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船(1 / 1)

第25章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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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陛下口谕!解除禁令!”

一一“打开城门!恢复通行!”

两列亲卫骑着战马,高举令旗,自南城门进,由北城门出,穿过整个大梁都城。

马蹄踏过,军令传来,震天动地。

奉命封锁城门宫门的文臣武将,听见动静,赶忙闪身避开,俯身行礼。“拜见陛下!”

陛下率军回城,那…

燕枝公子也被带回来了?

镇守南城门的王将军,还有看守南面宫门的卞大人,都不由地抬起头,目光担忧,朝前望去。

只见帝王身着玄色单衣,驾着高大战马,如飓风一般,从他们面前席卷而过。他们看不清马背上的情形,只能听见帝王厉声下令一一“全都散了!各回各家!”

帝王强忍着怒火,重重地甩了一下马鞭,径直闯进宫门里。只留给他们一个难以揣测的背影。

卞大人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子,心下了然。看来是没找到。

燕枝公子着实聪慧,竞真从陛下布下的天罗地网里逃出去了。只是苦了他们这些朝臣,陛下这会儿说不找了,各回各家,说不定过一会J儿,又火急火燎地派人把他们从府里喊起来,叫他们继续找。陛下在燕枝公子的事情上,向来反反复复,朝令夕改,从来没个准话。一会儿嫌人家出身不好,一会儿又要立人家做皇后。一会儿说人家笨手笨脚,一会儿又要人家缠着自己。“唉一一”

卞大人叹了口气,抚了抚衣摆,最后起身离开。还是回家罢。去街上给儿子买两块点心,再躺下歇一会儿。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陛下召进宫里?

帝王一路策马,疾驰入宫,气势汹汹,无人敢拦。来到太极殿前,萧篡反手一拽缰绳,勒停马匹。原先那匹马体力不支,这匹是回程路上换的。战马被突然勒住,嘶鸣一声,两条前蹄抬起。整匹马仅仅依靠两条后腿站立,在空中凝滞片刻,最后重重地砸在地上,扬起一地雪尘。

萧篡从始至终都稳稳坐定,马匹将将站住,他便甩开缰绳,翻身下马,大步跨上殿前石阶。

殿中宫人听见动静,忙不迭出来迎候。

“陛下!”

昨日分明是立后大典,结果燕枝公子不见了,陛下去了大典就没再回来,宫里宫外还大肆戒严。

宫人心中隐隐有所揣测,但是谁也没敢说,只能依照惯例,时刻备好吃食热水,以待陛下与燕枝公子归来。

可这时,一干人等来到殿前,定睛一看。

只见陛下独自一人,绷着脸,攥着拳,大步跨上石阶。陛下的手臂下面,似乎是夹着什么东西,但显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床被褥?!

陛下带两床被褥回来做什么?

燕枝公子呢?燕枝公子没回来?

宫人心下一沉,越发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陛下在外奔波许久,可要洗漱用膳?”

萧篡却一言不发,目光沉沉,从他们之间穿过。换作从前,他外出办事,将燕枝独自留在宫中帐中。等他归来时,远远地就能瞧见燕枝躲在门扇后面、帐子后面,探头探脑地偷看。

再等他走近一些,燕枝就跟小鸟儿似的,扑腾着翅膀,飞到他身边,围着他转圈,迎接他凯旋。

一会儿要替他卸甲,接过他手里的兵器,一会儿问他渴不渴、饿不饿,要喝酒还是喝茶,吃肉还是吃点心。

萧篡一面嫌他烦,一面又忍不住搂住他的肩膀,将他按进怀里,向随行朝臣炫耀,说他最会争宠,一刻也离不得人。可是现在……

燕枝不在,燕枝跑了,燕枝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跑出来迎接他了。有那么一瞬间,萧篡忽然看见燕枝双手扒着门,躲在门后面,怯生生地看着他。

萧篡心中一震,快走两步上前,想要将他抓住。可下一瞬,燕枝似是被他吓到,马上躲了回去。如同与他玩捉迷藏一般,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萧篡将手中被褥丢给宫人,大步跨过门槛,走进殿中。他有预感!

说不准,燕枝压根就没逃出宫呢?

说不准,燕枝一直都待在太极殿里呢?

他只是不小心睡着了,睡着睡着,又不小心滚下床铺,滚到床底。结果那群宫人没仔细看,看见床上没人,就火急火燎地跑来说,燕枝不见了。

对,就是这样!

他太蠢了,他怎么会这么蠢?

他去宫里宫外找了一圈,都没想到回太极殿来看看。他应该一早就回太极殿来找的!

没有陛下的命令,一众宫人不敢随意更换太极殿的摆设。因此,太极殿中,仍旧保持着他与燕枝离开时的模样。锦缎铺地,红绸高挂。

萧篡径直走进内殿,一打限,瞧见榻上锦被堆叠,底下有一个小小的突起。萧篡眼睛一亮,没由来地笑出声来。

在这儿!

燕枝在这儿!

燕枝不就在这儿吗?燕枝不就在家里睡觉吗?这个蠢蛋,怎么跟小猪似的,足足睡了两天一夜?外面的人为了他都闹翻天了,他还睡得下去。“笨死了。”

萧篡笑着骂了一声,随后放轻脚步,走上前去,掀起榻前帷帐。“蠢货……”

萧篡像从前一样伸出手,想捏住燕枝的脸颊肉,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却扑了个空。

被子里没人。

被子里是空的。

前天夜里,他和燕枝就睡在这张床榻上。

燕枝喜欢把被子堆在一块儿,弄成一个圆圆的窝,钻进去睡。他起来之后,没叠被子,所以……

萧篡倏地冷下脸,狠狠地踹了一脚床榻。将原本就松动的床榻,踹得越发摇晃。

逃跑之前也不叠被子,留着让他叠吗?

还有他搭在衣桁上的衣裳,摆在衣箱边的鞋子,留在殿里的一堆破烂!全都不带走,全都留着让他来收拾吗?

燕枝自个儿吃多了奶油泡芙,穿过戴过的东西一股奶油味儿,弄得太极殿也全是这个味道。

帝王寝殿,被他弄得跟点心铺似的。

又甜又腻!

萧篡环视四周,最后收回目光,冷冷地喊了一声:“来人。”宫人这才敢走进内殿:“陛下。”

“把燕枝的东西都清出去。”

他才不收拾!

反正人都走了,东西留着也没用,全部丢了算了!说完这话,萧篡整个人往榻上一倒。

“眶"的一声巨响,他压塌了燕枝的窝,就这样躺在上面。榻前帷帐垂落,萧篡抱着手,侧过身,背对着宫人。宫人对视一眼,迟疑地应了声“是”,随后试探着朝搭在衣桁上的衣裳伸出手。

可下一刻,帝王冷淡的声音从榻上传来一一“衣裳不用收。”

“是。”

宫人收回手,又朝衣箱边的鞋子伸出手。

“鞋袜也不用收。”

“是………

宫人起身上前,再次伸出手。

“箱子也不用。”

“奴等遵旨。”

从始至终,萧篡都背对着他们。

他连头都没回一下,只根据宫人的脚步声,和燕枝物品的摆放位置,就能判断出他们要拿什么东西。

宫人站在殿中,环顾四周,最后道:“回陛下,燕枝公子的物件本就不多,除去方才那些,便没有可收拾的东西了。”萧篡沉默片刻,最后道:“方才那些都不算,一起丢出去。”“是。”

似是怕他们真丢了,萧篡又补了一句:“丢回他自个儿的房间去。”“是………

看陛下方才反反复复的模样,宫人心中大概也明白。他们有意放慢动作,把燕枝留下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收拾好,搬去偏殿。这一回,陛下似乎是睡着了,没有再喊停。可就在他们即将抬走那两个衣箱的时候,陛下忽然开了口:“朕带回来的那两床被褥在何处?”

“回陛下,在外殿。”

“拿进来一一"萧篡顿了顿,又改了口,“也拿去偏殿。”“是。”

一众宫人收拾好东西,便轻手轻脚地退下了。殿门关上,内殿里,只剩下萧篡一个人。

他仍旧侧躺在榻上,抱着手,皱着眉,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没睡着。

两日一夜,在外奔袭,萧篡就算是铁打的体魄,也该稍作歇息。可下一刻,萧篡猛地睁开眼睛,目光狠戾。这被子也有燕枝的味道,这枕头也有燕枝的味道,这床榻也有燕枝的味道!这床上全都是燕枝的味道!

旁人或许闻不出来,但他嗅觉灵敏,一定闻得出来。又香又甜的气味,在他面前游走,时刻扰乱他的思绪,叫他不得安宁。萧篡反手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块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又下一刻,他将手帕揉成一团,狠狠甩开。天杀的,这条手帕也是燕枝的!

萧篡猛地翻身坐起,环顾四周。

燕枝,燕枝,全都是燕枝!

他分明命人把燕枝的东西全都清走了,结果殿里榻上还都是燕枝!他要把这些被褥换了,他要把这张床榻拆了。他要把这座宫殿拆了,让工匠重盖一座!

萧篡重新倒回榻上,不耐烦地闭上眼睛。

不找了,燕枝跑了就跑了,他不找了。

不就是欲擒故纵吗?不就是欲拒还迎吗?

他经历过几千几百个小世界,燕枝这招,他在一开始就见过了。他、不、找、了!

天色渐暗。

燕枝离开大梁宫的第二个夜晚。

他来到渡口,搭上了一条货船。

这条货船运载的是南边的时鲜瓜果,马上就到年节,梁都百姓会喜欢这些东西。

结果货船刚到渡口,梁都就变了天,飘起大雪。一般来说,下雪不久,河水尚在流动,不会那么快就结冰。但船老大担心雪越下越大,把船冻坏,不敢耽搁,把货物放下,也不等装满其他货物,马上就要返程。

燕枝来到渡口的时候,正好看见这条即将离开的船。于是他找到了船老大。

燕枝要搭船,船老大要赚钱,两个人一拍即合。燕枝带着糖糕和花生糕,花费五两银子,搭乘他的货船。船老大让手底下的人收拾出一间货舱来,供他居住,把他送到南边,还管他一天三顿饭。

“开船一一”

“升小帆一一”

船老大一声令下,船上伙计们纷纷行动起来,将船头小帆升起一半。此时刮的正是北风,风吹帆满,货船很快就离开渡口,顺顺当当地朝南边驶去。

船板上。

燕枝用胳膊挂住花生糕的绳子,一手抱着糖糕,一手抱着娘亲的牌位,望着越来越远的河岸山峦,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他逃出来了。

这一路艰难险阻,心惊胆战,就连林子里的鸟儿叫了一声,他都以为是陛下追上来了。

可他竞然真的逃出来了。

在筹划离开的时候,他一直都很害怕。

害怕自己一直待在宫里,从没有单独出过远门。害怕自己从没有走过山路夜路,会被狼叼走吃掉。害怕自己笨手笨脚的,到不了南边就死掉了。可是现在看来,这些事情也不是那么难嘛。陛下总说他笨手笨脚、呆头呆脑的,离开自己就活不下去。可是…

他现在就活得好好的啊。

可见陛下是错的,他一点儿都不笨。

他一个人在外面,也能活得好好的。

脚下河水粼粼淌过,忽然,有人喊了他一声一一“诶!小公子!”

燕枝回过神,下意识回头看去。

四五十岁、热情豪爽的船老大将什么东西抛给他。燕枝手忙脚乱地去接,却没接住,最后还是怀里的糖糕一个甩头,叼住了东西。

船老大夸赞道:"你这狗不错!”

燕枝笑了笑,从糖糕嘴里拿出那个东西。

原来是一枚铜制钥匙。

“你住的货舱钥匙。"船老大解释道,“船板下去,第三间就是。晚上睡觉锁好门,要是丢了东西,我可不赔的。”

“好,谢谢。"燕枝笑着点点头,两根手指捏着钥匙,悄悄在糖糕身上擦了擦。

上面有它的口水,燕枝有一点点嫌弃。

他的动作很轻,但还是被糖糕察觉了。

糖糕回过头,朝着燕枝不满地"嗷鸣"了一声。燕枝仍是笑着,摸摸它的脑袋,作为安抚:“对不起,别生气。”船老大又问:“你是开马戏班子的?这又是狗,又是驴的?”“不是。"燕枝诚实道,“它们都是陪着我的。”船老大也没再多问,走到船舷边,双手扶着船板:“得亏你找的是我这条货船。寻常载客的船,可不让这些东西上去。”“嗯。”

“对了。方才你匆忙上船,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我……"燕枝顿了顿,“我姓′虞',名叫燕枝。”娘亲姓"虞",他一直都想跟着娘亲姓。

“虞小公子。“船老大朝他抱了抱拳,“我姓魏,是船上老大,喊我′魏老大就行了。我这条船是头一回载客,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多多担待。”燕枝笑了笑:“魏老大能让我上船,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正巧这时,船上伙计来说,底下货舱已经收拾好了,燕枝可以过去看看了。燕枝便学着魏老大方才的模样,朝他抱拳:“我先下去了。”“行,有什么缺的尽管说啊。”

“好。”

燕枝跟着伙计,下了船板,来到货舱里。

货舱里原本堆的是南方柑橘,就算货物下船了,还是有一股淡淡的清甜味道,燕枝还挺喜欢的。

货舱不大,但也足够睡了。

天气冷,伙计还给他拿了一床被褥过来。

燕枝向他道过谢,把花生糕和糖糕都拴好。最后把娘亲的牌位放在不会被晃倒的角落里,拿出自己包袱里的豆沙饼和肉饼,摆在娘亲面前。

“娘亲,我们上船了。”

“魏老大说,要是顺风的话,我们半个月就能到南边。”“到时候,娘亲就能吃到更好吃的点心了。”正巧这时,货船似乎是遇到小小的风浪,轻轻摇晃了两下。似乎是娘亲在向他温柔颔首,夸他做得好。燕枝不好意思地摸摸脸颊,转身去铺床。

伙计给他的被褥是干净的,船上备用的。

他自己也带了些厚衣裳,晚上加盖在被子上,肯定不会着凉。他找了个角落,把床铺好,又同娘亲说了一会儿话,伙计就来敲门,喊他上去吃晚饭。

燕枝赶忙应了一声。

“我这就来!”

“娘亲,我去吃饭了。”

“糖糕、花生糕,我出去吃饭了,等会儿给你们带吃的回来。”他刚准备走,糖糕就“嗷"了一声,吸引他的注意力。待燕枝转过头去,它就可怜巴巴地看着燕枝。“不行,小狗不能和大家一起吃饭……”

燕枝只坚持了不到一息。

“好吧,但你不能上桌,只能在地上吃。”糖糕这才高兴起来,使劲摇着尾巴。

燕枝解开拴着它的绳子,把它抱起来。

船板上,船老大和几个伙计已经坐好,就等他了。原本他们在船上,吃干粮是最方便的,但现在船上有客人,天气又冷,还是煮点热乎的,暖和暖和身子。

“小公子来了?快来快来!”

“久等了。"燕枝抱着糖糕,小跑上前,“久等了。”“哟,小狗也来了?"船老大一面说着,一面捞出肉汤里的骨头,丢到它面刖。

糖糕也不嫌弃,一个猛扑上前,抱着骨头就啃了起来。燕枝见它吃得欢,也没再管它,只是把它拴在船柱上,自己便落了座。伙计们给他拿来碗筷,船老大道:“粗茶淡饭,比不上载人的那些船,小公子不嫌弃就好。”

燕枝连连摇头:“不嫌弃,不嫌弃,我很喜欢。”“那就好。”

今夜风平浪静,河上无波无澜。

吃完晚饭,船老大派了一个伙计去船板上盯着,其余人等便在船舱里避风取暖。

船上可以烧炭盆,但也必须搁一桶水在旁边,要是烧起来了,得马上扑灭。燕枝拿了点干草,回去喂了花生糕,就抱着糖糕,也回到船舱里。他也怕冷,想烤烤火。

一行人围在炭盆边,哈着手,取着暖,听见多识广的船老大跟他们说行船途中的故事。

“前些年,安国、陈国还没被灭的时候,我跟着货船,在各国做丝绸生忌。

“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的大风天,我在船板上盯着船头,刚到三更天、天最黑的时候,我正打瞌睡的时候,忽然听见,对岸山上有人唱歌。”大抵是这个故事讲过太多遍了,其他伙计都兴致缺缺,只有燕枝听得入迷,抱着糖糕,不自觉往前探了探身子。

“然后呢?”

船老大见燕枝捧场,便也压低声音,继续道:“我那时候年轻气壮,再加上瞌睡被吵醒,心里烦躁,就对着岸上怒吼一声-一”“唱什么唱?吵死人了!还让不让人睡了!”“后来,第二天天亮了,我跟船上其他人说起这件事情,他们才说,我是遇到拉人下水的水鬼了。要是人应了它,就被水鬼拖走了。”“我就说,那我应了它啊,它怎么没把我拖走?”“他们就说,你是骂它,不是应它。”

“哇一一"燕枝不由地惊叹一声。

魏老大好有胆气啊!

他白日里遇到山鬼喊他,都不敢骂山鬼。

要是他那时候就遇到魏老大,能让魏老大帮他骂一骂烦人的山鬼,那就好了。

他得向魏老大学一学!

见他有些呆住了,几个伙计连忙在他面前拍了一下手,叫他回过神来。“小公子,你别当真了,老大总是胡说八道。”“就是,这故事他讲了八百遍了,每来一个新伙计他都要讲一遍。”“天底下要是有水鬼,我们这些一年四季,吃住都在船上的人怎么会不知道?”

船老大直起身子,神秘莫测道:“等你们到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燕枝笑得眉眼弯弯,举起糖糕的爪子,坚决站在船老大这边:“我也觉得!”

“瞧瞧人家小公子多有见识,哪像你们,大惊小怪的。”几个伙计对视一眼,有些无奈。

北风呼啸,如同鬼哭狼嚎。

与此同时,太极殿中。

榻前帷帐层层叠叠垂落,萧篡盘着腿,抱着手,端坐在榻上。他垂着眼睛,望着面前一片漆黑。

所以一一

燕枝的好感度面板上,这个魏老大是谁?

小陈是谁?阿四是谁?阿平又是谁?

这些忽然多出来的名字,一个一个,都他娘的是谁?都、是、谁?!