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起雾了

“全体注意！黑桃海贼团已登岛！”

“封锁港口，不要让他们跑了！”

“他们往市内去了一一”

罗格镇开始小规模的骚动起来，海军们四处奔走搜查，不明所以的路人们也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纷纷疏散躲避。“先把他们的船扣下。”

码头上，海军们按照计划开始寻找黑桃海贼团的船只。罗格镇除了正规的港口以外，能停船的地方不多，如今也都有人把守，而且从刚刚他们往码头走的意图来看，他们的船应该就停在港口。根据已知的情报，黑桃海贼团的船相当有特点，船头画着两轮巨大的鹰眼，应该很好辨认才是。

海军们顺着码头一艘一艘船找过去，可就连名不见经传的小海贼船都抄出了几艘,他们要找的目标却不见踪影。

明明从刚刚开始，也没有任何船离港啊？

“怎么会没有.……”

又路过一艘毫无特征平平无奇的船，几个海军开始感到疑惑。然而，就在他们走过之后，那“平平无奇"的船上、悄然睁开了一只硕大澄黄的眼，随着那图案重新展开，背景板一般的船也泄露出一丝凌厉的存在感……其中一名海军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到背后仿佛有人投来视线一般……他猛回头，却只看到身后空无一人的码头。脊背莫名有一丝丝发凉。

“怎么了吗？“同僚问道。

“没、没什么。“海军把脸正回来，默默叫自己清醒一点，执行任务呢！别老胡思乱想的。

可是、也不好说啊……

小海军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那个海贼团里,毕竞有个“魔女"在呢……鱼鹰号在海军进入码头之时，便十分机敏地闭上了“双眼”船上的科萨特自然也感受到了变化。

“发生什么了吗……“他走出了舱室，动作轻巧迅捷、如同一道安静的影子。来到甲板上，科萨特悄悄从船边探出头，看到码头上集结的海军。从海军们的交流中，他捕捉到了关于“黑桃海贼团"的字眼，看来是冲着他们来的，大概是那几个家伙那边发生了什么事。科萨特思考着自己作为守船人能做些什么，鱼鹰号已经把他们藏得很好，暂时没有被发现的危险。这样的能力自然也是贝琳奈的手笔。不知道她为鱼鹰号的眼睛施加了什么样的魔法，按照她的说法，她将“鱼鹰"的「真名」赋予了它，科萨特听得似懂非懂。总之，这艘船现在有时候真的就像活物一样，且停泊下来的时候，可以暂时闭上限、如此便能收敛起一切摄人心魂的魔性，变得让人一眼扫过去都留不下任何印象。科萨特还是决定回他的工作间去。

重新回到舱室，他拿起手下的焊接工具。他要把这东西弄完，说不定马上就能用上……

“天色是不是有点暗了？”

海军们抬起头，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头顶的天空忽然朦胧起来。“起雾了？”

白蒙蒙的雾气从海面腾升而起，缓缓爬上码头，向着整个城镇扩散逐渐浓厚的白雾弥漫至每一条大路与小巷，限制了海军们的视野。一路追逐着黑桃海贼团的海军们，听见前方传来一串串贝壳碰撞出的“飒飒”声，然后周围很快被雾气包围起来。

终于在一个转角，他们丢失了前方那四个人的身影。一时间，只能听见那清脆的碎响不断响起，却已辨认不出方位。某处小巷里，黑桃团的几人站定在原地，看着他们之中的少女“作法”。贝琳奈手中握着一把铃鼓一般的器具，那是她用赞妮亚婆婆的风铃制成的。此时，她摇晃着这把贝壳铃鼓，不断在空中划出咒契符文那弯曲绵长的轨迹。铃音扩散进空气中，不断搅动起更加浓厚的氤氲……周围，海军们疑惑的脚步声也随之远去，她停下动作。“这片雾应该能持续一会儿。”

贝琳奈说。

这是她用造雾的咒契掺杂了些许迷惑人心的“诅咒"组成的「溟濠」符文，对群体特别是杂兵应该是特攻，不确定对感知更加敏锐的强者能起到多少作用。但至少拖延出一场对话的时间，应该是足够的。她转过身，与同伴们一齐望向身后。

“出来吧，少尉先生。”

巷子的深处，某个人影闻言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踏出阴影，走了出来。这人正是他们在码头遇见的比顿少尉，他没有同杂兵们一样被甩开，也没有呼叫任何支援，只是又是这样面色复杂地看着他们。贝琳奈歪头示意。

“你应该有话要说？”

比顿沉默不语。

他原本确实有很多话要说，也有很多问题要问。他想问米哈尔沦落到被悬赏背后的隐情，想问他为何突然之间要向伟大航路进发，他的家乡、他的理想如何了。

而后，亲眼见到他和真正罪恶滔天的海贼们为伍，他内心的疑惑又染上了许多愤怒。

可这群海贼，又像这样刻意为他们创造了谈话的机会，他那些质问也变得难以出口起来。

最终是米哈尔率先走出来，他叹了口气，开口：“好久不见，比顿。”

“米哈尔·……”

比顿不禁上前一步。

“我听说了，你在到处找海贼团加入，想要去伟大航路，为什么？”明明他在海军时完全没有这个意愿，只要继续晋升很快就能调过去，但他却干脆地离开了海军。可现在为什么又改了主意？还非要跟着海贼。

这是他最不能理解的部分。

“你……“想到这里，他顾不得海贼本尊就在他们旁边，忍不住冲对方诘问：“你为什么要和这群人在一起？你难道不知道他们是东海如今最大的罪犯吗？！“我现在也是罪犯。”

米哈尔回答他。

“你不一样！"比顿反驳，“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他来找他就是为了搞明白这个理由。

米哈尔却道：“他们或许也有他们的理由。”比顿略有些无言以对。

确实，他也不是没有动摇，这几个海贼甚至愿意接受米哈尔和海军有所联系，或许真的没有那般邪恶。但是……

“……不管什么理由他们也确实毁了一艘军舰，祸乱了一个国家啊！”这些也是抹不掉的事实，“你怎么能和这样的人一起同流合污呢？”米哈尔：“我也袭击了一艘军舰啊。“这就是他上了通缉令的理由。（丢斯：他到底会聊天吗？）

比顿被他连续几下噎的沉默了…”

见昔日好友一脸憋屈的样子，米哈尔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我想说的是，虽然接触的时间尚短，但我也大致能分辨出来，这几个孩子并不是传闻中那个样子。”也正因如此……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贝琳奈他们：

“也顺便和你们说说吧，关于我的目的。”在众人的目视之中，米哈尔走到一旁，在墙角废弃的木箱上坐下来。“说实话，我本来只想随意找一个海贼团进入伟大航路，最好是万一被我牵连也罪有应得的那种，但你们显然不是。”“所以，丢斯先生、艾斯先生、还有贝琳奈小姐，请你们听完这段话、再重新决定要不要让我加入吧……”

这个世界上，到底存在几种人？

若是突然间被问到这个问题，相信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会给出截然不同的答案。他们所处的世界就是这样一个复杂的地方。有的人或许会说只有一种人，所有人都只是形状略有区别的人类；而有的人会说这世上有数十种不同的人类种族；还有人会说这世上只有两种人，天龙人，与除此之外的所以人。

而在少时的米哈尔眼中，这世间人的划分也是无比分明的一一分为加盟国人，和非加盟国的人。

那时的他还是中学生，某一天放学回家时，收音机里传来总统沉痛的声音，告知所有人：政府已经宣告破产、无力支付来年的天上金，从明年开始，国家就会掉出世界政府加盟国的行列。

“完了，这个国家已经没有未来了。”

他的父亲只用了一秒便下了结论，母亲也是同样。米哈尔看着他们摇着头、叹着气、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你一言我一语快速交流起从今往后的打算。

“必须想办法移民了，能去哪里？”

“干脆去谢尔兹或者诸美达吧，那里有海军基地，比较稳定。”“稳定是稳定，可拿到户口不容易啊…”

在国家走到破产这一步之前，经济理所当然的低迷了许多年，他们家的状况也是如此。之所以没能更早一些离开，是因为他们家里的条件原本还算不错，米哈尔的父亲曾经接触过一些渠道，或许有机会能发一发国难财。结果盘算没能成功，反而把大半家底赔了进去，连跑路的钱都拿不出，这下彻底与祖国共进退了。

但他们显然并不愿意这样，绞尽脑汁思考着对策。然后看到放学回家的孩子，他们福至心灵。“还好，我们还有米哈尔！”

“是啊，米哈尔遗传了我爸爸那边的体质，是当兵的好材料啊。只要米哈尔能考进海军，拿到军曹以上的军衔我们就能全家落户基地周围了。”“还有几年时间，这个国家估计还不至于一下子完蛋，米哈尔你要好好学习好好训练！一毕业就立刻去投军。”

“是啊！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可没有功夫偷懒了，我们全家都指望你呢！”

……哦、好的。”

米哈尔不明所以地点头，被父母激动拽进屋里，就此开始了他马不停蹄的考编生涯。

只是，那天的他没有告诉他们，学校里布置了一篇作文的课业，题目是：′你想成为怎样的人？'

而他写的是一一“我想成为一名老师”。

那张作文纸还被他攥在手里，但是已经无所谓了。米哈尔知道，在他父母的眼里，这世上的人大概分为“脑袋清楚的"和"脑袋糊涂的"。

而他们无疑是“脑袋再清楚不过的”，所以，他相信他们、听从他们的所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