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吴小姐(1 / 1)

风流情恨 刘金艮 3154 字 17小时前

夜色渐浓,九儿和小石头藏身于飞龙帮总部大门外的树林中,伺机而动。夜幕低垂,飞龙帮的帮众进进出出,两人屏息凝神,目光紧紧锁定在何标身上。小石头尤其专注,他那双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锐利地扫过每一个出入的人,生怕漏掉那狡猾的贼人。

时近二更,果见何标从大门中闪出,依旧白巾裹头,遮掩那无耳之耻。那厮掠过小树林,径直向城中而去。九儿与小石头见身后无人跟随,便悄然跟上。临近吴府深宅大院之际,何标隐匿于一处房脊之后,回首细致端详,似乎隐隐感到身后不安。待了约一盏热茶的工夫,他才飞身跃上高高的院墙,伏身藏于一株古老的雪松后,静待良机。见一更夫敲梆前往前院,这才如旱地拔葱般,跃上东楼阳台。他缓步走至小姐窗前,侧耳倾听,未闻异样,方才掏出火刀火石,点燃一炷迷香,探入窗内。这是他惯用之计,待迷香将那女子迷翻,方才跳窗而入。事至此地,何标自信满满,九儿与小石头见他轻轻入室,便悄然上了阳台。二人轻功卓绝,宛如两片落叶,悄无声息。

“啊!”二人耳中传来吴小姐低低的惨叫,声音微弱无力,闷声闷气,随即便无声息。看来何标已然得手,二人悄然跳窗而入。

楼内烛光摇曳,显然是何标点燃的,他并未选择在黑暗中行事。两人循着光亮走去,只见吴小姐的床上,绣帐内早已是一片凌乱。何标数月来的相思之苦在此时得到了纾解,他怎会轻易停下?沉浸于那青春的美好之中,他早已将一切顾虑抛诸脑后。然而,就在他毫无顾忌、尽情放纵之时,两人已经悄然走到床边。九儿精通指法,技艺已臻化境,何标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听他“啊”了一声,背上的灵台穴已被制住。那原本放纵的身躯,此刻想要动弹也难了。

小石头像拎小鸡一样,轻而易举地把他从床上提了起来,扔于地上,飞起右脚狠狠踢向他光裸的下体,怒骂道:“你这狗东西坏事做尽,今天就是跟你算账的时候,快点爬起来穿上你的破皮,跟着走!”

九儿挥剑斩断他一根手指,冷声道:“上次你干坏事,师弟割去你两只耳朵,今日我要断你手指做个念想,如果下次不改,你要断头了。”九儿言罢,拾起那根断指,沾了血污,在粉壁上写下四句诗:“吴府千金夜悲泣,难逃淫贼失童身。贼本飞龙帮家人,欲惩何标天牢寻。”写罢,扔下断指,携何标飞掠而去。

没想到抓捕这个贼人竟比预想的要容易得多。何标似乎早已习以为常,毫不在意,举止间如同赶集一般悠然自得,失手也是在所难免的。

楼下吴升二人已等候多时,四人翻墙而去。半夜时分,九儿与小石头携何标一行五人前往刑部天牢。前方吴升与小军在前开路,手持刑部大堂的腰牌。吴升上前一步,朗声道:“这位是东厂缇骑何标大人,奉命前来面见在押钦犯于云,烦请各位行个方便。”天牢看守人员熟悉吴升与小军,知晓是尚书大人身边红人,何标不仅是飞龙帮中屈指可数的护法,也是北京城中响当当的人物。哪里敢怠慢,纷纷点头哈腰,连声说道:“请进,请进……”

尽管深知深夜探监不合规矩,但看守的三人不敢得罪来人。九儿看在眼里,掏出一块银子递给他们,说道:“我们还有些话要细细盘问,请三位到外间屋喝酒取暖吧,只是暂且将犯人的刑具打开,方便我们审问。”三人见到白花花的银子,眼中顿时放出光来,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纷纷退了出去,乐得逍遥痛快。待三人一走,九儿与小石头迅速将于云与何标二人衣服换过。不到一盏热茶功夫,大淫贼何标竟成了钦犯于云。于云将何标头上白巾取下,缠于头上,活脱脱一个大护法何标站在面前。何标已被点过哑穴与灵台穴,非但无法言语,连动弹一下也休想。离开时,三名看守仍在外间狂饮不已。

翌日清晨,东楼的一名侍女惊恐万分,如疯了一般冲向堂楼。然而,当她奔至堂楼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边哭边喊:“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小姐,小姐……”吴兑及其夫人顿时乱作一团,见问不出个所以然,便不再追问,急忙朝东楼奔去。吴兑年近五十,突遇此事,双腿发软,步履蹒跚,难以跑在前面。好不容易登上东楼,却见女儿衣着整齐,却高高悬挂在房梁之上。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小姐从梁上放下,一探其尸体,已然僵硬,回天乏术。

只见夫人伏在女儿的尸体上,身体因悲痛而抽搐不已,连哭声都发不出来。吴兑虽为大事面前能顶住之人,呆愣半日,见墙上四句诗,才渐渐明白。尤其后两句,“贼本飞龙帮家人,欲惩何标天牢寻。”他不禁陷入沉思,救下女儿的人,竟然就是让自己当众出丑的那个人,为何抓了何标却又将他送往天牢?此事似乎与于云一案有所牵连。想到那年轻人,他心中满是愧疚,难以言表……再说,何标又是何许人物,他是严家数一数二的打手,若真是他,自己有能力惩办吗?打狗还需看主人……如果连害女之贼都惩治不了,那还称得上是官吗?这岂不成了严家豢养的一条狗吗?……天哪,他清晰地感觉到一个更加棘手的难题正摆在自己面前。

他匆匆赶往刑部天牢,这次与以往截然不同。脸上火辣辣的,身形仿佛也比往日矮了几分。天哪,何标竟然供认不讳,声称:“你的女儿就是我奸污的,若非于云横加阻拦,几个月前就已得逞。”更令吴兑无法忍受的是那目光——傲慢且轻狂,如利刃般直刺他的心。天哪,这利刃一下下扎进他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给我狠狠地打,朝死里打!……”

“打?哼……”何标连正眼都不瞧他一下,“在这北京城里,还没人敢对我动手!”他心知肚明,自从郑玄死后,自己已稳坐第三把交椅。严家的大小事务,哪一件少得了他何标?别忘了,你我不过是人家门前的走狗罢了……

“慢着,”严二恶少闻讯匆匆赶来,轻轻抬手,制止了如狼似虎的衙役,“我听说吴尚书膝下的千金已不幸离世,心中也颇为沉痛。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可恨那梅溪堂的恶徒,奸恶之后竟还使出偷梁换柱的伎俩,救走于云却拿何大护法顶罪,真是阴险至极!你说是不是?”

“不,起初我也曾这么想……但,何标已经亲口承认了!”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的何大护法绝不是那种卑鄙小人!我说得对吧,何大护法?”他向何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承认。

“没错,大丈夫敢作敢当!”何标毫不领情,气得严二少直跺脚。心中暗想:何标啊何标,人家女儿都死了,你连一点情面都不留,还怎么在北京城混下去?

“请二少爷回去向老太爷转达我的敬意,此人何标我定要依法惩办。他在刑部犯下的罪行,理应在刑部接受处置。”这番话显然是针对严二少说的,意在防止严家从中作梗,强行索要人犯。然而,严二少本就是个行事狠绝之人,他冷笑一声,回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过,何标毕竟是飞龙帮的人,不如由我将他带回,交给飞龙帮自行处置更为妥当……”

“不,这恐怕不妥吧。若要正法,理应是在刑部大堂之上。无论从道理还是情理而言,严老太爷想必也会谅解的……”

“嗯,”严二恶少眼中凶光毕露,冷冽的目光直刺人心。他冷冷说道:“吴老爷难道不肯给在下一个薄面吗?……别忘了,你这刑部尚书之位是如何得来的,官位得来不易,丢掉却不难。虽说家父已不再为官,但当今圣上对家父这样赋闲之人,哼……满朝文武,十有八九皆与我们严家沾亲带故,如今这朝堂,依旧是姓严的天下……我相信吴老爷是个识大体之人,不妨把话挑明:有我们严家在,你的官位便能保住;若无我们,你将一无所有。所以我劝你,还是以大局为重。你女儿的事,我深表遗憾,我们定会设法补偿。这样吧,人我就带走了。”他示意何标随行,旋即带着人离开了大堂。

吴兑呆立原地,脸色苍白如纸,满脸尽是无力与挫败……他身为刑部尚书的威严,早已在心理上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