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番外6

她这是，御前失仪！

而且陛下的性格，最讨厌没眼色又愚蠢的女人，刚到手的贵妃位不会没了吧，即便再如何宠爱她,她可是当众丢了大人。崔湄咬牙,得赶紧想个理由。

谢青妩皱眉，她虽然贤惠，却也注重规矩，躲在屏风后，鬼鬼祟祟也就算了，还连带着屏风一起摔过来，装蠢吗？

自皇长子夭折后，她根本无心打理宫务，对后宫嫔妃，也不像以前那般宽和耐心。

“崔氏，你这是何意？“谢青妩刚质问出声。就见一边闪过一片飞扬衣角，她甚至连人影都没看见，衣带都甩到她的脸上。

崔湄稀里糊涂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了起来。萧昶抱着她坐上龙椅，将她打横揣在自己怀里：“湄湄，摔到哪了，疼不疼？制造司这是做的什么屏风，一点都不结实，把湄湄磕坏了，他们有几个脑袋来赔？”

崔湄震惊的望着萧昶，虽然之前处置王氏薛氏，她就已经够愕然的，可萧昶居然还能让她更加愕然，完全不知作何反应，说不出话来。他此刻说的话，想个昏君，而且肉麻的不像话，崔湄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仅是崔湄，谢青妩也是惊愕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她与萧昶十年夫妻，陪着他从定王到太子，再到继承大统，与他十年夫妻，很了解这个男人，什么风流多情，对嫔妃温柔，都是假象，他就是个封建士大夫，还是那些士大夫的头子。

他是帝王，对女人也有自己一套论调，认为女人可以宠，但不能爱，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有的可以做正妻，为他管理后宫，有的是为了笼络朝臣，有的可以开枝散叶，而有的，就是以色侍人的玩物。他的温柔，都给了于他有用的高位嫔妃，对那些以色侍人的玩物，他从不怜爱，也不愿给予半点温柔和真情。

她本以为，对崔湄，萧昶就是这个意思，一个美的倾国倾城的女人，却是家伎出身，实在太卑微，太上不得台面，萧昶玩过了，也就那样，甩在脑后不管不顾了，如此家世，人也不是顶顶聪明，更没才华，性格也不落落大方，能挣扎着到妃位，也就到头了。

却没想到，异军突起的，居然是这个不显山不露水，被欺负也一言不发，窝窝囊囊受气的崔湄。

而现在，萧昶简直变了一个人，搂着那女人，脸上的惊慌和担忧，不是作假的，多年夫妻，她能分辨出萧昶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那样珍视她，明明她是罪魁祸首，把那玉织嵌象牙玳瑁的屏风弄倒了，那屏风还不知有没有受损，乌织国进献的这金贵玩意儿，只此一件，薛妙仪曾撒娇卖痴想要，萧昶也没舍得给她。

如今却成了崔氏的脚下泥，仿若摔倒破了一角的，不是什么皇室贡品，仅此一件的玩意儿，而是外头平民百姓用的，不值钱的破席子。最让谢青妩难受的，是萧昶对她的亲昵态度，恨不得贴在她身上，根本不让她下地。

这个男人，自己的丈夫，跟谁显露出此种情态，“陛下，娘娘还在这呢，容妾跟娘娘行礼。”“别乱动，你摔伤了，想听就出来正大光明的听，我从没限制过你什么，何必偷偷摸摸的呢。”

崔湄羞红脸，若是旁的嫔妃，哪怕是郑如环，她都有底气跟人斗一斗，显摆一番自己的得宠，若说薛氏是明着欺负人，王氏是薛氏的马前卒，郑如环看着笑语盈盈温和好相处的模样，实则心最阴毒，在宫里办个宴，便叫她去，玩那些贵女的东西，故意叫她出丑。

温和笑着，说′诶呀，忘了崔妹妹无父无母无人教导，我们上京贵女们玩乐的东西，崔妹妹不会。

次数多了，她怎会不知，郑如环是故意的，此人就是个温柔刀，却刀刀致命见血，手段阴毒的很。

但现在，面前的是皇后娘娘，宽和贤惠，会对薛氏她们过分行为作出阻止的皇后娘娘。

她崔湄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这样娴淑的皇后娘娘，曾经为她说过，伸出援手救过她一回的皇后娘娘，她怎能跟个祸国妖妃狐媚子似的，对娘娘示威。“陛下，求求您，放妾下去行吗？"她声音甚至带了恳求。萧昶无奈：“好，好，那你就坐在这，好生待着啊。”他把她放在了自己边上，跟他挤一个座位，虽然陛下做的地方很宽敞，能容下好几个人，但这可是龙座！

她跟陛下坐在一起，皇后娘娘反而坐在下首的椅子上，倒显得皇后娘娘是普通嫔妃，她是国母似的，这不是倒反天罡。她还是想起身行礼，不能仗着陛下宠她，她就失了分寸。还没站起来，一把被萧昶按住肩膀：“莫要乱动了，再乱动还让太医给你开那些苦药汁子，还不给你蜜饯吃。”

崔湄苦着脸，乖顺的坐在那里，不敢再动弹。这样老老实实听话的湄湄，他可是很久，都不曾见过了。萧昶心中兴奋地很，他跟湄湄有了泣奴，她走了四年后再重逢，从容了很多，因为像她自己说的，无欲则刚，没有欲求就不会被他胁迫拿捏。后来他们在一起多年，她早就不害怕他了，脾气上来时照着他胸口就是一巴掌。

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个怯生生的，像受气小媳妇儿一样的崔湄，虽然知道，她不怕他，肆意表达自己的感受，绝不会因为害怕他降罪，迫不得已忍耐，才是正常夫妻相处方式。

但不怕他的崔湄，也意味着很多事，不能让他总是得逞，比如床上事。好容易见到这个惧怕他的湄湄，虽然他依旧要宠她爱她，让她像下辈子那样，从容不迫，即便离了谁都能活下去，虽然心痛，但只有这样，是真正的爱她可这并不妨碍，他先享受享受她的顺从。

谢青妩心口涌起一股酸，直蔓延到嗓子里，她抿了一口茶，茶不是她最喜欢喝的谭山翠芽，茶水里混着晒干的果子，还放了一朵菊花，里面添了蜂蜜。古怪而上不得台面的喝法，喝清茶哪有放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萧昶对她敬爱有余，恩爱不足，谢青妩一直都很清楚，但他对别的女人也就那样，所以她不强求，他为何爱上了崔湄。她望过去，萧昶将一碟糕点往崔湄那边推，手里剥着桂圆，一枚一枚晶莹的果肉，放到崔湄面前的小盘子里。

那些她喝着觉得乱七八糟的果茶，分明是崔湄爱喝的，她小口小口的啜饮，甚至喜欢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萧昶捻起一枚桂圆，放到她嘴边，她显然惊讶，有些无所适从，但还是乖巧的张开嘴。

现在她来勤政殿，连她喜欢喝的谭山翠芽，萧昶都不会再叫宫女为她准备，真是奇怪，分明是甜滋滋，放了蜂蜜的果茶，为何会这样酸涩，几乎，苦到心里去了。

“陛下，您让崔贵妃在这，听接下来妾身要说的话，合适吗？”崔湄觉得自己就不该偷听，以这种尴尬的样子出场，现在搞得她不敬皇后，欺负皇后似的。

“无妨。“萧昶一把握住崔湄的手，捏了捏，不让她离开：“朕没有什么要瞒着湄湄的。”

就算谢青妩这样的贤妻，也不由得心梗，看向崔湄的目光中，沾染了几分厌恶。

崔湄垂下头，不敢面对皇后，皇后对她还算是不错，虽然没有特意关照她，但碰上机会她被磋磨，也会帮她说几句话，虽然薛氏陆氏，但凡多争锋相对或辩解几句，皇后也就不再插手管闲事，但皇后娘娘，没有欺负过她，也没克扣过她份例。

“陛下，王氏薛氏的事，事关前朝，妾身也就不多置喙，只要陛下觉得能对那些老臣交代就好，可贵妃的封号，元这个字多有深意，难道陛下会不知？”萧昶微笑：“朕当然知道，朕当初想用宸，帝之所在，但考量过后，还是觉得元好，你也觉得这个封号，不错吧。”谢青妩气的胸口喘息：“陛下哪里是贬薛氏，分明剑指妾身的后位，不如妾身主动，把皇后这位子，也让给崔贵妃好了，也免得陛下费心思，挑这么个丁兀。

居然，话已经挑明到这个地步，崔湄都不知，萧昶对她所谓的宠爱，是福还是祸了。

萧昶惊喜：“皇后竟能自己想通，这倒是不用朕费心说服你，你若自行让出后位，朕可给你改名换姓，封你为县主，保你一世富贵无忧。”崔湄都没法再装乖巧，这是在说什么，让皇后退位？改名换姓？她想要晕过去，宁愿自己没听懂。

“什，什么？"谢青妩也是张口结舌，她只是在劝谏陛下，阴阳怪气，在嘲讽，萧昶不是那等听不得话，刚愎自用的君主。可此时她自诩聪慧，却也满脸茫然。

萧昶也不打谜语：“你立过功，也不曾欺负过湄湄，与朕，更是盟友，朕不欲瞒你，元贵妃只是封湄湄过度的位份，朕是要立湄湄为皇后的，你能想开，自动让位，再好不过。”

如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

谢青妩尖叫：“陛下封崔氏为皇后，要把妾身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