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扑朔迷离
“侯府有这么多产业?”
越往下看,李牧越是吃惊。
在他的记忆中,侯府的主要产业主要集中在海上贸易、采矿冶炼上。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小庄子,但那都不值得一提。
结果现在产业名录上,不光囊括了衣食住行,还涉及到了钱庄、瓷器、丝绸、酿酒、茶园。
几乎所有赚钱的买卖,都掺和上了一手。
“其中一部分是我添置的,更多还是别人送的。
别看后面那些产业很多,实际上我们也就挂个名,拿点儿干股。
事实上,人家送上门的产业,我大部分都拒绝掉了。
这些找了老交情当中间人,实在是抹不过面子,才把股份收下的。
夫君无需担心,这些都是潜规则。
京中那些权贵名下,都挂了一堆产业。
南边的权贵数量少,所以我们就多收了一些。”
景雅晴摆摆手说道。
汉水侯府的名头,也不是想挂就能挂。
许多人有钱,都找不到门路。
在大虞朝,真正的大商人,都会绑定一批权贵在船上。
送出去的干股越多,自身就越安全。
想要侯府收下干股,不光要有熟人牵线,产业还要干净。
像赌坊、青楼之类有损声誉的产业,送再多的干股过来,侯府也不可能收。
“夫人,真是持家有方。”
李牧笑着回应道。
搁在后世,这么干都要上法制栏目,现在却是官场潜规则。
就算把证据送到皇帝面前,人家也会假装没看见。
武将不爱财,你想要干什么?
所有的收入加在一起,过去一年时间里,侯府的产业进账居然高达两百余万两。
其中六成是海上贸易带来的,两成是采矿冶炼带来的利润,剩下两成都是干股分红。
其他零散收入,一共就那么一万多两,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银”,他这两广总督兼安南都护,每年拿四十万两也很合理。
收入高支出也不低,除了人情世故这个大头外,总督衙门、都护府衙门的吏员、幕僚,都需要他发工资。
为了掌控朝中的讯息,还养了一支情报团队。
平日里每三天就要传讯一次,遇到特殊情况,还要走加急路线。
同这些相比,侯府内部的开销,反而不值一提。
杂七杂八的加在一起,年支出居然高达三十余万两。
“夫君,钱财虽然好,可一旦过了度就会招灾引祸。
即便是国公府,以往每年的收益,都不足我们收入的四分之一。
或许父亲外放之后,收入更多一些,但进账也不会超过七十万两。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侯府的收入还会持续增加。
每年都有上百万两的结余,一两年我们能够兜得住,十年八年之后可就扎眼了!”
景雅晴略显为难的说道。
为钱多发愁,这种幸福的烦恼,说出去都会惹人笑话。
可按照汉水侯府的情况,要不了几年时间,就能积攒上千万家底。
哪怕在勋贵圈子里,也是独一档的存在。
“夫人,你多虑了。
侯府的收入,能够同各家拉开差距,主要海上贸易带来的暴利。
抛开这部分利润,我们的进账,可不一定能赶上黔国公府。
别的不说,我汉水侯府名下的矿山数量,就远不及黔国公府。
只不过他们发展到现在,族中支脉众多都在产业中拿钱,摊薄了嫡支的收入。
从事海外贸易的,主要是南方士绅。
这种暴利买卖,他们藏都来不及,又岂会四处宣扬。
北方就算有人涉猎,跑的也是日本海和高句丽,利润没有这么丰厚。
何况参与海上贸易,还要面临海上风浪和海盗的威胁。
平均下来出海五次,就会有一次血本无归。
每年最少有数万人,葬身于大海之中。
我们能赚取巨额利润,那是为夫手中有大虞朝实力最强的水师,海盗不敢动侯府的船队。
只要我们自己不说出去,外界很难准确推算出侯府的收入。
纵使泄露出去,在安南大地上,谁还敢有意见不成?
你尽管放心大胆的经营,陛下和朝中百官可是巴不得为夫贪财好色,就此沉沦下去。”
李牧淡定的说道。
如果是在开国前中期,这样的收入确实烫手。
可现在天灾人祸不断,明显到了王朝中后期。
乱世之中,有兵才是王道。
十年八年之后,足够他把安南经营起来。
纵使惹人窥视,也没人敢伸手。
“夫君,有计较就好。
陛下和百官们的想法,你也不用太过往心里去。
安南远离政治中心,外界的风风雨雨,吹不到这边来。”
景雅晴微微一笑道。
原本对李牧选择远遁安南,她的心里还有几分埋怨。
到了现在,观念早就发生了改变。
相比“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明显是急流勇退,才是最佳选择。
安南除了距离京中亲朋远了点儿,剩下的全都是优点。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黔国公府和镇远侯府用三百年的信誉,替汉水侯府背了书。
在皇帝和百官眼中,安南是比云南更偏僻的穷乡僻壤,收复这里更多是为了大国面子。
没有数十年的经营,朝廷都不会在当地设立州府衙门。
毕竟,云南是大虞朝最重要的货币产地,安南现在看起来可是什么都没有。
没有锦衣卫盯着,数据都是李牧自行上报。
农业生产资料,直接套用广西的数据,然后削减几分。
矿产都不需要造假,安南国在这方面的开发,本来就刚刚开始。
除了煤矿和铁矿外,金矿和铜矿产量都不高,银矿更是少的可怜。
同为岭南的一部分,这样的数据,正好符合士大夫们固有的认知。
“侯爷、夫人,京中传来急报,朝中出大事了!”
管家急匆匆赶来说道。
顺手接过密信,扫视了一遍后,夫妻两人瞬间脸色大变。
本以为首辅突然去职,事情就够大了,现在居然还冒出了盗匪截杀首辅。
“夫君,这该不是……”
话说到一半,景雅晴突然闭嘴。
怀疑皇帝,可是大不敬。
虽然勋贵们私底下,就没少吐槽永宁帝,但这次的事情不一样。
如果真是永宁帝干的,刚刚安稳下来的大虞,又会激起新的风波。
“不知道!”
“好了,此事我们知道就行了。
在消息尚未公开之前,不要对任何人说。
无论是哪一方势力干的,都是要命的大事。”
李牧沉声说道。
手中的讯息太少,单从情报上的只言片语,想要推测真凶实在是太难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皇帝现在日子不会好过。
以大虞文官的作风,发生这种事情,肯定要趁机搞事情。
哪怕找到了真凶,永宁帝一样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
黔国公府。
“大嫂,我们该做决断了。
一直这么拖下去,公府手中的权力,就要被巡抚衙门全部给篡夺完了!”
中年男子忧心忡忡的说道。
在云南经营了两百多年,黔国公府对地方的影响,早就渗透到了每一个角落。
地方衙门想从他们手中夺权,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到了这一代黔国公,情况发生了变化。
继承人年幼,无法主持大局。
国公府内部各房因为利益的缘故,经常内斗不休,这才给了巡抚衙门机会。
恰好又遇上了白莲教之乱,巡抚衙门趁机拿到了军队指挥权。
借助战争的机会,巡抚衙门清洗了不少公府一系的将领,导致黔国公府在军中影响力下降。
最近这些日子,巡抚衙门再次把触手伸到了铸币上。
云南盛产银和铜,从矿山开采出来,就地冶炼铸造成货币,再分发往各地。
封建王朝时期,替朝廷铸币,利润并不算丰厚。
可除了官钱之外,还有私钱。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名义上矿产收归国有,实际操作中,个人私自采矿是屡禁不止。
作为地头蛇,国公府名下自然不会缺少私矿。
掌控着铸币权的黔国公府,相当于可以合法的铸造私钱。
全部都是一套磨具出来的,私钱成色和官钱一模一样。
没有编号印记控制,国公府每年发行了多少货币,谁也不知道。
除了国公府血赚之外,负责管理此事的人,一个个也吃的满嘴流油。
巡抚衙门伸手,相当于要断他们的财路。
尽管国公府依旧可以私自铸币,但绝不能像现在这么大张旗鼓的玩。
他们这些经办人的收益,更是会直接归零。
涉及到了切身利益,大家都坐不住了。
“二弟,你先不要急。
公府在云南经营数百年,不是几名流官能撼动的。
巡抚衙门无非是试探一二,尚未直接采取行动,明显是在忌惮我们。
倘若他们真想要铸币权,那就给他们。
没有我们的配合,他们想要完成每年的铸币任务,可不是那么容易。”
坐在首位的妇人,一脸淡定的说道。
如果搁在几年前,她还真担心朝廷会趁机收复国公府的权力,让他们沦为普通勋贵。
现在无需操心了。
多了一个世镇安南的汉水侯府,朝廷就算要采取行动,也要考虑汉水侯的反应。
有人分摊压力,黔国公府就不再扎眼。
相较于能征善战的汉水侯,连继承人都未成年的黔国公府,还不值得皇帝忌惮。
有得有失。
正是缺乏忌惮之心,巡抚衙门才敢不断试探他们的底线,一步步蚕食国公府的权力。
“大嫂,权力让出去容易,要拿回来可就难了。
这些都是祖宗留下来的基业,不能葬送在我们手中。
那帮文官既然敢乱伸手,我们就该剁了他们的爪子!
缅甸王国不断做大,已经吞并了我大虞多家藩属,随时都可能成为安南第二。
早晚都要干一仗,不如此时挑起战火,打那帮文官一个措手不及。
一旦前线战事不利,为了自己的官帽子,他们只能求助于国公府。
前面丢掉的权力,全部都可以拿回来!”
一旁的青衣男子卖力鼓动道。
战争有大凶险,同样伴随着大利益。
黔国公府终归是勋贵,想要说话硬气,最简单的操作就是博取战功。
身上的战功越显赫,在朝堂上说话的声音就越大。
勋贵系的四大巨头,就是现成案例。
以黔国公府在勋贵中的影响力,只要能够在战场上有所表现,他们也有机会成为勋贵系中的第五巨头。
现任家主年幼,对家族来说是劣势,可对他们这些叔伯个人来说,却是大大的优势。
国公爷不能指挥千军万马,那么帅军打仗的重任,自然就会落到他们头上。
一旦立下大功,功劳就是他们自己的。
不奢望一门两公,能捞到一个伯爵,那也是血赚。
再不济的话,拿到一个总兵的位置,同样是不错的选择。
本质上,黔国公府的子弟,都是被其他勋贵将领给刺激到了。
一场平叛战争打下来,勋贵子弟迎来了官职大批发。
最近一两年诞生的参将、副将、总兵,比过去十年的总和都多。
“五叔,挑起战争容易,要结束战争难。
云南承平已久,官军早就不堪大用。
前面的平叛战争,云贵联军就败多胜少。
连收拾叛军都困难,想要解决缅甸王国,那就更指望不上。
公府那几千私军,战斗力虽然不错,可数量实在是太少了。
拉到战场上去,很容易被敌人用数量给堆死。”
少年一开口,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甭管年龄多小,当代黔国公只要开了口,大家都必须慎重考虑。
“公爷,光我们的力量,确实没把握拿下缅甸王国。
可如果有盟友帮忙,那就不一样了。
从搜集到的情报来看,安南地区已经稳定下来。
一旦战争爆发,完全可以请汉水侯出兵,偷袭缅甸王国的后方。
……”
不等青衣男子说完,就被国公府夫人挥手打断道。
“别白费力气了,汉水侯府那边老妇书信联络过,他们刚刚在安南立足,对发起战争没有兴趣。
就算真要打,那也要等数年之后。
大家先安下心来,等待时机成熟吧!”
对发起战争,她没有意见,但必须等到儿子成年掌权后。
在此之前,任何宗族旁系做大,对嫡支来说都是威胁。
……
京师。
各方势力加入调查后,很快锁定了凶手的身份——边军。
确切的说,是一支投降了北虏的边军。
至于为何要袭击万阁老的车队,这就没人知道了。
多家衙门联合组成的调查团,能查出凶手就不容易了,指望效率那就是奢望。
等他们锁定目标,凶手早就逃回了草原上。
从抓住的俘虏口中得知,他们是附近的山贼,被这些凶人强拉着参与战斗。
大战结束之后,边军分散撤离,他们则按照上面的命令向西北撤离。
从一开始,锦衣卫就被带偏了视线。
至于这些叛徒怎么混进来的,又如何瞒过地方衙门的视线,就不是他们这些小卒子能够知道的。
不等调查进一步展开,顺天府中多名官员自杀在家中,其中也包括顺天府伊。
看着汇总上来的调查结果,徐文岳很是发愁。
直接说是北虏干的,看似能够解决问题,可这样的结果各方都不会满意。
敌人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顺天府的一众官员,也不会凭白无故的自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