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1 / 1)

“五郎说什么呢?妾身听不明白。”姜秋姝面色疑惑,甚至被裴珉的声音吓了跳,说话都虚弱了些。

晓得早晚都会传到他耳中,没想到会是今日这个晚。

裴珉回府比平日晚了些,也是去了清风苑吧!

姜秋姝捏着手帕,神色更加委屈了,“五郎刚回来,便对妾身使脸色,又不说明白了,妾身愚钝,自嫁入府中,都是听长辈和五郎的,从未有过逾举。”

裴珉将她打量了番,问道:“你真的不知?”

“妾身该知晓什么?”姜秋姝反问。

装糊涂,谁不会了,姜秋姝烦透了这种老的护小的护的事儿,裴秋月便是他们的心头宝,旁人不敢碰,只能敬而远之。

“为何与几位嫂子说与赵士远的牵连?”裴珉的眸光再次打在她身上,探究的看着她。

“不能说吗?”姜秋姝声音疑惑,“为何不能?正大光明之事藏着掖着,反倒成了龌龊。”

“那你有想过府中的脸面呢?”裴珉道,“叫旁人怎么看你与赵士远?”

姜秋姝看着他眼底里的阴沉,呼了口气,“五郎,妾身不是鲁莽之人,将事情说透,也不过为了真诚二字,解除了婚约,我与赵士远便再无干系,说与不说并不重要,如今赵士远与二娘定下婚约,那我便成了他叔母。纸保不住火,府中人迟早会知道,还不若早日与府中人说清楚,免得日后打妾身个措手不及。”

裴珉看着她眼里的真诚,可若非看到了她与赵士远碰面,几乎要被她给骗了过去。

姜秋姝没能看清裴珉此刻的复杂,只接着说,“至于府中的脸面?五郎你且想想几位嫂子是那般的人吗?他们亦如同五郎般爱护国公府,自然不会叫旁的人来笑话。”

且,这是什么值得笑话的事儿吗?如今寡妇二嫁,三嫁常事,他赵士远也不过是定了两次亲。

裴珉未在开口,只是身上的气势,叫人晓得他情绪并不好。

姜秋姝面色诚惶诚恐,心中却在暗自腹诽,不过是小事儿,便那般心疼裴秋月?

两人静坐着,奴仆也在这时上了清茶。

此刻的静谧,叫她待不下去,姜秋姝起身与裴珉告辞,便回了自己房间。

裴珉端起茶杯,掌心的温柔,叫人思绪繁杂。

即便她说的有理,可也不过是藏在阴暗处的表象,她从未忘记,越是难忘,才叫人越是纠结。即便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她又将一切重新捅了出来,例如一年前,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要将赵士远拖下水,分明又更利于自己的选择,拿了钱财,过上优渥的生活,可她还是做了。

是因她性子如此?还是因为那个人?

她因那人失控。

裴珉看着姜秋姝,心头莫名升起了股子烦躁。

***

姜秋姝回到房间,坐到椅子上,书案上裴珉要求抄写的《孝经》也不过寥寥几笔便能写完,她沉下心,准备好笔墨。

她将《孝经》的褶皱一下下的捋平,瞧着卷痕被压下,原本的郁气也逐渐消失。

偶尔也会觉得烦倦,她与这定国公府格格不入,世家大族要求的夫人贞静娴雅,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忍气的功夫不如她们。

即便这一年,她竭力约束自身,在外人眼中五房夫人瞧着懂礼,与那些世家大妇,没甚差别。

笔尖在纸上轻轻滑动,墨迹流畅,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心也逐渐安静下来。

至于裴珉?

墨渍滴落一滴在纸张上。

姜秋姝暗自摇头,甚至想要笑,他便是最想要他成为世家夫人典范的吧!

呼吸间,字迹也随着书册上变化起来,直到最后一个字时,姜秋姝抬头,惊愕的瞧着,那字形竟然有五六分相似。

大约是模仿久了,若是再沉下心的练,怕是与裴珉的字迹能有个九分像。

这般想着,她刚要再次下笔,恍然抬头时,瞧见裴珉在门口正要走来,不知为何有些心虚的将那张最像的字迹压在最底。

“五郎?”平日他可不会来她房间,莫不是方才未将她说过瘾?

姜秋姝站立了椅子些,福了福身子。

裴珉走近,看着桌上的字,“抄完了?”

姜秋姝摇头,没将那最后一张纸算在里面,“约莫还有几十字。”

“抄吧!”说着裴珉在她身侧,替她研起磨。

姜秋姝有些搞不懂,他是何意,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回了椅子,拿起笔按照自己原先的字迹,写了起来。

裴珉看着纸上的字,每当姜秋姝抬腕,下笔,他越拧眉。

那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姜秋姝除开莫名之感,更多的感觉,像是被什么压制住,叫她越发的谨慎。

就在墨渍落在白纸的角落时,裴珉彻底的忍不住,上前一步,从后面将她圈在怀中,他的气息靠近,姜秋姝吓了一跳,侧头,正好擦过裴珉的左脸。

柔软的触感一闪而过,裴珉怔楞了瞬,很短,姜秋姝也是惊诧到了,并没有察觉。

裴珉盯着她的唇瓣,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滑动,他碰触过,娇嫩尤其是当沾染水渍时,如同晨间露珠未散的牡丹。

能够感觉身侧之人呼吸比起方才要急促了些,即便并未贴身,被他笼罩着,他的体温毫无顾忌的传来。

姜秋姝尽量敛气凝神,去忽视那种莫名的气息。

两人之间的气氛,比起方才在正厅时更加的怪了些。

这么的沉静,叫姜秋姝的心始终的悬着。

“五郎,不会因为方才之事生妾身的气吧?”姜秋姝手上干脆没使劲儿,随着他的手腕动作,试探的问道。

“不会。”裴珉声音淡淡,眸光自她身上离开,注视到了纸上,便带着他写,又便给她讲该如何落笔,收笔。

他说不会,便是真的不会,姜秋姝松了口气,至少他从未骗过她。

“五郎字迹这般的飘逸,该是自小便有的灵气,于父母而言,五郎这般的郎君该是心头宝,功课不用操心,心性也是极稳当。”

姜秋姝察觉到他手停顿了瞬,好似对她夸赞的话敬谢不敏。

裴珉看着纸上的字,一些厌恶的事闪过,可片刻又收敛起来,只耐心的教导着姜秋姝。

如此讨好的心,也没了大半,任由他教着她。

最后姜秋姝偷懒了些,任由裴珉写着,可她越放松,其余的感触却越明显,他的掌心温度比她要烫了不少,好似昨夜他禁锢着她,将她的手按在头顶。

压迫,叫人无处可躲藏。

姜秋姝咳嗽了声,眸光忍不住乱瞟,落到了他的侧脸上。说实话,裴珉确实有副好容貌,与他身上的权势不相上下。

好半晌,终于写完了,裴珉看着纸上的字迹,不满一闪而过。今日本就不适合教习,也不晓得怎就跟着她来了。

“你安寝。”

说完话,裴珉直接离开了房间。

姜秋姝拿起这张纸,好似比起往日裴珉的要差了些?她又拿了别的对比起来,其实都大差不差,可她始终觉得不一样,现下的这张好似并没有多用心,也瞧不出独属于裴珉的韵气。

其实裴珉方才这一出,也叫她摸不着头脑,忽然来房间只是单纯的为了教她?

~~

今日天气好,花园中开了不少的花,姜秋姝领着关嬷嬷和锦绣在院子里散心。

裴秋月成婚在即,婚期定在十月,经过大师的推算,好日子共有三个,分别是十月,明年五月,还有三年后的九月。

原本太夫人属意明年,可裴秋月死缠烂打说尽好话,才重新选定了日子。

府内为了裴秋月一事,已经开始做起准备来,公侯之家嫁女,自然是排场盛大,即便日后住在府内,赵士远却特意在城北租赁了一套院子,用作拜堂,等后面在重新搬回府。

姜秋姝感叹,赵士远真是舍得下脸面,这般与赘婿也无异。

几个小厮抬着红箱子,甚至还有婢女捧着红绸,在园子里来回穿梭。

真是没寻个好日子出门!姜秋姝正要回去,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回头便看见裴承朝她而来。

她与他可并未什么交情,尤其在正明侯府,他指责她偷采别府的花。

“何事?”姜秋姝平静的看着他。

“秋月要成婚了,原本秋月就是小孩心性,有得罪了五叔母之处,我代她替您道歉。如今他们夫妻要住在府中,也还请五叔母宽宥,往事已矣。”裴承恭敬的朝着姜秋姝低头。

姜秋姝依旧波澜不惊,这些时日太夫人,裴珉再加上个裴承皆找上她,说起裴秋月之事。

她在他们眼中便有这般大的本事,不过毫无根基的五夫人,能够为难国公府嫡出的孙女?

“三郎君也太看的起我了。”她抬眸看了他眼。

“五叔母这是不答应了?”裴承也只得这么个同胞妹妹,两人相依为命,即便裴秋月行事再荒唐,他身为兄长也得护着自家人。

这是阿耶过世前,交代过的。

姜秋姝并未直言,只是打量起裴承来,十八岁的年纪,已经是从五品游骑将军,跟在定国公身侧辅佐,比起旁的儿郎已经算是出息了,可偏偏有个裴珉的存在,挡了他大半的光芒。

“三郎君,我自是循规蹈矩的内宅夫人。”姜秋姝如实道,也以为自己说的很明显。

结果裴承却执拗要个承诺,“五叔母,您是应下了?”

姜秋姝烦不胜烦,也是有了怒意,“我凭何要应下?”

“是我待五叔迎亲的,便是以此恩情可否?”裴承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