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028

很显然,蒋栀礼也看见了不远处那一行人。谈叙好像去到哪里都像个受男生追随的老大，正被几个穿着体育服的男生拥簇着众星捧月的走在人群中央。

他训练的时候好像不穿校服，就是短袖搭配运动裤，又长又直的双腿踩着双球鞋，额前束有运动额带隔绝碎发，一手把玩着球拍，一手抄着袋，就这么神情淡然地走向这边。

那帅得挺明显的五官加上那股淡淡的“不要迷恋哥、哥只是哥传说”的运动型型男气质，让他在人群中极为惹眼。

远远的，蒋栀礼的目光定格在他的头发上。他怎么染回黑色了？

还真别说，黑色头发的谈叙，瞬间人模人样了很多。从看起来不写作业天天打架考零蛋，到看起来好好学习天天向善，竞然只是差了一头黑发？！

下午这个点，天边夕阳沉落，昏黄得像颗饱满的咸蛋黄。少年逆着夕阳往这头走来,身后暮色缱绻。可能是今天下午那很反人性的三节物理连堂把她搞得实在是太累了，也可能是傍晚的太阳就这么直直地往她身上照，有点儿晃眼睛，晃得蒋栀礼大脑转动都变慢了些，晃得她分神。

蒋栀礼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往这边走过来，都没啥反应。周遭原本嘈杂，而谈叙在她面前站定的时候，周围就像噤声了一样。蒋栀礼有幸，和他一起接受所有人的注目礼。

蒋栀礼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说实话，蒋栀礼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突然有种小时候，跟亲戚隔一段时间没见的陌生感，虽然这周她和谈叙在手机上偶尔也交流。当然了，一般都是围绕着类似于“作业是什么”、“今天语文有作业吗”“物理有试卷吗"这样的话题。

蒋栀礼也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和人家谈叙，在微信上交流的最多的东西，竞然是作业。

然而，少年似乎并没有那种几天不见的陌生感，他眉眼低垂，睨着她，勾着唇，“来看比赛？”

周围眼多口杂，谈叙自动把“我"字省去，“来看我比赛？"出口时周到地变成″来看比赛？”

少年轻轻一勾唇，整个人在夕阳的笼罩下肆意夺目，声线会勾人似的，勾得蒋栀礼心里某个地方微微痒。

蒋栀礼还处在反应慢半拍的状态里，她对着少年缓缓点头，轻轻“昂"地应声儿。

平日里伶俐又反应迅速的少女今天看起来有几分呆，暖色的苍穹之下她整个人都是温暖的橙色调，莫名可爱。

谈叙下巴略扬，至上而下脾睨着，唇角弧度明显几分，落下一句，“那你看好了。”

蒋栀礼：“？”

蒋栀礼怔怔然，瞅着谈叙转身回到了他队友旁边，朝赛场方向走去，只剩下一道修长的、落拓的线条。

他同行的几个队友频繁地看向蒋栀礼的方向。蒋栀礼….？””

谈叙刚刚走过来时，景乐摇也十分意外，谈叙走后，一旁的景乐摇收起自己的意外，缓缓看向蒋栀礼。

只见蒋同学正看向谈叙离开的方向，她神情似寻常，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问题。

周围人已经小声讨论着一一

“这个女同学是谁啊？谈叙跟她关系好像挺好的。”“她叫蒋栀礼吧，跟谈叙一个班的。”

“她长得很好看诶”

“是的，你别说，他两看起来挺般配的！”景乐摇也觉得奇了怪了。

谈叙绕了大半个场子专门过来，就只是为了跟她说两句话？！这对吗？！！

这合理吗？！！

正常的普通的同桌关系应该是像自己和陈百欣那样式儿，是平时学校里隔着10米远碰见了，都懒得去跟对方打招呼的程度。悄然间，景乐摇停止心里的猜测，被另外一边的声音吸引。“肖重齐！你跟谁打？”

爽朗的少年声在人群里回答，“跟谈叙。”“我靠真的假的？”

“真的啊，教练说我太狂了，这样下去参加省赛肯定赢不了，让我跟谈叙打就知道省赛什么水平了。”

他还乐呵着"喊”了声，显然觉得教练在放屁。“肖哥，好歹你也是我们市队的，谈叙那手，能跟你打？他去年区区统考都没考上，复读三中都不要，还得转来我们二中，肖哥，我觉得你用左手都能打赢他！”

景乐摇拿手碰了碰蒋栀礼，示意她看过去。“帅吗？就是他！"，景乐摇凑近悄悄问。蒋栀礼转头看向从她们身后经过的两个高二级的男生，景乐摇所指的那个肖什么的，就是一个有点高、样貌七八分的、运动型大男孩。蒋栀礼点头，表示同意。

从小到大，蒋栀礼很少关注学校哪个男生长得怎么样，高不高，帅不帅，除非那个男生考得比她好，那么她将高看他一眼。但此时，不论那人客观上来说帅不帅，蒋栀礼觉得，不诋毁、不否认他人所喜欢，是一种基本的礼貌。

既然景乐摇觉得人家帅，那就帅。

蒋栀礼收回目光，掀起眼皮子，“你认识他吗？”景乐摇微愣，“我可以去认识他吗？”

蒋栀礼看出她的心心思，笑了下，“可以吧。”“你觉得，我等会给他送水，再顺便要他微信，你觉得可以吗？”“应该可以。”

得了她的肯定，景乐摇信心大增，随即撇下一句，“那我去隔壁的小卖部买只水，你在这里等我”

景乐摇说做就做，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蒋栀礼觉得这女孩，也忒行动派了，

她目送景乐摇朝小卖部方向离开，不一会儿收回目光。有几个新来的女生见这边空了个位置就挤了进来，嘴里说着，“我刚刚问那边的裁判，说谈叙等下是在这个场子啊。”“谈叙他的手不是不行了吗？”

“就算不行，也比这些人厉害点吧？谈叙什么水平你不知道吗？”“什么水平？”

“这么说吧，他们这些打球的可以参加统考你知道吧？”那人点头：“对。”

“谈叙那是省队，只要他赢了那场比赛加上之前那个履历，人不用文化分，甚至不用考，大学直接给他发录取通知。”“这么厉害。”

“就是可惜，谈叙的手当时省队给他请了专家看过，一直恢复不过来，要是恢复得过来，他能来我们学校走统考的路子吗？”“他手不能打了。那我们来看什么？”

“他手能打我们也看不懂那些技术性的东西啊！当然是来看帅哥了！！我听人说今天看见他进校门了，头发染黑色了，好帅。”她们的对话蒋栀礼耳边默默听了一席，还有点震惊。她对这种体育竞技一直没什么概念，没想到，谈叙这人竞然如此牛批。这样想想，其实显得他更惨了。

毕竟，没拥有过，和曾经拥有但是又失去，这种感觉是不一样的吧。但是人谈叙还能跟没事人似的，每天云淡风轻地上学、训练。蒋栀礼叹了口气。

换成她，真的估计会想重开了。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

无端端的，下狗屎砸你。

没多久，景乐摇抱着三瓶水回来。

但这边人满为患，景乐摇挤不进来，蒋栀礼只能出去和她一起另找位置。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没想到她们换了个地方站，反而站得比较靠裁判的位置，看得也更清楚。

景乐摇把怀里的水塞了支给蒋栀礼，说请她喝。“这个牌子的矿泉水很好喝，很甜的，你尝一下！”蒋栀礼瞥见瓶子上贴着的“5"块钱的标签，觉得这简直是天价矿泉水。她怪不好意思的，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开瓶盖抿了口，迎上景乐摇期待的目光，反馈道，“甜的。”景乐摇随即快乐地说，“我们这个位置比较靠近裁判，靠近他们中场休息的地方。”

言外之意，送水加认识人加要微信三件套，已经地利人和，就差天时了。她们站那没多久，那边入场位置自动让开了两条道，一侧是谈叙，另一边是那个肖什么的，场周随即响起了呼声。

景乐摇激动得跳起来。

蒋栀礼则淡定地看着，只觉得站久了有点累，她巡视一圈，也没看见周围有既能不用站着，又能看见比赛的地方存在。蒋栀礼都服了。

这地方规划得也太不合理了。

见景乐摇正兴奋着，目光黏在肖什么的身上，蒋栀礼不好打搅，只好转过头去问后面的女同学，“同学，这比赛，一场下来得要多久？”那女同学见到转过来的蒋栀礼，眼前一亮，脸有点红，怪不好意思地说，“半小时到一小时不等吧。”

蒋栀礼惊讶，“这么久？”

女孩见她就要转回去了，找了个话题搭讪，“你是来看谈叙还是肖重齐呀？”

蒋栀礼沉默了，心里想如果她说是因为看人打球可以放松睫状肌缓解三节物理连堂的视觉疲劳而来，会不会有点异类。一定得从这两个挑一个的话，那还是说她同桌吧，她认真思考过后，回答说，“谈叙一一吧？”

倒不是她对那个肖什么的有意见，属实是因为她到现在还没听清楚他名字是哪三个字，还复述不出来。

那女同学不小心瞥见她手上拿着水，十分好心地、善意地提醒说，“同学，你没看过谈叙比赛吧，谈叙不收水哦”蒋栀礼低头看了眼，也懒得解释了。

她掀起眼皮子，“你看过吗？”

一一谈叙很经常打比赛吗？

女同学说，“他在北球场那边训练，我上次体育课不小心经过了一下，看见好多人围在那偷偷看他训练，我也是听她们说的。”蒋栀礼恍然，“原来如此。”

“而且，他不加人微信的。”女同学心眼比较好，完全是不愿意看见这么好看的小姐姐等会上去要微信或者送水什么的受打击。女同学凑近，小声提醒，“不过，你可以偷偷拍照等会，别让谈叙知道，就不侵犯他的肖像权。”

“？〃

蒋栀礼的眉困惑地微拧。

场上已经开始比赛，并且打得有来有回的。蒋栀礼虽然不熟悉网球的比赛赛制和得分点，但是从大家欢呼的高低来看，现在应该是那个肖什么的占据了上风，谈叙看起来有点儿接不住对面的球。对面球速好像很快，落球点也计算得很准确，总是打需要谈叙反手接的球，谈叙压根儿就没有接住的力道，拍子都脱了两次手了。所有的喝彩，似乎都与谈叙无关。

蒋栀礼拧开手里的水，抿了口，她望着赛场，唇角微微向下撇，突然有点替谈叙难过。

麻绳专挑细处断。

厄运专找苦命人。

蓦地，周围躁动起来。

仿佛赛场上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蒋栀礼把手里瓶盖拧上，眯着眼睛定睛一看。谈叙把球拍，从右手换到了左手上。

蒋栀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