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柳氏
冷嘉实跟随太子已久,虽然知道太子才是正统,但未尝没听说三皇子每日应酬作乐,极会招揽官员。
这回来的这位崔公子,是崔家未来的掌舵人,虽说已有太子妃这层关系在,但终究是门外亲,叫外孙女,冷嘉实想帮太子彻底取得崔家的支持。便道:“殿下,平康坊里新开了一家乐坊,近日文人雅士皆趋之若鹜,是个极雅的场所,何不叫初入京的崔同知大人到此地见识呢,若是仅在清风楼喝茶,殿下与之无论是促膝交谈还是联络情谊,都未免寡淡了些。”冷嘉实是极有辨才的,几句话将这乐坊描述得戳太子心窝。“乐坊?”
“是,不过有些唱曲弹琴的把戏罢了,雅舍临湖,一切都合于礼序,非那等烟花之地。”
太子松了口:“这样也好,就交于你去办吧。”冷嘉实一走,文文上前道:“太子,薛府那边传来消息,说太子妃今日外出,正在街上逛呢。”
赵清埋头做事,问道:“她都做了些什么?”“先是在西河坊转悠了一会儿,买了些小物件儿,又到香饽饽馆排队买了好些糕点,然后去了对面的清风楼喝茶,现在喝完茶,往平康坊去了。”赵清点点头:“多叫几个人在暗中跟着,平康坊人员嘈杂得很。”文文点头应了:“奴才这就去,太子,您也忙活好一会儿了,一大早上起来,又是见客,又是忙公务的,歇一会儿吧。”太子头也不抬:“有什么好歇的,趁着这两日太子妃不在,孤可不得加紧干。”
尹采绿一直在街市上闲逛至傍晚才回去,崔婉清叫她一同用晚饭。“你大表哥是明日入京,他身上公务多,递了信过来,说是后日到府上来拜访,我已吩咐下去了,后日府上办家宴,你就从明日起称病,不见客。”尹采绿点头,再看崔婉清,她今日气色看起来挺好,盘了个堕马髻,脸上施了一层薄粉,身上穿着碧绿色的袄子,腕间也多套了两根镯子。“那我称什么病呢?母亲。”
昨夜叫善静去太子府拿回来的一筐蟹今日已摆在桌上了,是尹采绿早晨特地吩咐了的,让做给她与崔婉清两人吃。
侯府是有好厨子的,只见这一桌子蟹馔,端的是精致讲究,色香俱全。正中一碗清蒸大闸蟹,整整齐齐卧在白瓷盘中,蟹壳清润如盖,揭开蟹盖时,那蟹黄已凝作琥珀色的膏,颤颤魏巍,蟹肉雪白晶莹;左边一道葱姜炒蟹,酱汁勾得金红,带着葱香和微微姜辣;右边摆的是蟹粉豆腐煲,嫩豆腐切成棋子块儿,浸在奶白色的高汤里,上面撒着星星点点的蟹粉,蟹黄如金,蟹肉似玉,两相拌了,竞比那琼浆玉露还好看。
角落里还有一碟,用青瓷小坛盛着,揭开盖儿,花雕酒的醇香混着蟹的清鲜扑面而来。做醉蟹挑的是个头不大,却个个蜷着红亮的螯,蟹壳半透明似的,能看见里面膏黄隐隐;一旁还有一笼蟹黄汤包,只六只,挨挨挤挤,似雪团儿般卧在松针垫就的笼布上,皮儿薄得透光,隐约可见里头的汤汁儿晃悠尹采绿审视完这一桌,松了口气,倒是没浪费太子特特给她送来的一筐蟹。她实际是极小家子气的女子,这蟹要是没被做好,她必会枢气半天,嫌他们浪费了食材。
这会子满意了,连忙向崔婉清奉上筷子:“母亲先用。”崔婉清看着这一桌子,没先动筷,倒是叫尹采绿先吃:“你先尝尝,看看侯府里的厨子有没有太子府的强。”
本来呢,厨房里收到太子妃送来的这一筐蟹,是竹萱特地吩咐了要如何做来吃的,崔婉清得知时,菜都已经做了大半了,这时候再要分出去,也是不好看了。
只是此时难免还要提点太子妃一句:“蟹这样的吃食,虽说不金贵,却胜在在盛京城这地界儿罕见得紧,也怪我没事先知会你一声,"说到这儿,崔婉清语重心长地看了尹采绿一眼,又道:“你是不是该,先给长辈们分别送一送呢?长辈既知道这是太子特地送来给你的,必会推辞一二,只你该做的礼数不能少了,这一筐蟹送来,尽数上了咱们娘俩的桌,说出去多不好听,显得你做事也不大气了。”
尹采绿闻言一愣,自己虽贪嘴,但也是知道规矩的,这事儿还真是她做得不周到了,便连忙放下筷子,朝崔婉清道:“多谢母亲教我这些,女儿领教,赶明儿定去老太太那儿一趟,好生赔个罪。”崔婉清拿起筷子来:“好了,吃吧,到底是件小事儿,你在太子府见的世面多,想是已经学了不少身居高位、为人处世的法则,我能教给你的终归是有限,当初你出嫁的时间紧,我几乎没时间教你太多,便让你去坐上那高位,现在想想,倒真是对不起你,幸得你为人机灵,一路也有惊无险地走过来了。”尹采绿吃了一只汤包,往夫人碗里也夹了一只,眉目间动容。“母亲……
崔婉清一颗心是肉长的,若说刚开始她保持冷漠,只是因为她们之间不过各取所需的关系,但这女孩儿对她的报恩她感受得到,尹姑娘不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人,何不真诚以待呢。
竹萱在一旁伺候着,一边拿着象牙签儿替太子妃挑蟹腿肉,一边心想:不管夫人现在变成什么想法了,她的想法一定不能变,那就是坚信出事的时候太子妃是唯一一个能跑的,她无论如何也要警惕着这一天的到来,到时候求着太子妃带上她一起跑。
太子妃重感情也重恩情,又机灵又傻乎劲儿,夫人心地最是软,胆子又最是大,竹萱认为这两人将来不知要栽成什么样,她可不一样,她要默默地权衡,冷脸地干活,永远让自己立于稳妥之地。
想到这里,两人晚膳也用得差不多了,崔婉清本还说这么一大桌子,就该送一部分出去,省得不仅浪费了,脸上还不好看,可她却看着,太子妃慢慢悠悠的,竞把这一桌子吃了个精光,吃完还极尽优雅地拿巾子擦了嘴。“你也是,我收你回来也有大半年了,何曾短过你什么,怎的还是这么贪吃,蟹性寒,你少吃些吧。”
尹采绿摇摇头:“不妨事,热了黄酒来搭着吃的,一温一寒不就抵消了。”崔婉清高低还想教导她几句,又道:“你一直无孕,可叫太医瞧过?”尹采绿点头:“瞧过的,都说女儿身子大好,什么事也没有的。”崔婉清压低声音,目光隐晦,凑近了她,问道:“外头人是有些在传太子肾亏的,莫不是真的?”
尹采绿垂下脑袋,险些憋不住笑,抬起头来,一个极为为难的表情,眉眼耷拉着,唇角上扬着:“没有,母亲别听外头那些人瞎说,要被皇上听到了,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的,是要抓起来砍头的。”崔婉清感觉事情越发糟了。
先不提这些,更有一桩要紧的事情要吩咐:“至于你后日装什么病,我家静蕴从小便体虚,有秋日燥咳的毛病,算算时日,也到了她每年该难受的时候了,我一想到她今年倒不必吃这苦楚了,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尹采绿忙安慰她:“二小姐一定是到天上享福去了,母亲快宽心吧,倒是先跟我说说,这秋日燥咳的毛病,该怎么装。”崔婉清缓缓道:“静蕴是先天肺虚,每至秋日,外界燥邪乘虚而入,灼伤肺津,致肺失宣降,发为咳嗽。咳声燥涩,有少许黏痰,鬓边发起冷汗,肤色苍白得紧,两颧却是潮红,晨起和午后浑身潮热,夜间盗汗,说话气促声低,甚至胸痛、心慌……
越说下去,崔婉清越心疼女儿,倒是看开了,走了也好,走了也好。尹采绿掏出手帕,两只手团在胸前,作西子捧心状,装作柔弱的样子。她从没有这样过,她不是一个柔弱的人,她身体一直都很好,吃的多,体力也好,很少生病。
崔婉清要她明日别出门了,好好在府里待着,等着应对后日。待尹采绿回了静竹苑,便把房中伺候的丫鬟都支了出去,单独留下竹萱。正是要好好商议一番去牢里救济柳妈妈一事。竹萱老老实实地听着,只有配合的份儿。
“太子妃,您说吧。”
尹采绿从箱子里收拾出来一些值钱的首饰钗环,有些是薛家给的,有些是太子府上每月给她打的,都不是她特别喜爱的,平时用来赏人用的,又把冬衣装了两件,裹成一个鼓囊囊的小包袱,不显眼,太大了只怕不好带。“竹萱,你明日一早就去。”
竹萱无奈应下:“是,太子妃放心,奴婢一定好好办了这事,还请您明日好好待在府上,别到处乱走了。”
尹采绿只管点头:“知道啦知道啦,等你回来我赏你。”主仆俩说完这桩,便叫善静善和进来了,给尹采绿一番梳洗完,又上了一盏热茶给她。
“太子妃,喝点儿热的再睡下。”
尹采绿坐在床上,两只腿已盖在被子下,这几日降温颇多,刚换上了更厚的棉被。
她伸手从善静手上接过茶盏,轻呼了呼热气,撮着嘴嗦了两口下肚,温度是刚刚好的。
喝完茶,便躺下,今日太子那边没送东西过来,也没递信,尹采绿翻了个身裹进被子里,还怪想他的。
待送走了崔家表哥,她应该就能回太子府去与太子相亲相爱了。翌日一大早,竹萱果然是按照约定去了,尹采绿目送她出府,像个盼着丈夫打仗归来的小媳妇。
善静好奇问道:“太子妃,竹萱姐姐一大早上背上包袱去哪儿呢,咦,太子上月送您的那支蝴蝶钗子去哪儿了?”
尹采绿一怔,她应该没把太子送她的东西打包进去吧。“哦!找到了,怎的被翻到箱子底下去了。"善静拿起那钗子,往梳妆台前走过来。
尹采绿忙忙避开镜子里的视线,松了口气,照着原本想好的说辞道:“竹萱说她有个远房亲戚被关到牢里去了,又说那亲戚小时候待她有恩,我便赏了她些东西,叫她带着东西去探望一番,尽尽恩情。”善静正往她头上挽发髻,闻言点点头:“倒是巧了,这还能碰见,好歹是个缘分,该去尽一尽恩的,呀,只是不知那牢里的军士可会为难她?该叫她带上咱们太子府的玉牌去的,左不过也不是要劫狱去,不过探望一下,送点东西,这点面子,太子府还是吃得转。”
尹采绿仰起头,看着竹萱,眨了眨眼睛:“她是带着去的。”善静道:“那就好,旁人虽说咱们太子迂腐,不懂变通,但是咱们私底下都知道,只要不是扯着太子府名头做坏事,寻常但凡能扯名头行些方便的,太子也是默许的,对了,竹萱那远房亲戚犯的事儿不大吧。”“应该……不大吧。”
善静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道:“太子妃别担心心,盛京城里日日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攀关系啊,塞银子啊,走后门啊,那些牢头都是习惯了的。”任嬷嬷这时候也走过来:“说得正是,只要银子塞够了,想是很快就回来了,太子妃,中午想用些什么,奴婢这就去吩咐厨房。”尹采绿忽地想起,现如今正是该她装病的时候了,便虚虚拢着额头,声音刻意弱下来:“吃些清淡的吧,我今日头昏胸闷的,不太有胃口。”任嬷嬷领了命,善静却道:“那奴婢扶太子妃到床上休息会儿吧。”说着,把刚刚往她头上簪的钗也卸了下来。待扶了太子妃到床上躺下,善静被任嬷嬷拉了出去。“如今已不是热天了,太子妃怎会突然胃口不好呢?”善静道:“嬷嬷的意思?”
任嬷嬷拉扯着善静小声道:“咱们悄悄请个郎中来看看,别是有喜了,但更不能误判,所以得悄悄儿的。”
善静脸上为难:“竹萱不在,太子妃这里少不得人,去哪儿请郎中呢?反正也不过这两日功夫,明日薛府上又要办家宴,嘈杂混乱的,这消息也不好拿出来说,干脆明日过了再请吧。”
任嬷嬷点头称是。
尹采绿在床上躺着,倒真有点头晕恶心的感觉袭上来,又想起那秋日燥咳的病症来,寻思自己装得不太对,浅咳了两声,只道何必费这个劲儿呢,明日等人来了再咳吧,今日不过是做个样子,只是她心里愧疚,善静她们也得被她骗过去了。
只她这般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又睡着了,等到中午的时候,善静轻轻拍醒她,叫她起来用饭,才恍然发觉,竹萱还没回来!“竹萱呢?回来了吗?”
善静扶她坐起来,心里揣着喜事,伺候得更小心了:“还没呢,估计在哪儿耽搁了吧。”
却说这大理寺狱里,今日当值的正是从六品上的大理寺丞沈明旭,他这里刚从太子那里接了一个活儿过来,要提审柳氏,虽说之前柳氏的供词是审完了的,但现在又牵扯出另一桩涉及十七年前的拐卖,不得不又将她提出来审理。“柳氏,照理说你这个身份还进不得这大理寺,太子殿下关照你,你别辜负他的期望,说说,这桩十七年前的案子,还有那名叫采绿的失踪女子,你可有她的线索?”
沈明旭坐在一张五尺阔的乌木书案后方,手上拎一支湖笔,面容温和,说话的风格却是又急又快。
那柳氏还没开口,又有狱丞上来禀报,给他使了几个眉眼官司。沈明旭无奈撂了笔起身,来到外间,不耐烦道:“什么事?”那狱丞便道:“一女子说是那柳氏的远房亲戚,递了银子要来探望一番,问咱们开不开恩。”
沈明旭两只手背在身后,沉吟片刻,道:“若是平常,柳氏的案子判干净了,只待流放,这事情开恩也就开了,但现在柳氏身上尚有余案未查清,便叫她过两日再来探望吧。”
那狱丞却为难道:“大人,那女子是太子府的丫鬟,身上还揣着太子府的玉牌……”
沈明旭忙道:“那你不早说!”
说着,抬步走出去,只见门口屋檐下站着个拎着包袱的单薄女子,垂着双鬟,穿一件杏子红绫子小袄,外罩葱绿羽纱比甲,浑身透着股子清气,是个沉静且机灵的,一见了他,便知他是主事的,见人便先蹲了个万福。“你是……
“回大人,奴婢是太子妃身边伺候的,今日前来看望一位小时候有过缘分的远方亲戚,不碍我家主子们的事儿,此事也是事先报与太子妃知道的,还请大人通融。”
沈明旭轻笑道:“通融,当然通融。”
这丫头都搬出她家主子来了,他沈明旭一个从六品小官儿,在这区区一个大理寺都能找出六个跟他同级别的来,他能有何不通融的。天子脚下,随便一根拳头都能捶死人的地界儿,何况是太子府上的人。“这位姑娘,这位柳氏你不是不能见,但她身上还有案子未了,你看看,我这儿正提审着呢,要不你先到隔间坐下,我叫人给你上热茶,你先喝着。”竹萱拎着包袱,只想尽快了事,便道:“我把东西留下,我也信任大人,待大人审完了,劳烦把东西给她就是,我这就先走了,本也是十多年未见的亲展了,见面也不认得。”
扭头正要走,沈明旭却一伸手臂拦住她,拦得死死的。“你说你是柳氏的远房亲戚,那你说说,她是哪儿人?”竹萱深吸一口气,庆幸太子妃与她通过这些,便道:“广陵郡下辖的,宝应县日升村,不过柳妈妈很早就进城做生意去了,我也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沈明旭又问:“那你怎么知道她被关押在这儿?”他问的语速极快,竹萱死咬着牙,告诫自己身上背着几十条人命,万不可露馅,万一的万一,就说自己认错人了,误把柳妈妈认成熟人,以便撇清关系,只要她死不承认,柳妈妈也并不认识她,这事死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也是为什么竹萱一定要替太子妃来这一趟。
“那日因车从香饽饽馆门前经过,我那时正陪着太子妃买糕点,便看见她了,我是太子府的人,请了主子恩典,要救济一番小时候的远方亲戚,主子也同意,找到这儿来有什么难的?"说着,竹萱也挑起眉眼,直直往沈明旭眼睛里看去。
沈明旭笑道:“好,好,你稍坐,我待会儿就引你进去。”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那人又来请她了,竹萱往那审人的牢房里一看,这牢房倒是打扫得干干净净,那端端坐在一张凳子上的头发梳得整洁的老妇应当就是柳妈妈了。
柳氏见了竹萱,面露疑惑,她并不认识眼前这位姑娘。沈明旭坐在后方观察二人,竹萱却并不害怕什么,时隔多年,认不出来旧人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她提着包袱到柳妈妈跟前,将包裹亲自递到她手上,见她接过了,只觉自己任务已完成大半。
“柳妈妈,一路平安。”
竹萱看着她,真诚说道。
她是代人送这份情谊来的,自然要完完全全送到。二人对视一回,柳妈妈心神俱颤,这,这是怎么回事?她并不认识眼前女子,可眼前女子眼中含着情谊,却也是并不认识她的样子。
似乎是受人之托?
受谁之托?
柳氏心里诸般猜想,直到捏到那包袱里的有硬有软,样样俱全,看来那头是个极贴心的女子。
是她倾注心血,精心栽培,最是报以厚望,从不叫她过多接触世俗杂务,而叫她养成了一身娇憨习性,从而媚骨天成,她迟早会是人间最负盛名的尤物,是她柳氏这一生最完美的作品。
“是……是她……吗?”
竹萱定定望着她,她指认不了太子妃的,无人能随意攀咬太子妃。柳氏垂下头,罢,罢,眼前此人既是受人之托而来,那人必是不便得见,若她有盛大前程可走,何乐不为?她亲手养出来的尤物,她巴不得看她大放光彩,怎能又叫她明珠蒙尘呢。
“行了,多谢,你走吧,以后不必再见了。”竹萱福了个礼,转身便走。
待她走出大理寺的门,才狠狠松了一口气,她幼时被辗转卖到侯府,早记不清自己老家在哪儿了,她如今咬死自己是广陵郡人,那便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