式斯诺克的规则,也就是小时候上不了牌桌,在一旁玩球。瞎玩的,玩着玩着,某天表哥发现她可以一杆清台,一阵惊呼。卫娇电还生奇,这不是很简单吗?

她的出杆发力,听声未必有专业球员打的那么透,但每一杆都出得淡定、随意,且果断,几乎没怎么量,架两秒便出杆。服务员送茶进来,围观了后面几个球,然后震惊地看着老板娘。进一个球可能是巧合,进七个球,就是七个巧合,更巧合的巧合是七个巧合连一块儿去了……

最后一杆翻袋,服务员一眼即知这是老手。她服务球房多了,这一球翻袋是经典秀球技的,绝无可能是蒙出来的,不然的话,老板娘在物理数学这方面可以说是相当有造诣了。老板拍了手,她也连忙鼓掌,极有眼力劲地赶过去摆球。余光中,老板娘球杆都没放下,扑到老板面前亲了亲对方脸颊,娇娇的说:"换你。”

老板抱着她的腰,淡定说:“我不会。”

老板娘笑嘻嘻的,“没事,我教你。”

服务员没忍住扫了两人一眼,三角框罗球。震惊!老板居然不会打球?那两年前除夕,在外头大厅打斯诺克连胜十几局、在朋友腰包掏出十几万给全度假村工作人员发红包的人是谁?“我……"老板还要犹豫。

老板娘哄他:“很简单的,我也不会打,把球打进洞就好了。”服务员摆好球,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要是不会打,把她头摘下来当球踢,好吧?

这俩人…承认自己球打得超好会怎么样呢?第二局打到一半,包房门铃响了,韩敕过去开门,这回门外的声音,卫娇电听清了,是把女声。

卫娇电正犹豫要不要过去听墙角的间隙,韩敕把人领进来了。一个小女生,有点矮,看上去一米五几,卫娇电一六八穿个马丁靴,赶一米七去了,看她跟看个小朋友似的,尤其她今天穿了紫色泡泡袖裙子。“韩箐箐。"韩敕介绍。

这名字一听就是他家里人,卫娇电流露出一丝紧张,她今天这穿的就不是见亲戚的料,还没有镇定下来,对方一句“婶儿”,把她搞懵了,“什么?”韩箐箐也愣了一下,“婶儿。“更小声了,“不是吗?”她小心翼翼望向韩敕,不会是撞破了什么秘密吧……不要啊……“韩箐箐是我堂哥的女儿,叫我堂叔,叫你堂婶。"韩敕说。卫娇电反应了两秒,搞清楚辈分,才哦哦几声:“我们看上去没差多少,私底下你可以叫我名儿的。”

她自小生活在卫家,家族枝繁叶茂,对这种辈分倒不惊讶。韩箐箐苦涩道:“还是叫婶儿吧,我今年二十九,跟叔也差不了多少,还是按辈分来吧。”

“你二十九了!?"卫娇电上下打量她一眼,“那你长的真年轻,可爱,我还以为你是大学生呢。”

韩箐箐娃娃脸,显年轻,加上韩箐箐拘谨的姿态,她原以为韩箐箐比她还小\。

韩箐箐腼腆一笑,扭头对韩敕说:“叔,我能单独跟你聊两句吗?”几分钟后,炒米粉来了,卫娇电埋头吃得痛快,连韩箐箐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她一脸菜色,苍白地在餐椅坐了下来。

“韩敕呢?"左右见不到人,卫娇电抽出纸巾抹抹嘴巴。“堂叔找我爸谈话去了。”

卫娇电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韩箐箐今年二十九,岂不是意味着……“令尊今年多少岁?”

“五十多吧,忘了。"韩箐箐低落道。

她只记得自家老头是几几年生的,不记得今年几岁,也没兴趣聊老头。卫娇电看出来了,转移话题道:“今晚好巧,大家这么晚都不睡觉。”“男人应酬都这样,夜晚好鬼混。"韩箐箐打了个哈欠,“不过今天确实赶上了我对我爸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第一天。”

没了声音。

韩箐箐打完哈欠,擦干生理性眼泪,抬头一看,年纪轻轻的堂婶目瞪口呆,筷子夹着的虾饺掉了下来。

卫娇电回神:“你饿吗?分点给你,吃点辣,醒醒脑。”韩箐箐说:“我吃不了辣,过敏性鼻炎,好像对辣椒过敏,吃辣就流鼻涕,咳嗽。”

卫娇电哦哦两声,她吃辣只咳嗽,不流涕,但咳嗽也不行,所以韩敕才不许她吃辣。

“那你吃不辣的。“顺手递了双筷子给她。韩箐箐没胃口,吃两个虾饺便放下筷子。

韩箐箐方才那语不惊人死不休,震了卫娇电许久。安静两分钟后,卫娇电尴尬道:“你找韩敕说什么,方便告诉我吗?”韩箐箐说:“这没什么方不方便的,就是让他帮我劝劝我爸。”啊!卫娇电犹豫道:“韩敕答应了?”

韩箐箐点点头,“希望能成。”

卫娇电觉得她有点想不开,夹起一块金钱肚,说:“这也太为难叔叔了。”韩箐箐笑:“叔叔是你对堂叔的爱称吗?”金钱肚饱满多汁,软而韧劲。卫娇电咀嚼完才说:“不是。”又不好意思说此叔叔是正常语境下对令尊的称呼。好在,韩箐箐聪慧,立马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劲。“你误会了!“她哭笑不得,“我的天啊,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想到哪里去了?"卫娇电消化完了方才的震惊,翻开餐牌,踌躇要不要趁韩敕不在,添个爆辣大杂烩尝尝。

“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了?"卫娇电犹疑道,想了想,还是算了。“我缠着我爸,是希望他能把他给我订下的婚约给退掉。"韩箐箐看她又夹起一块金钱肚,裹满酱汁往下滴,没好气道。“听明白了吗?"韩箐箐说。

卫娇电一呆。

“听明白了。”

经过这震、愤人心的一段谈话,韩箐箐一扫消沉,这才有闲心打量这位过门半年才初次见面的婶婶。

韩敕结婚那天,韩箐箐作为家中小辈,请假去了,在现场见过卫娇电的照片,觉得一般。

漂亮,却也就仅此而已。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好看的女孩,比起男的很难到饬到好看,女孩儿们轻易就很漂亮。

但今天一见,没想到真人那么好看,身材这般火辣,比婚礼现场那张平面照片漂亮百倍。

与传闻倒是并无二致,漂亮独特的一张脸蛋,大美人,气质清冷淡定又劲儿劲儿的,头发乌黑透亮,据说穿红晦气,今日倒是看不出来,卫娇电只在谶挣手臂缠绕了一条红色布条,打了个结。

“绑头发的。“见她困惑,卫娇电为她解惑,出门没来得及做头发,只好带一条备用的,必要时可以扎个马尾。

“原来如此。"韩箐箐说。

跟她接触这十几分钟,韩箐箐能感觉出来,这位堂嫂几乎没有烦恼。“真羡慕你,能嫁给我叔这么帅的男人。"韩箐箐艳羡道。夜半三更出来约会,看来两人感情也不错。卫娇电埋头咬了一口萝卜糕,闻言看了韩箐箐一眼,慢吞吞道:“可我觉得我吃亏了呀,我才二十一。”

韩箐箐叹气,“也是,你好年轻。”

“你在阴阳怪气吗?"卫娇电没听懂句意。韩箐箐忙不迭摆手,“没有没有,我就随口一说,敕叔确实大了你好多,你不情愿也是正常的。”

卫娇电把筷子放下,换叉子叉起萝卜糕。

她不常用筷子,久了手指疼。韩敕说她用筷子方式不对,平时在家有意让她矫正,都用学习筷,出来没这个条件,她都把筷子当公筷用,夹到碗里换勺叉进食。

“除了年龄,也没什么别的不满了吧?“韩箐箐问。卫娇电认真想了想。

不好说。

哪怕她故意反其道而行之,穿着感冒套装下楼,韩敕也没说什么扫兴的话,甚至,他相当有前瞻性地,在车里提前备了毯子,进屋让人开高两度空调一一侧面证明,韩敕看穿了她的性格,明白多余的吵架是无用功,不如从根源解决问题。

卫娇电不说话了,握着筷子发起了呆。

这些事也不好对外人说。

韩箐箐瞧着她思考的样子,却迟迟没说话,估计也是找不出什么缺点了。“那不是挺好的吗?对我们这种家庭的人来说,门当户对的婚姻,最好的结局就是相敬如宾。”

卫娇电看了她一眼,露出一秒的假笑。

“你想的挺开。"卫娇电说。

“你笑的真假。"韩箐箐评价,又说,“真的,你要知道我爸给我选了什么歪瓜裂枣,对比一下,你就知道偷笑了。”

“看看。"卫娇电好奇。

韩箐箐拿出手机来,打开跟老头的聊天框,点击对方几周前发来的相片。卫娇电喝了一口观音茶,歪头来瞧,观音茶差点喷出来。她细细地端详这张照片,试图在丑气里找出一点帅气来……最后她别开脸,掩饰尴尬。

韩箐箐长长叹气。

卫娇电安慰她:“你也可以跟人家讲好嘛,反正大家图的是利益,婚后各过各的。至于孩子,可以做试管的嘛,苦是苦了一点儿,但我觉得,"她瞅了一眼手机,飞快弹开视线,小声道,“试管也是可以接受的。”“不行啊。“韩箐箐沮丧道,“我可是明星,要让我的粉丝知道我结婚对象长成这样,对我的事业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比我连扑七部剧还要致命,这不是白送我对家公司黑通稿吗!”

卫娇电听不懂这些专业术语,说:“你都是明星了,难道还没独立自由吗?”

卫娇电曾经觉得,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货币,它可以兑换生命,意味着人出生自带巨大财富而来,只是想要为这生活添加幸福、健康、快乐,添砖加瓦……就需要不同的货币。在时间这方面,她是个富人,在自由这层面,她是个穷人,而如果舍弃自由,她将拥有以上全部。韩箐箐是个明星,有钱有自由,在自己的人生中的话语权含量,比她要大得多多了,起码韩箐箐不拍戏时食物自由,家门出入自由。“话是这么说,"韩箐箐撑着额头,苦恼道,“但你猜我是怎么进的演艺圈?卫娇电愣了愣,哦,原来是父荫。

韩箐箐苦笑道:“我爸说了,为了我,他投资连扑七次,两年连扑七次什么概念?他说从没有过这么倒霉的时候,给了我三个选择,如果还想继续拍戏,就老老实实嫁人,换人接棒,他遭不住了,换个人来遭。要不然老实给人做配,别想做女主梦了,可是我出道七年,第一部作品就是女主,一番,怎么能去做配呢?”

“第三个选择呢?“卫娇电支着勺子捆下一口萝卜糕送入口腔,好奇问。韩箐箐泄气道:“嫁人,这人是做院线的,嫁给他,不愁没资源。”卫娇电听着咀嚼的速度都变慢了,多少有点儿同情,开局女主,结局竞是嫁给青蛙。

卫娇电出了会儿神,说:“好像小时候妈妈给讲的睡前恐怖故事,讲白雪公主被继母皇后追杀,逃到森林给七个小矮人打扫房间,讲灰姑娘母亲死亡,父亲续弦,父亲死后被继母和两位继姐虐待成全家人的保姆”韩箐箐听得目瞪口呆,她从没注意过还有这个角度,只依稀记得自己看的版本是公主最后嫁给了王子,一个幸福美满的故事,也都知道婚后柴米油盐鸡毛蒜皮被省略去了,但从来不知道,原来故事的过程就这么坎坷的吗?她倒没有如此凄惨的过程,开局就是住在城堡,无忧无虑,但结局的凄惨程度堪比童话故事的过程。

余光中,韩敕走了进来。

韩箐箐收起手机,将刚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怎么样怎么样?”

“明天坐下来聊。”

卫娇电脸上没什么情绪,看了韩敕一眼,低头乖乖吃炒面。“哦我……“韩箐箐泄气,沮丧地像霜打了的茄子,就知道老头没那么容易松口。“那,明天的篝火晚会,海边烧烤,叔婶儿两位要来吗?"韩箐箐又问。卫娇电倏尔一抬头,她很期待地看着韩敕。韩敕拿起桌上的果汁,笑笑,未置可否,问两人都聊了什么。怎么他一进来就安静了?

韩箐箐说:“我们…”

“我们说了你的坏话,你别听。”

韩箐箐震惊看她。

韩敕却只是笑,竞然真没再问。

临走前,韩箐箐想加她的好友。

“可我没有手机。"卫娇电摸了摸手腕的环儿,声音柔柔的。韩箐箐愣住,本能下震惊地瞅向堂叔,半途硬生生止住停了下来,视线落回婶儿身上。

卫娇电低垂薄薄的眼帘,擦了擦嘴巴,接过韩敕递给她的水,喝着,解咸。这份掌控欲,让韩箐箐心下一惊,打从心里泛出一味儿苦涩来,这苦水倒错人了。

悲伤的门关上。

“吃饱了吗?"韩敕在她对面坐下来。

“饱了。"卫娇电点点头,放下温热的水杯。旋即想起什么,她起身拿起那根被冷落许久的黑色球杆。韩敕也没催她。

卫娇电给撞头擦擦巧克粉,在韩敕不声不响的围观下,桌上六个球一杆清台。

这座山绵长,却不高,韩敕要了半山腰一间带庭院泡汤的房型,沿着蜿蜒的柏油路开车上去几分钟便到目的地。

偏偏因着炎症,无法泡温泉。

冲凉时,身上红绳没除下,她自己解不开,也没法像上次那样用剪刀。不知道韩敕把活扣设置在哪里,韩敕也没有帮忙的意思,估计是要防她趁洗澡时间干别的事情。

卫娇电忿忿不平地用浴巾擦了擦身体,打开吹风机。把身上绳子吹干废了老大劲儿,出客厅正巧碰见韩敕在屋檐下的庭廊打电话。

他已经冲过凉,换了暴雨灰色的长裤和短袖。走近,粗听是在说西语,细听,听不懂。正如她能粗分东西方人、颜色人种一样,但要让她细分出蒙古人种、高加索人种,她是茫无头绪的。无事可做,卫娇电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想起他,又倒了一杯,咚咚咚跑到他对面,示意他喝水。

韩敕很意外的样子,顿了顿才说声谢谢。

“不客气。”

卫娇电记忆中这是自己第一次如此体贴人,可对上他的意外,竟有几分不服气。

他给自己递水时,自己可没流露出多余的演技,他那愕异的神情不亚于家里小孩终于晓得孝顺父母。

卫娇电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听他讲电话。他声音清晰语调缓慢,就着泉水潺溪,丛蝉哀鸣,煮沸树影,墨迹在暑气里蒸腾成夜。夏天,好不惬意。

卫娇电低头咬着吸管,调自己的手表翻译,只翻译出一些临床芯片、项目、技术引进、不再依赖于国外的字眼。

听不懂。

晚风里透着潮气,她闲得无聊埋头喝水,满杯快要溢出来的水,舌头舔啊舔,就这么舔了一分钟,水丝毫不见少,觉得猫怪累的,难怪都不爱喝水。抬头,竟对上韩敕的目光。

他不知何时,结束了通话。

卫娇电直起腰杆,问:“要去睡觉了吗?”韩敕沉默了几秒钟,才说:“还有一个电话,要等十分钟。”她哦哦两声,低头研究木桌的花纹。

“无聊?"韩敕问。

卫娇电用食指轻拂木桌的花纹,点了点头。“教你怎么绑住自己的手,好不好?”

…卫娇电一呆,抬头看他,没说话。

韩敕点着桌子,“去把你扎头发的红条拿来。”卫娇电乖乖去了。

红布条,面料柔软,挣扎起来不伤手。

水杯放走廊护栏上,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四只手占满了整张小圆桌。韩敕纯了拖布条,在她眼下将红条折成蝴蝶结。“手穿进来。"他道。

他拈着两边,示意她将手穿进蝴蝶的结。

也像,手铐。

风吹过,红缎垂着,扫着韩敕的手腕。

她听话地将双手呈上,穿过手铐。

韩敕发现她每每这种时候,如果自己不出声,她也不会说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如果不是手机显示她的心情,很难猜出来她此刻是开心的。

韩敕猛着红缎,蝴蝶结缓缓收缩,直到松垮的圈挨靠她的肌肤。完成。

他松了手。

第二通电话来了。

于是屋檐下,又变成了他在讲电话,卫娇电自娱自乐。只是这次换成了红布条。

卫娇电试图挣脱出来,可中间的活结于她而言根本是死结,任何轻举妄动除了让腕子被越缚越紧,活结越来越死之外,根本就是无用功。韩敕起身将那两杯水端回来,放桌子上,他的只剩半杯,她那杯几乎还是满的。

韩敕让她喝水。

卫娇电不渴,不愿喝,她可怜兮兮扯着韩敕的袖子,让他给自己解开。韩敕置若罔闻,反过来,勾住她的手指,想着,要不要逼她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