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问生看见了桑霁的眼神,他知道小混蛋这么多年来早已经习惯所有人都围着她转,他确实也是围着她转,但这不是男女之情。
他扎完最后一条辫子,将桑霁的外衣捡起拍了拍,剩下的得等回去再绣了。
轻轻叹息一声,雪问生才抬手揉了揉桑霁的头。
“你长大了。”
“阿霁,我会永远忠于你,爱护你,”雪问生稍微低头,看着这双黝黑的眼眸道,“但你要明白,我并非你小时候的布老虎,人的感情也不仅仅只有爱护。”
他想让桑霁明白,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是桑霁一个人能独自占有的,人并非天地而生,有父母亲人好友,不可能时时刻刻只围绕桑霁一个人活着,将所有感情都投注在桑霁的身上。
可话没说出口,雪问生看着桑霁仰着头定定看着他的模样,他又心软了。
没忍住又摸了摸对方的头,像这样摸头的机会可不多了。
“我保证,你永远在我这里都是第一位,不管我未来如何,有什么变化。”
桑霁眼神动了。
雪问生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趁热打铁温柔给桑霁解释:“你以后会遇见更好的男子,与你两情相悦的男子,这才是你可以亲的对象。”
桑霁只是看着雪问生,一言不发。
雪问生明白桑霁现在还有些想不通,云空花他会好好放着的,直到这朵花因为主人的欲望消散而消散,等下一个十年,或者未来的随便一个十年,桑霁遇见了喜欢的人,他再告诉她云空花是定情的花。
桑霁现在就正处于对男女情事的懵懂时期,若他说了,将占有和喜欢混为一谈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如同小时候桑霁去练武场看着一个修士有一块绣着鸳鸯的帕子。
她觉得好看,她想要。
修士告诉她,这帕子是他妻子给他做的,不能给别人,她想要也要等她长大后找一个有绣工的男儿给她做。
桑霁别的没记住,只记住找妻子给她做,于是当天回来就睁着大眼睛问他要鸳鸯帕子。
那会儿桑霁才七岁。
而雪问生那时只会做布老虎,因为桑霁想要布老虎又不喜欢城主府那些绣工做的,一定要他送的。
他和小小的人对视良久,最后败下阵来跟城主府里的绣工学绣鸳鸯。也算是多会了一个技能,现在能给桑霁补衣服绣花。
从小到大,桑霁只要是遇见了不知道怎么对应的身份,无论是妻子、叔叔、好友、还是老师,桑霁都一股脑儿放在他身上。
她正在慢慢长大,她以后会渐渐区分的。
雪问生现在要做的,只是引导她走去那片花团锦簇的未来
所以这朵云空花,除了他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直到消亡。
“好了,太晚了,我们回去吧,我给你做点心吃。”雪问生想要拉上桑霁走。
却被一下反抓住了手。
雪问生这次没有防备,桑霁轻而易举抓到了雪问生的手腕。
雪问生轻轻皱眉,“阿霁。”
桑霁将这个人从头看到了脚,雪问生真的很漂亮,长发靠着一根簪子固定在脑后,这是雪问生在她身边留下的习惯。
因为哪怕到现在,她也依旧喜欢抓雪问生的头发,所以雪问生没戴过发冠,只是将两侧的部分长发撩到了后面绑了个辫子,用一支发簪固定。
雪问生总说他不知道自己的年龄,他说他或许有几百岁,可雪问生的面貌却也才二十出头,狭长上扬的丹凤眼满是霜雪,周身的淡然冲淡了冷,望着人的目光只剩温柔。
这份温柔是她独有的吗?
以前她敢说是,可现在她知道还有别人。
桑霁突然笑起来。
不是她独有那是谁独有的?
这世上什么都可以是非她独有的,唯独雪问生不行。
还说她永远都是他的第一位,桑霁听见这句话胸腔的火燃起,前面所有顺着雪问生的话而引起的思考全都被烧了个干净。
“雪问生,如果我明日就去闭关了,而桑空落有需要,你会去救她吗?”她决定再给雪问生一次机会。
雪问生闻言,看着桑霁执拗的神色渐渐泛起无奈,说,“这不是能混为一谈的事。”
桑霁抓得越来越紧,一双眼睛盯死了雪问生,她咬牙切齿接着问:“那如果桑空落的心上人死了,需要你一命换一命才能活,你救吗?”
雪问生听见这话脸色淡了下去,不再柔声和桑霁讲道理,他皱眉,“桑霁,你......”
桑霁打断人,斩钉截铁道:“你会救!”
她盯着对方的眼睛问:“那我呢?”
不是说永远将她放在第一位吗?怎么没想过他死了她会不会不高兴。
那些文字写得清清楚楚,她不知道雪问生为什么喜欢桑空落。
她甚至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东西,能够让一个人做到这个地步,她只知道在那些文字里她闭关了三年,出关后发现自己的人不见了。
等着她的是什么,是那一句她出关后给他收殓尸骨。
好笑。
太好笑了。
大段的文字只写到了雪问生的死,怎么没往后写。
桑霁冷漠又狠戾地想,雪问生是她的所有物,这世上谁要是占用了她的东西,她杀了那人。
别人能用雪问生的精血来复活,她也能用那人的骨血来重塑雪问生。
雪问生那样做,她明明只该生气,可桑霁不明白,为什么她心口会有些闷。
这个闷似乎从今日察觉雪问生对上了那些文字所记录的情况时就有了,只是很淡,她理所应当地将其归为她不满,她不高兴。
现在发现不是,可她说不上来。
她嫌弃他蠢,蠢到可以拿自己性命去圆满别人。讨厌他的背信弃义,明明说过会看着她长大,看着她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最后却要她去给他收殓尸骨。
若那些文字里的雪问生站在她面前,她定要狠狠打一顿。
他是不是忘了,他是她的。
敢将她的东西送给别人,哪怕那个东西是雪问生自己的命,雪问生都要做好为此承受代价的准备。
可雪问生这会儿什么都没做。
只有她知道他未来会干什么蠢事。
而现在雪问生又告诉她,他不是她独有的。
桑霁紧紧抓着雪问生,一字一句告知对方。
“雪问生,这世界上谁都能不是我独有的,只有你不能。”
“你就是我的,你的一举一动,身上的每一样东西,包括你的命都只能是我的。”
桑霁再次去看对方的嘴唇,雪问生不准她亲无非是说她对他不是男女之情,两人的关系不是夫妻。
可那又怎么样。
她小时候又亲又咬她的布老虎也没和布老虎是夫妻,也没对布老虎有男女之情。
只要是她的,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过到底雪问生不是布老虎,她答应要保护他,不会欺负他的。
她不打他,她只亲他。
桑霁突然又不气了。
她可以亲自书写雪问生的未来,她不允许的事绝不会让其发生。
少年的情绪比六月的天还要多变,来得快去得也快。
刚刚被乌云遮住的天现在又是一轮圆月。
“我不仅要亲,我还要天天亲,”桑霁理直气壮看着人,“你最好习惯一下。”
雪问生的亲吻,拥抱,一切的一切都像对方做的枣糕一样,都是她的。
她会全部,无一例外地占有。
不容任何人沾染。
喜不喜欢重要吗,情理道德重要吗。
也就雪问生笨才会看重这些。
她想亲就亲,谁敢说她!谁说她就打到谁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