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娘(1 / 1)

宠妃 谢晚棠 3109 字 5个月前

第124章我没有娘

小公子哭的抽抽噎噎,崔湄才知道,他名字叫不意。怎么会叫这么个名儿呢,崔湄不解。

不意说原本他出生的时候,娘还在,爹待他也很好,可娘走了,可娘一走,爹就变了,不仅不管他,还把他交给妾室抚养,妾室又不是他亲娘,对他不好,不会关心他吃没吃饱,穿没穿暖,当着他爹的面,还表现出慈母心肠,背着他爹就虐待他。

那些家丁寻他,就是为了抓他回去给那个妾室请罪。他说自己好惨,比卧冰求鲤的王祥还惨。

崔湄其实是不太信的,他身上穿的,可是云绸宫纱,虽然不是那等有品级的官宦人家才能穿的缎子,却也是富贵人家才买得起,这云绸可是一匹一两金,若这孩子的继母当真虐待他,怎会给他穿这么好的料子呢。不意问她为什么不信。

崔湄直接就说了这个原因,这么名贵的绸缎,他用来兜荔枝,荔枝的皮粗糙,会把云绸刮坏,他却丝毫不放在心上,哪个被继母虐待苛责的小公子,能过得这么富贵。

“姐姐是觉得,我说谎吗?"不意的神情幽怨:“可是,我当真过得不好,那女人给我穿上好的绸缎,不过是做表面功夫,她虐待我,甚至让我大冬日发高烧,这样我爹爹就能来看我,利用我争宠,姐姐没听说芦衣顺母的故事吗,我比闵损还可怜。”

崔湄狐疑,无动于衷。

“我再也不想回那个家了,我要跟香姐姐走,姐姐,我拿了银子,我可以养活你。"他扬起小脸,拽着她的袖子,不让她离开。崔湄无奈,跟个孩子也没法发脾气,而且这些年她养气的功夫越来越好,轻易是不生气的,她想跟他说,她不能随意带她走。他嘶了一声,挠了挠手腕。

崔湄凝眉看过去,发现他手腕处有一片红:“是不是刚才爬树,被虫咬了?”

“又痒又痛,好难受。“他想要挠,碰了一下整张脸都皱起来。崔湄随身带着薄荷膏,给他把衣服撸了上去,怔住,她看到,这孩子手臂上,有大大小小青青紫紫的淤伤:“这是怎么回事?你身上怎么有伤?”他委委屈屈,瘪瘪嘴:“是那个女人,她掐我,背着爹爹,她总是掐我,香姐姐,我真的不能跟你走吗?”

崔湄一开始不信,可现在伤口在这,不信也得信了:“你受了伤,为什么不跟你爹爹说,太守大人会让自己的亲儿子,受这个委屈?”他才没受委屈呢,小公子抽抽鼻子:“爹爹很忙,没时间管我。”崔湄动了恻隐之心,这么小的孩子被虐待,让她装作没看见良心上实在过不去:“你今晚先跟我走,我给你上药,明日我再给你送回来,别怕,我能力虽微,却也能帮帮你,我正给你爹爹的玉夫人治伤,只要求求玉夫人,让她提一提,也许有用。”

小公子笑了,跟着崔湄走,过了一条街,他小声问:“香姐姐是松子的阿娘吗。”

“是。”

他叹气:“我都没阿娘,松子却有阿娘,它比我过得好多了,我都没见过阿娘长什么样子,也没跟阿娘牵过手。”

崔湄沉默半响,伸出手,看着他疑惑的小脸:“不是想要牵手?”“真,真的可以吗,香姐姐,不是不喜欢我?”“没有不喜欢你,不愿意的话,就不牵了。”“当然要牵!"他高兴的把手放到她的手掌中。崔湄也笑了,没忍住,摸了摸这孩子光洁的脑门,他眯着眼睛特别开心,不知为何,崔湄总觉得这孩子生的似曾相识,她就是忍不住,对他一再心软,明知他是太守家的孩子,是个大麻烦,却就是狠不下心,做不到明哲保身。小公子看着崔湄的侧脸,露出一点满意的笑和怆然,偏头看到护卫在他们身边的松子,忽然裂开嘴,她着牙恐吓了一下。松子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狗王,居然鸣咽了一声,夹起尾巴,讨好的用鼻尖拱了拱他的手。

她去买白糖,牵着小公子的手讲价,路过几个货郎的摊,瞟了几眼胭脂香粉,但是没买,却花了二十个铜板,给他买了个糖人。他都能看出,她花那二十个铜板,有多么心痛,他不怎么吃外面的东西,因为不干净,也怕有心人下毒之类的,而且这糖人也没宫里御厨做的精致。但这是她给他买的,她甚至都没给自己买胭脂香粉,那些女人用的东西,在他看来,也很粗糙,跟御贡的根本没法比。他有点嫌弃。

她的日子,过得有这么不好吗,割手的粗布衣裳,头上居然只用布巾包着,一根簪钗都没带,更别说什么耳坠项链手镯的,平白像是老了十岁,然而就算不露脸,穿着暗色粗糙的衣裳,也难掩身形窈窕。他想起来一句话,荆钗布衣难掩国色,形容的,就是他的娘亲了。一路上青城山,都是往上爬,湿滑布满青苔的小路,崔湄走这条路已经习惯了,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路途就太遥远,崔湄问他要不要背,一偏头,却看见这小公子已经涨的满脸通红,累的直喘气,却强忍着,什么都没说。“既然累了,就跟我说啊,我背你上去,我住的地方很远的。"崔湄有些愧疚,她生过两个孩儿,却没具体养过,囡囡不足一月就死在她怀中,泣奴也不过两个月,她就离开,当时的决定实在狠心,但她那时痛苦的走投无路。现在却忘了,孩子有多么的脆弱。

他摇摇头,坚持不要她背:“是,是我自己想要缠着香姐姐,怎么还能让姐姐背我呢。”

“你是小孩子,可以不用这么懂事的。”

“姐姐已经很累了,不如…“他眼睛转了转:“让松子驮着我吧。”“松子它,性格并不是那么温顺。"崔湄微微一顿,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他已经爬上了松子的背。

而松子居然也不敢反抗,特别乖顺的让他骑。崔湄看的有点呆:“你跟我家松子,倒是有缘,它平时别说让小孩子骑,就连摸都不让摸的。”

“这说明我跟姐姐,跟松子很有缘分。"小公子笑的眯起眼睛。崔湄也笑了,大约是很有缘分了,不然他丢下来的荔枝,怎么偏偏就丢到她的怀里。

她没再看他们,真的以为他们是投缘,狗狗也有自己喜欢的人和物。在她没看到的地方,玉雪可爱像仙童似的小公子,在狠狠的拔着松子的毛:“坏狗、臭狗,让你抢我阿娘,要是敢不老实,就把你炖了吃肉。”松子嗷呜嗷鸣,小声呜咽。

崔湄回过头:“你们说什么呢?”

小公子眯着眼笑:“我跟松子说,我很喜欢它,以后要跟它做好朋友。”到了崔湄的竹屋,她用薄荷膏给她涂抹虫子咬过的手腕,身上别的淤痕也要抹药,崔湄让他把衣裳都脱下来,这孩子还扭扭捏捏的,觉得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大丈夫,没被别的女子看过光身子呢。崔湄气笑,直接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什么大丈夫,毛长齐了吗,就说自己是大丈夫,快脱下来,不然我就打你屁股了。”小公子呆呆的望着她,满脸怅然,然后眼泪就流了下来,崔湄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言辞过激,刚要道歉,怀里一重,他就扑到她怀中,嚎啕大哭起来。“为,为什么哭啊?"崔湄开始结结巴巴。“我,我没有娘,不知道有娘是什么感觉,要是我有娘,我调皮捣蛋做了错事,是不是阿娘也会这样教训我,打我的屁股,打我的手板,叫我不要再犯。崔湄听得一阵心酸,搂住这孩子,抚摸他的小脑袋,她忽的,想起了她的泣奴,那孩子现在也像这小公子这么大了,他怎么样了,过得好吗,他还是太子殿下,没听说萧昶有别的孩子出生,也没听说他有换太子的想法,堂堂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储君,一定会过得很好吧。抱着安慰了一阵,他终于不哭了,褪下身上的衣裳,崔湄倒吸一口凉气,那些淤伤不仅手臂上有,身上居然也有,青一块紫一块,在孩子白皙娇嫩的肌脱上,显得及其可怖。

她现在终于相信,这孩子的继母虐待他是事实。她自己调配的,跌打损伤的药油很管用,给他把瘀血都揉开的时候,这孩子很坚强,一滴眼泪都没掉,声都没吭,可说起他娘亲,却泪水涟涟,哭的上斯不接下气。

崔湄有些心疼,她做晚饭,不顾一晚糙米粥,一碟水煮菜,但这小公子在这,却不能这么糊弄,倒不是因为他出身好,是个小贵人,孩子还在长身体,总不能让他跟自己一样吃的这么素淡。

她破天荒的,蒸了白米,炒了腊肉,还用鲜肉和梅干菜,做了一碗扣肉。吃完饭,她就教他包粽子。

晚间给他安置在自己的床上睡觉,她则宿在榻上。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月亮上了中天,小公子睁开眼,蹑手蹑脚出去,院子中已经站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