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樵夫
储璎顿时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震惊看着他。“你,你这……荒郊野岭的不会是……
陆聿衡压抑着笑声,像是在逗她,又像是在认真说,“是啊,别勾我。”“我哪有!"储璎又气又急“我这是真情流露。”“那更严重了……”
…….“储璎终于看出他眼底的笑意,便故意凑上去,问他,“陆聿衡,我现在这样完全就是个大泥巴人,你这都行?你可真是不挑嘴。”“怎么不行?“陆聿衡反问,“只要是你都行。”“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明明很爱干净的,怎么如今变成这样?"储璎露出嫌弃的表情。
“你有所不知。"陆聿衡道,“近朱者赤,近墨着黑。”“近猪者吃?"储璎瞪了他一限,“你的意思是我是猪?”“不,我说你是墨。"陆聿衡淡笑一声,“把我染的……五颜六色。”“而且,你最近是不是疏于学业,我记得教过你′赤’与′黑,怎么刚学的字又忘了。”
储璎刚想反驳,却见他下巴微微一抬,朝她示意,“好好,你看那边。”储璎一转头,眼眸缓缓睁大。
只见树影重重之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片空地,高低错落的房屋虽然破旧,却显然已有了些人烟。
“村子!有人!"储璎顿时激动起来,拽着陆聿衡的手就要往前。陆聿衡哪里跑得动,他脚步一跨,便扯着了伤口,而储璎才跑出两步,就觉得头晕眼花,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撞在树上。“别急…“陆聿衡缓缓上前,牵住她的手,“慢点。”储璎喘着气,缓了半响才缓过来,与他手牵着手,互相依靠着,口中有些不甘。
“我怎么变得这么弱了,以前明明很有力气的。”“污水伤身,你如今还能不生病,已是体质很好。"“陆聿衡缓缓道,“回去得好生调养。”
实际上,陆聿衡也不止外表的伤势,不然也不至于如此虚弱,他只是不想让储璎担忧,很多伤处没说罢了。
除了用力过度的拉伤之外,还有几处内伤,是下水之后,被水中卷入的杂物砸中导致。
两人互相搀扶挪动了许久,终于抵达了村口,这时,忽然听到有人在他们身后喊。
“喂喂!前面两个泥人,干什么呢!”
周围并没有什么旁的“泥人”,听到这样的形容,储璎自然知道这人是在说他们,转头一看,却见有一位年过半百的男人驾着一匹马,拉着木板车正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那木板车上装满了木柴,上头还绑着一头刚死的野鹿,看样子,此人应当是进山打猎砍柴回来的樵夫。
“老伯你好!我们是……
储璎正要上前,却被陆聿衡拦住了。
“我去吧。”
“诶……
储璎刚想说他不适应与这些人交流,可话还未出,她便见陆聿衡上前几步,跟那位樵夫交涉起来。
储璎便听着陆聿衡用客气又礼貌的语气说,“老伯,我们是京城人,前来宜东府后,不慎跌落水中,被云沧河水卷到此处,如今想要回宜东府的府衙,想借马匹一用,不过,我们身上,并没有带银子。”“京城中人,被河水卷到……这里?“那樵夫狐疑看着他,“你不会想说,你们是到宜东府来的太子和太子妃,不慎落水,现在身上恰好没带银两,若是能将他们送到府衙,到时候会给我十两银子作为报酬吧?”陆聿衡闻言,听到他的猜测居然全对,一时间有些提防。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也并未否认,只是极为客气道,“十两你若觉得太少,一百两也可以。”
“哈哈哈……“樵夫闻言,没有回应,却率先捂着肚子大笑起来,他笑得直不起腰。
陆聿衡却完全笑不出来,看着樵夫嘲笑的眼神,他面容严肃,似乎在思考,这人究竞是何意,他又说错了什么话惹得他这般大笑。“你们,你们这样的我见多了。“樵夫死死抓着马儿的缰绳,半点也不松手,笑过之后便是满脸的防备,“现在的骗子真是猖獗啊,居然骗到爷爷我身上了,我这马儿和板车可是全部的身家,你们也太过分了!居然用这么离谱的理由骗人!”
“去年村里就来个人说自己是皇上微服私访,骗走了村里最好的马车,现在人还没找到呢!"樵夫用手指狠狠地在他们二人面前点了点,“把我当傻子,你们!长得人模狗样的,干点什么不好!”
储璎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挡在陆聿衡的面前。“我们就算是骗子,这也没把你怎么样,凭什么挨骂啊。“储璎虽然身上没什么力气,但是回怼老伯的话时依旧中气十足,“况且我们又不是骗子,你不帮就不帮,这么凶干嘛?干嘛用手指他啊,他是读书人,跟你这么有礼貌,你就这么回敬他的吗?”
储璎虽然觉得陆聿衡被老伯误解的模样挺可爱的,但是看到他被人指指点点,储璎还是有些心疼。
孩子在宫里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能莫名被这个老伯欺负!“你,你这个小姑娘……伶牙俐齿的……还怪护着你夫君的。“老伯上下打量他们俩,有些狐疑,“你们真是被洪水卷来的?”“这水可不是一般的水,那是上游下来的大水,冲击力可大了,一般人能活?”
“夫君拼了命护着我的。"储璎说到这个,指了指陆聿衡腿上的伤,“这都是昨日,夫君为了护着我受的伤,我们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若是要骗你,何苦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们身上的配饰首饰都被大水冲走了,如今也不剩什么,若是您不愿意送我们过去也没什么,只要不污蔑我们是骗子就好。"储璎说完,便抓着陆聿衡的手,二人撑着对方,缓缓的往村子里走。“等等…“老伯赶上来,上下狐疑的打量他们几眼,又注意到他们身上衣裳的纹样,换了个语气,“你们这身衣服看起来不错。”储璎和陆聿衡对视一眼……
当晚,储璎和陆聿衡终于在老伯家里住了下来。他们分别在柴房里把自己洗干净了,身上的衣裳被换下来,除了自己的里衫之外,其他都换成了这家人的破衣裳。
储璎换好衣裳之后,看了一眼身后正在整理衣衫的陆聿衡。老伯的衣裳对于陆聿衡来说,着实是有些小了,而且这衣裳相当破旧,身上满是补丁。
陆聿衡垂头闻了闻衣裳上的味道,眉头一皱,面上的矜持与端庄差点碎裂开。
“没事吧?“储璎问他,“实在不行,就不穿了,穿着里衣也没事。”…“陆聿衡闻言,不由得把自己的腰带系紧了些,“不成。”储璎笑了笑,看着他一伸手,抓着褪了色的发带,便直接把头发束起。他手太长,袖子太短,一伸手,便露出了白皙的骨节和修长的手臂,他手指一动,长发便被他束起,干净又利索,远远一看,便像是那落难的公子哥,白白净净的,相当的好看。
“可不能让旁人看见你。"储璎在他身边的稻草上坐下,“这不得抓回去成亲啊。”
“…“陆聿衡看着她,“你允许?”
“那肯定不行,我誓死守着你,不让旁人染指。"储璎笑着说。陆聿衡轻笑一声,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背。
他们被安排着睡柴房,二人都没什么意见,经过昨夜的饥饿露宿之后,他们对于这些外在的条件已经完全不挑,只要能遮风挡雨,已经上乘。晚饭吃的也非常简单,老伯与他的妻子为他们准备了一些简单的南瓜米粥,米里边放了些玉米碴,已算是上乘。
那头猎来的鹿,老伯早已拿去卖了,换了些银子,买回来一些粮食。“随便吃点吧,我们家虽然不算穷,但也不富裕,唯一的孩子出门行商去了,一年才回来一次。"老伯在他们对面坐下,开始吃饭,老伯的妻子还在外头洗衣裳,洗的是他们两个方才穿的衣裳,洗干净了好拿出去卖。那衣裳虽然破了好几处,被泥浆浸染,但是布料是上好的云缎,即便割开也能卖个好价钱。
“老伯。"陆聿衡吃得差不多之后,放下手中的碗,才开口说话,“你们平日里靠什么收成。”
“种地打猎,我从前是猎户,如今老了,干不动了,只能多砍柴。"老伯一面吃着饭,一面弄了些酒,陆聿衡有意了解此地的赋税情况,便与老伯闲聊起来储璎看到老伯的妻子一直在忙,便端了碗饭出去,笑眯眯递给大娘。“大娘,要不先吃饭吧,这衣裳不能总是揉搓,容易洗坏。”大娘低头一看,有些心惊,“哎哟,还真是,多谢提醒了,姑娘。”“不客气的。"储璎蹲在大娘身边看她利索地将衣裳拎起来挂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
“姑娘,你看起来怎么又接地气又尊贵的。“大娘捧着碗,跟她一起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跟她聊起来,“看起来反正怪得很。”储璎忍不住笑起来。
“我还倒是真信你们的话嘞,老头子他让我别信,我觉得是真的。"大娘仔细打量储璎,“这么细皮嫩肉的,那个公子也是,长得这么好的,我是从来没见过,肯定是贵人,掉进洪水还能不死,也是有大福气的人。”她刚想接话,却听到大娘说,“不像昨日啊,有个人也是被洪水冲来村外的河滩上,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储璎脸色顿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