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掳走
第四十九章
禾禾的社交能力一向一流,带着小伙伴们在庭院里玩捉迷藏时,还认识了住在隔壁别墅的兄妹,哥哥叫阿松,妹妹叫阿萍。阿松和阿萍父母在做家具生意,广海市最大的家具城就是他家开的。据阿松说,在他妈妈的祖辈家里就已经在做家具生意了,至今有上百年的历史,家底颇丰。他说出这话时,神情有些倨傲,透出几分看不起人的姿态。禾禾不太喜欢阿松,但阿萍实在太可爱了。阿萍扎着一对羊角辫,个子刚到禾禾的胸前,喜欢跟在禾禾身后屁颠屁颠地喊姐姐。
禾禾从小到大,身边的小朋友都比她年龄大,从来都只有她喊其他人哥哥姐姐的份,她还从来没体会过当姐姐的滋味。现在听阿萍奶声奶气喊她姐姐,禾禾感觉自己个子都长高不少。她得意地挺起胸膛,学着大人们平时摸她的样子,摸了摸阿萍的发顶:“乖啦,禾禾姐姐会保护你的~”
每句都是"剪刀石头布"输的人负责抓人,这局输掉的是阿松。阿松见自己输了,有些不高兴,指着张小胖气得嚷嚷:“张昭之,你玩赖!你出的比我慢!不然我才不会输!”
张小胖是个老实孩子,他困惑地搔搔脑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是我慢吗?要不我们俩重新再来一局剪刀石头布?”阿松巴不得:"来就来!谁怕谁!”
这一次,赢的仍然是小胖。
阿松面子上挂不住,,冷哼了一声:“就玩这一局!这局结束我和阿萍要回家了!”
他气冲冲地走到假山下开始数数字,刚数了两个数字,猛得睁开眼睛,朝着还没来得及跑开的禾禾和阿萍喊:“禾禾,你把阿萍给我送回来!她是我妹妹,和我是一队的!”
他才不要一个人当到处抓人的傻子。
禾禾不乐意,小鸡护崽似的将阿萍挡在身后:“哼~输的是你又不是阿萍,凭什么要让她和你一起抓人?”
阿松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你不还我妹妹我就不和你们玩了!”一听哥哥说不和禾禾姐姐玩,阿萍瞬间急了,踉踉跄跄跑到阿松身边想拉他起来:“哥哥,阿萍陪哥哥,大家一起玩。”说完,乖乖用手捂住眼睛,开始数数。
徐宁怡见状,拉起禾禾往外跑:“走啦,禾禾,下一局我们再和阿萍一起躲。”
禾禾躲在了别墅后院的泳池躺椅旁。
她坐在地上双手抱膝,等啊等,等了好久,也不见阿松和阿萍过来找她。最后,过来找到禾禾的是秦保镖,秦保镖从躺椅上方探头去看禾禾“小小姐,老板喊你去吃饭。”
“诶?”
禾禾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游戏结束了嘛?阿松和阿萍还没找到我呢。”
秦保镖抬手看了眼腕表确认时间:“大概五分钟前,阿萍跑出庭院,阿松很快跟着一起离开,他们应该是回家了。”今天小孩子多,虞贤让人在庭院里搭了烤架烤肉吃。虞贤雇的厨师烤肉手艺很好,香喷喷的肉香飘散整个庭院,几个小豆丁都吃得肚子溜儿圆。
天色变得麻麻黑,虞贤招呼司机送三个小豆丁回去。三个小豆丁一走,庭院里只剩祖孙三人和别墅雇佣的工作人员。禾禾坐在虞光城给她做的秋千上,摸着圆鼓鼓的小肚子,晃着脚丫唱着不成调的自编儿歌:″烤全翅呀真好吃~咿呀咿呀哟~”虞贤被逗得笑声震颤:“喜欢吃的话,禾禾可以一直住在爷爷家,爷爷每天都让人给你做。”
虞光城怒瞪虞贤。
他看向禾禾时,目光却带上几分忐忑,生怕禾禾真的为了烤肉要长住在虞贤这儿。
在虞光城忐忑的注视下,禾禾冲虞贤乖乖摇了摇脑袋。虞光城猛地松了口气,嘴角上扬,拿起夹木炭的镊子帮烤肉厨师热情夹炭:“师傅,我帮您。”
老头子想用美味烤肉抢走禾禾,想都不要想!禾禾根本不可能为了美味烤肉抛弃她的老父亲!“爷爷,雅雅阿姨说,每天吃烤肉会上火的。不过…”禾禾冲虞贤比了个"耶”的手势,一脸认真地为自己将来的三餐做规划,“烤肉两天吃一顿可以嘛?其他时候,禾禾还想吃烧鹅、虾饺虞光城帮厨师给烤炉加炭火的手一抖,顺手接过厨师手里刚烤了一半的肉:“师傅,这肉怎么烤才能好吃,您教教我呗。”果然,他还是高估了他家的吃货宝宝。
他虞光城发誓,从今天开始,他要苦练厨艺!绝对不能给虞贤一丁点儿“诱拐”走禾禾的机会!
虞光城的脸色几经变化,统统落在虞贤眼里。他和虞光城水火不容,但实际上,两人的性格十分相似,就连刻在骨子里的那股执拗劲都一模一样。虞贤很明白虞光城此时在想什么,他凝视虞光城的背影许久,在心底酝酿该怎么开口邀请虞光城搬来一起住。
又一轮烤肉新鲜出炉,虞贤终于组织好语言,冲着虞光城的背影开口:“喂,那个……
“虞老先生!虞老先生!您儿子在家吗?”带着哭腔的女声打断虞贤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邀请,庭院里走进来一个打扮华贵的妇人,她手帕掩面,哭得泣不成声。身旁扶她的丈夫同样一脸着急,平日里整齐的衬衫处处褶皱。
这对夫妇身后,还跟着脸肿得老高的阿松。虞贤认出是住在隔壁的白家夫妇,他从躺椅上起身:“这是怎么了?”白父一开口,声音也带上几分哽咽“虞老先生,我们家阿萍丢了。我听说您儿子是警界之星虞光城,一定要帮帮我们找到阿萍啊。”白母一眼看到烤肉架旁边的虞光城,扑通一声跪下来:“您就是虞光城先生吧?求求您救救我们阿萍啊,呜呜鸣…”听到阿萍不见了,禾禾小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她噌得一下从秋千上跳下来,哒哒哒跑到阿松身边,着急地问:“阿萍刚刚还在和我们一起玩捉迷藏,怎么会不见了呢?”阿松吓得直哭:“阿萍说她想吃薯片,我就带她去门口的超市买。到了超市门口,她看到有摇摇车,说想坐摇摇车,让我自己进超市买薯片。鸣哇一他似乎想到了当时可怕的场景,跌坐在地上,哭得撕心心裂肺:“我买完薯片出来,看见一个女人用毛巾捂着她的嘴,把她塞进一辆破面包车里抓走了。我拼命去追,还是没有追上。”
听到阿松的讲述,白父对着阿松的心窝狠狠一脚:“废物!废物!你就是这样照顾你妹妹的?!!要是你妹妹出了什么事,老子一定宰了你!”禾禾被白父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害怕地躲在虞光城身后,声音发颤:“爸爸”
“白先生,你冷静一下,有话好好说。”
虞光城抬手挡住白父,不让他再靠近阿松,“你现在打孩子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报警了吗?”
白母呜咽着摇摇头,泪水打湿了整条手帕,她扭头看向阿松,眼底带着怨毒的恨意:“还没有。我们刚回到家的时候,阿松说阿萍和玩捉迷藏他走散了,我们就带着佣人和他一起去找阿萍。直到刚网刚……”刚才,阿松突然跪在白父白母面前大哭,说他撒谎了,他亲眼看到阿萍在超市被一个女人抱走了。他害怕父母会责罚他,所以没敢告诉两人真相。白父气得当场扇了阿松两个耳光。
听家里的佣人说今天虞光城在虞家,白家夫妇连警都没来得及报,急匆匆地赶到虞家求虞光城帮忙。
虞光城给局里打了电话,殷坤很快带着刑侦一队的人赶到现场投入调查。白父白母说什么也要跟着警察一起,空留阿松一个人在虞家的庭院里,不闻不问。
阿松的肚子被踹得生疼,望着父母离开的背影,他挣扎了几下,想要起身去追父母,但最终重重地跌回原地:“爸爸,妈……禾禾有点讨厌阿松,特别是得知阿松弄丢阿萍以后还骗爸爸妈妈,她就更讨厌阿松了。
但现在,她看着抱着肚子孤零零坐在地上的阿松,又觉得他很可怜。她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冲阿松伸出手:“你先跟我进屋子里坐一会儿吧,大人们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
阿松盯着伸到他面前的小手看了好一会儿,终于递出手,让禾禾拉他起来。走进虞家的别墅客厅,在水晶吊灯的照射下,禾禾才真正看清楚阿松脸上的伤。
阿松早已没了中午刚见面时的倨傲得体,脸颊肿胀得老高,一边的眼睛几乎挤压成一条缝。背带裤的腹部有一个硕大的脚印,腿上也有好几个脚印。虞贤有点看不下去,喊了保姆:“小王,医药箱找出来,简单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阿松再不好,说到底只是个孩子。
白父又打又骂的架势,饶是他瞅着都害怕,更别提一个四年级的小孩子。面对这副阵仗,阿松敢说实话才真是见了鬼。保姆翻出医药箱给阿松处理伤囗。
阿松坐在沙发上,疼得眼眶直冒泪花,愣是一声不喊痛。禾禾目睹上药的一幕,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泰迪熊,把脸埋在泰迪熊的脑袋里不太敢看:“阿松…你爸爸……经常打你吗?”她注意到阿松的胳膊和肚子上有很多疤痕,看上去都是旧伤。“没、没有。”
阿松连忙放下别起的袖口,生硬替白父开脱,“我爸爸人很好的,他不打我。今天,他可能只是因为我弄丢了阿萍,太生气了。禾禾,你爸爸真的能找到阿萍吗?求你一定要让他找到阿萍啊,我可以把所有的零花钱都给他。”他从沙发上下来,蹲到禾禾面前,说着说着眼泪夺眶而出:“以后我们玩捉迷藏,我肯定再也不耍赖了,我只负责找人好不好?”“哎呀,你别哭呀。”
禾禾急得要命,掏出手帕笨拙地替阿松擦眼泪,“你放心,我爸爸很厉害的,他一定可以找到阿萍。”
在她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阿松紧绷的弦松了一点,他坐在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竞然沉沉地睡了过去。
保姆拿了条毯子给阿松盖上,终究没忍住,当着禾禾和虞贤的面叹了一句:“这孩子也是可怜。”
保姆和白家的保姆关系不错,两人经常会约着一起去买菜。她不爱说雇主家的私事,再加上虞贤孤家寡人一个又好伺候,也没什么可说的。白家不一样。
白家的男主人也就是白父是倒插门。
白父在赘到白家前,曾经结过一次婚,阿松是白父和前妻生的孩子。白母心善,听说阿松生母是个滥赌的酒鬼,经常虐待孩子,于是同意白父带着阿松住进白家。
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白母对阿松并不亲近,当然各方面也从来没有苛待过阿松。
问题出在白父身上。
白父清楚妻子不喜欢自己和前妻生的儿子,每当阿松犯错,他都会用最严苛的手段狠狠揍阿松一顿,以此来讨好妻子。白母阻止过,但阿松自己表示他愿意被父亲管教。从那以后,白母不再插手这对父子之间的事,但还是几番警告白父不能对孩子下太重的手。再后来,白母有了自己的女儿阿萍,全身心心都投入在阿萍身上,对阿松彻底没了关注。
听完保姆的讲述,禾禾和虞贤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禾禾乖乖挨着虞贤坐好,小脚丫晃呀晃,过了好一会儿,终于问出从小到大她一直最好奇的问题:“爷爷,你和爸爸为什么关系不好呀?爸爸小时候,你也像阿松的爸爸一样,狠狠地打过他吗?”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虞贤苦笑着摸了摸禾禾的发顶:“爷爷没有狠狠打过你爸爸。你爸爸当初想当警察,我不同意,所以我们再没有见过面。”他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奋斗出一个商业帝国,想要把它交到儿子手上,儿子却格外排斥,只想去当只有今天没明天的警察。虞光城离家那晚,他们父子俩大吵一架,几乎说遍了人生中最难听的话。他骂虞光城当了警察肯定是个短命鬼。
虞光城怼他是个抛妻弃子的黑心心资本家。禾禾歪着脑袋瞅虞贤,一脸认真得出结论:“我知道爷爷为什么不想让爸爸当警察,你担心他死掉。”
她知道的,秀珍奶奶也告诉过她和时泽哥哥,说他们两个将来一定不要当警察,警察一点儿都不好。
秀珍奶奶没有明说,但她知道,不是当警察不好,而是当警察太危险。就像她的妈妈,还有时泽哥哥的爸爸妈妈,都在抓坏人的过程中牺牲了。甚至在她看到的画面里,雅雅阿姨、殷坤叔叔、吕横叔叔都会出事。虞贤眼中,禾禾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朋友,突然听她说出自己当年阻止虞光城的真实原因,虞贤不由得怔忪片刻。片刻后,他欣慰地夸禾禾,又骂了句虞光城:“禾禾真聪明,可惜你爸爸是蠢猪…我们禾禾五岁就能懂的道理,你爸爸一大把年纪都不懂。”“不是这样的。”
禾禾一脸认真地摇头,“禾禾都明白的道理,爸爸肯定也明白,他只是做好了准备。”
不管是爸爸,还是雅雅阿姨、殷坤叔叔、吕横叔叔,他们或许在走上当警察这条路时,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虞贤端起茶杯的动作微微僵硬一一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方向。他一直以为虞光城愣头青,以为虞光城蠢,才会抱着一腔热血去当刑警,根本没想到这是一份脑袋别在裤腰上的危险工作。
可如果…虞光城一开始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了呢?他的确是个失败的父亲。
这么多年,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尝试着去真正了解虞光城的内心。墙上的挂钟时间滴滴答答走了一圈又一圈,禾禾终于也撑不住困意,小脑袋开始一点一点地打盹儿。
虞贤托住禾禾的脑袋,将她打横抱起,想带她回楼上卧室睡觉。这时,虞光城裹着一身汗气回来了。
禾禾瞬间清醒过来,小鹿眼倏地亮了:“爸爸!找到阿萍了吗?!!”她的声音同样吵醒了沙发上熟睡的阿松,阿松坐起来,揉着眼睛,同样一脸期待地等待他的答案。
虞光城摇摇头:“还没有。”
现有的已知信息太少,阿萍被抓走时的目击者只有阿松,他没能看到车牌。再加上一开始阿松说谎,至少耽误了两个小时的黄金救援时间,导致现在寻找阿萍变成了一件大海捞针的难事。
阿松的嘴巴抖了抖,眼中满是惊恐,仿佛已经预知到他回到家将面对的是什么。
禾禾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轻轻扯了扯虞光城的衣角,想拜托他能不能不要让白父再殴打阿松。
这时,她看到了新的画面一一
画面里,一个女人打开一间破烂的柴房,柴房的炕上,阿萍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女人穿着身洗得发白掉色的碎花长袖,点了支烟,吞云吐雾:“丫头,没办法,这都是命呐。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也不会亏待你。”画面下移,露出一把沾血的菜刀。
女人重新重重地关上门,走出柴房,村里的大喇叭正在广播消息:“近日,我们雷陂村小学在任莉同志的带领下,终于成功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