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五十四章

纳兰明珠言辞不让索额图半分，他冷笑着咀嚼口中羊肉，仿佛将它当成了索额图一般。

若不是担心皇上等会儿出来看见他们两人打起来不好，此时这二人就已经撸袖子比划拳脚功夫了。

明珠想,索额图最好是和他吵起来,这样方便他卖惨。索额图嗤笑一声，这么多年敌对过来，纳兰明珠眼睛一转,小嘴一撅,他就能把对方心里的小九九猜个七分八分。

皇上这关头本就一肚子气儿没地儿撒呢，有纳兰明珠一个出气筒就够了，他才不会傻在这当口和明珠斗，平白让皇上迁怒自己。这边两人消停下来了，但另外一桌工部尚书冀如锡和河道总督王光裕吵了起来。

“王大人，这治河一事是皇上亲令停下的。“冀如锡两手一摊，嘴巴一撇，“你便是同我甩脸子生气也没用。”

“难不成反贼不管了，钱和人手全给你带去修河道吧？”“国都没了，河道修再好又有什么用？”

面对同僚的反问和质疑，王光裕义愤填膺，挥袖起身：“我们当臣子的，自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只顾眼前不顾未来，迟早会出大事儿的！”“驽马恋栈豆，河南、江苏的百姓,在你们眼里就不是百姓吗？”“王大人，我们这儿有人说不把百姓当百姓了吗？你不要将自己内心所想强加到别人身上。“冀如锡直视王光裕怒容，“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儿没人知道。王光裕察觉到周围同僚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大为光，走到冀如锡身旁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冀如锡哼了一声：“做了什么你自己心中清楚。”“要么你就将话说清楚，要么你就不要胡乱揣测，引人多想！"王光裕借着甩袖离去的动作，打了冀如锡半边胳膊一下。冀如锡本不想将事情闹大，可这王光裕处处挑衅，还轻视于他，冀如锡不能忍了。

“你所谓的治理河道，就是花费大量的银钱，搞什么祭祀河神、让河神息怒的法子？"冀如锡起身，视线压迫王光裕，“你不过上任多久？拨了多少银两给你，河道又清理、修理的如何了？”

“你，你…“王光裕痛心疾首，“皇上都不曾怀疑我之忠心，你竞然怀疑？”“述职书我已呈奏皇上，倘若我真的有问题，皇上自会处理，用不着你为皇上操心！"王光裕说完这话，便匆匆离开了此处，去寻与自己交好的同僚去了。冀如锡瞧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冷哼一声。周围同僚见此，不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冀如锡没再多言，倒是惹得索额图和纳兰明珠都起了好奇的心思，决定下朝去查查怎么回事儿。

要知道河务也是皇上最为看重的事情之一……抬头对视，两人互相嫌弃的瞥开目光。

前朝大臣摸不着头脑的用完膳，后宫太皇太后也一头雾水的看着005在自己面前上蹿下跳，穿着不伦不类的衣服抓耳挠腮爬上了树。苏麻喇姑瞧了半响，看出了些门道：“这是在模仿民间的猴儿戏。”勤姑拿着一件儿厚重披风过来，披在太皇太后肩上：“也不知道他是发了什么癔症，前儿开始，嘴巴就嘟嘟囔囔念叨着什么。”苏麻喇姑责怪道：“也就是您宠着他，天寒地冻的，还真出来看上一眼。”太皇太后摆手：“我这是在屋子里待久了，见今儿天气不错，出来透透气。”

勤姑道：“这位也是这个心思。”

苏麻喇姑惊奇：“勤姑，你怎得被他附了身不成？从回来起，我就听你说了数十遍他的好。”

“眼下人都快爬上寿康宫的屋顶了，你还夸他？”太皇太后笑道：“勤姑不是被附了身，是被他的茶迷了心窍。”“你昨儿才回来，还没来得及品鉴一下他的茶道，等会儿你尝了，说不准比勤姑还稀罕他呢。”

苏麻喇姑不解：“再好喝，能比勤姑手艺好？”太皇太后微微摆手：“同一种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心境、经历，他是一种新奇的，与所有人都不同的感觉。”

苏麻喇姑古怪的瞧了两人一眼，暗道这少年有手段，能让主子这般夸赞。见着他真要爬上祥凤影壁，勤姑赶忙上前制止：“小主，奴婢交给您的规矩呢？″

雕龙画凤的东西怎能任人踩踏？往严重处说，他这番举动，无异于把皇室尊严踩在脚下，是要砍头的大罪。

005偷觑太皇太后脸色，见她眼尾肌肉微动，嘴角下耷，便也收了自己不知所谓的举动，老老实实从一旁的梯子爬了下来。“太皇太后，您吉祥。“他双手在耳边扇动着，两只眼睛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亮的让太皇太后禁不住招手示意他上前来仔细看看。“你这是擦得什么东西？”

“颜料磨碎的粉膏，您瞧我眼睛这样是不是显得更有神？"005眨巴着眼睛，靠近太皇太后想让她看的更加清楚。

苏麻喇姑伸手止住他继续向前，面露不悦：“公子，您僭越了。”太皇太后摆摆手，示意苏麻喇姑不用在意：“再近点儿。”眼见着太皇太后伸手捏住那公子下巴，左右端详他的面颊，苏麻喇姑禁不住面露异样。

勤姑这时才向她仔细介绍对方的身份：“这位是皇上的新人。”苏麻喇姑更疑惑了：“不知该如何称呼？”“狗答应。”

太皇太后松开手指，005半跪着挪动身子向后退去，抬头瞧见苏麻喇姑见鬼的表情，笑：“我和勤姑打赌，赌你会是这个表情。”“还是您更了解她，奴婢半年的月银就全给您咯。"勤姑故作伤心道。“做出这幅模样，等会儿让底下人瞧见，丢了你的威信。"太皇太后又不缺那点儿银钱，只是在无趣的生活中打个小赌，玩闹一下罢了。勤姑笑的合不拢嘴，道：“奴婢的威信都是主子给的。”太皇太后打趣她：“你这年纪上来了，倒是越发豁得出去了。”主仆三人言笑晏晏，005安安静静待在一旁候着，等众人再次将视线放到他身上时，背在后面的双手抓着一根木棍一样的东西，请求太皇太后吹一口气到他手上。

太皇太后手指微动，苏麻喇姑上前，俯身代替主子吹了一口，005在她侧身让出视野的第一瞬间，双手下拉，一朵花出现在太皇太后眼前。太皇太后猝不及防接过花朵，仔细瞧是真花还是假花时，狗答应又唤了她一声，抬眼看去，他手里一朵一朵花骨朵往外冒着，七八多朵之后，竞拿出一真的鲜花出来，花瓣上还带着新鲜的露珠，像是刚从外面采摘而来的。狗答应仍旧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双手奉上花束：“这花是我从外面捡到的，前几日都蔫儿了，今儿起来重焕生机，开的越来越好，便想着献给您。”太皇太后喜好礼佛，草木也有生命，这折花的锅他可不能背了。005一口咬定是自己捡的。

如此直白的讨好之举，太皇太后很受用，命他起身：“你这一招接着一招，倘若换成其他姑娘、小姐，心啊魂啊都跟着你跑了。”“给我这么一个黄土都快埋到脖子的老太婆表演，为难你了。”005做出惊诧脸，反应极大的问：“您怎么能这么想！”所有人目光都看向005，他起身，挤走了苏麻喇姑的位置，为太皇太后揉捏肩头：“您是大清最尊贵的女人，一切好的东西都应该是你的。”太皇太后眉头微挑：“这后宫还有太后、皇后，我怎么就是大清最尊贵的女人？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005捏肩膀的手不停，他知道太皇太后这话不是真的在训斥自己，继续耍宝卖乖。

苏麻喇姑是看呆了，她将勤姑拉扯到一旁，道：“我晚回来几日，他不是就要连你我的地位一起取代了。”

勤姑欣赏道：“这位是连皇上都喜欢的人，冒着大不讳，将人带进后宫，晋了答应，推到了太皇太后面前。”

想起那日皇上带人前来时的场景，她小声道：“昨夜你见到那位豫嫔娘娘了吗？”

苏麻喇姑点头：“昨夜火场，我还以为是赶路恍惚，眼前出现幻觉了。”那般美貌，后宫无人能敌。

勤姑看向将太皇太后哄的唇角勾起，从未落下的狗答应：“我觉着那位豫嫔娘娘只是个幌子。”

“皇上真正想保护的人，应该是这位。”

苏麻喇姑默默向后退离一步：“我看你是起太早，脑子还没清醒。”皇上疯了才会宠幸一个男人。

“你且往后看着。"勤姑迷之自信，继而便瞧见远处有一位熟悉的身影，看清楚来人，她忙示意苏麻喇姑看去。

“前几日长公主就来过一次，惹得主子不高兴，这回就交给你了。”苏麻喇姑无奈，快步去迎建宁长公主。

“苏麻喇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快快起来。“建宁长公主松开孩子，去扶请安的苏麻喇姑。

苏麻喇姑起身，挡住建宁进门的路：“殿下，这个时候您不该带孩子进宫。”

她看吴三桂之孙吴世霖，提醒道：“您进宫频繁，会惹人注意的。”建宁再度牵起孩子手，恳求道：“苏麻喇妈妈，世霖也是你看着长大的，稚子何辜啊……你帮帮我，好不好？”

苏麻喇姑再次拒绝："正是为了帮您，您必须回去。”“无论是皇上、皇后还是太后那里，您都不能去，书信也不可以。”“可是………

“您请回吧。”

建宁探头向内看，只隐约瞧见了母后低头，与身侧的人说着话。“好吧，我回去了。"建宁失落转身，走出几步又回头道，“你别和母后说我来过。”

“恭送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