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时间之河

作为一颗不能修炼的水珠，即便她出生自天河，是个天上的精怪也没用。废物水珠云杳就这么被带走，连人家施法的霞光都闯不出去。“啊。”

她在霞光中翻了个面，又活成了一个煎饼。“阿。“再翻一面。

反正出不去，随遇而安不如享享福。

水珠小人伸出手指戳了戳霞光。

很柔软，像是触到了薄如蝉翼的纱上，摸起来却是绵绵软软的，还带着一点点冰凉凉,贴在脸上很舒服。

实不相瞒，身为一滴水，还挺喜欢这种环境的。云杏两眼一闭,舒服得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人已经到了天上。

只不过天外有天，她所在的这个地方和她认知中云层晕染的天又不太一样。有山有水，河流潺潺，树木簌簌，绿草如茵，花团锦族，端的是世外桃源。淳于安找她倾诉的时候说过，她的价哥哥自己有一方天地。想来，说的就是这里。

没人看着她，云香得了自由。

她是在一支荷叶上醒来的。水珠的身体能把荷叶上的绒毛映衬放大来，妥妥一个澄澈的放大镜。

踩在荷叶上，低头一下，神奇得紧。

以前只是看过荷叶上的小水珠，还会玩心大发吹走它。这会儿自己变成了这颗水珠,瞬间就感觉不一样了。

荷叶是个坑状,她要是没有手脚并用，还真不好爬出来。艰难爬上荷叶边边，再从边角跳落，滚进水中，晃悠悠游上岸去。抖抖身子，把不属于她本源的水花给抖掉，干干净净的水珠小人在草丛中走动起来。

以前当人的时候可没觉得一颗小草有多高。此时此刻，落在草地里，见识到比她还高的草，顿时眼睛都亮了。

她可太喜欢这种穿越了，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好新奇。只要没有生命危险，真的挺好玩的。

水珠小人在草堆里跑起来，一时不察，撞进了掉在地上的花瓣丛中。红的粉的白的花瓣扑簌簌落了一地，一层复一层的，给她盖上一件彩色的花瓣被子。

被子太重，压得她起不来。

“哇、哇哇。"咬紧牙关，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云香可算是自己翻出了花从。

也不知道神君这方天地的花花草草是不是精心养育的，感觉都鲜嫩得不像话，也比人界的重个许多。

“怎么跑到此处来了。“后颈被拎了起来，似茶清淡的声音落入她的耳中。云香晃了晃四肢，水珠做的手臂小腿晃着水流。她要扭过头去看，那人倒是直接让她转了过来。

“我名东宫瑜，外边称我泽渊神君。你随意喊我什么都行。"东宫价的眸中是淡然的，但不冷漠。他生来便是神君，却对世间一切都包容。云香第一次见这位神女口中的神君。

忽然之间，她就理解了神女为什么喜欢他。此时修仙的，亦或者是天上的神或仙，再或者是精怪，都是没有丑的。可神君的好看并不在于他的容貌，而是在于他周身的气息。是春日里落下来的阳光，无法抓住，伴随着轻轻的风，暖暖凉凉的。越是靠近，就越是舒坦，整个人从心灵被净化。水珠小人毕竞是精怪出身。是精怪，就会喜欢这种气息。云杏贴近许多，跟遇到了猫薄荷的猫一样，想黏在上面。她猜测，可能淳于安也是她们精怪同源，不然不至于这么念着东宫瑜。“神君，问你一个冒昧的问题。“云香从他手心爬起来，站着仰望他，“你为什么忽然出现去救楚玄泠等人？”

她一个水珠脑袋想不来阴谋诡计。但看东宫价这么好说话，她直接就问了。“这是天道既定的命运。玄天宗开辟修仙者一界的新局面，又能摧毁世家于凡人的奴役，使得二界各成局面。”

“我是神君，生来享天地之优待，自要反馈于天地。”云查点点头，有点听懂了又有点迷茫，“原来真的有天道。”“神君还能和天道对话呀！”

东宫价唇角微弯，眸色依旧是淡如清茶，“莫要将我想得太好，我这样做自然也是有私心的。”

“天道并未完整，我想补齐天道。”

云杏歪了歪脑袋，盯着他的眼睛看。

东宫瑜实在不像是有野心要统治世界的模样，他要与天道融合，更多的还是为了这方世界。

好人啊！

不对，应该是一个善良的神君啊！

“你倒是特殊，天河从未出现过生灵，倒是出现了你。”“天河为什么不会出现生灵？“云香听过好几次这种话了，她实在好奇。反正东宫瑜有问必答，这么温和又好说话的神君，她肯定是要多问一些的。云·蹬鼻子上脸·香睁大了眼睛，眼中是渴求的光。“我带你去看看，你就能知晓一二了。”

神君拢袖，一袭松叶青的缎子将她收了进去。也不知道天上的仙人衣裳用的都是哪里来的料子，每件都堪比蝉翼轻薄，却也不透，摸起来比蚕丝顺滑。若是夜间不见光的地方，衣摆袖子上还会步灵步灵地亮，像是宝石碾碎镶嵌上去出现的火彩。她挣扎着探出一个脑袋，蹭蹭爬到神君肩膀上去。爬脑袋就要从头发或者人家脸上爬过去。她试图抓了一下，那发丝就从水珠作的手掌中滑出去。

还真就是墨发如瀑的真实写照，她是爬不上去的。可从人脸上过去，有点不礼貌了。

云杏思索了一秒，就干脆停留在了他的肩膀上。视线宽阔起来。只是还没来得及看看这方天地具体的模样，就被跟着东宫阶进了一个裂缝，转瞬到了天河之上。

从远处看天河，河水平缓到一丝波澜都未曾漾起。比起她离开那会儿，天河好像扩宽了许多。“你觉得你所诞生于的这条天河是什么？“东宫瑜虽是问，但也不拘着云杏，放她到河中游着。

落于本源之中，天河河水迅速修补着云杏的身体。自从淳于安给的神力消耗得差不多后，她就能够自己引天河河水来补残缺了。水珠小人修修补补，还把一叶扁舟又给捏了回来。她站在扁舟上，一抬头，发现东宫价也下来了，就站在岸边。

天河的河水似乎很偏爱他。从未波及岸边的水流竞像是有意识一般，攀上岸册，想要缠绕上东宫价。

只是在他衣摆的不远处，那些水流就没了继续往前挣扎的力气，泄气一般退了回去。

云香看傻了眼，“难不成这条河整条是活的？”不然怎么会跑去蹭人家。

“是，也不是。”

东宫瑜没有和她继续打哑谜，往下与她解释。“天河还有一个名字，名为′时间之河'。”“河流承载的每一颗水珠，都是一段时间。你能诞生，想来是天道诞生之始至今，时间还未将河流填满。如此一来，你虽特别，却也只是一颗水珠。”“这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你是其中一段时间凝聚的水珠而化的精怪。可你懵懂，对什么都不知情，应当不是在此之前的时间，而是往后千万年后的时间。”

“天道不完善，他掌握不了时间。况且天道之下，也有变数。你若是来自百万年后、千万年后，袍就无法掌控你的命运，无法书写你的走向。”根据东宫瑜的说法，他已经认为她的诞生是原由于第二种。云杳不敢应答。

也就是水珠小人不做表情的时候，就是水流在脸上动来动去，一点都看不出个一二来。

她是穿越的。还真就贴合了东宫瑜的说话，真是来自千万年后。云杳举起手，“神君，那要是天河漏了，河水掉落，会有什么影响吗？”东宫价一愣，“天河怎会破漏。”

他贵为神，可也不是天道。况且天道现在还无法掌握所有细微的始末，更别说是他了。

神只不过是没有敌手，有无上的岁月。但要说知悉花草树木六界一针一线的动态，也是不行的。

不然天道早就换这群神祇来做了，还需要天道做什么。“天河当真漏了？“东宫阶问得很是认真。他才认识云香没多久，就相信了她所言。

只是确认，并未质疑。

云香隐约之间，好似听到了东宫价的一声叹息。“真的漏了。“云查点点头，“我就是跟着那个漏洞掉到了下界去的。”话说回来，既然这条河承载时间，贯穿与过去和将来。那么，水漏了也就相当于时间漏了，会有人从中消亡吗？

大抵是一个国家在史书上的消失，也可能是千万年后的人类无从考究修仙界的存在，只将此当成是话本小说的臆想。“带我去看看。”

云香身上多了一点霞光，是东宫价的神力。随着神力索绕，她没入水下后，东宫价也能清楚她往哪里走。再次回到河底漏洞，云香又一次被河水冲刷着落下去。还好这次小洞外是有人的，给她握住了，没让她再掉下去。“漏洞比我上次见着的要大上了一圈呢。“云杳在他手心上手舞足蹈比划。她从左边比划比划，再到右边比划比划，努力向东宫瑜描述。这何止是大了一圈，大了都快三倍不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