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不会说话但可以扇人 番外(下)(1 / 1)

第49章翅膀不会说话但可以扇人番外(下)林黎一时间都不知道手脚该往哪放了,有一种第一次见家长登门拜访还两手空空的紧张和忐忑。

白发男子锐利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了片刻,顿时看得林黎后背发凉,连翅膀都不自觉地炸了起来。

“精灵族和人族的血脉……原来是你。”

林黎缩着脖子,没想到对方只看了她一眼就把她看得透透的。这就是龙族的力量吗。

江攸靠得林黎近了些,他的肩膀抵在她的一侧,以一个极具保护意味的姿势站着,像是守护着宝藏的恶龙发出无声的威慑。白发男子的神情微微一怔。

“以龙焰为誓,诸位为证,”江攸平静地说明了来意,“请族长大人为我永生永世的爱人,赐下龙族的庇佑。”

林黎被“永生永世的爱人"几个字震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峡谷一片寂静之中,江攸的声音回荡着,像是一枚落入湖面的石子。火焰中霎时间传来无数含糊不清的低语声,伴随着低沉的龙吟。“肃静。”

白发男子淡然出声,顿时四下归于寂静。

他看着江攸,问道:“这就是你来见我的原因吗?”江攸没有说话。

对方的视线描摹在江攸的轮廓之上,似乎是在透过他看什么人。“龙族的庇佑只会赐给龙族,”白发男子冷淡道,“她并非龙族。”江攸语气没有任何变化:“我母亲也并非龙族。”白发男子沉默了片刻:“你母亲孕育了龙族的后裔,当受庇佑。”江攸说:“但她并没有接受你的庇佑。”

“你救了她一命…她到死想的都是要把她的命还给你。”白发男子的神情像是被冰雪冻住了一般。

“你不是很清楚吗,父亲,”江攸望着对方,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表情,“她为了龙族而死。”

一一为了救下龙族珍贵的幼崽,还清他口中所说的救命之恩。江攸从怀中取出那把从不离身的银色小刀,拧开刀柄,里面掉出一片指尖大小的血红色的龙鳞,正散发着幽幽的荧光。白发男子垂眸去看那片龙鳞,焰色的双眸掠过一丝恍惚。…那是他的鳞片。

在她离开前,他亲手拔下自己的一片龙鳞给了她。这便是龙族的庇佑,以龙鳞为契,生息相连一一龙族可为持鳞者承受一切伤害,包括死亡。千百年来,魔法大陆上这个最古老、最强大的种族,正是以这样决绝的方式,守护着所爱之人不堕深渊,不入死境。而她……至死都没有动用过这枚鳞片的力量。“她把这片鳞片留给了我,”江攸没有再看那枚鳞片,“而我代我母亲还给你,自此你们两人再不相欠,也算完成了她的遗愿。”林黎悄悄握紧了江攸的手。

她不知道江攸妈妈的死竞然还有这样的隐情…她不敢想小小的江攸在知道这一切真相的时候,该有多么的痛苦和悲伤。“我并非纯血,无法化为龙身,”江攸的手指微凉,掌心却很温暖,他再次说道,“请族长大人为我取下龙鳞,赐予她庇佑。”白发男子的视线终于再次落在了林黎身上,他沉声问道:“一旦赐予,你将永生永世为她承受所有的劫数和苦难一-此契永缚龙魂,不可后悔,不可违背。”

“……你当真愿意为她至此?”

江攸闻言反倒像是听见了什么动听的声音,微微笑了起来。“我想要的,从来不过如此。”

林黎睁大了眼睛,像是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重重地撞击在了她的心脏上,让她的心无法控制地狂跳了起来。

她喉咙发干,下意识想要出声阻止,却在看到江攸望过来的眼神的那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白发男子沉默了半响,叹了口气。

………罢了。”

他指尖轻轻一撮,火焰缠上江攸的身体,开始猛烈地燃烧,林黎刚想要退开,却发现这火并没有伤到她,反而还温柔地依附在她的指尖。一一下一刻,一枚金色的鳞片从火焰中滚落在江攸闪烁着龙族特有图腾的掌心。

江攸没有片刻迟疑,将鳞片递给了林黎。

他的指尖划过她的掌心,有些凉,却莫名让她脸颊滚烫。明明他什么也没有说,林黎却听到了很多很多话,温柔得将她团团裹住,几乎要把她淹没了。

他们之间好像从来都不依赖于语言,因为江攸总能找到他的方式,让她坚定地,毫不怀疑地拥有他的爱。

她猛地撞进了江攸的怀里,眼泪夺眶而出。江攸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拥住,低头落了一个吻在她眉心。望着相拥的两人,白发男子没有再开口。

他上前一步,似乎是想要捡起那枚血红色的鳞片,手指却直接穿了过去。他怔愣了片刻,半晌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回了火海之中。他的族人在火海深处传来阵阵龙吟,像是在哀叹龙族的命运一-但他此刻耳边只能听见一声轻笑。

他好像看见了她那双墨色的双眸,正在久久地凝视着他,却不肯同他说上一句话。

他明白的。

那枚鳞片是他对她的歉意和承诺,而她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他,她从来没有原谅过他。

两不相欠,便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男子的身影在火焰中渐渐消散,他回头,视线落在江攸身上,神色终于有了片刻松动。

“……你真的很像你妈妈。”

金色的火焰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满地龙骨,再无声息。大

精灵族,女王之殿。

殿内摆了宴会的长桌,装饰得温馨柔和,气氛却是一片凝重。几位坐在桌尾的长老面色紧张,频频擦汗,侍女送来的水都喝了三轮仍旧是口舌发干。

女王陛下坐在桌首,发出了今晚第三声冷哼。林黎吓得翅膀都耷拉了下去,头都不敢抬。女王盯着江攸,意味不明地开口:……据我所知,过去几个月你的宫内可不算太平,我怎么放心小黎住过去?”

江攸不卑不亢:“陛下,我向您允诺,婚礼前我自会将王宫打扫干净。”干净两个字轻飘飘的,在座的所有人却都明白他说得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清扫。

眼前的这位人族新王可是踩着尸体登上的王位,以几近残忍的手段镇压了一众反对之声一一毕竟"暴君"这个名声并非空穴来风。然而,这位暴君此时端坐在精灵族小公主的身侧,面色柔和得几乎判若两人。

“当然,若是小黎喜欢住在精灵族,我也会一同陪她搬过来,还望您能允许。”

…还能不允许吗?都在盘算婚礼了,她还能阻止两个人住在一起不成?女王面色更加阴沉:“小黎是精灵族唯一的继承人,将来是要成为精灵族的女王一-两族纷争已久,我怎么知道你这番求娶并非别有用心?”这话说得格外直白,丝毫没有留任何余地。坐在江攸另一侧的老师却一脸预料之中,乍看上去还有些无奈。

江攸接过话,神色平静:“我已立下遗诏,若是我身遭不测,小黎将是人族王位的继承人。”

此言一出,顿时语惊四座,连林黎都差点惊掉了下巴。她甚至捉住胸口的彩色小蛇晃了晃,深刻怀疑是小蛇的翻译功能出了什么故障一一小蛇被晃得不耐烦地咬了一口她的手指,慢吞吞地趴了回去。…这都不能算是礼制问题了,更像是理智的问题。女王冷笑了一声:“人族会允许她一个精灵族的公主坐上王位?岂不是笑话?”

江攸毫无波澜:“小黎身上有人族血脉,并不算违背人族的礼制。我会为她铲平所有障碍,安排好一切,凡是我留下的人必然为她所用,绝无二心。”这话太疯了,若是换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像是在说梦话一-人族和精灵族以这样的方式受到一位女王的统治?这……怎么可能?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这不是什么梦话。江攸历来做事都是这般疯的,疯归疯,他说的话从来都作数,从不虚言。他是真的会这样做,甚至可能已经做了,才会这样说。女王微微一愣。

一旁的老师深深叹了口气,起身朝女王行了个礼:“陛下所言皆实,我已见证过遗诏,亦已立誓于陛下面前一一此生必将竭尽所能,辅佐公主殿下,护她周全,绝不负托。”

林黎.….”

人在家中坐,副业天上来。

林黎立刻求救似地看向女王,满脸都写着我不想我不要别问了。女王面色缓和了一些,冷哼道:“她自有精灵族的王位要继承,并不稀罕你们人族那把破椅子。”

林黎:“……”妈妈太会翻译了,谢谢妈妈。几位长老面色扭曲,欲言又止一一这可是魔法大陆几近一半的领土,若是成为两族的王,手中所掌握的权力足以撼动现有的秩序,甚至重新书写整个大陆的版图与规则。

但这桌上的几位仿佛都并不在意。

江攸点头:“那是自然,我也不想小黎如此辛苦。”他侧过头去看林黎,笑了笑:“若是小黎不想要,人族之事与小黎自然也并无关系。”

他语气平淡,却有一种隐隐压得人透不过气的凉意:“我会确保,即便在我死后,人族也不会对精灵族造成任何威胁。没有人可以踩在我的位置上伤害她。”

老师:“…………”为什么明明是正了八经的人族国王,却总是带着一种随时都可以将所有人都宰了的反派气质。

这话说在了女王心坎上,她冷峻的眉眼总算柔和了下来,说出了今晚第一句客套话。

“……吃饭吧。”

林黎闻言咻地扭头去看江攸,眼睛亮晶晶的,像小鹿一样,脸上酿着两个小小的酒窝。

一一妈妈同意了。

江攸望着她,放在桌子下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一下,半晌才挪开了目光。晚宴结束,众人散去,林黎刚要跟江攸悄悄溜走,却被女王叫住了。女王只叫了她一个人,江攸便在外面等,还贴心地替他们关好了门。说实话,林黎有点怕挨骂。

毕竟她深更半夜没打个招呼就跟江攸溜走了,结果一回来就是跟女王提起了两个人的婚事一-甚至女王都没同意过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换位思考一下,江攸的形象现在在女王眼里估计跟黄毛没什么区别。林黎期期艾艾地站着,搜刮了一肚子江攸的好话,忽然听到女王问道:"他给你的?”

林黎眨了眨眼睛,视线顺着女王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江攸帮她将鳞片用绳子串起来戴在了她手腕上,金色的鳞片折射着跳动的烛光,格外漂亮夺目。

林黎点了点头。

“……龙族的庇佑?”女王轻轻笑了一声,“我只在古老的魔法书上才见过的东西。”

“他倒是舍得。”

林黎脸有点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妈妈没有不同意,”女王说,“你选择的人,妈妈自然是相信的。”“只是你们之间还有太多重要的东西,我不想这些东西变成你们的枷锁。女王温柔的眼神落在她脸上,仿佛在透过她看更久远的过往。“说来好笑,我和你爸爸当年也是坐在这里一-你祖母也是这样咄咄逼人地质问他。你爸爸表面风平浪静,其实握着我的手全是冷汗。”女王朝林黎促狭地眨眨眼:“看来叛逆这点你是从我这儿继承了个十成十。”

林黎跟着笑了起来,眼前仿佛浮现了年轻时的女王桀骜不驯的样子,面对一众批判斥责,两个人只是在桌子下面悄悄拉手。“妈妈,”林黎问,“你……后悔过吗?”女王知道她在问什么。

如果知道故事的结局是失去,还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开始吗?“从未。”

女王侧过脸去,唇角带了点笑:“若是有回溯之法,我愿意一遍又一遍地重新遇见他,爱上他。”

“即使最后会一遍又一遍的失去,我也甘之如饴。”门外,江攸伫立在火光的边缘静静地等她,英俊的侧脸隐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然而林黎才刚刚看向他,他却若有所感般地望了过来,墨色的双眸仔细地打量着她的神色。

没有察觉到她不开心,他这才凑近了些,轻轻揽住她的手指,安抚似地在她的太阳穴上落了一个吻。

两人十指相扣,金色的龙鳞垂落在两人的腕间,贴合着心跳,一下又一下。“不要担心,”江攸说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林黎没忍住笑了起来。

一一有你在,好像从来没有糟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