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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还差点儿意思,你再好好练习练习。”

江稚感觉隐隐有自燃的趋势,说完直奔门口而去,走到一半发现像落荒而逃,刻意放慢脚步,施施然出了门。

程与淮起身倒了杯水,见她又急匆匆回来,抢先坐到办公椅上,如临大敌地看着他:“奶奶又在用望远镜观察我们,就在斜对面的亭子上。”

视角选得很好,透过落地窗,正好能锁定他们此时的位置。

怎么办?

江稚用眼神询问他。

程与淮垂眸回视,提醒道:“可以正常说话。”

江稚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声音是不受限制的,她朝他招招手:“程总,你站过来点。”

他长得高,站得又直,她仰起头看他:“再低一些。”

程与淮椅子被占,只能像她先前那样斜倚着桌沿。

江稚半点不觉得心虚,这人,随便一靠,姿态都这么从容优雅。

整个人被他笼罩住,安全感满满,她趴到桌上,平复呼吸。

接下来,该她上场表演了。

“程总,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杯子吗?”

程与淮眸色转深,揣摩出她的用意,微微颌首应允。

江稚接过水杯,身体往后靠,退出安全范围。

她慢慢举起杯子,凑近唇边,有模有样地隔空喝水,小口吞咽下去。

然后将杯子捧在手心里,朝着他笑:“如果我去当演员的话,拿下影后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程与淮不置可否。

“奶奶还在看?”

程与淮回头望一眼:“嗯。”

江稚鼓起双颊,顿感泄气。

程与淮从她手里拿过水杯,低头喝了两口,轻描淡写道:“没看到想看的,她不会罢休。”

江稚注意力都在他染着水润的唇上,下意识咽了咽嗓子。

“她想看到什么?”

他们不是刚上演了用同个杯子喝水,间接接吻的戏码,这样还不行?

两人的眼神对上。

江稚忽然就……懂了。

不是吧,在书房?

也不是不行。

她火速敲定脚本,在脑内演练一遍:“来吧。”

程与淮凝眉,语调微沉:“怎么来?”

这人真是……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江稚只好手把手地教,先这样再那样,主打的就是一个错位,懂了吧?

程与淮照着她教的向前倾身,隔着半臂距离,定住。

江稚红唇微抿,双手缓缓攀上他肩膀,拉近距离。

感觉似乎还缺了点什么?

“你的手,”她继续导戏,“试着搂一下我的腰。”

程与淮单手撑着桌沿,另一只手从她腰侧绕过,搭在椅子扶手上,虚虚环着她。

十足十的绅士作派。

调整得差不多了,江稚侧着脸,和他相对。

制造出两人在接吻的假象。

离得这么近,男人深邃的五官反而有些不真实。

双方都有意地控制呼吸。

交错着,她呼,他吸,他呼,她吸,默契地保持节奏。

“还、没走?”江稚快撑不下去了。

两人的呼吸悄然变成同样频率,气息相撞,交融,不分你我。

江稚感觉周围空气越来越稀薄,他身上好闻的积雪木气息盈满鼻间,缠覆住呼吸。

她有点缺氧,由于身高差,还得配合他绷直腰身,实在不太好受。

不行,怎么可以只有她一个人难受?

她也想让他不好受。

江稚把搭在他肩上的手,往中间一收,搂住他后颈,然后重心下沉,靠坐回椅子。

程与淮毫无防备,被她连带着整个身体往前倾,甚至单膝跪地,才堪堪稳住重心。

几乎同时,江稚微侧过头,嘴唇竟不小心擦过他耳畔,突发的小意外让他们都怔了下。

她慢慢拉开距离,沉默随之四处蔓延。

半明半暗的光影中,彼此目光有那么一瞬间近在咫尺的交汇,又迅速移开。

江稚忽然想到,她亲到了他耳朵,算是违约了,得高价赔偿。

出师不利啊。

“要不从工资里扣吧。”她和他打商量。

男人好似在走神。

几秒后,他才低低地“嗯”了声。

江稚怀疑他都没听清楚自己说的话。

既然不这样都已经这样了,她干脆做戏做全套,下巴搁在他肩上,轻蹭了蹭,非常敬业地做出接吻后的娇羞情态。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声音非但听不出一丝歉意,还带着笑,“我刚刚腰疼,没撑住。”

将这暧昧一幕尽收眼底的程老太太难掩激动地对女儿说:“与淮单膝下跪了,不会是准备求婚吧?!”

程惠远了然地笑了笑,心知这一出戏他们演得不易,找了个理由将老太太带离观景亭。

好一会儿后。

江稚故作不经意地瞥向亭子,上面已不见人影,她松口气,见他还在入戏任自己搂着,眼眸一动,俏皮地在他耳边轻声说:“卡。”

完美收工。

程与淮立刻站起来,转过身,远眺落地窗外,克制着恢复了心无波澜,却无法忽略耳畔异常的温度。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一时之间室内静得落针可闻,气氛也有说不出的怪异。

江稚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可他背对着她,阳光照射着玻璃,映得他神色模糊不清。

手机接连震动,屏幕跳出宋雅南三个字。

“我先去接个电话。”她不忘交待,“你记得看我发你的相册噢。”

江稚走出书房,随手关上门。

电话一接通,她便听到宋雅南言之凿凿道:“我觉得程总不可能看上许婉宁的,更别说什么对她一见钟情了。”

江稚刚才亲自问过当事人,当然知道是假的。

宋雅南又连珠炮似地说:“就算他们是真的,那肯定也长久不了!首先就门不当户不对好吧,和程家相比,许家那点身家哪够看的?简直是癞□□想吃天鹅肉,吃相不要太难看!”

程家作为百年大家族,稳居上流圈之首,非一般权贵能比,程太太这个位置,圈里更是多少名媛淑女虎视眈眈。

何况,以许婉宁爱炫耀的性子,如果她和程总真有那层关系,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但凡事也没有那么绝对。

“要是许婉宁将来真成了程太太,你的处境估计就真悬……”

“卧槽!”宋雅南说着突然意识到,“我怎么忘记你才是程总女朋友了?!”

其实也不能怪她健忘,主要是吧,程总家世显赫,高不可攀,是只可仰望的存在。

作为程氏集团的实际控制人,他平时鲜少公开露面,已然被外界神化,强大到没有人可以比肩,加上在商界狠厉的手段,更是令人敬而生畏。

完全无法将他和谈恋爱这种俗事联系起来。

宋雅南还在卧槽卧槽中,她刚刚说什么,许家家世不够看的?癞□□想吃天鹅肉?

江稚才是许家真正的大小姐,这不是把她一起贬进去了?!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程总和你在一起,肯定不会在意那些世俗偏见的,而且你长得那么美,我真想不到除了你,还有谁能和他在颜值上这般相配。”

“当然其他地方也很配啦,比如,呃就比如……再说谈恋爱最后也不一定会结婚的,享受当下最重要!总之你比许婉宁好一千倍,不!一万倍!”

救命,她到底在瞎说什么啊!

“谢谢。”江稚张开手掌探出檐外,接住一捧金灿灿的阳光,“要不是你的安慰,我差点儿就自己挺过来了。”

宋雅南:呜呜呜。

“……我的新工作应该能保住吧。”

书房的亲|热戏有点伤腰,江稚轻揉了揉疼处:“放心,程总是公私分明的人。”

她不由得想起那份出现在他电脑里的曾有德简历,不能细想,如鲠在喉。

有点膈应。

***

高管简历不仅被退回,批复意见还是“此人程氏集团永不录用”,作为人力资源部的副总监,梁婧收到消息时大为惊讶,她任职以来,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被程氏拒掉的人,哪个企业还敢用?

推选流程没从梁婧手上走,但这位云来山庄离职的高管曾有德是闺蜜舅舅,在闺蜜几番哀求下,她不得不破例去打听情况,顺便求情,看程总能否通融。

梁婧不是第一次来南院,每次停留的时间都不长,她敲了敲书房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走入。

“程总。”

桌后端坐的男人仍专注于翻阅合同,连头都没抬,淡声道:“不必关门。”

梁婧只得将掩上的门拉开,心底划过一抹失落。

每次只有她和他共处一室,门总是避嫌地大开着。

“什么事?”程与淮又翻过一页文件。

“程总,”梁婧再三斟酌着说辞,“关于曾有德被程氏封杀的事,您能否再酌情考虑一下?”

程与淮在合同上签完字,抬眼看她,目光微凛,语气却淡得辨不出情绪:“梁副总监,你僭越了。”

是啊,梁婧又何尝不知道这是僭越,她从大学毕业就进了程氏分公司,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得知他招聘合约女友的计划时,她不是没想过自荐,可又担心戳破窗户纸后再无退路。

她来到这儿,与其说是求情,更多的是想试探。

试探她在他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

看他会不会为她改变决定。

显然事实证明,他不会为任何人破例。

梁婧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书房,在走廊遇上迎面走来的女生,梁婧至今对她印象深刻。

“江稚?”

江稚停下脚步,认出她是茶室面试的HR,似乎姓梁?

正要开口打招呼,敏锐地从她眼神里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敌意,如果没记错,这是她们第二次见面吧。

难道之前有什么过节?

梁婧也打量着她,面试时就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女生外形漂亮得惹眼,气质更是出众,如果选中她成为程总的合约女友,他们之间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梁婧无法否认,她当时确实存了私心,所以才极力推荐另一位女演员姜欣。

岂料程总竟亲自选中江稚,好在二次背调由于她刻意隐瞒身份信息被刷了,可后面又不知使了什么手段重新上位。

不对。

曾有德是云来山庄离职的前高管,而江稚正好是山庄老板,程总会不会是因为她才封杀曾有德?

想到这里,梁婧脸色微变,不,绝不可能,一定是别的原因!

她紧盯着江稚,不算客气地冷声警告:“江小姐,奉劝你一句,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恪守契约精神,不要越界。”

更别痴心妄想,假戏真做。

江稚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意思?

她谁啊,跟她很熟吗,一张口就教训人?

真是莫名其妙。

腰后疼意加剧,江稚懒得浪费时间,只想赶紧回房间躺躺,她越过梁婧继续往前走。

身后又砸来一串傲慢而讥诮的提醒:“程总工作时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江小姐还是别去自讨没趣了。”

居然管这么宽?刚刚是不是太给她脸了。

江稚恍若未闻,径自走到书房前,连门都不敲,直接推开:“darling,我进来咯。”

她回头,挑衅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梁婧,嫣然一笑,故作疑惑道:

“咦,怎么回事呢?”

“梁小姐,我好像不属于你说的任、何、人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